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上的慕檀祁寒光一样的眼神扫来,冷声道:“怎么才回来?”
“这上等人参熬的时间自然久。”林择颤着嘴角解释,随即便端着盘子走上前来,“殿下,您用。”
慕檀祁冷冷看了眼白兰瓷碗中的汤药,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杀气,可片刻又消失不见,淡漠道:“你…喝了吧。”
闻言,林择有些懵逼的看了看汤药,又看了看慕檀祁,“我没生病啊……”
慕檀祁似乎极其烦闷,修长的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孤看你平日勤勤恳恳琐事操劳,特意赏你的,让你喝你便喝,废话真多。”
眼看慕檀祁要发怒,林择来不及多想,立即端起还冒着热气的参汤往口中灌入,咕噜噜地灌入口中。
舌头被烫的发麻,苦涩的药物让他苦出了满脸褶子。
“殿下…喝完了。”林泽将空碗抬给慕檀祁揽看。
慕檀祁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便让他即刻退下。
林择颤抖着肿麻的舌头,直到去值岗时,仍是想不同他家殿下因何心情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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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无声的摘星台内,宋楠秋此刻正坐在一堆放满纸符案台边,提笔写字。
彼时一声小太监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国师,你要的小宫女来了。”
宋楠秋正在写字的手指一顿,旋即方下纸笔,将已经写好的字条放入袖子,端正身子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房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推开,被隔绝于屋外的阳光射入屋内,原本仅有几盏烛火的昏暗隔房中忽然亮堂起来,宋楠秋的双目一时无法适应,微眯了片刻,待他抬起双眼时,一双穿着粗麻绣花鞋的小脚已经站在旁边。
“国师,别来无恙。”檀妙花微微一笑,声音透着一股久违不见的亲切感。
宋楠秋眸光微动,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眸中流转,不过他掩藏的极好,转瞬便目色温和的看向檀妙花,笑道:“不过两日未见,算不得久。”
檀妙花蹲下身子,坐在了桌案旁与宋楠秋对视着,叹息道:“可这两日我却觉得度日如年。”
宋楠秋看着檀妙花眼解不开的忧愁,问道:“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檀妙花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便开始了她卖惨模式。
“国师你是不知道咱们这做宫女的苦,这宫女之间勾心斗角互生嫉妒也就罢了,我整日还有做不完的活儿,每日挑水洗衣打扫偌大的宫殿,做的不好还要被责骂挨打……”
闻言,宋楠秋眼底果然闪现了担忧之色,“你被打了?”
檀妙花挤出了两滴眼泪,点点头头,随后又剧烈咳嗽起来,神色虚弱无力。
“咳咳……我我还……”她说话时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即将晕倒。
“檀妙花再装的像一点,让国师大人生出男人的保护欲来,”檀妙花心中暗道。
果不其然,宋楠秋凝起眉头,眉宇间充满担忧,“把胳膊给我。”
嗯?檀妙花有些懵逼,但还是将胳膊放在了案台上,岂料宋楠秋此刻顾不得男女之别,赫然拽过了她的手,并将她袖子向上一撸露出白皙的胳膊肘。
宋楠秋将手指放在她的脉穴上,檀妙花才明白他这是在给她把脉。
原来国师大人不仅精通奇门遁术还懂医术?真是优秀的男人,檀妙花暗叹,只可惜这么好的男人却命不久矣。
宋楠秋为她把脉,神色由担忧转为怜悯的模样,看得檀妙花心中突兀一跳。
“怎么了?国师……”
宋楠秋眉间紧蹙,随后缓慢的放下檀妙花的胳膊,神色凝重道:“脾虚,肾脏虚,心跳不稳……”
檀妙花:“………”原来她这具身体那么羸弱的吗?那是怎么被那妃子选为奸细的啊!
见檀妙花面色变幻莫测一阵难受的模样,宋楠秋不忍宽慰道:“你不必担忧,只需调养便能恢复。”
说罢,宋楠秋从自己宽大的白衣袖中拿出一瓷的药递到了檀妙花手中,“这里面的药你每日服用,很快便能痊愈。”
闻言,檀妙花心中一喜,看来国师什么好宝贝都有,那这样的话他定有办法助我逃离皇宫囚笼了。
檀妙花将药瓶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又抹泪道:“这次有国师大人帮助,可待日后你走了……我怕是再也找不到对我好的人了。”
不出意外,宋楠秋果然被她一袭话扰得心神一动,白袍青年垂下眉眼,仿佛在为她痛心疾首般。
直到须臾片刻,宋楠秋才缓缓道:“檀妙花,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檀妙花怔愣了一下,她本期待着宋楠秋能顺着她的话开口说出那句我帮你出宫的话,那样她便不用委婉的向对方讨这个人情了。
可谁曾想宋楠秋只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话……
倒是她高估在国师心中的地位,如此,那她便只能厚脸皮求救了。
檀妙花悲伤的垂下了眼皮,在心中掂量片刻,开口道:“那个……国师,我其实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要求你的……”
闻言,宋楠秋低垂的眉眼诧异的抬起,清透的暖眸中带着疑惑,“何事?”
檀妙花双手攥着衣服,压低了声音道:“我想……出宫。”
见宋楠秋眼底肉眼可见的速度染起的震惊,她急忙解释说:“实在是因为我在宫里待不下去了,我惹上一个人……就是,就是那个阴晴不定的东宫太子慕檀祁,那晚他的生辰宴上,因我将他喜欢的红烧肉端给了齐公公,所以他对啊暗生恨意,想了千百种方法要置我于死地。”
她尾音发颤,一口气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宋楠秋的态度。
可宋楠秋始终一动不动的坐着,无波无澜的双眸从刚才的震惊逐渐归于冷漠,良久也并未答话。
檀妙花心中一寒,逐渐失落,闷声道:“我知此事难上加难是异想天开,国师若是帮不了,也没关系的。”
说完,她便有些颓丧的垂下了头,可忽然,头顶上终于传来了宋楠秋的声音。
“不是异样天开,我可以帮你。”宋楠秋嗓音淡淡的,宛若神明在她耳旁亲切的低语,檀妙花紧绷的身体一松,心尖暖洋洋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荡漾着。
“谢谢…谢谢国师。”她的杏眸微闪,透在光里像晶光璀璨的明珠般。
宋楠秋微微怔了怔神,随即有意似的移开视线,调着桌案上的紫藤木罗盘,道:“这两日你便在这里呆着,后日我正好要出宫去天台寺礼佛诵经,你便藏在我随从的马车中与我一同出宫,国师的车撵无人敢查。”
听了宋楠秋一番计划后,谭妙花感激涕零,“谢谢国师……只是我那日能不能还捎上一人?”
本以为宋楠秋会蹙眉质问所捎何人时,青年却只是轻轻啄了琢头,道:“可以。”
谭妙花:“那……那我还许与她知会一声。”
宋楠秋:“那你小心些。”
谭妙花羞涩的点了点头,她简直快要沉浸在国师的温柔乡中了,可惜她现在只是一个小炮灰眼下,想要好好活着都是问题,若她是个公主女皇之类的,定要与宋楠秋来一场美好的恋爱才如愿。
不过眼下,能出宫便是天大的幸运,等她恢复自由身,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二日后。
慕檀祁下了朝堂回来后,脸色便始终阴郁着,看得一旁的林择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林择知道,这两日齐公公刚死,皇帝必然是怀疑到殿下头上,许是朝堂之上,又联合了三皇子等人处处针对他家太子殿下。
而慕檀祁又向来厌恶这群舌之战,免不了被灌了一肚子活气。
林择叹了口气,心中哼骂那群人。
慕檀祁一会儿到殿中,便拖去了厚重的大氅外袍,沏了壶茶一边喝着一边看着有关军事的书籍。
自觉像根竹竿一样杵在旁边的林择,默默准备出去,可脚步刚抬几步,身后的慕檀祁便忽然开了口。
青年语气随意道:“那小宫女如何了?”
林择眼瞳微括有些惊讶,“一直在摘星阁那处。”
慕檀祁喝茶的动作微顿,随后垂眼冷笑道:“这是想寻个救命主吗?可她也太高估宋楠秋了吧。”
林择有些懵逼,他家殿下在自言自语什么?
“明日你再去要人,若她还不听命,就断了她的腿,拖过来。”慕檀祁平静地说着,可语气却透着诡异的寒冷。
林择颤了颤手臂,俯首道:“是……”
片刻,屋外忽然响起了太监的传命声:“报,徐嫔妃拜访。”
林择眼珠子一转,心道:“这死女人又来做什么幺蛾子,殿下今日心情本就差,她来作死的吗?”
高座上的慕檀祁眼睫一跳,晦暗的双眸闪过一丝冷笑,道:“让她进来吧,我这母妃怕是有话想与我说呢。”
“太子近来安否?”徐嫔妃一进来,尖声细语笑声便响彻在大殿的各个角落,脸色挂着虚假的笑意。
林择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慕檀祁:“听你说孤因为一盘红烧肉想至你于死地?”
谭妙花:“嘿……谣言!是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