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季凌洲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季容笙知摄政王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尽管他心存怀疑,但也不敢冒然得罪了季凌洲。

季容笙不动声色地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拱手道:“既然沈小姐不在此处,那孤便不打扰十三叔养病了,孤这便先行告退了。”

季容笙来得匆忙,走得也急,沈盈在身后小跑着去追季容笙,可季容笙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等她一路同行的意思,沈盈提起裙摆跑得满脸通红,急得在身后大喊道:“太子殿下,还请等等臣女。”

雪天路滑,沈盈还摔了一跤,谢长庚摇了摇头,看得直皱眉,叹道:“都是沈家的女儿,这行为举止还真是云泥之别啊!”

谢长庚又望向季凌洲,神色激动地问道:“殿下,昨晚我见到的那仙女是不是沈家大小姐?”

他没能等到回答,谢长庚回想起昨晚见到沈念的情景,声音越发兴奋而激动,“原来她叫沈念,念念,果然个好名字。”

这般绝美的佳人,超脱凡尘的绝佳的气质,便是天宫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他猛地拍向自己的头,都怪他,昨晚喝酒误事,错过了和佳人共度美景良宵的机会。

许是拍得太过用力,也不知怎的他的颈后顿觉如同针扎一般疼。

他明明记得昨夜睡在雅居,为何今早会在下人所在的偏院醒来,还和几个臭男人挤在一起。

“殿下,我昨晚是如何去的偏院?为何我总觉得被人打了一顿似的,脖颈酸疼,头晕脑胀的,”关键是对于昨夜发生之事,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季凌洲只是看了他一眼,对于他提出的一连串的问题,他并未回答。

他太懂季容笙的心思了,他方才进来时,分明是一副不见沈念不罢休的神情,若他猜得不错,季容笙此刻必定已经去了沈家。

季凌洲突然脸色大变,急切地道:“来人,备马车去沈家!”

谢长庚一听说要去沈家,更觉欣喜若狂,“殿下既然要去沈家,我可一道前往。”

“不可,侯爷担心世子一夜未归,已写信前来,说是会亲自来接世子归家,还有那位程娘子聪慧过人,早就派人打听过谢世子,昨日世子于慈悲寺的后院偶遇程娘子,殊不知是程娘子刻意安排的,她对世子很满意,今日谢侯爷便打算带着世子上门提亲。”

谢长庚大吃一惊,“殿下说什么!提亲?我才不要娶那程小学究,再说她那般姿色又怎能配得上我,我是万万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季凌洲点头一笑,“既然如此,世子有要事需处理,想必是不得空前去的。”

谢长庚左右为难,气的骂了几句,又担心不与程家小姐说清楚,免得让人家对他生出不必要的感情,便只得速速策马返回城中,去阻止这场孽缘。

季凌洲着急坐上马车,不觉自嘲一笑,他在怕什么,到底又在心慌什么?是怕重活一世,沈念与季容笙重逢,会再次爱上他吗?

季凌洲的手指轻捻那方帕子,脸色更加焦急难看,只恨不能即刻便到了沈家。

马车在雪地里留下一行车轱辘印,今日大雪虽已停歇,但朔风凛冽,天气寒冷,马车一路驶向城里,只听见从马车里传出那阵阵低低的咳嗽声。

沈念是在一个时辰前回的沈家,刚入沈家的大门,前厅便传来了争吵声,接着便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声,只听萧暮云的声音传来,“既然你不肯让人去找救念念,我去找,我去求兄长。”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接着便是杯盏摔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沈懿大怒,“你不许去,丢脸都丢出家门了,你若是敢踏出沈府一步,我便派人将你关起来,这辈子都不许你出云锦院。”

沈念急忙跑了进去,见到萧暮云哭得满脸泪痕,差点晕厥,她赶紧上前搂住萧暮云,替萧暮云拭去脸上的泪水,宽慰地道:“阿娘,念念回来了。”

此刻的萧暮云连双手都在颤抖,沈念见气得面色铁青的父亲,和站立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田氏,她便已经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定是田氏一回府便将昨夜失踪之事告知了阿娘,阿娘担心她的安危,想要去寻她,便与父亲发生了争执。

而田氏便在一旁煽风点火,在府里,田氏将父亲哄得团团转,父亲也必定只听田氏的一面之词,阿娘气得不轻,定是又着了田氏的道了。

沈念将萧暮云搀扶起身,只是静静地看了田氏一眼,不动声色地道:“阿娘,我扶你回房。”

田氏见沈念平安回府,也大吃了一惊,昨晚她寻的那几个人身手还不错,她原想着沈念定然难以脱身,按照她的计划,那些人会将沈念绑走,连夜卖到扬州的烟花之地。

昨晚慈悲寺闯入了贼匪,她又听闻沈念失踪,田氏以为已经得逞,便一心一意对付萧暮云,她只需将沈念失踪的消息告知萧暮云,萧暮云那病怏怏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便是萧暮云派人去寻沈念,最终在青楼找到了,以沈懿的脾气,他只怕是宁愿沈念死在外头,也不想有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儿。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念居然回来了。

田氏殷勤地上前,握住沈念的手,脸上露出了关切的微笑,“念念回来便好,自从得知念念一夜未归的消息,我是急得一夜没睡。”

田氏又暗自觑向沈懿深皱的眉眼,挤出几滴眼泪,“昨晚山匪闯入,抓了不少寺里的良家女子,其中还有不少女子被那山匪欺辱。”田氏装作对那些女子深感同情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不过无论昨晚念念经历了什么,只要人回来了便好。”

田氏的话实在令人遐想联翩,沈念一夜未归,她一个弱女子还不得落到那些贼人的手里,只怕早已失了清白之身,看以后谁还敢娶她。

不但沈念会被人指指点点,而沈家有一个被山匪掳走的女儿,会连累整个沈家被人耻笑。

沈懿脸色一沉,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跪下!”

对他而言,与其有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儿,还不如叫沈念死在外头。

沈念知晓沈懿为人冷漠薄情,又对田氏偏听偏信。他一次次偏袒田氏冷漠的举止,早就寒了沈念的心,可她仍是为沈懿的自私凉薄,武断专横,心寒不已。

她一把甩开田氏的手,冷笑一声道:“阿耶竟然不给女儿一个辩驳的机会,只因姨娘的三言两语的抹黑,便给女儿定了罪名吗?就连府尹大人审案也讲究凭据,不是吗?”

田氏此刻倒是委屈上了,只见她红了眼圈,拿出帕子抹泪,“将军,我实在冤枉呀,我只是关心念念,我是嘴笨,若是我哪句话说错了,我给念念赔罪,给夫人下跪都成,我没有别的意思呀。”

沈懿浓眉一竖,怒道:“沈念,你忤逆攀污长辈,还说自己没错吗?再说你姨娘说的对,女子的贞洁重于性命,你被山匪掳走,谁还敢来求娶,倒不如绞了头发,送去城外的静月庵!”

“你......”萧暮云气得脸色发白,连连咳嗽,气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和沈懿相看生厌,并没有多少夫妻感情,可沈念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能如此对待念念。

沈念赶紧轻抚她的脊背替她顺气,萧暮云指着沈懿的鼻尖骂道:“沈懿,你还算是个人吗?念念是你的亲生女儿呀,你便是再偏心,也不能如此对待念念,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沈念赶紧扶着萧暮云坐下,为她奉上茶水,在旁劝慰道:“母亲别生气,若阿娘气坏了身子,念念可怎么办?”

沈念眼中含泪,心中酸涩难耐,却仍是挺直了脊背,朗声道:“昨夜我并没有被山匪掳走,我与花怜躲在一处山洞,这才得以保全,若父亲不信,大可让宫里的嬷嬷一验便知。”

嫔妃入宫前,宫里有老嬷嬷负责检验那些选秀的女子是否是清白之身。

只是她觉得痛心,她居然要用这样屈辱的方式只为了让自己的父亲相信她是清白之身。

沈念话锋一转,冷笑道:“若要论贞洁,阿耶可别忘了,田氏出身青楼,嫁入沈家时,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我竟不知沈家何时会看中女子是否出自良家,又是否是清白之身了?”

昨夜摄政王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实在不愿将他牵扯进府里的腌臜的事,免得给摄政王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才谎称自己和花怜在山洞躲了一夜。

田氏脸色青白交加,感到羞愧恼怒,露出怨毒的目光。

她原本和沈懿的同乡,两人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那一年村里闹饥荒,田家儿女众多,根本就养不活了,田氏的父母便将田氏卖入青楼,这段不光彩的过往,她早就已经渐渐淡忘了。

这些年,她在沈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出身青楼,凭着有几分颜色,床上/功夫了得,便颇受沈懿宠爱,可如今这段不堪的过往无端被人提起,揭开她心底的伤疤,田氏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一声,“小贱人,我定要除了你。”

只不过原先她的确是逼不得已被卖入青楼,后来沈懿投军,打了胜仗,立下军功,又被提拔为百夫长,便要为田氏赎身。

但那时田氏在青楼有了个相好,对方是个扬州富商,田氏一心想要嫁给那富商做妾,便不愿离开青楼。

后来事隔三年,豫王叛乱,沈懿从叛军手中救出了萧老侯爷,娶了萧暮云为妻,又依靠萧家的扶持,当上了骁骑将军,田氏得知沈懿已经从当年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将军,她便使了手段,主动送上门来,让沈懿为她赎身,后来被沈懿纳为妾室。

田氏手段高明,又懂得伺候男人的那一套,惯于做小伏低,装柔弱,再者,萧暮云和沈懿无情无爱,更是让田氏把握住了机会,这些年,她牢牢地抓住了沈懿的心,又掌握着管家权。

她虽只是个妾室,却比萧暮云这个原配正妻过的还要风光。

田氏哭倒在沈懿的身上,哭得眼泪汪汪,好不可怜,“将军,妾知自己配不上将军,若非当年兄弟姊妹几个活不下去了,妾便是死,也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妾原本想着一死了之,但将军对妾有大恩,妾之所有苟活着,不过是想着报答将军,做牛做马报答夫人的收留之恩。”

沈懿浓眉皱得更紧了,见田氏哭得声嘶力竭,更觉心疼不已,又想起田氏受过的委屈,气得浑身发抖,“为父对你这些年的教养都到狗肚子去了吗?看来是为父将你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将你养成个心思恶毒,只知戳人伤疤的混账东西!来人,传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