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老宅还留存着当年的家具摆设,就连许听韵的卧房也没什么现代的家具。
放下架子床上的幔帐,许听韵刚把手机放在枕边,熟悉的古琴乐声响了起来。
许听韵不用看都知道,是许照西打来的视频。
不管大伯大伯母对她怎样、怎么想她,许听韵和许照西意外的要好。
许听韵点了接通键,翻身趴在枕头上,看着视频里的许照西笑意盈盈:“爷爷不在家,这次终于如你所愿、去住宾馆了。”
许照西愣了一瞬。
视频刚接通时,屏幕上的美人墨发浓密、披散在肩头,看着都要及腰了。她抬手时,淡粉的绸缎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藕白小臂,一对碧绿的叮当镯子称得她小臂滑腻细白。
美人杏眼含春,樱桃小口笑时露出贝齿,右脸上还隐隐有个酒窝。
许照西简直看呆了,许照西好像能理解为什么古代君王不早朝了。
“姐姐,可以听到我说话吗?”许听韵伸出手在镜头前晃晃,还以为是网络卡了。
许听韵声音温柔,这时是刻意放低了声音,让刚回神的许照西差点又陷进温柔乡里。
许照西见惯了西方那种热烈的美,乍一见到这古典的东方美人趴卧在雕花架子床上,一时觉得自己穿越了。
许照西啧啧感叹:“勺勺,我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觉得你又变美了?不对,是更仙了!”
许听韵忽然一脸警惕:“你现在这么捧我,下周我生日是不是不打算送我礼物了?”
许照西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她妹妹没错。
其实许听韵18岁时,大伯母就提议不再给她过生日了,成年人不需要这些小孩子的仪式感。只有许照西还会每年回来,悄悄陪她过生日。
每次许听韵说不需要了,许照西都说:“别听他们的,自己的生日我们想过就过,怎么了?”
许照西摆了摆手:“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明天你没课吧,来找我吧。”
许听韵诧异问:“明天你也不回家吗?”
许照西烦躁地扒拉了下短发,“家里烦得很,明天你来找我,我们再一起去看爷爷。”
许听韵点点头,两人又聊了聊最近的事情,许照西忽然开始支吾起来。
许听韵笑,“你平时都利利落落的,怎么今天不会说话了?”
许照西想了又想,才叹口气,“勺勺,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们结婚啊!”
原本许阅林想许照西回来同谢昭联姻,他们年纪差的不多,又是他亲生女儿,怎么也比侄女好一些。
可管玥知道后拼命拦着,许照西更是不听他的话,连面也不露,甚至后来还把他拉黑了。
许阅林又气又无奈,只能把许听韵推上去。
许照西知道的时候,大过电话狠狠和许阅林吵了一架,又给许听韵打电话让她拒绝,可已经晚了。
许听韵不想提这件事,浅浅笑笑,问她:“西西,你见过他吗?”
许照西太知道许听韵的脾气了,她看着温柔、又很能容忍,可触及底线时,她也会生气的。
她就像爷爷喜欢的蔷薇,美丽但扎人。
只不过,现在似乎被她爸妈早就把她的刺拔得没剩几根了。
许照西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没有,那种花花公子我再看怕脏了眼睛。对了,你说你要去北城了?什么时候?”
她说完,忽然想起什么,警惕问:“你不会是要去找他吧?勺勺,你才二十啊!爷爷怎么会同意你和那个老头子结婚的!气死我了!”
见许照西说着说着开始掉泪,许听韵反而笑了:“哪有那么夸张,他也只比我大八岁,比你大三岁,怎么就是老头子了。爷爷见过他,肯定也是认可他的。”
“几岁有什么分别,反正总是要结的。我们家,也不能我自己做主的呀。”
不论是交朋友,还是交男朋友都是。
许照西擦了眼泪,她反倒要许听韵来安慰她,有点难为情:“怎么就不能反抗了,你看我不就是……”
她说到一半,也发现了自己的话不妥当。
她反抗也是亲生父母,再怎样也有她妈妈护着。爷爷早就病重,一直住在疗养院里,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不会找他,公司里的一切都是她爸爸做主,家里是她妈妈,许听韵在这个家就算是寄人篱下了。
许照西不知道说什么了,现在她只想咬舌自尽。
许听韵像是没听懂她说的话似的,坐起身,拢了拢及腰长发,“好啦好啦,你不用再倒时差了呀?明天我可不等你,去完爷爷那里我还要回一趟学校,师兄找我有事情。去北城也是我老师让我和师兄一起去的,顺便代她看望一下我外公。”
许照西松了口气,又看见屏幕里许听韵不盈一握的腰肢,悻悻地说:“明天一定要多喂你一点,怎么总是不胖的!”
许听韵遗传了陈荔晚的身材,骨架小,身材纤细但匀称有度,许照西对陈荔晚没什么印象了,可看照片也能看出两人极其相像。
两人就这样隔着网络聊天,直到入睡。
第二天,许听韵早早醒来,穿了牛仔裤和白色线衣,长发卷成波浪,只用一根粉蓝发圈松松挽起,就抱着梯子去前院蔷薇花墙上剪了一大捧红蔷薇,还细心地多带了个花瓶,才坐车去找了许照西。
管玥听见骑车的声音,问许阅林:“走了?是不是去见谢昭了?两个人都结婚了,谢昭来苏城也不到家里来住,还是听韵太小了,多吹吹枕边风的呀,肯定就能拿下谢昭了。不然昨天我们也不至于吵架。”
许阅林冷哼一声:“他昨晚看完老爷子就回北城了!当初如果你不拦着、让照西去和他结婚,今天我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岳丈,他还敢这个态度对我吗!”
管玥心里却不以为然,谢昭那样的混不吝就算是岳丈又怎么样。只不过她嘴上却没说,女儿回来了,她也不想再吵架。
“那怎么办?”
“怎么办?这事恐怕还得让听韵去。”
许听韵和许照西去疗养院看了爷爷,她特意把自己那捧红蔷薇放在另一边床头,又给谢昭带来的花换了水,忙忙碌碌了半天,许照西已经和爷爷聊完了天,被许爷爷派出去买糕点去了。
独留下了她和爷爷两个人。
许听韵知道,平时医生不让爷爷吃这些,爷爷也不爱甜食,这是爷爷有话对她说。
果然,爷爷拉过许听韵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勺勺啊,如果爷爷走了,你就去北城,找你外公他们,你大伯他们……”
爷爷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
许听韵握住爷爷的手,“爷爷,大伯他们对我也很好的。”
“我知道他们什么样,吃穿肯定不少你的,可是只有这样叫什么好?”他又长长叹了口气,“勺勺,听话,你是最让爷爷放心不下的了。”
许听韵其实知道爷爷说都是事实,点点头:“爷爷,勺勺听话的。”
当初,她也想去国外念书,可大伯母跑到她房间哭,说如果她也出去了,他们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见她犹豫,又搬出了许老爷子这个杀手锏,说在苏城还能陪爷爷,爷爷也没多少日子了。
许听韵放弃了自己想学的专业,还是去了苏城大学。
而许照西说要跑出去,大伯母却整天忙碌着她留学的事。
这些许听韵都知道。
许老爷子见她真的答应了,也了了心愿,他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父母,我们勺勺现在长大了,也找到了靠谱的女婿,他们也应该放心了。”
他语重心长地告诉许听韵:“勺勺,爷爷不会看错人,谢昭是个可靠的人。”
北城,立言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谢昭刚开完一个会。
他办公室倒是中规中矩,里面的休息室也仅仅是不脏乱,一应布置都是简约实用,怎么看都不像个暴发户的审美。
有电话进来,秘书台的人说陈总来了。
电话里话音还没落,陈昼闯了进来。
谢昭刚笑着打了个招呼,脸上就挨了一拳。
秘书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听见陈昼在电话里喊了一句:“谢昭,我□□大爷!谁你都敢碰?”
她吓得赶紧挂断了电话。
她是不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了?!
此时,办公室里,陈昼再挥过来拳头时,却被谢昭单手接住。
谢昭抹掉唇角血渍,冷笑,“陈总,当初她被许家人威胁的时候,你在哪儿装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