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府外,司命只稍稍转动了几下阵法,便轻而易举开门走了进去。
穿过湖面上纵横交错的玉桥,司命很快来到竹殿,远远瞧见一袭白衣盘坐于案几前,悉心研究着桌上犹如死结的阵法。
穿堂微风轻轻拂过他衣襟墨发,刻画出一袭清绝背影。
司命并未直接进内,而是褪去长靴,好好整理一番仪容后才缓步而入。
毕竟师尊洁癖甚重,他可不想无端被训。
“师父,弟子按照您的吩咐,分别向万药园和玉琨宫递去消息,现下君上已经赶往天宫了。”
遥光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他提着笔往其中一个阵眼落下一撇后,方才淡淡“嗯”了一声:
“自今日起,在石雕路口设一个阵法,以后闲杂人等不予靠近。”
司命规规矩矩跪坐于他对面,只瞟了那图画一眼,感叹阵法精妙绝伦的同时不由更佩服师尊了,连连点头:
“弟子明白。”
顿了顿后,又委婉道:“师父,其实小殿下也并非成心扰您清静,若不是龙二太子出言不逊,小殿下又何至于此?弟子看得真切,小殿下是为了不打搅您,特意引他们去石雕路的。”
“这么说,本君还要谢谢她?”遥光冷不丁抬眸。
司命讪讪一笑:“是弟子多嘴了。”
遥光搁下笔:“说吧,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司命心里默哀了会儿,就知道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师尊:
“小殿下承诺给弟子一块紫晶。”
遥光眉尖上挑:“她承诺你便信了?”
司命一愣,有些疑惑地望向对面。
却见师尊凤眸似有微光流转,绯唇勾起一抹凉薄而讥讽的笑:
“空手套白狼,向来是她的拿手好戏。”
乾坤殿上,天后领着离渊缓缓走入,引得众人纷纷弯身行礼:
“拜见君上,拜见天后娘娘。”
桑妩转头望见来人,秀气的柳眉顿时攒成一团,颇有些不耐地“啧”了声。
颜笙不动声色捶了下她膝盖,示意她安分点。
“离渊兄大驾光临,本君有失远迎啊。”
天帝起身走下玉阶,巧妙地站进天后与离渊中间。
桑妩见状倒是若有所思地挑挑眉,她差点忘了,现任天后续嫁给天帝前,对她师兄可是崇拜已久呢。
应晴则撇撇嘴,她向来不喜欢这个没比她大多少的继后,都怪父君,即便母后羽化归去,他就不能为母后保留一点点地位么,为何如此迫不及待迎娶新后?
桑妩自然知晓天宫里这些弯弯绕绕,悄悄瞅了眼应晴,正欲开口,只听天帝笑眯眯道:
“离渊兄,你来得正好,方才阿妩念及与晴儿的姐妹之情,欲认本君为父,本君着实盛情难却,不知离渊兄意下如何?”
离渊单手负在身后,微微偏首,目光睨向站在不远处的某人,侧颜深冷,不怒自威。
桑妩暗自骂了声天帝老家伙,朝他高高扬起下巴:“没错,是我说的。”
离渊漠然移开眼,对着天帝淡道:“本君以为,陛下确实应当好好管教子女了。”
天帝脸一板:“你这话什么意思。”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应晴公主身为天界帝姬,自身却无任何建树,整日流连玩乐,当真带坏了天庭风气。”
一番话听得天帝火气直蹿,也不与他虚与委蛇了,当场怒道:
“晴儿带坏风气?呵呵,你也不看看你家桑妩是个什么德行,坑蒙拐骗聚众打架,晴儿便是常年同她厮混,才养成了如今这顽劣的脾性。”
离渊冷笑一声:“陛下颠倒是非的本事一如既往,只不过我玉琨宫的人,无论何时也轮不到外人惩治,陛下,您越界了。”
天帝同样冷笑:“轮不到外人惩治,不也被贬下凡五百年么,若非如此,君上你又何至于从下界寻来替身,以解思念之苦?”
此话一落,鸦雀无声。
然而没过一会儿,旁侧突然传来缓慢而清脆的掌声:
“啪,啪,啪……”
“陛下说得极是啊,”桑妩边鼓掌边往这边走来:
“师兄他不耐寂寞,以爱我之名乱搞替身,委实令我伤心得紧,但我这个人呢,心地一向善良,最乐于成全奸情,既然师兄如此这般寡廉鲜耻,我便也只能忍痛割爱,休夫证道了。”
“陛下,您可愿替我们做个见证?”
桑妩突然抛出个烫手山芋,弄得天帝猝不及防。
虽然他也乐得看离渊笑话,可桑妩说话太毒了,他从未见离渊脸色这样难看过,倘若换做别人,恐怕早成剑下亡魂了。
天帝并未作声,倒是龙泽义正严辞出列:
“君上,小夭至今生死未卜,您难道不为她讨回公道么,小夭出事前一天便说过桑妩……”
将将说到此处,一阵疾劲掌风袭来,话音戛然而止。
众人惊魂甫定地看着被打得现出原形且发不出一丝声响的巨龙,场面霎时间更加安静诡异。
桑妩同样被其中蕴含的怒气震慑到,不自觉摸了摸厉风刮过的脖子,呼吸都轻便了些许。
忽然,她腕间一紧,再抬眼时,玄衣已在身前。
长眉压目,愈发迫人:“跟我回去。”
桑妩下意识握紧拳头:“我不回!”
离渊耐心显然已到极点,竟是一字一字念出她的全名,嗓音如古钟沉哑:
“桑妩。”
“你杀人灭口怎么办,我不回去!”桑妩大喊起来:“陛下,这事儿你不能坐视不理吧?”
天帝默默后退一步:“你们夫妻之间的家务事,本君自然不便插手。”
“什么家务事,我和他早不是一家人了!”
“阿笙,晴晴,你们快帮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