“芊芊……”
“芊芊……”
“芊芊……”
有个来自远古的声音在呼唤着她。
那声音好似从雪山下传来,被压抑了太多年,支离破碎,颤抖绝望。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她,似要唤醒她身体里的那颗心。
那个声音是谁?
是她心房里这颗心脏的主人吗?
魔尊……大人?
那嘶哑的声音里藏了太多的眷恋与殷切,听起来竟然格外缠绵悱恻。
【当前任务:成亲。】
她霍然睁开眼睛来,发现自己头顶正盖着一块红布,红布的尖角下坠着一条细细的金丝红流苏,随着她而轻轻晃动。耳畔闻得有唢呐敲锣之声响起,那喜庆欢快的奏乐,分明是大婚时候才会吹奏的喜乐。
是冲喜剧情到来了!
没想到她这次昏迷后,醒来竟就是成亲之时。
她穿来这本书已有一小段时日,这是一本男频玄幻小说,名为《魔尊》,是她曾经猎奇点开看的。
书中的龙傲天男主就是即将来给她冲喜的魔尊,传说中他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死了,那时的他,被天神挖心,尸体就埋在苍雅雪山之下。
而他的那颗心,不巧就装在她的身体里。
如今他苏醒过来,爬出雪山,就是为了来取走她身体里的那颗魔心。
她穿的这个炮灰女配,是书里的一个病秧子公主,前些日子因为一场意外昏迷不醒,于是她的父王就尝试了冲喜这一方法。
此时此刻,正是冲喜之夜。
原书中,冲喜的那天,女配并未醒过来,而她现在却是提前醒了。她有些好奇地挑开红盖头,想要看看此刻外面是什么样的情景。
当她撩起花轿窗帘一角时,却看到外面竟然一个抬轿之人都没有,而这轿子好像是悬空飘于林中的。
雪国自有传统,成亲之日需要沿着雪山山脚绕行一圈,意为请神明赐福,保佑新人百年好合。
所以她现在应该是在雪山下,可是抬轿子的人呢?方才她听到的那些唢呐声犹在,只不过离她这里还有些距离。
她回想着原书剧情,好像是因为娶亲队伍在山中遇见了妖物,而那些妖还掳走了花轿,企图分食新娘子。
不过,它们并未得逞,就被及时赶来的男主给杀了。书中的男主是个少年魔尊,但是自从他成为魔尊后,就黑化严重,活脱脱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反派。
于是,系统就让她来攻略他,务必要在他取走心脏之前攻略成功。
花轿漂浮于半空中,不知要去往何方,渐渐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飞进了花轿内,那东西没有具体形态,像烟,又像云。
她吓得往后缩了缩,随后她听见四周好似涌动了好多类似的妖物过来,它们嘻嘻笑着,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
夜里的风很大,花轿的帘子被吹得哗哗响,细碎的风铃随着风儿摇摆,令她的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前方的林子里响了起来,带着几分邪,几分冷。
“你们,打扰到我成亲了。”
那话,是对着那些妖物说的。
雪芊登时坐直,那个声音……是……是她的冲喜夫君!
是魔尊!魔尊来了!
她一颗心七上八落,双手绞动着大红色的金凤喜裙,在这之前的每一天,她都期盼着冲喜剧情的到来,盼望着见到这位魔尊大人。
花轿忽地动了起来,往着正前方的方向飘去,四周的妖物们咿咿呀呀地叫着,兴奋极了。
她抓紧了软坐垫的边沿,迎接着猛烈灌入的冷风,大红色的轿帘被风吹了起来,冰凉的雪花从轿外飘入,她头上的鸳鸯红盖头也被冷风扬起,透过半虚着的眼眸,她看到了她的那个冲喜夫君。
在前方的暗影幽林中,月光朦胧细碎,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立在两棵树之间。漫天飞雪中,他的容颜她看不清楚,只依稀可见他一身与她一样红的喜服,宽大的红袖迎风飒飒,头饰金冠,乌发邪飞,静伫于风雪中,不辨神情。
就只这样浅浅晃过一眼,轿帘便又落了下去,而轿中的她,却失了魂魄。
那……就是她的冲喜夫君么?
浑然天成的冷艳气质,令人不敢靠近。
轿外不知发生了何事,接连发出惨叫声,而这飘浮于半空中的花轿也不安分地左右晃动了起来。
她努力撑着轿壁,勉强能够坐稳,花轿后面的小妖们忽然邪邪发笑,随后整个轿子便被它们从后面猛提了起来,花轿在空中呈现逆时针转动,而她就这样直直从前面的轿帘滑落了出去,摔到了下面的雪地里去。
时值隆冬,大雪接连不断,山林里的地上也铺盖了厚厚一层雪,此刻的她,就如同一只八爪鱼般,趴在那白雪地上,好不滑稽。
金绣凤凰的红嫁衣裙摆大铺开,像盛开于雪地中的一朵妖冶红莲,红盖头笼罩着半个小脑袋,水绸似的三千青丝披散而下,头顶的千工鎏金凤冠露出一个角来,昭显着她雪国五公主的金贵身份。
雪芊被摔得痛不堪言,而且还吃了好一大口雪,郁闷至极,别人书里的相遇都是男主英雄救美,准确及时地救下摔落的女主,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这样了呢?
好吧,谁叫她不是女主呢,更何况这还是一本男频文。
成亲第一次见面就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夫君的面前,她简直要丢脸死了,恨不得就这样永远埋在雪地里。
半空中的那些妖物突然坠了下来,伴随着那顶花轿一起重重落地,惨叫声随着风铃而起,绝望难听,很快便就又戛然而止。
空气中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雪芊大气也不敢呼一口,那些妖物是被她的魔尊夫君给杀了吧?
她听见了有轻浅的脚步声在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皂靴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在她心间上刮过,令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起来,仿佛他走来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她心尖上的一般。
这个时候,还是装死吧。
假装自己从未醒过,这样就可以将这段难堪的经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雪芊的心也跟着莫名紧张,不消多时,那声音就停在了自己身后。
他好似蹲了下来,衣摆垂落在雪地上,摩擦出一丝轻响。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肩头,将她整个人翻了一个面,随后她就被他扶了起来,瘦弱的后背圈在他的左手臂中。
她阖着双眸,将装晕进行到底,头顶的红盖头遮住了她大半张粉白的脸,两只眼睛恰好遮在红布下,这样的黑暗令她感到安全。
抱着她的那只手臂十分结实,一股暗暗的梅花冷香飘入鼻端,那……好像是来自他身上的香味。
下一瞬,她就感觉到有一只宽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左胸上面,那里,是她的心脏位置。
她登时全身一僵,呼吸顿住,内心仓惶大叫:袭……袭……袭胸啊!
魔尊大人怎么可以这样?
虽然她知道他放在那里是在感受她身体里的那颗心,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直接放上去?
好歹考虑一下她是个姑娘家啊!
而且她都摔得这样惨了,他竟然只知道关心他的那颗心,都不知道关心一下被摔的她吗?
心脏在身体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摔坏,被摔坏的只可能是她呀!
他的手掌轻轻放在上面,隔着厚厚的锦缎布料,感受着她身体里的那颗心。不规律的心跳声传入他的手心,令他眉宇皱了几分,这颗心,怎么跳动得那么快?
雪芊努力装着死,但是却稳不了自己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被他这样按着心口,她怎么可能保持平静?
好在他并没有感受多久,就把手收了回去,手臂穿过她的红裙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抱着往花轿的方向走去。
雪芊偷偷睁开眼睛的一条缝,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到了他的半个下巴,如鬼斧神工削成,线条优美,纯白光洁。
她被他抱入了花桥内,放在了坐垫上,而他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弯着腰为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裙。
花桥内多了一个他,就显得格外逼仄,雪芊敛息屏气,垂眸透过红盖头下的缝隙,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整理自己的大红裙摆。
下一瞬,她眼前的红盖头就被他洁净修长的手掀了起来。
她猛地闭上眼,内心万分无措,难不成被他发现自己醒了?
感觉到他在慢慢朝自己靠近,而她的心就像是要跳出心房般,扑通,扑通。
梅花冷香包围着她,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颊上,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他的脸就与自己只离了一寸的距离。
那么近,近到她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是在观察自己醒没有吗?
“芊芊……”
他轻唤了她一声,雪芊几乎要陷入这饱含柔情的蜜语中。
原来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会这样的好听。
感觉他的脸好似退开了一点点,而头顶的鸳鸯盖头又被他放了下去,她的心立即松弛了下来,他可总算是走了,可是下一刻就又听见他开了口。
“我要……脱你鞋子了。”
这话是询问,亦是告知。
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雪芊犹在惊愕中,左脚就被他抬了起来,随后鞋袜被褪掉,一只温暖宽厚的手就覆在了她的柔嫩玉足上。
“!!!”
她心尖一颤,如同施了定身术一般,呆愣僵直。
作者有话要说:放个预收《逃离那朵恶魔莲》
——
别人穿书的目标都是拯救反派,可是铃想的目标却是逃离反派。
她打死都想不到她会穿进自己所写的小说中,而且还穿成了那个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炮灰女配。
原书中,女配是天意宗大小姐,大婚当天被反派莲镜所掳走,这个反派是书里的阴狠病娇男二,抓她走不过是为了报复她爹。
在被掳走的那段日子里,女配竟然爱上了这个丧尽天良的恶魔。
恶魔越是虐待她,她就越病态地爱恋着他,甚至还愿意为了他,背叛正道。
铃想穿来的那天,正身着一袭红嫁衣坐于婚房中,见一个红衣少年踏月光而来,掀起她的红盖头,嫌弃道:“就这货色……”
“???”
之后她就被他扛走了。
待她醒来后,发现他的同伙们正在商讨今晚要把她扔去谁的房间。
她吓得要再度晕厥,当即跑去抱住莲镜的大腿:“我愿意做牛做马伺候公子,还请公子能不能带我回你的房间?”
他眉眼含笑,苦恼道:“哎,我不喜欢太主动的诶。”
之后,她便开始了做牛做马的日子。
莲镜真的太坏太病态了,她唯一的目标,就是逃离他,然而每次却都失败了。
他会愤怒地将她捉回去,绑在床头:“逃啊,继续逃啊,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她过了半本书的苦日子,终于一天,她将世间最厉害的情蛊下到了他的身上。
“莲镜,让你跟本作者斗!以后还不得乖乖臣服于我!”
后来,少年将她圈在枫树下,苦苦央求:“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让我亲?”
看来,那蛊是真的厉害啊,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年都变成这样了。
啧啧啧……
她道:“你给我说一百遍‘小姐,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