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秘境外此时刚入夏,绿树阴浓。况且刚入秘境时也是夏日炎炎,突然天象一变,两个人都愣了愣。

沈斯予天天在房内不是打坐调息,就是跟阮檀音唠嗑,没怎么出去过。阮檀音倒是因为无聊到处瞎跑。这间山屋在半山腰,最远她曾跑到过山脚下,山脚下也不过一片农田,什么也没有。

突然下雪……阮檀音问沈斯予:“出去看看吗?”

这雪不仅下得怪还猛。茅屋破烂不堪,狂风卷进来,吹得整间茅屋摇摇颤颤,好像顷刻间要塌掉一般。

沈斯予本想给阮檀音渡灵,保证阮檀音能够抵御严寒,谁知阮檀音从储物袋里掏出了暖玉,左边兜一个,右边兜一个:“渡灵要两个时辰,后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此处待不得,你护着我走便是了。”

作为一个常年灵力不足的人,阮檀音的储物袋和多啦A梦也没什么差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沈斯予给阮檀音披了件灰狼皮做的大氅:“好。”

往上还是往下,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漫天遍野的飞雪扑簌落下,已经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辨不出泥土的颜色了。

阮檀音眉头一跳:“要不然上山吧。”

她怕这个秘境的考验可能是雪崩。

沈斯予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头。他近来很喜欢这个姿势,明明比她高大半个头,却非要弓着身子。阮檀音想不通,只见沈斯予带着她升空。

不过五米,五米之后二人再也飞不上去了。

头顶像是撞上了一层透明墙,这处秘境对凌空飞行施了限制,愈发印证了阮檀音的猜测。

沈斯予看着越积越高的雪,也担忧可能会发生的雪崩,决定往山上走。

山顶总比山脚安全得多,哪怕难登。

正如是想着,眼前山路倏忽变成了石阶,朝上望去几乎看不见头。

阮檀音抬腿踩上一阶,便感觉到了身上的压力。像是身上被绑了数十个沙袋一般,虽然并不重,但足以构成负担。

她看向这漫长的古朴的石阶,扭头对沈斯予说道:“传说里思鹤道君飞升之后在此界安置了数个秘境,为后人提供机缘。而思鹤道君的秘境总有一个特殊的存在,使人一眼可知是他留下的。”

“登云梯。”沈斯予不假思索地说。

阮檀音笑着打了个响指:“bingo,登云梯会根据修为施加压力。现在我没有修为,拜拜,我先走一步。”

说罢,她健步如飞向上攀登。

这登云梯把她判定成了没有修为的凡人,自然也只给了几千克沙袋的压力,偏偏她的身体素质是强化版本,背几千克沙袋爬山算不了什么。

反而是合体期的沈斯予,不仅灵力被限制使用,估计身上可能还压了一座山。

上面有机缘,谦让才是傻子。

数千级台阶不过几个时辰的事,阮檀音毫无压力地一路行至山顶,山顶有一座七层宝塔,因雪白头。

阮檀音望了望,觉得不等沈斯予挺不厚道的,反身坐在雪下不到的地方,遥遥望着石阶。

比起一身轻松的阮檀音,沈斯予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身上的压力随着登山不减反增,到后期几乎是一分钟才能勉力迈出去一步。

这才是登云梯的考验,若非心性坚定之人,定然无法坚持到山顶。

汗水融化了落在他脸上的雪,雪已经下到了半丈高,抬头望望路程却还有一半。

沈斯予咬了咬牙,一步步向上走去。

……

直至夜幕低垂,沈斯予才成功登顶。

阮檀音坐在塔前,打了无数个哈欠,看到那一抹红色出现,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沈斯予!”

沈斯予通身衣服湿透,雪水和汗水混在一处,冰凉刺骨。

阮檀音朝他飞奔过去,他不敢抱阮檀音,生怕冻着她。

但阮檀音还是抱了上来,沈斯予双手握拳,身体僵硬,不敢回拥,听见阮檀音带着笑意的声音:“冷吗?暖玉和大氅都给你。”

她匆匆忙忙把大氅披在沈斯予身上,又往他身上各处塞暖玉。少女的体温还残留在沈斯予身上,沈斯予不敢动,生怕那点零星的暖意散在风里。

阮檀音一身皆是雪,雪色染了月色,皆不及她眉眼间一颦一笑好看。

她说:“我们去塔顶看雪吧?你带我去。”

上了山顶,沈斯予身上对灵力的限制也解开了。他抱着阮檀音,飞上了塔顶。

坐在塔上,阮檀音说:“你看,这就是那年我想带你看的雪,只可惜现在不是白天了,不然能看到日照金山。”

“或者这样?”阮檀音伸手接雪,合掌变出一只金灿灿的夜明珠,“这个像不像小太阳?这样看雪会不会有那种日照金山的味道?”

沈斯予捉住她在空中晃来晃去的双手,喉结滚了滚。

他垂下眼睛,如同鸦羽一般的睫毛投出浓密阴影。

阮檀音只是笑着看他。

沈斯予凑近了阮檀音,二人相距不过一个指节那么近,他甚至看得清阮檀音眼里的倒影。他的耳朵生了出来,不由自主。阮檀音没有对他念什么咒语,也没有对他下什么情蛊。他控制不住地被吸引,不断地凑近,像一只真正的狐狸那样小心翼翼地嗅闻,紧张到舔了舔唇。

全然忘记了他是魔尊而阮檀音毫无灵力,他可以要如何便如何,阮檀音是任他采撷的。

沈斯予嗓音低哑:“我可以……”

可以吻你吗?

阮檀音没让他说出下半句话。她微微俯身前倾,含住了沈斯予的唇。

景色太美,而氛围又正好。

沈斯予起初一愣,而后伸手扣住了阮檀音的后脑勺,加重这个带着凉意的吻,攫取对方身上缠绵的体温。

曾经支撑他在阴暗地牢里苟且度日的幻梦变成了真实,沈斯予舍不得放开,甚至舍不得浪费一秒。

边和阮檀音唇齿厮磨,他边伸手去拉住阮檀音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耳朵:“摸这里……好不好?”

涂山狐一脉只有一种可能会让耳朵不由自主地出现,那便是动了情。

对于涂山狐一脉来说,情动时摸耳朵和□□相对几乎无异,能获得的快感是一致的。

肯把耳朵露出来与人抚摸,是向人类臣服的征兆。

阮檀音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戳着他的耳朵,沈斯予不住喘息。

那双金黄的眸子里水雾弥漫,眼角眉梢都带着潮红。

沈斯予含住了阮檀音的手指,低声喘着气,向阮檀音投去渴盼的目光。

他说:“阿音……结灵契好不好?”

结灵契意味着认修士为主人,一只妖兽一生只能结一次灵契,且不可消除更改,直到妖兽死亡。此后修士会拥有控制妖兽的部分权力。修士对妖兽的命令不可抗逆。

他将永远、永远地跪伏在阮檀音的脚边,由阮檀音做他无边疆域里唯一的王,而他将亲吻着阮檀音的手指,完成阮檀音的所有想法。

他哑着声音,声音里带着紧张的轻颤,重复了一遍:“好不好?”

沈斯予分明看见,阮檀音轻轻摇了摇头。

她笑着捧起沈斯予的脸,拨弄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小狐狸,只有一次结灵契的机会……不要太轻易失去自己。”

“你是你,你不是‘他’,也不是被魔气吞噬的谁。你永远自由。”

被拒绝了。

巨大的难过淹没了沈斯予的心脏,失望、沮丧和许多说不清楚的情绪混合在了一起,像是心房里装了一颗不断鼓胀的气球,逐渐要失去控制炸裂开来。

他睫毛颤得几乎掩盖不住那种失落,追问阮檀音:“可如果我认定了就是你呢?”

天上地下,他再也找不出一个比阮檀音更好的人来。

会接住他不让他受伤,会践行关于永远的承诺,会原谅他的鲁莽、开解他的偏执,会……在他怀里主动吻他。

可是阮檀音说:“我怕你后悔。”

魔气从丹田里上涌,渐渐流通他的经脉,沈斯予说:“我想好了,我有答案了,我不会后悔……我以为你知道我的。”

阮檀音还是摇头。

“任何以束缚为名的爱都不是爱。”阮檀音说,“我不喜欢束缚,你也不会喜欢的。”

沈斯予僵住了。

阮檀音脖子上的痕迹早就褪去了,铃铛被她挂在衣角,一如十二三岁时的模样。

叮铃——叮铃——

魔气被沈斯予收了回去,他勉力控制住自己,却控制不了沮丧。

过了一会,耳朵自然消失,沈斯予垂眸:“……嗯,我知道了。”

阮檀音说:“那我们进去看看塔里是什么吧,时候也不早了。”

沈斯予说:“好。”

他抱着她飞下了塔,体内的魔气仍然在汨汨运转着。

经脉断过一次,即便接好,也依旧脆弱,魔气侵蚀易如反掌。

魔气取代灵力支撑经脉运转,灵力被压缩在丹田内,成为洁白的一小团。而丹田内压制住的魔莲从花苞变成半绽的莲,这不是一个太好的兆头……沈斯予不着痕迹地内视了一眼。

待到魔莲彻底绽放,他就会变成被魔莲役使的一副躯壳。

时日无多……不结灵契也好,免得阮檀音伤心。

沈斯予暗自嗤笑自己,一抬头,阮檀音却不见了。

只是沈斯予观察自身的一会功夫,按耐不住的阮檀音便率先踏进了宝塔内。

她刚一进去,就在宝塔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见身影。

机括疯狂运转的声音响起,咔哒咔哒,像是有人在摆弄玩具。

沈斯予心急如焚,瞬间魔气尽显。

他也跟着进入了塔内,他要找到全无修为的阮檀音。

作者有话要说:44黑化倒计时

黑化,嘿嘿……嘿嘿……仙仙露出了邪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