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国宴,可敦为何总提及儿女情长?”皇后轻挽了一下繁花的披帛,薄金色的宫装裙幅逶迤身后,雍容华贵。
她平静的眼里含着强大而摄人的磁力,只往太子身上一凝,太子便立刻松开了思宁公主的玉手,伏低上身聆训。
皇后平日虽待人和善,可毕竟母仪多年,气场仍不容小觑。
契戎大公主已失踪多年,与霍祁只是口头婚约,可汗不愿思宁公主与太子的婚事也被搅黄,在桌下捏住可敦的手腕止住她的话头。
“听说霍将军已承袭爵位,也到了适婚年龄,男儿郎既已立业,也该成家了。”可汗这话说的极为大度,谁都知道霍祁未及冠便与契戎交手,契戎屡战屡败,此时居然还能说出替霍祁考量的话来。
座下离得近的臣子们皆窃窃附和,霍祁在宫中将养的时间长,要说想娶个公主,皇帝都是舍得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府中连个侍妾这般伺候的人也没有。
霍祁站在原地,右手空落落的垂在身侧,见着司星珩身段很轻,盈盈一握的腰身挺得笔直,像那翩翩欲坠的蜂蝶,踉跄着朝初亭走去。
司星珩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思绪空荡,眼前就像是漆黑的洞口,她不敢再往前。
她竭尽全力的扯出一个牵强的苦笑,往杯中斟酒,可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抖的快握不住壶柄。
初亭遮住眼底的黯然,覆上她的手,替她稳住心神。
司星珩触电般缩了一下,明明此次是封赏司星冥的庆功宴,可周围羡慕嫉妒的声音里,焦点都是霍祁。
首座上有无数将领高谈阔论的说着霍祁的功绩,也有数不清的明枪暗箭等着他跌下高台的那一刻。
即使她活了两世,对此也一窍不通,更别说帮他的忙。
“等会去车上等我。”霍祁寂然的看着她,做了个口型,便抬步向席座走去。
她不敢直视他看她的眼神,似乎能感觉到他润物无声的笑容,和他靠近时身上清贵熠熠的香味。
“今日两国同喜,本汗也是带了些佳人助助兴。”可汗身后的年轻男子迅速会意,起身朝门外拍手示意。
塞外悠扬起伏的笛声扬起,几个女子掩面踏着碎步上前,停在官位较高的大人桌前。
她们穿着异域开放的衣衫,圆圆的肩头挂着镯玉的串帘,腰部更是敞开一大片春光,细软缠绵。
衣袖并起,飘然旋转,数十条水袖清扬而出,直端端挡住了霍祁回座的路。
领头的女子身子灵动的像一条蛇,银灰色的瞳孔紧勾着霍祁,肩上的银铃随着晃动发出轻响,每个动作自然而流畅。
霍祁好笑的带起唇,置若无物的坐回位置上,渺然若雪山冰泉,精致儒雅,高不可攀。
不苟言笑的面孔上挂着冷冰冰的神情,显得傲然无理,拒人以千里之外。
舞女丝毫不在意被忽视,如梦的舞姿不停,一直绕在霍祁身边,直到笛声忽毕。
司星珩口干舌燥,全身都在发冷,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不一会又觉得额头发烫,燥热的像被塞进了炭火堆,被架在火上烤似的。
初亭忧心忡忡地掰回她的视线,试探着问她,“我们走?”
反正众人现在兴致正浓,无人会注意到他们这边。
司星珩颔首,圆眼湿的像沾上露水一般。
她撑着桌角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拼命的想驱除心中顾忌的想法,但是心一翻腾又想到她一直不愿面对的情形。
她眼帘低垂,手指来回搅着手绢。
国公一脸兴致勃勃,幸灾乐祸的瞧着霍祁的模样,出言称赞,“可汗实在是用心了,陛下该赏这位舞女才是。”
他这话一出,有些入朝时间短的臣子纷纷煽风点火,说着美人配英雄的风凉话。
霍祁脸色骤然一变,仿佛笼上一层寒霜。
而一些老臣皆冷着脸,静静的端着酒杯呈敬皇后。
他们谁都知道皇后便是如此获陛下青睐的。
当年皇后尚还是皇长姐府里最低贱的舞女,生日宴时凭借一曲刻意编排的霓裳羽衣舞,一举捕获圣心,进宫即是专宠。
先皇后去世后,皇帝破例封了毫无家室的舞女成了皇后。
此时叫皇帝赏,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是得罪皇后,或是会得罪霍将军。
开罪这两人都是得不到好果子吃的。
“国公说,该赏些什么?”皇后容色未变,双眼如寒烟笼罩的墨玉深坛,噙着淡淡的霾色。
她毫不在意众臣对她出身的议论,侧头给身边服侍的秦嬷嬷耳语了两句,便恬淡温婉的笑起来,绝俗的清丽像一朵夏莲,馨香悠远。
国公此时才反应过来,缩着脖子不再言语,而底下附和人失了领头羊,也瞬间偃旗息鼓,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依臣之见,便赏一剂舞莲散。”霍祁冷冷道。
舞莲散,顾名思义是一种奇毒,服用之后食用者会一直跳舞,直到力气耗尽,经脉尽断,全身散架才会停。
国公陡觉身上汗毛涌立,他知道,是霍祁说完话后,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的缘故。
霍祁一甩衣袖,闪过一丝阴冷的眸芒,回身而去。
“谁再做这些无畏之举,便是在和臣作对,听懂了吗?”
——
宫里歌舞升平,映的长廊下两人的身影寂寥无声。
司星珩腿有些软,初亭赶了两步替她稳住身子,眼见着就到了宫门停着的马车,却猝然听见老嬷嬷的声音。
“珩小姐,请留步。”
她认出是皇后身边的嬷嬷,礼数周全的福了一福,“嬷嬷什么事?”
老嬷嬷认可的暗自点头,让开半个身子不受她的礼。
能让霍将军在酒宴之上不顾礼法也要护住的人,她不敢怠慢。
司星珩没想到皇后竟会突然召她入宫,只好托初亭回席告诉母亲一声,便跟着嬷嬷走了。
左右皇后与母亲是旧识,还是霍祁的姨母,想必是也是为了今日的事,大概便是来劝自己识趣一些罢了。
秦嬷嬷并没有将司星珩直接领回皇后住的凤仪宫,而是在前引着绕路去了宫里偏僻的明华殿。
殿内清净无扰,白色的烟气从金炉里渗出,如烟似雾的穿梭来去,四处收拾的井井有条,不难看出时常有人居住。
嬷嬷看出司星珩的拘谨,推开窗户向她招手,“这是离霍将军最近的地方,您住两天,有些事自会明白。”
窗外竟是正正好对着凤仪宫的庭院,成群的梅树含着花苞,争相绽放。
——
屋内未点灯,月光藏在云后,透过窗如被捣碎般落进来,清辉与阴影交错,暗淡的光隐去了房内纤瘦的身影。
月色孤冷,如素缟一样的银辉,孤凉的镀在霍祁的玄衣上。
“别喝了,歇会。”皇后衣摆叠在腹前,发丝盘的一丝不苟,风韵犹存。
霍祁依言轻靠在梅树上,挺阔如松的身姿微蜷,鹅黄色的梅花哗啦落下,落至肩头滑过他身上。
司星珩站的久了,脚踝处传来些许阵痛,她扶着坐下来,便从窗边望见皇后与霍祁一站一跪,皆埋着头思索着什么。
“娘娘,您先回吧。”
霍祁手中把玩着小巧的酒壶,腊梅簌簌的落下,占满了他肃厉的长袍,显得有些惨然。
皇后想起霍祁第一次从匈奴腹地回来时,扛着震慑朝野的卓然战绩,但也似这般失去生机,一动不动的躺在院子里,落寞的告诉她,自己是孤儿了。
她终是不忍心,蹲下身,弗开他发上的落花,“就算是陛下与本宫替你赐婚,到底还是要等珩小姐及笄之后。”
霍祁淡然的摇头,霜露陇上他眉目清朗的脸庞,坠下一片黯然。
从司星珩离席开始,他身上就仿若有细小的蚊虫不断叮咬,那股抓心挠肺的痒痛直蔓延到后背。
皇后不明白霍祁一直在别扭什么,从宫宴上她就看出两人不对劲,这才拨了秦嬷嬷截住司星珩。
而霍祁心思深,虽说是她侄儿,却将君臣之仪分的很清楚。
皇后心中暗叹了口气。
霍祁的眉眼间,越来越透着长姐的模样,她便想起多年前在送军亭,见过长姐的最后一面,就是将尚不懂事的霍祁托付到自己手里。
“若你担心她身份受委屈,那本宫便收她进宫,来日风光的从中宫出嫁,可好?”
霍祁唇色尽褪,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她如今年岁尚小,对于情爱之事怕不能分辨清楚。
臣只盼着有朝一日,于她而言,臣不再只是照顾她的兄长...”
他的声音黯哑,仿佛正在忍耐什么痛楚似的。
眼泪从司星珩脸颊滚滚落下,她僵在原地没有发出声响,模糊的看向前方,只见霍祁往日飘逸华美的身形,此刻却无比清瘦憔悴。
“不过。”他面含笑意,声音极轻,“倘若那一日会来的很晚,臣愿等她,甘之如饴。”
司星珩刚想开口叫他,却蓦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窒息和紧张感骤而袭来,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感觉那人在把她悄然拖离明华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啦,会有大肥章掉落,宝子们醒来记得看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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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以下犯上》(又名《嫡母是我白月光》)
【离经叛道顽强美人x强取豪夺但被扬灰的偏执太子】
清妩乃是侯府嫡女,犹如天上明月,尊贵无双。
长安城中爱慕此女者无数,王府嫡子、世族少主都被她一一拒绝。
这般眼高于顶的人,却唯独于人群中,看上了个不起眼的鲜衣少年郎。
少年郎君门第不高,家室不显,唯独一张仙姿般的皮相,再加以满腹才学武德。
清妩总觉得她的少年郎,假以时日定会金榜题名,风风光光娶她过门。
直至城破那日,整座长安血流成河,皇室一族被屠戮殆尽,所谓侯府不过阶下之囚。
清妩躲在草垛之中,看着父母死于乱刀之下,姊妹拷上枷锁流放边疆。
然而她也看见那凛凛烈马之上,她的少年郎,一袭红甲披风,睥睨之姿受众人跪拜,被称:“太子殿下。”
——
五年后皇家祭典,皇帝身旁多了一个姝色无双的女子,始立为开国皇后。
一时百官众说纷纭,却不察人潮中的太子殿下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眼底满是阴沉。
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了五年的阿妩,如今却要成为他父皇的女人。
大婚当夜,清妩一袭嫁衣坐于殿中,宫内却陡然敲响陛下驾崩的丧钟。
殿内喜烛煌煌,满目红绸,殿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清妩侧首看向来人,太子竟着一身喜服朝她走来,在她跟前缓缓蹲下,眸底缱绻。
“阿妩,这五年,你跑哪去了?”
她轻声嗤笑,袖中藏着匕首流连指尖,“太子糊涂了,殿下该称本宫一声母后才是。”
冰冷刀锋抵在俞慕辞的胸前,血珠随着利刃的探入浸透衣衫。
“若是这样能让阿妩开心。”他覆上她的手,面不改色的将匕首再往前推进,“阿妩便刺吧。”
“只要阿妩,别再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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