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其实，本王还是需要南画萤的。”
意书躺在床上，丫鬟青杏扶着她的身子，帮着她翻过身来。意书眼前模糊，连纱帐里外都分不清楚，咳嗽得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青杏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着些什么，意书头脑还算清明，她正思考着昨日和方负雪的对话。
“本王总不能指望意书姑娘帮我把皇长兄从东宫之位拉下来啊。”方负雪莞尔，“当然了，本王还有用得着姑娘的地方。”
她咳嗽得有些脱力，浑身发颤躺了回去。青杏帮她裹好被子，意书轻轻喘了几口气，觉得五脏六腑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不似刚才疼痛得那般剧烈。
屋内从门口到里屋跪了一溜的丫鬟，意书实在嫌烦，挥挥手叫她们都下去：“别在这守着，我又没死。”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别去告诉齐王殿下，有走漏风声的，小心我治你们。”
那群人影这才一个个消失在意书的视线里，只有两个贴身大丫鬟，一个青杏、一个初桃还留在她的榻前。初桃烧好了热水捧过来，放在她的嘴边。意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喝了两口。
有人伺候是不一样，她感慨，虽然有些时候挺闹心的。
两个丫鬟扶着她躺下，意书的嗓子仍旧不甚舒服，一跳一跳得往上拱。她眯着眼睛装睡，丫鬟吹灭了蜡烛。外面有不算轻的脚步声传来，而后交谈声响起。意书分辨不出来是哪个丫鬟，但是她听到了池见星的声音。
大概是这位江湖豪侠看到她的屋子突然亮起，前来问问情况。
那日方负雪带着太医和池见星一起离开，说是去取“梨吹雪”的药方，不过是做给众人看的。这几日系统一语不发，意书明白是最近没有什么太大的动向，主要任务是安心养病，还有……帮着方负雪在新年宴席上从皇上那讨个彩头。
她的寿命还剩下九个月，就说明太医的调理能让她再活这么久。
那么这“梨吹雪”的药方子，方负雪看来是不想拿出来了。
随便吧。意书闭着眼睛，围外的初桃呼吸绵长，听着是已经睡着了。她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酸痛。
夜晚漆黑，齐王府正门檐下的灯笼一亮就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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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意书是被丫鬟唤醒的。
“意书姑娘，二皇子来看您了。”初桃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意书睡眼朦胧坐起身来。
她还未完全清醒，但是能看到方负雪未穿朝服，应该是去宫中请安后换下来的便服。一身黑色窄袖劲装，袖口和领子都纹着缠花流云金边，腰间一条深色鞶革，垂挂着几点深金配饰。
这装束多少有些四不像，不是朝服也不是带兵打仗的样子，倒像是方负雪自己的穿衣风格，简单利落，装饰大气精美。
意书用手半挑起帘子，在榻上行礼道：“殿下这么早来，是有何事？”
“上山。”方负雪简短道，“赶紧梳洗换衣服，轿子在外面等着了。”
意书听闻后坐了起来，几个丫鬟上前帮她洗漱换衣。平日里意书出门自己化妆，横竖得用个四十多分钟，今日不到一会功夫，连头发都扎好了。她本想谢过，但想起自己现在在齐王府的地位，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夸了一句：“这样式搭配的不错。”
“姑娘喜欢就好。”一个嘴角有颗美人痣的丫鬟笑道。
她前脚出门，后脚便有人跟着打伞。方负雪已经在王府门口，坐在马上，手里玩着两根狗尾巴草。
意书逗他：“你把草根衔在嘴里试试，甜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方负雪信以为真，真的尝了尝。惊得意书连忙笑道：“殿下，那个不能吃，从地上拔的多脏啊。”
入口后发现并不甜的方负雪知道被她诓了，拍了拍马背：“你小心，一会本王专找那崎岖地方走，好好教训教训你，”
“岂敢岂敢。”有人扶着意书坐上车，上车前她看见车后也有一匹马，马上坐着的是池见星。
“赤脚大夫。”方负雪随手一指，“你这身体状况还得有人跟着，不然死在半路上，下人们又说是我的责任。”
意书也不问他要去哪里，权当出门旅游。待她坐稳，方负雪亲自驾车，一路朝着城郊奔去。
“嘿，这人不会把我拉出去卖了吧？”意书多少有些忐忑，在心里问系统道。
【你卖不了多少钱。】系统故意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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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快马加鞭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方负雪停了下来，他和池见星闲聊了一路也不觉口干，等停稳了才觉出来嘴唇都是裂的。
池见星像凭空变出来一个水囊似的，递到他的手里。而后下马撩开了车帘：“意书姑娘，一路辛苦。”
“多谢池大侠。”意书慢慢从车上下来，她本想直接跳，又怕闹笑话。
马车停在一处矮山之中，这座山并不陡峭，一路上意书都没察觉出居然在上坡。他们三人向上走了一会，池见星和方负雪时不时轮流帮她助推点内力，意书也没觉得累。
进了十月，山里只有几许青松有些颜色点缀，周围枯黄遍野，落叶满飞。谁料到峰回路转，万山空叶之际，居然有一片梅花。
她仰头向上看去，只见新白抱新红。这花期来得太过提前，连池见星都有些讶异，馥郁了整条山路。方负雪在前面领路，见她二人这样，回头抿着嘴微笑道：“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隆冬大雪，始见此景。”意书喃喃道，这满山坡上居然全是梅树，枝条长短不一，花朵却都是一般小巧精致，冷石寒山万物皆枯，它们居然从这石头缝里探出头来，“这开得也太早了。”
池见星深以为然：“我原游历过千雾山，正值盛夏山头满是桃花，热意席卷不到山顶。今日又见这山上，无刺骨寒意，也不见冰雪，居然有梅花在此处盛开。”
“二位若是知道这是哪里，便不会奇怪了。”方负雪站在上面，手指一扬，“前面，便是梅花庵。”
意书本想克制着情绪慢慢抬起头，但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劲爆和惊喜，尤其是对她而言。
能治好她身上疾病的“梨吹雪”，据原故事里记录的药方，有一条是“十二钱小雪时梅花上的雪”。
“梨吹雪”不仅方子珍贵，为皇家秘方，其中药品也是刁钻至极。这小雪时梅花上的雪，又要有花又要有雪，还要十二钱。
别处可能没有这些雪，就算是有，再收集也要收集上好几年。
而这梅花庵里，偏偏真的有这样东西。
方负雪居然真的在给她治病。意书眨了眨眼睛，池见星已经几步冲了上去啧啧称奇，方负雪还站在远处，对她伸出手来。
“我拉你一把？”齐王殿下的语气十分温柔。
神使鬼差，意书把手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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