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归心的伤看着大片的血让人触目惊心,实际伤得不是很重,只是右臂短时间都无法正常活动。
秦纤巧带着谢长闲进去看她。
“这小姑娘爆炸时应该也被吓得不轻,人还昏迷着,晚些时候会醒来。”飞星长老虎着脸和秦纤巧说,眼神凶凶地看着谢长闲。
秦纤巧点点头,“好,有劳长老,此事不必告知宗主,我来处理。”
飞星长老犹豫片刻,眼神在谢长闲身上停留片刻后同意。
归心醒来时已近傍晚,睁眼瞧见的第一人便是那个将自己抱到这儿来的人,他一见归心醒来只朝她点点头,便往外去了。
很快,秦纤巧带着谢长闲又进了屋子。
“归心,感觉如何?”秦纤巧关心地看着她。
归心摇摇头,“没事。”见谢长闲懊恼又自责地站在后面,她勾起唇角,“你不必自责,是我自己没有注意灭火,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声音有些虚弱,比羽毛落地还轻,听得谢长闲更自责了。
“此番我便罚他面壁思过一日,待出来再跟你好好赔罪。”秦纤巧借机做好处理,眼神略微严厉扫向谢长闲,“还不快去反思。”
谢长闲闷闷地和归心俯首道歉:“师姐,对不起。”随后转身离去。
窗外夜幕降临,他走进其中已然看不见身影。
秦纤巧叹口气,神情遗憾,“阿闲天资不太好,修行炼丹这类事情对他来说些许吃力,此番伤到你绝不是故意为之,你莫与他计较,待他思过出来你想怎么罚他都行。”
归心莫名笑了一声。
她道:“往年我听过不少关于归弦公子的传闻。”刚提到这个名字秦纤巧脸色便变得有些谨慎。
归心接着道:“传闻说他是个修仙奇才,我本想着弟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虽不曾见过归弦公子,但也未曾料到弟弟的天赋竟比哥哥相差如此之多,真该让归弦公子托梦给弟弟好好讲讲修行之事。”
归弦的存在人尽皆知,除了被蒙在鼓里的谢长闲。
她这般提起状似无意,也未曾引起秦纤巧的疑心。
只见秦纤巧拍拍她身上的被子,温声讲道:“好孩子,此事莫与阿闲提起,你知晓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哥哥死于魔域之手,必是会胡来,你也知晓他的能耐,他还没那个本事去找魔域复仇。若是告诉他,只会害了他。”
害他这顶帽子扣下来可就不小,归心柔顺应声‘好’。
她却不甘心,悄然继续道:“听闻归弦公子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这样说来,他与弟弟也完全是两种性格呢。”
“每个人性格都不同,也不仅仅是他俩。”秦纤巧似乎不太想提起归弦,回应明显敷衍着,又生硬地岔开话题,“你今晚便先歇在这星峰,待明日我再来看你,早些歇息吧。”
待她离去,归心立即冷了眼眸。
她今日设计这场特地为了从秦纤巧口中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没成想到头来什么消息都没捞着。
秦纤巧不愿意提起归弦,也不想有人提起归弦。方才她的神情不是伤心难过而不想提及,是慌张地在逃避,所以不敢提及。
归心双眉紧蹙。
她在外行走三年,也寻了谢松二人三年,为防止被魔域的人发现虽不敢大肆打听,但也能偶尔听到别人谈起归弦。
归弦的死是魔域上任圣女一手造成,与他们无关,明明曾经是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天选的神仙,如今在这十方宗,在他的家里却无人祭奠,成为众人言谈的忌讳。
若是怕影响谢长闲,方才谢长闲也不在此处,又有何可惧的?
她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该如何做了。
星峰不如玉山安静,整夜都有人说话的声音,有弟子连夜在试药,尽管他们声音已经放低,却还是落进归心的耳中。
“寒冰露能抑制被魔物抓伤的伤口腐烂没错,可到底要放多少才既不会伤害伤者的身体又能起到效果呢?”
“到底要放多少呢?”
这话重复了几乎半个晚上,他瓶瓶罐罐倒了半个晚上,瓷罐碰撞的声音清脆却刺耳,待外头那人又一次重复这问题时,归心无奈提醒他,“加点普通的冰泉水即可,寒冰露过凉不能用。”
外间声音终于停下,世界重归安静,但当归心将将入梦时,却被欢呼吵醒,“成了!成了成了!多谢里面师妹相助!”
待归心重新睡去再醒来,外头已经将她传得神乎其神。
谢长闲从不错过这种热闹,尤其是对师姐怀有亏欠愧疚的时候。
“你这算什么?师姐指点我打赢了云青青呢!”他爬上众人围着的桌子,骄傲地昂起头,“魔域跑出来那些魔物你们知道吧?之前都无法杀死近来却有了法子,知道是谁给的法子吗?”
他勾起唇角,得意洋洋,“我师姐。”
众人只知近来有法子对付那魔物,却不知是归心所说,如今得知,无不震惊,互相对视不可置信。
可当众人热烈讨论之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哀婉叹息:“只可惜师姐没有灵根。”众人纷纷沉默。
谢长闲乜那人一眼,“你有灵根也不如师姐聪慧。”
众人愈加沉默了。
没与他们多混,谢长闲赶着下山买糖酥给归心赔罪,再次冒着违反宗门规矩的险御剑下山,找遍整条街才找到那家味道。站在星峰归心休息的房门外,他偏又不敢进去。
看看手里的糖酥,这礼是不是轻了些?
又是月上中天,林中虫鸣低声,雾气渐起,他才又抱着个盒子,上面放一袋糖酥跑到星峰。正正遇上归心偷偷要离开星峰回玉山去,这边炼药的弟子疯了似的晚上也不休息,她嫌吵。
刚打开门便撞上要敲门的谢长闲。
“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
谢长闲垂下头,双手抱着的东西往前送了送,“我来给师姐赔礼道歉的,对不起师姐。”
归心右臂直直垂下尽量保持着没动,仅能用左手去接他的东西,面上是油纸包着的糖酥,下方是个陈旧的木盒,也不知他从哪里找出来的。
“我帮你抱回去吧。”他走到归心身侧,方便归心站不稳的时候随时可以扶住她,虽说她伤的是手。
或许是犯了错,他今日格外乖巧,说话语调都很平缓,“这些日子我住爹娘院儿里,有事你就大声叫我,嗖的一下我就能飞过来,别自己不方便还逞强去做。”
归心说好,“你近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谢长闲:“那日我想着再去看看云青青是怎么病倒的,结果她醒来便拉着我比试御剑,比试口诀,比试剑法,比试炼丹,连家世都要比。”
“你不愿意吗?那为何不拒绝她?”归心慢慢引导。
谢长闲立马挺直脊背,“那不行,我可是十方宗的少宗主,未来的十方宗宗主,她说我不比就是认输,我可不能认输,不然咱们十方宗的面子往哪儿搁?不过你放心,我也没那么差劲,输赢也就对半开吧。”
他哼哼两声,“而且她也不笨,我跟她一起修行学习,能学到不少东西。我宁愿听她叽叽喳喳也不想听长老们讲那些无聊的东西。”
他嘿嘿笑着,归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听起来他与云青青的关系并不算差,但祝笑说,他们五人无一不是怀着别的目的来的,云青青真实身份又是魔域的人,这趟的目的还不清楚,谢长闲与她走得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后面归心便听着谢长闲讲他和云青青之间那些‘恩怨’。
将她送到后,谢长闲将东西放到院中石桌上,拆开糖酥,有些馋的舔舔嘴唇,“师姐你吃,我自己的钱给你买的。”他讨好地笑着,归心有些于心不忍。
这本就是她个人的计划,却连累一个孩子面壁思过,心怀愧疚。
“这是我白日里给你做的木簪子,没有白色的木头,我便选了棵长得最好看的树。”说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那棵树也是陈师兄种的灵树,给我砍了,他追了我三里地。”
见归心忍不住笑,他也跟着笑,“不过他知道是给你做赔礼的便说算了,就还没被我爹知道,你也别告诉我爹。”
她点点头说好,“你打开我瞧瞧值不值得你被追的这三里地。”
面纱与衣角被夜风吹起,院子里灯光昏暗,头顶的月亮如流水倾泻,映照出她二人影子在地上。谢长闲打开那陈旧的木盒子,盒子被他特地收拾过没有什么味道,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黑色簪子。
归心笑容减淡,左手拿起那支簪子,完整的纹样清晰的呈现在她面前。
“这簪子……你自己想出来的款式吗?”归心面上笑着,反复观赏这支款式简单但制作略微粗糙的簪子,指节用力到几乎泛白。
谢长闲摇摇头,“我以前捡到过一张图纸,照着图纸做的。”
“图纸呢?”
她一问,谢长闲便将图纸从怀里拿出来,“我怕你嫌丑,就想着把图纸带给你,以后按上面写的重新给你做。”
那张图纸已经泛黄,但被保存得很好,上面的簪子样式却很清晰精致,标注了要用的材料与颜色的搭配。谢长闲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功夫做出和图上一模一样精致的簪子,但大致形状倒是都保留了。
簪头是很不常见的纹样,隐约能看出是云纹,簪挺上用一种特殊的文字写着两个字。
那是以魔域圣殿的特殊文字写的两个字——云迢,是她的名字。
簪头的云纹是他特地为她设计的样式。
他说:“这是以后送给我妻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