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星一下从苏诗雯怀里跳起来,猫眼瞪得溜圆:“你……你怎么在这?”
“过年,朋友回老家了。帮他代班。”陆知非言简意赅,拿着菜单回了前台。
有什么比吐槽老师却被当场抓包更惨呢,叶挽星压低声,眉眼皱成一团,愁眉苦脸:“班长和雯雯你怎么不吱一声?”
刚才陆知非站在桌子靠后侧,她坐在里面,又被苏诗雯挡着,所以没看到。
江逾白:“我也不知道他就是你老师。”
苏诗雯:“不是在看菜单嘛,平时谁会注意服务员的长相啊。”
江逾白:“不过,他水平应该不错。”
叶挽星:“班长你认识他啊?”
江逾白点头:“有点印象,我应该在一中的光荣榜上见过他。我不学艺术,也不懂,听说考出了一中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应该是三四年前了,我们入学前一两届。”江逾白爸爸就是一中老师,经常在一中进出,记得很清楚。
苏诗雯:“啊!我记起来了。”
叶挽星:“什么?”
苏诗雯悄悄回头瞟了一眼才按住叶挽星的头,两人头凑在一块,压低声音和叶挽星咬耳朵:“你.妈妈不是一直有做点慈善啥的,李阿姨没心思管那么多,这些事情都是我妈妈替她打理的。”
苏诗雯的妈妈在李云兰的公司做财务,两家人多年的交情,对这些事情很熟悉。
“前几年我听妈之前说过,李阿姨有资助一个学生,家里就一个爷爷,还生了重病。但是男生很争气,艺考考了全省前十,校考也考的很好,是有希望去国美的,不过高考的时候他爷爷进了重症监护室,最后没考好。他为了照顾他爷爷,就选了景大。我妈妈觉得那男生应该再读一年,不过那个男生拒绝了资助,去读大学了。”
“当是听她唏嘘很久,觉得可惜。”
“这个人……这个人是陆老师么?”
“算时间,这部是正好对的上么?”苏诗雯低声道,“不过学艺术能考上景大,也不算太差就是。”
叶挽星想到那天,陆知非提到“我爷爷去世了”,觉得心里堵堵的。
那他不是……一个人过的年。
那天她还在问陆知非,他是怎么过得年,有没有和家人包饺子。
叶挽星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这不是在戳人痛处吗?
苏诗雯和江逾白被她这动作下了一跳。
“星宝,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叶挽星转移话题,“快快快,把你两的卷子都掏出来。”
他们班作为背负一中老师期待的尖子班,假期作业多的能堆成一坐小山。平时她就写不完,这学期假期还在学画画,她的寒假作业基本上是完全空白。
班上一直是前后排四个人一个学习小组,老谢为了鼓励大家学习,考试前十的可以自主选座位,分班第一次月考后,江逾白问苏诗雯要选哪个位置,选择坐在了苏诗雯要选的位置的后面。苏诗雯选座位没其他要求,就是要带着叶挽星一块。班上人数是单数,他们三个人就成了一个小组。
班级第一第二一个小组,老师们也都觉得不错。至于叶挽星,她就当是个添头。
苏诗雯和江逾白两个大学霸,基本没有不会的题目,这个群平时主要的作用就是在叶挽星写不出来作业的时候,两人把写好的作业拍在群里给她抄。
偶尔还会聊天。不过江逾白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叶挽星在活跃气氛。
她平时寒暑假作业写不完一向是抄苏诗雯的,昨天江逾白在群里问苏诗雯地理的六套卷子写完了没,于是抄作业小分队变成了三人。
陆知非将三人点的餐食端上桌时,桌上已经摊满了试卷。
叶挽星正拿着一张历史卷子奋笔急抄。苏诗雯歪着脑袋,拿着一张英语卷子,正在帮她勾ABCD。
听到杯盘碰撞的声音,叶挽星抬眸看到陆知非,摸了下鼻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知非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放下茶点就走了。
江逾白抄完自己的卷子,也开始帮叶挽星一块勾选择题。
三个人一块开工,进度快上不少。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江逾白:“挽星你学艺术的话,想考哪所学校?”
叶挽星:“就景大吧。离家也近。”
江逾白:“不考虑其他?”
“我能考上景大,就谢天谢地啦。我又不像你们,老谢可指望这你们两能冲清北。”叶挽星眼咕噜一转,“那这样说,班长大人你和雯雯,将来十有八九会在一个城市哎。”
苏诗雯看江逾白眸色一暗,微微抿唇,笑而不语,继续勾着ABCD。
看叶挽星还想打趣,没个停了,戳了下她的额头:“好好抄你的作业吧。”
“真要好好读书,后面可不能天天抄作业了。”
叶挽星将作业抄的七七八八,才磨磨蹭蹭挪去柜台。
陆知非坐在柜台后,和平时不太同,带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眼眸微垂,不知道在低头看着什么。
叶挽星走进,才发现陆知非其实左手拿着一个素坯,右手拿只细细的笔,在画画。
叶挽星被他手上的小茶碗吸引了。
陆知非下手非常稳,细如发丝的线条,画上去却十分流畅,没有一点抖动的痕迹。叶挽星站在一旁看,大气都不敢出。
景城陶瓷小作坊遍地都是,叶挽星之前也有去转过,不过去过一两次,就不太愿意去了。
那少数不多的经验告诉她,陶瓷是美丽又脆弱的艺术。
就拿陆知非手里拿着的那个小小的茶盖碗的素坯来说,是陶泥在快速旋转的拉坯机器上经由师傅的手,小心塑形成薄薄的杯子的形态,然后晾晒干,之后经过反复修型。才有陆知非手上的一个素坯。这种泥坯泥只有经过上釉烧制才会变得更加坚硬,最终变成人们手中使用把玩的瓷器。
叶挽星小时候曾经试图拿起瓷坯,力道没有掌握好,一拿,那个碗形的坯就缺了一块。
陆知非能够稳稳的把一个杯壁薄到不行的茶碗稳稳当当拿在手里,还能在上面画画,在叶挽星看来,已经十分厉害。
陆知非放下画笔:“要什么?”
“太甜了,我想要一杯白开水。”叶挽星随便扯了个理由。
陆知非将水递给她,继续垂眸画那个茶碗。
“还有事?”陆知非手上的线条依旧稳稳当当,丝毫不受叶挽星的影响。
叶挽星期期艾艾:“我刚才就……就随口那么一说。”
陆知非其实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个茶碗明天要交货,又是十分耗时间的精细工笔题材,很耗时间,他画的十分专注。
“没事。”陆知非随口应了一声,继续画画。
鼻梁上的眼镜滑落,陆知非推了一下,微微蹙着眉,大概是因为带着眼镜的原因,看起来比平日更有距离感。
叶挽星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感觉陆知非好像是有点生气。
她之前不自知戳到陆知非痛处,她本来就心存愧疚,加上刚才这事情,她更是不好意思。
平心而论,陆知非确实严厉。但是教的也确实认真,她不该这么在背后评论他的。
她虽然道了歉,这事却放不太下,没办法安心离开。
叶挽星有点发愁,硬着头皮找话题和陆知非聊天,“你这画的是青花吗?”
她在景城长大,多少还是懂点,知道一般这种黑色的色料是青花,烧制出来后会变成漂亮的蓝色,是景城闻名多年的瓷器类型。
陆知非点点头。
“那你这画了,是要烧好拿出去卖吗?”
“画好给老板就行,他拿去烧。”
叶挽星多少还是有些好奇:“那这一个能卖多少钱?”
“这个茶碗,四五百吧。”陆知非指尖托着茶碗的底托,轻轻转了一个角度,继续画空白的坯体。
“哇……那这个……”叶挽星来了兴趣,还想继续问。
陆知非抬眸,叶挽星莫名觉得从眼睛中透出的眸光清冷:“寒假作业抄完了?”
“抄完……”叶挽星连忙打住,“我才没抄作业呢。”
陆知非随意点头,注意力依旧在自己手头的茶碗上。
叶挽星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陆老师,你生气了吗?”
“没。”
话虽这么说,陆知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叶挽星心里下了定论——陆知非绝对,绝对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声音轻轻的和他开口,语气软软的,有点像撒娇:“陆老师,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陆知非一边画,一边点点头:“你说。”
“要不你把笔放下来,我的故事很好笑的。等下你手抖,把这个茶杯毁了怎么办。”叶挽星正色到。
陆知非放下画笔,眨了眨发涩的双眼:“那你说吧。”
“有一只小鸭子在排队,他想和前面的鸭子对齐,可是他怎么都对不齐,于是他说:‘对不齐啊,对不齐’。”
叶挽星一边说,一边手放在身体两边,模仿摇摇摆摆的小鸭子:“我真的对不齐啊,对不齐。”
陆知非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谐音故事。陆知非会心一笑,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放松。
叶挽星趴在柜台上,托着下巴,鼓着脸和说:“对不起啦~陆老师。”
陆知非突然有点理解叶家为什么会把小孩宠的没边:“真没生气。”
“刚才就是有点忙。”
叶挽星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陆知非语气轻松:“好了,回去抄你的作业吧。”
叶挽星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眼睛骨碌转,像是憋着什么坏心眼的猫:“老师,那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陆知非觉得无奈又好笑:“是,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叶挽星一蹦一跳,像个跳豆回了自己的桌子,中途还不忘扭头和陆知非要承诺:“陆老师,一定要保密呀!”
作者有话要说:小鸭子的故事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