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真给瞧醒了啊!”
今姝一睁眼就听到了这句话,说话的是一名老者,身边还站着一位容色极好的年轻男子。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今姝本能地开始防备:“这是哪?你们又是谁?”
一连睡了半个多月,嗓子沙哑的不行,今姝差点没能发出声,而且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无法动弹了。
“我说丫头,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吧。”说着何淳上前两步坐下,伸手给今姝把脉,“能醒,还能开口说话,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今姝没有应声,而是重新闭上眼,开始回忆。
对了,她穿越了,似乎还是穿到了别人身上,然后莫名其妙打了一场架,杀了十几个人。
可惜的是,任凭今姝如何回想,脑子里都只有她穿过来以后发生的事,这副身体过去的一切,她都没有。
越深想,头越痛。
今姝脸色又白了几分,额头冷汗直冒,她这副身子伤得实在太重了。
“喂喂喂,别想装晕啊,我可是大夫,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我的。”何淳见床上的人始终闭着眼,忍不住道。
今姝缓慢睁眼,没理会他的话,而是问:“是你救的我?”
“我这把老骨头可背不动人,是他将你从崖底背来我这里。”何淳指了指薛韫,“药钱诊金也都是他付的。”
言下之意,日后记得还。
今姝闻言,目光终于移向一旁,那年轻男子默不作声地立在老头身侧,二人视线重新对上。
她说:“多谢。”
薛韫温声回道:“我只是背你到医馆,真正救你的是何大夫。”
今姝又朝老头道了声谢。
何淳不在意道:“不提这些,我就想知道你这一身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面对何淳好奇的眼神,今姝顿了顿,才道:“遇到了仇家。”然后移开目光,一副不愿再多解释的神情。
伤得太重,能醒这么片刻,已是难得,于是等今姝故意露出疲色后,何淳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就和薛韫出去了。
等俩人走远,今姝这才重新睁开眼,用仅剩能动的眼珠子观察四周环境。
古生古色的房子,看装饰,屋子的主人不穷,但也没到富的地步。
没有记忆,今姝不知道如今是哪个朝代,甚至她连‘自己’是谁,打哪来,为什么会被追杀,通通都不知道。
方才那俩人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人,等她伤再好一些,他们肯定会再来询问,毕竟谁也不会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在家里。
而且,背她回来的那个男人定是看到了那一雪地的尸体,起码在这件事上她需要找一个合理的由头。
正当今姝一筹莫展时,杨母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进了屋。
转眼又过去半个多月,今姝每日能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同时经过对杨母不动声色地套话,她对这里有了大概的了解。
她目前所处的朝代叫大虞,闻人皇室的天下,至于现今的皇帝叫什么,杨母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些也不是今姝所在意的。
她此刻休养的地方叫云溪镇,受松源县管辖,松源县地处绵州边界,在大虞朝的南边,听杨母说,近几年外面老打仗,时不时就会有逃难的人往这边的来。
绵州是安平王的封地,第一任安平王曾是高祖皇帝的结义兄弟,当初追随高祖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大虞初建后便被高祖封了王,也是大虞第一个异姓王。
如今的安平王是第一任安平王的嫡长孙,八年前临危受命披甲挂帅替大虞夺回被南越占领近三十年的五州七郡,可谓是军功累累。
那一战过后,安平王又主动替朝廷接纳了不少受战乱波及的灾民百姓,妥善安置他们,替朝廷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要细说安平王对朝廷的忠心,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就连杨母这样的妇人也能说上半个一个时辰的功夫。
总而言之,在大家眼里,如果没有安平王坐镇绵州,那绵州百姓的日子就不会过得如此安稳。
正是因为绵州被安平王管辖得很好,所以每逢其他州城有天灾人祸,总会有大批百姓流民选择逃荒到这儿重新安家。
杨母之所以和今姝说这些,是看她孤身一人又是个女子,想让她放宽心养病,云溪镇很安全。
在医馆养了一个多月的伤,今姝总算能下地走了,并且,她还给自己编了个身世。
今姝告诉何淳自己来自关州,普通商户人家的女儿,因为父亲做生意无意得罪了人,被对方放火灭门,她是侥幸逃出,本想去漓州寻找仅剩的亲人,亲舅舅的庇护,没想到半路被仇家察觉,为了不牵连舅舅一家,慌乱间临时转道,一路被追杀至此。
今姝更是指明唯一的舅舅是开镖局谋生的,算是间接解释了她一身武艺的由来。
至于为什么选这两个地方,一来据杨母无意中提起,关州离绵州隔着十多个州城,若有人真心想调查什么,一来一回光是路上也要耽搁不少时日,眼下又是年关,她相信不会有人因为云溪镇多了一个女子去费力调查,而漓州,正是先前杨母所说的在打仗的‘外面’。
果然,何淳听完今姝的话就沉默了,因为他知道漓州节度使几个月前叛变了,勾结当地官员在漓州自立为王,现在的漓州包括它附近几个城池,可谓是一片烽火战乱,哪还能寻到什么亲人。
杨母听完今姝的讲述,直接掉了眼泪,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去漓州寻亲,结果半路还被仇人追杀,伤成这样,连命都险些丢了,真是可怜。
杨小满也心有感触,今姝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家乡的一场洪灾,让他失去了父亲、兄长和小妹,差点连母亲也要失去了。
一时间,饭桌上安静极了。
今姝默默垂首,心里却暗想,难不成是她编得太过了?
到底是头一回编这种故事,还是不太熟练。
今姝正要开口补救,何淳突然发话了:“你先安心在这休养,等身子好了,再去寻你舅舅也不迟。”
杨母赞同:“这种年头,能好好活着已经很好了。”
杨小满扒完碗底的饭,抹抹嘴道:“是啊,等过两天路一通,我就帮你去县城把户籍先办了。”
“是要办了。”何淳点头同意,而后突然想起什么,“薛韫说你原先的户籍都沾了血水,烂的不成样子,拾都拾不起来,所以他就没捡,路引倒是还在,不过能证明你身份的地方都看不清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你的名字,还只有半边。”
今姝眸光一闪,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张被毁的路引上,仅剩的半边名字,是原主的姓,今。
这倒是方便了今姝,凭心而论,还能用自己本来的名字,当然更好。
说到一半,何淳又道:“这没有户籍,会被官府视为流民,若是重新办一张户籍,大多只能落户在下面那些村子里,丫头你怎么想?”
今姝想了想回道:“我没意见。”
突然来到这个地方,能得个身份,有个落脚地,不用再担心睡觉睡到一半会突然冒出个丧尸,已经很好了。
这种才是人过的日子。
何淳放下筷子继续道:“我和县衙的师爷有些交情,到时候让他给你落在青山村,上回来看你的薛韫,他和他妹子就住在青山村,到时候你们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今姝自然没意见:“好。”
那个男人,说实话,那日匆匆几瞥,人长得很惊艳,不过具体怎么个惊艳法,今姝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何淳见她神色有异,偷偷笑了。
其实将她安排在青山村,何淳还有别的目的,那就是薛韫的婚事。
何淳认识他好几年了,看他从一个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郎变成一个令所有青山村村民尊敬、良善稳重的薛夫子。
如果何淳没记错的话,薛韫早已过了弱冠,在大虞,寻常男子到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可惜何淳虽然看不透这小子,但他也隐隐明白,小小的一个青山村是困不住他的,终有一天,他会离开。
不过看不透归看不透,并不耽误这上了年纪的人就爱给人做媒的爱好,青山村是有不少好姑娘,可何淳总觉得那些都配不上薛韫。
今姝不清楚何淳心底暗搓搓的想法,她想的是趁着在青山村的日子,把救命之恩报了,她不喜欢欠人情。
年节一过,今姝身上表面的伤口都已结了一层痂,不会动不动一用力伤口就崩开流血,不过内伤还未愈,只恢复了两三成,还需要慢慢养着。
何淳每每给她把完脉,都要长叹几口气,然后在背过身抓药的时候小声嘀咕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将一个小姑娘伤的这样重。
其实今姝也很好奇,原身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副身子软绵绵的,一看就知道没有习过武,肤白细腻,掌心一点茧子的痕迹都没有,过去怕是一根绣花针都没拿过。
又或许不是原身得罪了谁,而是她背后的家人结了凶悍的仇家。
可惜这些都只是今姝的猜测,她穿过来的时候,原身已经咽气,正被那些人拖着走,一个弱女子被追杀至此,身边一个护卫没有,想必她那些家人也难逃凶险。
今姝收回思绪,抬手端起面前的药碗一口闷,而后皱眉:“怎么比昨日的还苦?”
何淳哼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今姝喝了杯白水漱口,总算将那股苦意压了压,近些日子的相处,她多少摸清了这老头的脾性,怕是又不知被谁惹了,没处撒气,于是就往她的汤药里加黄连。
果然,只听何淳下一句就气呼呼说:“薛韫那小子,又不按时来抓药!”
听到这个名字,今姝眉头微动:“他也生病了?”
何淳嗯了一声:“说起这小子,当初我第一次给他把脉时,还以为坐在自己跟前的是个死人呢。”
死人?那就是比她现在这副身子还要严重了。
先前她还躺着不能动的时候,就听这老头时不时在她跟前念叨,他救回了一个半死人。
当然,她就是那个半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辣~
这本男主出场比较晚,不过目前出来的也是重要角色啦~
感谢在2022-12-19 20:25:41~2022-12-21 00:4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学习! 10瓶;反反复复、荔枝酸奶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