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妹妹,你这是在说些什么话呢?”黛玉忙丢开她,又惊又羞。
舒雯忙上来讨饶:“好姐姐,是我鲁莽了,以后再不说这话了。只是那宝玉总是要往这屋子里来,我就好奇问问。”
黛玉坐在桌旁,说道:“他只是喜欢在内院里玩。老太太和太太疼他,还有一个贵妃姐姐,也没人敢管他。我知道他总是来房间里逛,很没规矩,我以后让他少来就好了。”
舒雯点点头,也坐下:“说来,姐姐早几年就来这里,姐姐和宝二爷算青梅竹马吧?”
黛玉羞红了脸:“什么青梅竹马,若论起青梅竹马来,宝玉还有好几位呢。湘云妹妹自幼就常常来这府里,和宝玉一同长大的。宝钗姐姐虽然来往了几年,但薛姨妈家和太太特别亲厚,宝玉是个孝顺孩子,自然和宝钗姐姐关系甚笃。哦对,还有个宝琴妹妹,她虽然来得不久,但老太太和太太都特别喜欢她,要不是她已经定亲了,老太太还想要她当孙媳妇呢。”
舒雯咂舌:“宝玉还是好福气,有这么多钟灵毓秀的姐姐妹妹在身边。”
想了一会,她又说:“不瞒你说,我实在是想不到他有什么好的。”
黛玉知道宝玉砸玉的事情,说道:“我知道你们刚见的时候他就把玉砸了,他这样不对,但你和他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他还是个好的......”
还没说完,黛玉就害羞地走了。
舒雯见状点头,那宝二爷果然是黛玉姐姐心中的如意郎君。
但她还有疑问,就去问善解人意聪慧过人的紫鹃姐姐。紫鹃正好清闲,对这个问题也很是上心,便热情地解答。
“宝二爷样貌好,待下人十分宽厚,对姐妹们也都是温柔细致,惯会做小伏低安慰人。姑娘耍性子的时候,也是他先来道歉哄人。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方面。最重要的是,宝玉现在是二房里头唯一的嫡子,二房出了个贵妃,很是得势。老太太也把宝玉看作是眼珠子一样宠着。另外太太的娘家,也就是宝玉的舅家也十分显赫,连连升官。身份就摆在这里了。姑娘你想想,天底下国公府得势又受宠的嫡子能有几个?”
“从姑娘这方面来讲,姑娘是家里头倒了的,来投奔这里的。与其去外面找别人相看,宝二爷还不是再好不过的了。况且,两人也是...也是满意对方的,现在吵架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老太太也是疼爱姑娘的,也是同意这这桩事的。”
紫鹃一边绣着帕子,一边说得头头是道。
舒雯提出质疑:"但我在外面听闻,宝玉最不喜欢读书了,讨厌仕途经济。"
紫鹃摇头:“这都不打紧。就算老太太百年之后府里头分家,老太太和太太留给宝玉的东西,还有分的财产就够二爷过一辈子了。”
舒雯点头,又问道:“可宝玉已经大了,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个事情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
紫鹃皱眉,把声音压低:“太太不同意呢。太太大概更喜欢宝姑娘,毕竟是自家的外甥女。王家那边啊,我猜测呢,也想要宝姑娘嫁进来。所以现在虽然连下人都知道老太太定下宝二爷和我们家姑娘,也迟迟没见老太太有什么声响动静。”
“我也在发愁啊,太太迟迟不同意,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老太太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有个好歹,姑娘该怎么办呢?”
舒雯开导她:“我是在姑苏那边长大的,黛玉姐姐的家族是姑苏的大族。江南那边也多是有读书上进的好儿郎,若是这事不成,让我祖母做个媒,给黛玉姐姐找个好夫婿也是有的。”
紫鹃心中一动:“若能这样,也是一个好去处。”
这时贾母身旁的琥珀急冲冲地进来,语气急切道:“要出人命了!”
舒雯和紫鹃都吓了一跳,忙问是谁。原来琥珀今天受贾母之命去看望凤姐,没想去到凤姐院子里只见一片大乱,平儿跪在凤姐床头痛哭。
琥珀忙问凤姐怎么样了,平儿哭着说今天和二爷那边又起了冲突,凤姐气晕过去,怎么治都不醒。小红已经去叫太医来了,现在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琥珀见凤姐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也着急起来,忙跑回去回禀贾母。
不料贾母在休息,琥珀忙告诉了鸳鸯。鸳鸯想起贾母和范老太太闲聊时说起她们上京的时候带了好些灵通的药丸,便让琥珀来潇湘馆找舒雯要几颗救急。
舒雯听说,忙叫自己的贴身丫头和奶嬷嬷去找把药箱找出来,和琥珀一起,亲自到凤姐的院子里来。
原来凤姐吃了汤药后休息了几日,精神已经恢复了三分。不料贾琏和凤姐吵了嘴之后便往东府寻贾珍贾蓉吃酒嫖赌,好不快活。
今日那三人本来打算去神武将军冯家探病,原是准备一条老参作礼,但东府翻了遍都没能找出贾珍满意的人参,要不嫌太小就是嫌太瘦。贾琏想到凤姐一直都在吃药,竟提议来拿凤姐的人参去做人情。
贾珍自然同意,三人便到凤姐院子里来。贾琏派了老妈子叫来平儿,叫她赶紧拿凤姐用的人参来。
平儿听后,原本十分平和的一个人顿时就火了,对小红说道:“哪有这么回事,家里老婆还病着,倒要拿东西贴补外头。奶奶用的人参还是托薛家去外头买回来的,之前往老太太那里寻,都找不到,这会儿子好大口气,来我们这里拿。”
那老妈子原来也是看凤姐不惯的人,对平儿和小红撇嘴道:“这院子里头,二爷才是最大的,奶奶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给二爷用的。姑娘你啊,别说是个姑娘了,只是个丫鬟,连个姨娘都没挣上,还这么大胆子反驳二爷的话。”
殊不知凤姐这会子在床上是醒着的。她听见平儿在窗户外头的话,心中也是火气直冒,便从床上强撑着起来,一定要和贾琏掰扯几句。
平儿见凤姐出来就要往贾琏屋子里去,忙前来扶着。“二奶奶,你还病着,让我去和二爷说。”
那老妈子一看凤姐出来了,吓得连退了两步,转身一骨碌跑。
“你别跑,站住!”凤姐倚靠在门边,不住地喘气。“连我院子里头的妈妈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这日子怎么过,还不如收拾东西回王家去了。”
平儿忙上前帮凤姐顺气:“二奶奶,这会子二爷正和东府的珍大爷和蓉大爷在一块,别让东府的人也看了笑话。”小红也劝导道:“平姐姐刚说过那老妈子,天杀的老虔婆,以后有的是时间治她。奶奶只管养好自己的身体,这才是大事。”
二人好说歹说才把凤姐扶回屋子里头。凤姐仍气骂道:“我这几天病着,他一眼都没来瞧过,还不知道在哪里和戏子粉头吃酒。现在竟然还想把我的人参拿去给东府那些人做人情。可怜我,为他,为府里谋划,落得人人怨恨,还病着。我的巧儿也好几天没见着了......”还没说完就滴下泪来。
平儿和小红忙劝道:“二奶奶莫哭,仔细身子。巧姐儿现在是丰儿在看着的,丰儿仔细,照顾也周全。奶奶在养几日,便把巧姐儿抱来这屋里头。”
正说着话时,那老妈子又来了。她斜着眼睛看了眼凤姐说道:“二奶奶,东府珍大爷传话说,人参是要给冯将军府里送的。奶奶的娘家叔父现在也仰仗着冯大将军,二奶奶把人参送过去也算是尽孝心了。”
娘家叔父?不就是王家现在的当家人王子腾吗?凤姐便骂:“我叔父升了九省检点,需要仰仗谁去?”
那老妈子奸笑说:“珍大爷,不知道谁参了一把,今儿圣旨下来,王家都被叫回了,现在怕是在回京的路上了。”
凤姐眉心一跳问道:是犯了什么事?只叫了回京,还有什么事吗?”
不料那老妈子顿时不耐烦了:“珍大爷只说了这几句,二奶奶想知道其他还是自个去问。眼下还是赶紧把人参拿出来吧,别误了爷的事。”
凤姐气极,勉强挤出话来:“平儿,去取从薛家那里买来的人参来,求求珍大爷,为王家出多点力气。”
说罢,体力不支地倒在床上,心头既愤恨又惶恐。
愤恨的是自己为贾家劳心劳力,自以为在贾家已经有一定势力和支持者,没想到连贾琏那边一个传话的老妈子都敢那么对她说话。
惶恐的是王家是否有事,她清楚知道自己在贾家受老太太和王夫人宠爱重视,让贾琏在家事退一射之地,是因为她来自王家,王家得势,她才能在贾府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今日王家只是被叫回京,贾珍和贾琏就敢给自己脸子瞧。要是王家倒了,自己怕是要被休回王家去了。
惊惧夹杂,凤姐承受不住,一下就晕过去了,任凭平儿叫唤都醒不过来。
日头慢慢落下,舒雯直至天黑了还没从凤姐房中回来。
黛玉早从紫鹃口中得知凤姐的事情,心中也着急,她是个心善的姑娘,凤姐素日又与她交好。
她在潇湘馆里左等右等,也不见舒雯来,心口始终悬着。
到了掌灯用晚膳的时候,才听院子门口有声响,几个提着灯笼的人走进院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