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这不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既然选定目标,那便要赶快行动起来!
阁老在扬州不过停留一月,一月之后,王楚麟便会离开,若是在这期间内没有进展,今后若是再想碰上这般和心意的人选,那便难于登天了!
打定主意后,阮珑玲瞬间觉得斗志满满,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多谢于兄为我解惑!”
她瞥见阿杏手中的食盒,才猛然想起此行来星辉阁的目的,不能在此耽搁下去,周阁老年纪大了,待会儿餐食若是凉了,只怕会影响肠胃了。
她立即告辞,转身离去。
于则祺一人独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兴味阑珊。
是时机不好么?
为何他每次想要与她道明心意,都会受到其他杂事的影响?
“公子,瞧阮姑娘方才的神态…仿佛是对首辅大人……很是上心。”
于则祺丝毫不担心,只是哗得展开折扇,颇为自得笑笑,
“这天下楼中现在统共住了几千人,她哪个不上心?那些囊中羞涩只能住睡通铺的寒门子弟,尚且能得她关照,更莫说首辅住的还是仅次星辉阁的棋珍院了。
不过生意罢了。”
再说了。
她饶是再多上心几分,于则祺也不稀奇。
她自小生活困顿,之前的生活中只有刘成济那么一个未婚夫,受过情伤之后并未封闭自己,而是卸下心房,想要多接触接触其他男子,总归是好的,
且她若是对旁人上心也就罢了,于则祺或许还会担心一二。
但那位可是当朝首辅。
李渚霖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不通人情,不近女色,脸黑起来是会让贵女们心惊发颤的,阮珑玲就算是当真动心起意了,也只会踢到一块铁板。
一个长袖善舞的商女,无论生得多貌美,也是连做首辅府暖房的婢女都不够格的。
李渚霖身份贵重,矜贵自持,不至于这般昏了头,会阮珑玲牵扯不清。
阮珑玲终究会明白,世家子弟大多薄情寡义,只有他于则祺,愿许她正妻之位。
她终究会是他的。
提起狼毫笔,沾墨,上好的宣纸力透纸背,落出手极好看的正楷小字出来。
坐在小叶紫檀桌前的男子阔背扳直,坐姿端正,银白色衣摆以堆迤在身周,与远处东湖的景色重叠在一起,宛若不染尘埃的谪仙……
又是清心咒。
李渚霖已经记不清楚,他从小到大已经抄写过多少次清心咒了,到现如今,指尖的狼毫笔移动得飞快,甚至到了根本不用停顿的地步。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
所以老师认为他心中一直有魔障未除?
怎会?
世上的痴嗔贪念,□□执妄,他一个皆无。
不过是遇事时多了几分权衡利弊,添了几分理智冷静,如此难道不是已经到了清心的最高境地了么?
可老师作为已得大道之人,嘱咐抄经,自然有他的道理……
李渚霖笔墨飞快,极其专注,尽乎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经文当中,仿若老僧入定,古井无波……
此时,耳旁霎时传来个如铃脆响,娇俏柔美的女声……
“王公子,你饿不饿?”
!
狼毫笔尖钝停,在宣纸上微拖出来个倒钩。
那女声未停,犹如幽暗中的狐惑人心的魅灵,继续笑问道,
“已经到饭点了,王公子怎得还不去用膳?”
女人靠得极近,李渚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香味,这香味不是由繁复香料熏制出来的,而是种异常纯粹、直接、浓烈的体香。
有雨后青荷的清爽,又带着蜜桃熟透了的浓烈香甜,还有微微桂花的芬芳。
气若幽兰的吐气声,似羽毛般轻轻扇在他的后脖颈之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心起微波,神明入世。
这感觉使人微感怪异,李渚霖下意识蹙眉,将脖颈偏了偏。
若此时此刻是在首辅府中,有哪个不长眼的婢子,胆敢在他处理公务、沉心学问时来莽撞叨扰,定会被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轰出府去!
没人会喜欢这种原有秩序被打破的滋味。
李渚霖下意识沉声问了一句,“谁让你进来的?”
“我想进来就进来啦!周伯伯说了,整个星辉阁任我通行。”
偏偏这女人浑然不觉已犯了他的忌讳,那张笑脸盛开得比满园的鲜花还要肆意,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是了,整个天下楼都是阮家的产业,她想去哪儿不能去呢?
阮珑玲将眸光落在桌面上那沓密密麻麻的佛经上……
不错!
不愧是她未来孩子的爹!
光凭这手方圆兼备、清新俊逸的字体,便不是寻常男子可比的!
或许是给王楚麟蒙上了一层未来孩子亲爹的滤镜,现在她怎么看,都觉得怎么满意!
下一步,便是要想办法如何与他肌肤相亲了!
如何勾搭男人呢?
是不是用勾栏瓦舍中,青楼卖笑那一套会更直接有效?
阮珑玲按照回忆依葫芦画瓢…
斜坐在桌旁的侧椅上,将身姿扭出了个凹凸有致的曲线来,眼睫微颤,犹如一汪秋水般潋滟含情望着他……
语调轻柔,还带着些许勾人的黏腻道,
“王公子饶是再醉心学问,可也得务必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我方才去给阁老送膳,独独给你留了盅藕白玉蔬莲藕汤,人家亲手做的,公子是否不妨尝一尝?嗯?”
空气停滞,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书房上空才飘荡出一句。
“阮东家,你没事儿吧?”
玲珑娘子何时这般娇媚过?
他可是见过她声声逼债,大动肝火,扇未婚夫耳光的果辣模样……这般矫揉造作没有根骨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竟还特意来送亲手做的汤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渚霖眉头越蹙越深,径直冷声道,“阮东家若是有事相求,不妨直说。”
!
阮珑玲脸上的笑意一滞,未曾想到竟被他一眼看穿?!
自然是有事相求才会如此!
求什么?
求个孩子!
直接说出来你能答应么?
罢了罢了,或许是她用错方式,用力过猛了……可不能吓着他,更不能惹得他厌恶,否则还怎么肌肤相亲?
还需得……徐徐图之……
思及此处,阮珑玲调整了下坐姿,眸光也明澈了些,清了清嗓子后,才温声道了句,
“王公子果然洞察人心,确有件事儿,想要拜托你。”
“我家中有个五弟,年纪尚小,如今正在白鹿书院念书,阁老讲学他定是不能错过的,明日便能回扬州听训了……
可阁老学识渊博,又常授些涉及些晦涩难懂的课题,我便想着,若能请个夫子在旁辅助一二便好了……”
“我听阁公说,王公子你博古通今,满腹经纶,所以想聘请公子做五弟的夫子……”
阮珑玲露出祈求的神情,可怜巴巴望着他,甚至伸出了两根青葱白嫩的指尖,轻扯了扯他垂落在桌面上银白色的袖袍……
“王公子,可以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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