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几年前有个很火的游戏，叫别踩白块。
意书打游戏不是很厉害，玩别踩白块，大概只能得个一百分。
现在她面对的是，左脚踩黑块右脚踩白块的狗屁游戏。意书小心翼翼，身子七扭八歪站不稳，生怕脚滑错失了这面见棋圣的机会。
好不容易走完了砖块，就到了用桂花洗手的环节。
她学着池见星的样子撵起一小把桂花，，在掌心上摊开，而后鞠了一捧水去洗手。意书全程屏息凝气，就怕一个疏忽，还没见到人便被踢了出去。
她提心吊胆走完了这套流程。没想到池见星看似粗枝大叶，做起这种事情来仔细周全，礼数无一不缺。他二人洗完脸后，站在院内。池见星朗声道：“叔叔，我回来了。”
不过片刻，正对院门的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意书心生疑虑，问系统道：“虽说池大侠看着年过四十，但是……他叔叔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
【妙贵妃死后，一夜白头。】
意书在心里惋惜这一家子。虽不知情形到底是为何，可原本在碧云洲久负盛名的棋圣与才女，手握骊珠楼，是富足快乐的一家。女儿却因为被皇上看中入了六宫，变得家破人亡，不得不隐姓埋名。
棋圣凉宵缓慢地点了点头，他左足略跛，走起路来有些摇晃，池见星站在原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也不去搀扶。意书微微低下头，不去直视凉宵的目光。
“带客人来啦，”她听见一个比想象中要温和慈祥的声音，“坐下吧，姑娘，你也坐。”
意书战战兢兢地等着池见星坐下来后，自己和他并排而坐。凉宵转过身去，问道：“这位姑娘，吃不吃云片糕啊？”
意书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忙向池见星投去求救的目光。
若是在齐王府，她就直接“我要我要赶紧炫我嘴里了”。
池见星缓慢点了点头，意书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要的……我，很喜欢吃甜食，大夫总是不让吃。”
“哦？”那老头听完这话，“那你要遵医嘱，听医生的话！不瞒姑娘说，我原来家道中落，就去给镇上大夫种植药园子，养活一家人。”
他端出来一叠云片糕，只是放在了身后的矮桌上：“等姑娘病好了，再来尝尝我这里的点心。”
他语气亲切，言语之中透露着对意书的关心。意书不由自主抿着嘴笑了起来，给凉宵作揖道：“谢谢老神仙。”
凉宵哈哈大笑：“这姑娘说话好听。见星，她是你什么人啊？”
池见星连忙起身道：“这位是……”他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只好硬着头皮想了个词出来，“这位是二殿下的幕僚。据说对殿下有救命之恩。”
“你救了我那不接地气的外孙子？”凉宵仍是满脸笑意，回过头来看向意书，意书咽了咽后点头.
凉宵长叹一口气：“好了，说吧，方负雪知道了他母亲的事情了？”
“不知道，”意书像是刚刚找回自己的舌头。“殿下……确实不知。是我偶然发现的，发现后就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查了查，就查到了骊珠楼。”
“我女儿是骊珠楼的第一任主人。”凉宵坐了下来，池见星在一旁斟茶，“这是个豪赌。我那时候刚刚成名，妙妙才十三岁，不过她样貌比他人成熟。你看看见星，是不是看着像已过不惑之年的？”
池见星挑挑眉毛，看向意书，意书愣了愣，而后老实回答道：“看着确实像。”
“不用看着，”棋圣呵呵乐了起来，“他就是。”
意书忍着没笑出声，一旁的池见星神情颇有些委屈：“叔叔。这位姑娘是想弄清楚，为何朝堂里总有人对齐王殿下虎视眈眈，一回京就不安生。是不是因为池妙的缘故。”
棋圣闻言，一语不发。他垂下头来，收起刚才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意书轻轻皱了皱眉头，想要开口，但是被池见星制止了。
接近春意的碧云洲还有着一股最温柔的凉意，意书缓缓端起茶碗，抿了口热茶驱散凉意。而后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心等着棋圣回话。
良久，久到意书觉着院墙那棵树都冒出枝丫来了，凉宵才继续说道：“是，是有人害死了她。”
他没有说出那个被害死的人是谁，可其他二人都听懂了。
“那些人本想顺便害死齐王，只是齐王命大，逃过一劫。”凉宵苦涩道，“所以他天生额头上就有着个如同仙人一般的太极阴阳眼，是老天爷希望他不入世俗，远走高飞，离开皇都。”
“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凉宵笑了起来，笑声十分勉强，情绪全都堵在他的喉管里，不肯释放出来，“只是福薄啊……姑娘想把这件事倒腾清楚，那就要把皇帝小儿的欣赏疤翻出来，翻到出血，翻到见了骨头，再把里面的刺□□，一地的血和颜面。”
他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走向屋内，满头白发披散在身后。刚刚他出来时，虽说苍老，可不至于这般无力。
凉宵进屋内翻找了一阵子，手腕哆嗦，拿着一封发黄的信走了出来。
“姑娘，你告诉我，你会不会把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他看着意书的眼睛，目光炯炯，像是要烫伤人一般。
意书深吸一口气，她在脑内飞快地问系统道：“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不足六个月。】
“我要完成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做成了什么事情才能让我回去？”
【故事线未解锁。】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来刚回京不久，她对着方负雪发的誓。
在方负雪放弃去江南李家，转而回京给她治病后，意书对他说：殿下不需要南画萤，不需要任何人，有我足矣。
可方负雪毫不掩饰自己对意书的试探。他不告诉意书如何打开暗格，还自导自演了一出洛川水失踪的事故，让意书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每每深夜，意书都会设想这本书里，自己的结局。
如果方负雪真的登上那至尊之位，而她在这结局里算得上是一个功臣。这位下定决心把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全都铲除的殿下，会不会给意书一个好归宿。
还是同自古名将一样，在朝廷中的漩涡中越卷越深，看着曾经心怀大志的主上猜忌心越来越重，心变得越来越冷，而后被那旋涡卷得骨头都剩不下。
她摇了摇头，拒绝的话即将脱口而出。
只听她头发上那两支簪子垂下来的翠珠琉璃相互碰撞，意书浑身颤抖了一下，想起被自己放在齐王府的那支金钗。
那支三千两银子、方负雪在第一次来碧云洲时，就交给她的金钗。
方负雪一直都想看见她戴那支金钗，意书便从来都不戴，甚至动都不动，叫丫鬟们保管好后再也没拿出来过。
新春那日，她对方负雪说，我戴了那支钗子，不过你回来的晚，没有看见。
可对方听了她的话，高兴得脸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而后两个人谈起正事来，把金贵首饰抛到脑后。
她奋力眨了眨眼，改变了主意。
“我……殿下待我不薄，事关殿下性命，我会尽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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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棋圣的院内走出来，意书把手中的信件塞到怀里，尤嫌不够保险。便递给了池见星。
“这里不会有谜题的答案。”意书解释道，“事关六宫，我们要想探查妙贵妃死亡的真相，还得回长安。”
池见星摇了摇手中的信件：“那这里面是什么？”
“大概是妙贵妃手书之类的。和自己父亲之间的往来信件。其中应该有蹊跷，回去好好检查一下日期和宫册，看哪里有不同之处，应该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意书双手揣进口袋。走在池见星身后，“你拿着吧，你武功高，别人轻易抢不走。”
池见星点点头，在腰间稍微拨弄了一下，信件便消失了。
他们在这长巷子里走了许久才走出来，不远处的骊珠楼已经开始点上檐下四角的灯笼，码头周围也渐渐有了些游客，似是在为晚上的繁华做准备。
“骊珠楼是怎么到南画萤手上的？”意书好奇地问道。
“刚才我叔叔的话没说完。他说建立骊珠楼是一场豪赌，那个时候他刚刚成为棋圣，有了钱财。池妙便让他建一座豪华的楼宇，而后对外说，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就在里面，再吸引宾客们前来听曲品茶，做碧云洲最璀璨的珍珠。”
意书微微一笑，问道：“她成功了？”
“没有，”池见星感慨道，“妙妙虽然是个很聪明的人，和殿下一样。可碧云洲最不缺花天酒地之处，里面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姑娘们伺候得不好，说训斥便训斥，说动手就动手。”
“然后南画萤，这位公主殿下，也不知是何原因千里迢迢来到敌国，成了这明珠的第二位主人。”意书仰头望去，楼窗外粉烟丝柔，纱帘缥缈若云，“她继承了已经建好的一切，然后真的实现了妙贵妃当年所想。这里是整个江湖的锦绣，各位有权有势的大人在别的楼馆撒野，但从不敢对骊珠楼不敬。”
她给了自己二十分钟的放松时间，狠狠地看了两眼这如梦似幻的美景，而后说道：“走吧，我们去南海找方负雪。妙贵妃的事情，回京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预收《因为太怕饿就全点收集了》和《一斛珠》，哪个收藏高下一本写哪个。
下一章要虐一虐殿下了。
不过没关系，意书会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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