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昼夜的时间,大公主竟病的这般严重?
魏佳伶心里一个咯噔,道:“那我能去看看大公主吗?大公主性子执拗,虽说喝了药已经睡下,可等着她睡醒之后保不齐又会闹腾一场,我兴许能劝劝她。”
完颜嬷嬷有几分迟疑,想了想,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待魏佳伶一只脚刚踏进屋子里,就从床上砸了个茶盅过来:“出去!你们都出去!你们今儿有本事将我关起来,索性关我一辈子好了!我要见皇阿玛!我要见皇玛嬷!”
魏佳伶这才注意到屋内的宫女与嬷嬷跪了一地。
她开口道:“大公主,是我。”
随着话音落下,她已经行至帐幔前,撩开天青色牡丹纹帐幔,就瞧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公主,哭的眼睛都肿了,羸弱的肩膀还一抽一抽的,看着就可怜。
魏佳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劝道:“好了,大公主,您别哭了,您这般动气,只会叫亲者痛仇者快,最伤心的还是皇后娘娘……您就算不为您自个儿想一想,也得替皇后娘娘想想才是!”
大公主搂着她的肩膀,是失声大哭。
魏佳伶当然知道大公主为何而哭,为她任人宰割的命运,为皇后多年的心酸与委屈,为皇上的愚孝,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狠狠哭过一场,待大公主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魏佳伶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劝道:“我知道您心疼皇后娘娘,也心疼我,可事情已成定局,就算这会子您去找太后娘娘又能有什么用?懿旨已下,难道太后娘娘还能收回旨意不成?您去找皇上也是一样的,只会叫皇上为难,兴许这事儿传出去,旁人还会觉得皇后娘娘教女不严,您说,这样一项罪名扣下来,您不替皇后娘娘难受吗?”
大公主抽噎道:“我,我只是替你难过,替皇后娘娘难过,高贵妃……简直是欺人太甚!”
魏佳伶笑笑没有接话。
其实在她心里,大公主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直到这个时候心里依旧偏袒着自己的至亲,可大公主没有想过,若太后没有点头,高贵妃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大公主低声道:“我还记得你与我说过一个什么叫《灰姑娘》的故事,说世间女子历经磨难,总会遇到互相喜欢的郎君,我知道……你不愿意伺候皇阿玛的……”
魏佳伶笑道:“如今说这些还做什么?能伺候皇上是天底下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可不管怎么说,大公主都为魏佳伶打抱不平。
好在在魏佳伶的劝说下,大公主总算肯乖乖喝药。
待大公主再次沉沉睡过去之后,魏佳伶见到了皇后。
卸去华服与珠钗,一身七成新绞丝如意纹常服的皇后瞧着是愈发憔悴,声音中都透着疲惫:“……也幸好你能劝的住和敬,不然就算本宫能派人拦住她,就她这犟脾气,皇上来了肯定是要狠狠闹上一场,只会惹得皇上不悦。”
魏佳伶轻声劝了皇后几句,想了想,还是道:“臣妾怀疑大公主中毒了。”
中毒?
也幸好皇后平素屋内不喜太多人伺候,内间只留下完颜嬷嬷与甘棠两人,饶是这般,三人面上也是惊惧之色。
完颜嬷嬷更是率先开口道:“这怎么会?太医院查了一次又一次,直说大公主脉象并无中毒迹象,况且这些日子大公主的饮食起居都是由奴婢亲自负责,怎么会中毒?”
皇后也是这般想的。
魏佳伶却正色道:“其实臣妾早就这般怀疑了,原先只是不敢确定,但经过今早一事,只怕十之八九有人捣鬼。”
她说的是有人将她晋封告诉大公主一事:“……这世上哪里有这般巧的事?皇后娘娘您与完颜嬷嬷昨日是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将此事告诉大公主,却还是叫大公主知道了,不是有人想看长春宫的笑话是什么?”
有些话她不好多说,在皇后等人眼里,将一个孩子平安养大并非易事,当初端慧皇太子还比大公主年长一岁了,依旧没能养住。
这个时代,便是再高明的太医许多病症也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更不必提高血压、白血病、尿毒症等后世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往往一场风寒就能夺人性命,也难怪皇后等人未曾多想。
也就是魏佳伶知道历史上的和敬公主是个长寿之人,并无此顽疾,所以才敢这般笃定。
病急乱投医,皇后也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完颜嬷嬷,你想法子将那两个嘴碎的小太监留住,暂且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今儿一大早她是难得动怒,直发话说要将那两个小太监打死。
完颜嬷嬷应声而去。
不过过了两三天,这件事就有了眉目,这事儿的确是与其中一个小太监有关系。
那日完颜嬷嬷奉命救下那两个小太监,嘴上说是因为大公主闹腾的厉害,所以皇后将那俩嘴碎的小太监板子减半又减半,一人打了几板子意思意思,而后更是派人盯着那俩小太监,却见着一个小太监动了大公主熬药所用的砂罐儿。
大公主所用器皿皆有专人看管,每日所用清洗器皿的水也是大有讲究,用的是通州运来的温泉水。
可那小太监每当温泉水运来时总是凑在一旁,有一次趁人不注意时竟往里头撒了东西。
完颜嬷嬷带人上前将人抓住,更是请太医过来彻查,虽说那小太监撒的并非毒药,而是白矾粉,可长久如此,却也能致命。
木槿说起这话来时是心有余悸:“……这些人也太歹毒了些,温泉水里头加了白矾粉,虽说无色无味无毒,但日日用这水清晰器皿,连砂锅上也沾了这脏东西,大公主再服食下去,这脏东西藏在大公主肠胃里凝结成块儿,时间一长,大公主怎能吃得下东西?到时候只怕被活生生饿死!”
歹毒,真是歹毒啊!
魏佳伶道:“也幸好咱们发现的及时,虽说大公主虽有些体弱,可将养几个月,大公主定能大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公主的福气在后头了!”
为了避嫌,她并没有与皇后太过于亲近,连带着这几日也没有去探望大公主,不过幸好大公主无事,她也能放心。
皇后为表谢意,暗中差人送来一匣小金兔儿,小金虎儿,小金鱼儿之类的金饰,一颗颗只有花生米大小,却是惟妙惟肖。
譬如这小金鱼儿,还能看到那一片片的鱼鳞与镶着一对蓝宝石的眼睛,那用作眼睛的蓝宝石只有颗小米大小,却是熠熠发光,很是耀眼。
后宫之中能伺候皇上的,大多出身于官宦之家,不说家财万贯,起码是不缺银子的,怎么赏人赏出花样就成了那些无所事事妃嫔琢磨的事儿。
像金瓜子,金花生这些就已是稀罕物,更不必说这做成惟妙惟肖小动物的金子。
用皇后的话来说,如今魏佳伶初封常在,虽说已将喜讯送回家中,但宫中规矩森严,宫外之物无法递进宫来,常在月例不多,如今她处处需要银子,这些东西要她好生收着便是。
魏佳伶打开缠枝纹酸木小匣子,明晃晃的金子下头还藏着三千两银子,不可谓不丰厚。
她知道这大概是富察一族为皇后准备的好东西,可皇后却是一转手全送给了她。
当魏佳伶打赏第一只小金兔儿出去后,很快纯妃就闻着味儿来了。
魏佳伶赏的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李玉,历史上李玉乃是乾隆身边大红人,如今有他师傅王进保在,他尚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可魏佳伶知道,这人不容小觑。
宫里头的人都是人精,一个人恨不得长了七八个心眼子,做为皇上跟前大红人的王进保更是心眼子翻倍,专程叫自己干儿子来问问魏佳伶是否还习惯。
既是御前的人来了,魏佳伶当然不能出手小气。
到了傍晚时分,纯妃就伴着秋风走了进来:“……听说妹妹一出手就是一只小金兔儿?本宫还听说那小金兔儿是栩栩如生,皇上跟前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瞧见之后却是爱不释手了!”
瞧她这副打探的意思,魏佳伶可不会上当,皱眉道:“纯妃娘娘好生厉害,怎么知道嫔妾赏了什么东西给李玉公公?”
说着,她更是一脸不敢置信道:“难道是李玉公公也是个嘴碎的?呀,嫔妾瞧着他是个老实本分的,怎么四处嚷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只怕皇上和王公公定会不高兴的,这御前伺候的人啊,就是要嘴巴严实才行!”
她可不上套。
她也知道李玉定做不出这等事儿来,这人若是个蠢的,以后怎么能取代他师傅代之?实则是除去她身边的木槿,西偏殿上下都是纯妃安插的人,连她何时多吃了一块糕点,纯妃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纯妃一听这话就急了,皇上跟前的猫儿狗儿都不能随便得罪,更别说活生生的大活人:“瞧你这话说的,李公公自是个妥帖的,只是他出门时将东西塞进荷包时恰好叫本宫身边人看见了,与本宫多嘴了一句……”
魏佳伶便顺着纯妃的话继续说起李玉这个人来,更是知道李玉年纪不大,小小年纪就能被王进保收做徒弟,定是有过人之处的,想着方才那一只金兔子是不是给少了些,看样子以后得好好与李玉套套近乎才是。
她并不指望李玉来日能在皇上跟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只是身在职场,与紫禁城第一大BOSS身边人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以求到了关键时候这些人不会落井下石。
后知后觉的纯妃等回去后才咂摸出不对劲来,觉得自个儿上了魏佳伶的套。
可这时候已到了皇上翻绿头牌的时候,她只在心里狠狠将这笔帐记上,就派人去敬事房打听去了,以保证皇上若来景仁宫,她能以最美丽动人的姿态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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