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逼供崩溃

血腥味令人作呕,小太监们将所有窗户大敞,凌凤宴掀起红袍坐在了小太监为他准备的椅子上。

他微扬着下颔,冷眼看着他们将张忠弄醒。

窗外狂风大作,风肆无忌惮冲进屋中,乱了他的发,他想起昨日夜里,鱼浩神神秘秘同他说,女史让他传信的事。

女史真是多虑了,他从未想过要张忠的命,让事情无法收拾,有时候活着比死了痛苦多了。

他低头,瞧见张忠转醒,趴在长凳上宛如一条死狗说道:“根据账目记载,自张掌印负责掌管尚善监后,尚善监花销与日俱增,更是超出旧时十倍有余。”

“采买利大,张掌印动了心思不足为奇,可若再加上张掌印逼迫宫女当对食,甚至将人逼得跳了井等诸多问题……”

“张掌印焉和有命在?”

张忠狠狠瞪视凌凤宴,“凌秉笔,咱家不是被吓大的,你可有证据?”

凌凤宴从袖中掏出宫女们的供词,洋洋洒洒落在他面前,张忠面色变换。

“张掌印,你若招,地上这些东西,我便当做没有看见。”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在张忠张口前,他突地又道:“既然张掌印不招,那便将他的嘴堵上,继续行刑,我不想听他犬吠。”

早就被扰乱心神,有招供心思的张忠唔唔唔起来,他费力仰头,瞧见凌凤宴眼底的冷意,挣扎了起来。

小太监们按住他,一个、一个,将他的指甲悉数拔了下来。

每拔一个,张忠都要哆嗦一阵,到后来更是频繁昏厥又被叫醒,他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浸到伤口中,更令人疼痛。

监牢里无人敢说话,直到凌凤宴走到张忠面前,“张掌印,招吗?”

张忠哪还有之前的志气,知道大势已去,猛地点头:“招,我招!招!凌秉笔,我招!”

凌凤宴居高临下看着张忠,“张掌印说什么,我没听清。”

张忠蜷缩起被拔了指甲的双手,忍着痛起身“扑通”摔在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

他不顾身上的伤,一路爬着爬到了凌凤宴脚边,沾了血水的脏手不敢触碰凌凤宴的衣裳,就在他的脚边撑起半个身子。

“凌秉笔,你放过奴婢吧!”

“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嘴贱,奴婢才是肮脏货!”

“凌秉笔,奴婢错了!”

声泪俱下的道歉,将凌凤宴逗笑了,嘴角弯起,同样的屋子,一切都宛如场景再现。

过了许久,他说:“继续。”

张忠忙道:“是、是,是奴婢的错,所有的银钱都是奴婢贪的,与他人无关。”

“看来张掌印要扛下一切了,那便再编一下,不翼而飞的银钱去哪了?”

张忠痛得脑子都要不转了,他想了半天,仰着头对上了凌凤宴漆黑的眸子,打了个寒颤,头顿时更疼了。

凌凤宴垂下的眼眸里一片阴霾,提醒道:“据我所查,你在宫外锦绣胡同置办了处房子。”

“对对!”张忠反应过来,赶忙道,“我,不是,是奴婢,奴婢买房了,房主可恶,黑了奴婢,管奴婢要了好多钱。”

凌凤宴颔首,问向一旁小太监,“可记下来了?”

“回秉笔的话,记、记下来了。”

他伸手,小太监麻溜将记录奉上,他略一打眼瞧着该记的都记了,不该记的一点没记,便道:“既如此,将张掌印扶起来,待我向陛下禀告后,再予定夺。”

听到不再行刑,张忠浑身骨头一松摊在地上。

凌凤宴绕过他,将那些宫女们的供词踩入血水中,这才不紧不慢往陛下所在的养心殿而去。

他目不斜视穿过养心殿外跪着的一众大臣,能感受到这些文臣们对他的怒目而视。

文臣与陛下两相逼迫,若是普通人早撑不住了,可他却找到了完美的平衡点。

他如文臣所说查案了,只是查到了张忠而已,他也给陛下台阶下了,没牵扯到张忠的干爹高大伴和陛下身上,甚至提点张忠在外有房子,完全可以卖掉补回亏空。

至于房子是不是卖出了天价,实际上到底是陛下还是高深为了补钱买的,重要么,不重要。

须臾,养心殿外传来喧哗声,所有人都听到了陛下对张忠的惩罚——补回亏空后,削去尚善监掌印之职,罚去直殿监。

如此轻飘飘的处罚,重重扇了妄想扳倒阉党的一干人一个巴掌,只是一个张忠罢了,他们竟然都无法撼动。

陛下心意如此,他们又能坚持到何时,如雪花的奏折再一次飞入养心殿,可这次陛下震怒了。

案子也如你们愿查了,朕处罚也下了,你们还要做什么?

这时,锦衣卫也将光禄寺的调查结果奉了上去,陛下重重处罚了光禄寺吃干饭的大臣,并询问,可满意?

文臣们面面相觑,声势浩大的一场讨伐,便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凌凤宴此番做法,陛下虽没明说,但时不时就要夸赞他书法好。

养心殿里四个秉笔,隐隐以凌凤宴为尊,他起身下值,那四个秉笔也要一同起身,恭敬的等他出门。

他轻轻点头,淡然地回了自己直房,批改起内书堂小太监们的作业来。

烛光闪烁,鱼浩照旧提着食盒进了屋,将饭菜摆了一桌子,嘴里招呼他赶紧停笔过来吃饭,然后兴致勃勃给他讲述张忠到了直殿监怎么被折磨的。

“我直殿监的掌印连伤都不让他养,直接让他去干活!”

“哎呦,和他一个屋子的太监没少暗地里欺负他,什么蒙着他头打他,给他排最累的班,太多了我都跟你说不完。”

“他平常得罪太多人了,你知道就这么几日,有多少人给我塞银子让我整他。”

一切都在凌凤宴预料之中,张忠也只是保下来一条命罢了。

他嘱咐道:“这钱烫手,别接。”

鱼浩点头:“哎呦,我知道知道,我都在宫里多少年了。”

凌凤宴看他得意的模样,清隽的脸上浮上笑容来,“好,不管旁人如何做,你管好自己房间的人,别让他们得罪了张忠,此人睚眦必报,你们不是对手。”

“你就放心吧!我多聪明啊,连女史让我传话,我都实话告诉你。”

“快吃吧。”

夜晚,直殿监,几个太监鬼鬼祟祟在张忠房门外,其中一个小声说:“鱼头不是让我们躲着张忠吗?我们还是听他话吧?”

一个眼神阴霾的太监说:“鱼头不知道张忠逼死过我对食,这事我过不去,你们别跟着我,省得拖累你们。”

说完,他直直撞开房门,掀起衣服盖在张忠脸上,对着养伤的张忠就是一顿揍,其余几个太监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张忠哀嚎的声音在夜里传出去很远,他恨恨道:“你们统统都给爷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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