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时戈的眼睛,凉薄又凌厉。
她竟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指尖的灵力骤然散去。
灭了直接动手的念头。
但目光转向云可初时,却被那骄矜的表情刺痛,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已经去世很久的云夫人。
如出一辙的冷傲矜贵,好像被众星捧起的孤月,将其他人衬托的恍若凡尘。
云家的小姐向来如此。
但凭什么呢?
眼前闪过女儿惊慌恐惧的脸,妇人心头的怨恨更重。
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和善,她有些局促的看着云可初开口。
“这花怎么会丑呢?”
接着像急于证明这花不丑一样,把花努力地往云可初面前递。
细微的粉末在花蕊处浮起。
悄无声息。
眼看这花就要靠近云可初,妇人不动神色的扬了扬嘴角。
她的目的很快就要达成了。
但是,云可初打了个喷嚏。
飘起的粉末不但没有落到云可初身上,反而,被云可初那个喷嚏,吹了她一脸!
脸上传来麻麻的刺痛感。
妇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顺了。
而云可初竟还娇气的捂住嘴,声音嗡嗡地开口。
“这花不但丑,还难闻。”
妇人心头一梗。
这花香味清淡,受到很多修真界很多女修的喜爱,怎么会难闻?
她觉得云可初胡说八道。
但偏偏有人当了真。
云可初话音刚落,跟在她身后的那群散修就动作迅速的围了过来。
从储物袋中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清洁空气的清洁空气,扇风的扇风。
这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只有……妇人。
那粉末原本只是飘到了她脸上,现在被扇子一扇,花蕊中的粉末直接全部飘起。
然后,结结实实的糊了她一身!
就……挺毒的。
她的全身都在刺痛,那种因吸入过量毒药灼热感,时刻都在提醒着她,她玩毒这么多年,竟然被自己给毒到了。
妇人眼眶通红。
不是演的,纯属被气的。
她咬着后牙槽,声音气到发抖,却还逼着自己用一种可怜的语气开口。
“我好心送姑娘花,姑娘不收也就罢了,何必这样折辱我。”
她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好像受到了欺凌一样。
那些原本看斗殴的人都围了过来,看了看被散修们护在中间的云可初,又看了看孤零零站在对面一脸伤心的妇人。
不用关注事情的起始,他们脑中就自动补出了一副画面。
这就是恃强凌弱啊!
那么大一堆人,竟然敢当众欺负一个卖花的妇人。
也太过分了!
众人怜悯的看向妇人。
妇人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花,她之所以扮可怜,就是为了达到这种效果。
她要用言语这把刀,为云可初再添一层恶名!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云可初肯定也听到了,她会开口辩解吗?
妇人的眼底闪过期待。
云可初这样任性的人,怎么会任由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解释是肯定的。
但她会借此机会让云可初彻底坐实了这恃强凌弱的恶名。
用言语伤人,她还从未失败过。
想到这里,妇人脸上的表情愈发可怜,等着云可初发难。
却没想到,云可初不按套路出牌。
云可初完全没理会周围的声音,放下捂着嘴的手,目光淡淡的看着妇人故作可怜的模样,语气毫无波澜。
“你真是一个好人。”
妇人:??
云可竟然夸她!
妇人神情出现一瞬间的愣怔,甚至连面上可怜的表情都忘了维持。
然后就听到云可初继续说道。
“别人踩坏了你的花,你非但不去怪始作俑者,反而来拿着仅剩的一捧花准备送给同样倒霉的我。”
“你这行为看上去真的很善良很慈祥。”
妇人的唇抿了抿。
她就是往这个方向演的。
但云可初说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要夸她?
妇人摸不透云可初的想法,浑身因为中毒的刺痛影响了她的思考,就那样站在原地,有些惊诧地看着云可初。
云可初没有看妇人的表情。
继续开口说道。
“但我却和你不一样。”
“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如果有人敢伤害我,我一定会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毕竟,我这人不喜欢吃亏。”
云可初说话时,神色一直淡淡的。
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
但妇人却总觉得云可初意有所指,说到“不喜欢吃亏”的时候,好像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花。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但云可初似乎没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
云可初继续开口。
“不过,你能成为金丹修士手中一定不缺少保命的法宝吧。”
“你既然这么善良,肯定也不会介意将自己的法宝送给周围这些平平无奇的修士,让他们可以在危险的时候保命吧。”
妇人脸上表情僵住了。
周围的修士却面露喜色。
他们从出出生到现在,都没像这一刻这样,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好啊!
平平无奇就能白拿法器!
对上周围修士惊喜到发亮的眼神,妇人的脸僵到发青,甚至觉得身体中的毒药都开始成倍的攻击她。
她想要反驳。
但云可初已经带着散修离开。
而周围已经有修士开始问她要法器,那一句又一句夸她善良好心的话,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中她的心口。
可去TM的善良!
妇人冷着一张脸,看都没看周围的修士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脚步仓促又慌乱。
大胖看了眼妇人离开的背影,走到云可初身旁问道。
“那个送花的人有问题?”
云可初点了下头。
大胖想了想,“一个金丹修士来卫城卖花,确实挺奇怪的。”
最奇怪的不是这个。
而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强调自己是多么善良的人,明明有能力,并且很轻松就能阻止刺向她的飞剑,却站在她身旁冷眼旁观。
这样的人,会好心的送花给她?
云可初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但她没和大胖解释。
因为她已经走到了时戈的面前。
时戈垂眸看向云可初,那双幽冷的眼中,没什么情绪。
大胖准备向大人汇报一下妇人的异常。
就看到刚刚还一脸矜傲的云可初,突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扑到了时戈的怀中。
时戈冷淡的表情消失,幽冷的眼中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大胖摸了摸鼻子,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走的时候还不忘扯王二一把。
而云可初已经开始告状了。
“刚刚那剑专门往我脸上飞,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好可怕啊。”
云可初说着还抖了抖,像是一朵被风雨□□过的小花,将遇险后的害怕演绎的淋漓尽致。
如果忽略刚刚她面对其他人时那骄矜的一面,就还挺有欺骗性的。
时戈明知云可初在演戏。
脸色却猛地沉了下来。
他看着云可初用他的衣襟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泪水,收回了一直放在妇人身上的那抹神识。
低沉的是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
“那妇人来自城主府,刚刚斗殴的那群人应该也是妇人指使的。”
只要云可初想,他随时可以把罪魁祸首给抓起来。
时戈等着云可初开口。
却没想到云可初抬起头,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时戈:??
“这都怪你……”云可初语气伤心。
怎么就怪他了?
时戈脸上的诧异还没表现出来,云可初就已经开口控诉。
“都怪你太好了,让我这么爱你,甚至都抛弃了前未婚夫。”
“以至于在前未婚夫的地盘上遭到这样的针对,这都是你的错。”
时戈罕见的沉默了。
眼底幽冷的墨色几乎凝滞。
理由竟是太爱他吗?
时戈环着云可初的手顿了顿,直接忽略了云可初话中颠三倒四的逻辑。
在云可初不满的眼神中,用力的点了点头。
对,这就是他的错。
云可初脸上的委屈消散,微微扬起下巴,眼眸亮晶晶的。
“那你要赔偿我。”
时戈看着云可初得寸进尺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云可初的头发。
微冷的音调中,没有丝毫不满。
“你想要什么赔偿?”
云可初听此眼神更亮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时戈的怀抱。
时戈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
而云可初在此时提出了要求。
“你以后不准再捏我的脸!”她抚平被时戈揉乱的头发,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也不准再揉我的头发!”
都把她的头发揉乱了。
作为一个颜控,她对自己的形象的要求也是很高的。
云可初趁机提出要求。
但没想到时戈会拒绝。
“换一个要求。”时戈开口。
云可初:!!
这么简单的要求竟然都能被拒绝?
他就那么喜欢rua她的脸!
云可初漂亮的眉毛皱在一起,看向时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揉脸狂魔,满是控诉。
但堂堂大作精怎么会轻易妥协呢?
云可初想起大胖说的紫天草。
瞬间眯了眯眼睛。
“那我要紫天草。”
为了防止时戈让她再换一个要求,她又补充了一句。
“只能从这两个选择中挑,不能再换了。”
云可初有些小得意的扬了扬眉头。
紫天草只存在于传闻中。
远比无玄莲要难寻。
毕竟,无玄莲虽然难得,但最起码还有迹可循,所有人都知道无玄莲生长的地方和盛开周期。
但紫天草却不一样。
千万年来见过紫天草的人,恐怕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甚至还有人说,紫天草根本就不存在,传闻都是杜撰的。
想得到紫天草太难了。
但不揉她的脸,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时戈会选择什么,可想而知。
云可初等着时戈开口,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中,盛满期待。
然后就听到了一个这样的回答。
“我选紫天草。”
云可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