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臭棋篓子

19.

都城中心的清晨比城郊少了些喧闹,四周寂静,万民皆等钟声。

在鸡鸣之前,意书便起来梳洗打扮。她小心翼翼下了床,尽量不惊醒周围的丫鬟。坐到梳妆台前,才发现自己对运用古代的化妆品一窍不通。

她对着镜子无奈地笑了笑,晨曦光线入眼,水眸清亮婉转。意书随手披了件带毛边的披风走了出去。

齐王府也沉浸在清晨到来之前的寂静当中,执勤的守门人看到她想行礼,意书摆摆手,用嘴型说“不必。”

她本意是想早些起来收拾,今日之行算是她和方负雪第一次单独出游,无论如何也要收拾得好看些。只不过她不想打搅屋里的丫鬟,前几天她恶疾发作,几天几夜昏睡不断,周围人都忙坏了。她想着让下人们好好歇息。

绕过廊下,意书走到齐王府府门附近,只见入门那几株最显眼的梅树还是枯枝一片。不禁叹了口气。

“你起这么早?”方负雪问道。

意书不止一次见识了二皇子走路没声音和突然出现了,她回头瞅了瞅对方,点头道:“是,出来转转。”

“我以为你是想好好收拾一番呢。”方负雪淡然道。

她知道对方明白自己早起的这份涵义。二人寻了处遮风的地方坐下,意书把披风垫在腿下面:“殿下起得也早。”

“我进宫一趟,看看母后。”方负雪解释道,“今日就不去请安了,你想在外面玩多久就晚多久。”

意书抿着嘴笑,早间寒风比其他时辰都猛,她禁不住把自己往衣服里裹了裹。方负雪见状,轻笑道:“赶紧回去吧,叫丫鬟们起来。”

他起身已经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退回来问道“你今日,戴上我在碧云洲时送你的金钗可好?”

意书神色一抖:“不会太华贵了吗?”

方负雪歪着头想了想:“都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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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屋之后便叫醒了屋里的丫鬟,说自己要梳妆打扮。又拿出一袋碎银来:“这几日姐姐们都辛苦了,我没什么根基,全靠殿下抬爱,这点银子表示一下感谢,姐姐们莫要推辞。”

几个丫鬟一听,连忙说着“服侍小姐是应该的”,殷勤地帮着意书好好打扮了一番。

在整装的时候意书还小睡了一会儿,她从来不喜欢早起,难得起来一次,还是犯困。

出了府门,方负雪已经备好了马车,很是神气地坐在马上等着她。意书见他一副要去斗牛的架势,问道:“殿下这般开心?”

“和你说的那个地方,好久没去了。”方负雪含笑道,“意书姑娘操劳那么久,本王是该带你去放松放松。”

“也不带个侍卫?”意书撩起衣服坐上车里。

方负雪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本王什么武功,还要他们保护。”

意书眨了眨眼,“嗯”了一声。她着实是太困,在车上休息了一阵。不过路途颠簸,一路没有睡好。等方负雪在外面叫她下车时,意书还是迷迷糊糊,恍若梦里。

她揉着眼睛被方负雪扶下车来。一旁的马儿用后蹄子掀起尘土来,他们已然到了市郊之外。眼前是一座小山,孤山一座,没有什么脉络连绵,高度也不是很骇人,一仰头就能看到顶。

“跟我来。”方负雪说。

一开始意书还跟着走,方负雪放慢了步子,两个人在光秃秃的山上,周围连个鸟兽声都没有。到了后面意书实在是爬不动,方负雪便背着她,同他们上梅花庵时一样。

意书满腹疑惑,不懂方负雪带她到这来是何意。看四周也不像是有什么景色的样子。只是齐王殿下兴致盎然,背着她潜行的速度不减。

他们一齐跑了大约半个时辰,方负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下来,还有力气吗?”

“还好,殿下呢?”意书问道。

方负雪直视前方,晨光之下,他额头的月白阴阳眼仿佛自带光环一般,抿嘴一笑,便如白雪梨花闲落枝头,如同谪仙从山雾里走到世间来。

这人样貌还真是一等一的好,意书心中感慨道。她随着方负雪的目光看去,只见他二人站在一处山崖断层之下,上看并无突出的山石,而是一棵巨大的迎客松,向外探出去手抱般粗细的树干,苍翠了半边天。

在这株迎客松下,居然有一顶矮房。

“这里的主人不在。”方负雪笑得更开怀了,“我们尽管玩。”

意书哭笑不得,也不能直接问他“山崖边能玩什么,玩跳崖吗,”跟着方负雪一并向前走去。只见房前有一片阴阳太极图案的小广场,右手侧放着一鼎铜炉,远处流水潺潺,晨雾将散未散。四周寂静无声。

“这皇城边上,还有如此宁静大气的精致。”意书边走边叹。崖间清水触手可及,断崖与迎客松浑然一体,山壁恍如被苍翠青苔妆点了一般。

方负雪已经走到那小铜炉旁边,手掌托在铜壶之下,不一会便听见沸水声音,茶浸绿烟从壶嘴飘了出来。

“这里的茶叶都是极好的,你去皇商那都买不来。”方负雪眉飞色舞,他平日很少有这么激烈的情感表现,都是一副只可远观的神色,“这茶叶真的搁到铺子里,一两茶叶就得五两银子起步。”

“都城靠北,还是山上,也产茶叶吗?”意书好奇道。

【原宿主出生地为著名产茶之地,现宿主可以使用此类资料。已解锁资料:茶园。】

经系统这么一提醒,意书才想起来自己还住在一个炮灰的身体里,虽然她靠着自己已经让命运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她还是个穷村落里出来的姑娘。“殿下可知,我家乡那一片,好茶叶可多了。”

“本王当然知道,”方负雪洗净杯子,给二人盛上半碗茶,“我去的时候母后可不愿意,说那地方的人都野蛮,”说到这他连忙摆手,“姑娘当然不是。怕我伤到,又怕我睡不好、吃不饱。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说那里有好茶叶,不会渴着。”

“总听殿下谈起皇后娘娘,”意书试探性地问道,“听这些描述,应该是个好母亲。”

方负雪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五皇子与六皇子为皇后亲生的双胞胎,方负雪只不过是个过继给皇后的干儿子。】系统非常适宜地提醒道。

“可这么听来,皇后对方负雪好得很。”意书在脑内和系统对话,“各种事情也很周全,应该不会生出什么嫌隙吧?”

“她是个好母亲,”方负雪叹道,“只可惜我并不是她生的,虽说待我和亲儿子没什么两样,五弟六弟有的,我都不少。可还是有些不同。”

意书劝慰道:“这也是难免。”她抬起头,只见迎客松的针叶几乎触手可得,忍不住伸手去摘,“毕竟跟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骨肉还是不同。殿下有亲人陪伴、出远门有人担忧,就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倒是本王不知足了,”方负雪知道意书原主的身世,是爹娘欠债扔下不管的孩子,“你说得对,别去碰那针叶了,小心扎到手。”

意书把双手掌心对着他展开,像开扇子那样转动着给他看:“怎么就划破我了,我又不是那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殿下若是不嫌弃,我还能下厨呢。”

他们在这里一直坐到正午,方负雪背起弓,说要去猎两只兔子来吃兔肉,结果跑了一圈也没发现一只兔子。意书坐在原地等他,已经把那铜壶茶水喝了三泡了。

“这悬崖边屋子的主人还有一副围棋,那白棋子是白玉、黑棋子是黑琉璃制成的。你要不要和本王走一盘棋?”方负雪空手而归,决定换个话题。

意书被噎了一下,在脑内回忆了一遍自己看过的所有关于围棋的知识,发现除了儿时看益智节目瞥了两眼之外,自己对围棋几乎一无所知,便婉拒道:“下一把倒是可以,可若是和殿下对弈,我是不能。”

【没事的,方负雪也是臭棋篓子。】系统温馨提示。

“我不是臭棋篓子,我是不懂那东西到底怎么玩。”意书同系统解释道,“有没有围棋速成书?”

【你又没收集棋盘。】

“你到底有什么用啊?!”意书气道。

由于山上根本没有猎物可打,二人便空腹到下午回城。除了喝茶赏景之外,方负雪还兴致勃勃地给她讲了两个棋局。意书完全不懂那些专有名词,但方负雪讲的时候结合了自己的战场经历,如同叙述战争故事一般给她讲两方棋局的厮杀博弈,倒也算是有趣。

下山时候意书想起来:“我那房里的丫鬟说,想吃城西郊外的炸豆腐,敢问殿下我们这是在哪?”

“我们在城东门。”方负雪驾车,坐在马上解释道,“你要去吗,来回可得要一个时辰。”

“答应的事情,还是得去的。”意书说道,“还有一个事情,殿下。”

她用的不是商量的口吻,倒像是下命令一样:“劳烦殿下给我一份府上所有有名有姓有职位的名册,我觉得……伪造王印的人,渗透得已经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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