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筠错开眼神,被他这么看着,哪怕真的不是偶遇,心里也生不起来气。
孙成叫住范禹荣,又对杜钰竹说:“杜兄,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范禹荣范先生。”
杜钰竹已经起身,对着范禹荣拱手道:“范先生,久仰。”
范禹荣:“杜公子客气。”
杜钰竹又对范禹荣身旁的沈安筠,笑着说:“世妹,又见面了。”
沈安筠觉得两人经过在慈觉寺的对话,再见面时,多少应该算是有些尴尬,不过看不管是刚才对视,还是现在说话,并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自己也觉得没什么。
世兄妹也是早就称呼过的,既然他还这么称呼,自己也不能不认,应了一声:“世兄。”
扶着范禹荣的大林,生生忍下那句:你们俩还真有缘。
改成:“杜公子,咱们还真有缘,又见面了。”
杜钰竹对大林印象好的很,笑着回他:“是啊,沈兄,’咱们’还真是有缘。”
孙成没想到杜钰竹竟然认识范禹荣身边的姑娘,听他们这么称呼,两人还是世交。
如果是写文章做命题,孙成一时半刻是写不出来的,可是让他与人交往,却是他的强项,更何况双方都有认识的人,交谈起来更有话题。“可不是有缘么!咱们在一家酒楼吃饭,彼此又都认识,若是早知范先生和杜兄的世妹在这里,大家聚在一起,岂不快哉。”
范禹荣见自家弟子虽和杜公子互称世兄妹,却又不像经常来往的样子。这位杜公子,不管是讲究的穿着,还是一举一动,都能看出其家的世不凡。
而自己徒弟一家,却是几世的平民白丁。
这样的两个家庭,是怎么成为世交的呢!
心里虽好奇,范禹荣却并未询问,只对着孙成寒暄道:“孙公子客气了,等下次吧,下次有时间咱们再聚。”
孙成没想到范禹荣竟然会主动说出下次再聚,之前想和他拉近关系,他都说染房太忙,没有时间,这次虽然没有定下时间,能说出再聚,也属于很大的进步了。
他赶紧应道:“那咱们可就一言为定了!”
杜钰竹在看到范禹荣竟然认识沈安筠时,就迅速的打消了自己亲自招揽他的想法。
为瑞王办事,不止要瞒着父母,也要瞒着妻子,除了担心他们知道后,失了平常心,增加了暴露的可能,也是免得他们跟着担心。
认定的媳妇还没有点头答应自己,今日的偶遇,这么好的机会,杜钰竹怎么会错过。
只和范禹荣客气了一句,就把心思放在了沈安筠身上。
听他们定下了下次再聚,杜钰竹就问沈安筠:“世妹今日怎么到蒲原县来了?”
沈安筠道:“染房一直麻烦老师帮我管着,现在已经捋顺,今日带着大林哥先来熟悉一下,等过几天他接手了,也好让老师轻省两天。”
沈安筠把拜师的时间模糊了,为的是以后老师出门交流,不会因为曾经在染房里当掌事,而被有些人给看轻。
范禹荣管理的染房,竟然是沈家的!
杜钰竹震惊于这个消息,不是因为沈家竟然有染房这个产业,而是因为,这么大的染房在那里,自己的人竟然没有查到!
不止染房没查到,沈安筠是范禹荣的弟子,竟然也没有查到!
杜钰竹感觉手下收集信息的能力,有待加强。
不过范禹荣和沈安筠是师徒,不管是前世他们隐瞒的好,还是今生才有的师徒关系,杜钰竹都没有心思追其原因,他现在想的是,不用特意招揽范禹荣了,只要和安筠成了亲,她的老师虽然无心成为瑞王的嫡系,也被迫成为了。
杜钰竹一副对染房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穿过,还真没见过布是怎么染的,世妹家里既然有染房,不知为兄是否能有幸一观?”
他都说出来了,又不是什么商业对家,参观一下也没什么,如果不答应,好像也不太好:“世兄既然感兴趣,哪有不可的道理。”
孙成也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染房,我还真没去过,这下正好也跟着开开眼界。”
……
华丽的马车里,孙成问杜钰竹:“公子,范先生那里,以后是您……”
杜钰竹看向他,并没有特意压制上扬的嘴角:“不用试探,就是你想的那样。”
孙成也不尴尬,笑了几声,才道:“那属下就先预祝公子心想事成。”
自从被杜钰竹招揽,投到瑞王名下,孙成这还是第一次见杜钰竹,主动和女子说话,而且他不止主动说话了,还找理由想和人家多处一会。
别说自己和他还算熟悉,恐怕和他不熟的范禹荣,也看出来了。
杜钰竹为自己斟了杯茶,细细的品着,再看孙成,见他预祝自己后,又露出纠结之色,略一沉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在属下是在为自己操心,杜钰竹好心的为他解惑:“范禹荣明年必能考中,依着他的才华,准备和他联姻的官宦家族一定不少,到时候你家公子的家世,恐怕就不够看了。”
孙成没想到自家公子对范禹荣的评价竟然那么高:“就算考中状元,他在朝中又无人,最好也就是进翰林院熬几年资历,真的特别好的人家,也不会舍得用家中优秀的的子弟,和他的弟子联姻吧!”
杜钰竹听完只是笑了笑,并未反驳。
谁能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弃子,明年就能一飞冲天。
孙成想的没错,范禹荣对杜钰竹的想法,也看的清清楚楚,只是马车里还有大林在,他怕询问安筠,她面上下不来,也怕她根本不知道,被自己一问,那杜钰竹那么好的相貌,她再被迷了心神,就不好了。
沈安筠却没打算瞒着老师,马车里只有他们三人,大林也不是外人,她就直接说了。
当然,她只说了杜家曾去家里提过亲,慈觉寺偶遇许氏,她又亲自向母亲提过的事,至于客院外杜钰竹对自己说的话,沈安筠是一字未漏。
大林虽然一直在心里觉得杜钰竹和安筠很配,可是真的听说他母亲向婶子提了亲,才突然发现,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玩的妹妹,这次可能真的要嫁人了,他心里又酸酸的。
范禹荣考虑的却更多:“三代皆举人,就没有一个入仕的?”
沈安筠摇头。
范禹荣心里开始纠结了。一家三代皆举人,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人家,如果只按安筠的家世来说,可以说是顶顶好的人家了!
他心里想等自己出了仕,为沈安筠定一个官宦人家。杜家虽然迈进士的行列,可是和官宦人家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可他虽对自己的学问有信心,却又不能保证,明年一定能金榜题名……
就这样纠结着回到了染房。
染房里明面上没什么不能看的,沈安筠也不怕他们,范禹荣就领着大家在染房里转了一圈。
孙成知道杜钰竹的心思,在要去参观晾布场的时候,硬是拉着范禹荣,询问布匹缩水的情况。
范禹荣看了眼朝晾布场走的杜钰竹,真是身姿挺拔,风度翩翩。
刚才在参观染房的时候,范禹荣有意和杜钰竹交流,发现他如果去参加会试,一定能高中探花!
他突然觉得,让安筠和他相处一下也不错。杜钰竹样貌能力皆有,如果安筠并不想嫁入官宦人家,杜家还是很合适的
他叫住跟着沈安筠出作坊的大林:“大林,孙公子问的缩水的问题,正好你也过来听听,以后这都是你必须要掌握的。”
沈安筠的心神,被晾布场的美景所占领,并没有注意到大林被叫了回去。
要说晾布场她也算经常来,可今天晾晒的红色布料前,那一位白衣公子,点亮了整个晾布场。
杜钰竹一直留意着身后沈安筠是否跟上来,在听到范禹荣叫住大林的时候,他回身去看。
美艳的女孩,踏着缓慢的步子向自己走来,她清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平时没有的热度,这一丝热度,淡化了她的冷,又柔和了她的艳,让她的美艳又增加了三分。
杜钰竹觉得,沈安筠每向自己走进一步,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就剧烈一番。
他从未这样亢奋过,就如同,真正的少年慕艾一样。
和身体的亢奋不同,他现在心里又及其的冷静。
沈安筠来到杜钰竹面前,就听到他问自己:“世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沈安筠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么个问题,不过看他问的郑重,还是认真回答道:“没有太多约束,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生活。”
说完她自己就先笑了:“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
杜钰竹:“怎么会是痴人说梦呢,你嫁给我,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约束你。而且我也不会让别人,拿着那些你不喜欢的规矩礼仪来约束你!”
这是他第二次表明心迹了,沈安筠原想继续回绝,可是对上他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