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栀虞背对着他,没有吭声,全神贯注注视着远方,一队兵马缓缓走来,离得太远看不清领在前面的人,不过那人一定是傅将军,围在两侧的百姓欢呼着,可见他们有多高兴。
温公子未将婢女的事放在心上,同样看着远方,笑道:“听闻公主幼时与傅公子常来往,公主现下是在看他吗?”
她摇了摇头,“本宫看的是傅将军。”
带领兵马将敌军打得措手不及的傅将军,才是她一直崇拜之人,对于傅佑延顶多是有一点点期待,期待到时能有人陪她比试一场。
战场上回来的人,比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温公子但笑不语,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一切。
那队兵马逐渐走到了赋宴楼楼下,离得近了,下面领头人的面孔更加清晰。
赵栀虞看清了傅将军,和她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很相似,那么多年过去,傅将军并没有太大变化,就像父皇说的那样,威猛雄壮,满脸胡须却看不出凶悍,反倒是一股子憨样。
她眼神瞥到傅将军身后的年轻将领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人眉宇和傅将军相似,定是傅佑延了。
他脸庞比傅将军俊美许多,脸上有少许胡须,但不影响整张脸的观感,且身材并不像傅将军那般威猛,反倒是和……
魏沉璟差不多?
不知怎的,她脑中闪过魏沉璟的背影,与之相比,两人身躯差不多,不文弱也不过分猛壮,是她满意的状态。
魏沉璟功夫很好,就是不知对上傅佑延会如何。
她脑海中浮现出两人见面就打架的一幕,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谁会赢。
下面的人并没有往上看,就这样在赵栀虞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一队人马特别长,过了好一阵子才彻底在她视线中消失。
赵栀虞在这儿用了个午膳就准备离开,临走时,见小二匆忙跑到温公子身旁,着急道:“公子,杨厨子突然不干了。”
她脚步没停,赋宴楼并不缺好的厨子,走一个影响不大。
和之前一样回到小院,在屋里待了会儿,推门出去。
竹言福了福身:“公主。”
她轻嗯一声,未看对方,直接走出去。
竹言下意识跟在她身后。
赵栀虞来到后院的亭子里坐下,看着两人高的院墙,问:“这院子什么时候建的?”
她还记得魏沉璟说过的话,本来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院子,现在成了困着她的地方。
竹言摇头:“奴婢不知。”
她叹了声气,拿起桌上的茶杯握在手里把玩,“你们主子将我带回来的那晚,你们就在这儿了?”
竹言点头:“是。”
怎么听都觉得像是早有预谋,若不然短短一个晚上,怎么能把事情安排的那么妥当。
赵栀虞想到魏沉璟回答她问题那夜,一脸正经的模样,眉头轻蹙,“假正经。”
竹言以为公主又在问什么,没听清,小声询问:“公主说什么?”
“没什么,你陪我转转吧。”自从来了这院子,她还没有好好转过,除了后院逃出去的那一块,剩下的地方都不熟悉。
她近日在等外祖父的消息,桉阳的人一直看着,但是没有发现一点动静,也不知要何时才能等到外祖父来京城。
她随意转了转,竹言跟在她身后,走一步跟一步,脚步很轻,也不说话,好似没这个人似的。
在院子里待了许久,眼见着到了快用晚膳的时辰,魏沉璟回来了。
彼时赵栀虞正待在书房里练字,她不喜欢练字,偶尔有兴趣了才会写写,如今当真是无聊至极,连不喜欢做的事都做了起来。
书房的门开着,竹言守在外面,见主子归来,福了福身,并未说话。
魏沉璟站在门前没有进去,沉默观察着屋内正在练字的佳人,神情难辨,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阴翳。
竹言看的有些害怕,很小声问:“主子不进去吗?”
她这点声音还是吵到了屋里正在练字的赵栀虞,后者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轻轻一瞥就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事儿。
竹言没有得到回答,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忐忑低头,看到主子垂直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更是不安。
今日一早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就变了?
这样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好久,魏沉璟终于开了口。
“今日傅将军等人回来了。”
赵栀虞放下毛笔,欣赏着自己不怎么好看的字,声音很轻:“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她没心情陪着绕弯子。
魏沉璟脚踏进门槛,走了进来,回头留了句话:“关好门,不用在此守着。”
竹言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不是她能听的,眼神担心的往里面瞧了眼,上前关好了门,深呼吸了两下,默默离开此处。
路上拦下了正要往书房送茶的竹欣,“姐姐别去了,主子有事要跟公主谈。”
竹欣不知道刚才的情况,脸上没有担忧,端着茶去了公主所住的房屋。
竹言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将刚才的事说出来。
书房里点着香,香中有安神的作用,因为换了味道,赵栀虞没有闻出来,只觉得心神宁静。
魏沉璟站在桌前,低眸凝视眼前的人,白净的脸颊没有丝毫瑕疵,眉眼间透着几分慵懒地餍足,红唇微勾,丝毫没有刚来时的不耐烦。
他看出来了,自从那夜装醉配合公主之后,她心情就变得很好,对他对脸色也好多了。所以,公主喜欢听话的,尤其是听话又能乖乖委身服侍的人。
这对于魏沉璟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发现。
“你看我这么久,究竟想说什么?”赵栀虞掀起眼皮,很是不解。
“听闻公主与傅将军嫡子幼时就在一起玩乐,如今人回来了,公主就不想见见?”魏沉璟想起今日找人打听的事儿,眼底多了分妒意。
青梅竹马,表哥表妹,不论是哪一个都像是天作之合。
就算是被皇上看重的裴淮止,等赐了婚,那就是天赐良缘。
赵栀虞轻易从他语气中捕捉到醋意,哼笑了声:“想啊,你不知道,幼时常与傅哥哥待在一起玩耍,我第一次接触到射箭,还是傅哥哥教的我。”
她小时候喊傅佑延表哥,可没喊过这么腻味的称呼,可魏沉璟不知道啊,她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不其然,魏沉璟眼神愈发沉,那抹妒意就差写在脸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看一看。
“不知道魏公子听没听说,本宫幼时还曾说过长大后要嫁给傅哥哥。”赵栀虞幼时可没说过这话,不过是为了看眼前人被妒意包裹的模样。
难得啊,这样一个被众人畏惧的恶人,竟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变成这般。
她很少见男子脸上露出这副表情,通常所见,都是宅院里的女子为争夺夫君不惜任何代价,嫉妒明眼可见。就如宫里的娘娘们,她就算不去打听,每天也能听到不同的故事,不是你陷害我,就是我陷害你,其中目的都是为了得到父皇宠爱。
这种妒意,怎可只能在女子脸上看到?
魏沉璟手指紧握,额角青筋隐隐凸起,黑沉的眸子中酝酿着巨大风暴,情绪波澜这么大,可见那话对他有多么刺激。
不过片刻,他就收敛了情绪。
他深吸了口气,向前一步,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食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桌面,落寞道:“公主此言当真是伤我的心,这几日尽心尽力的服侍您,就一点没有讨得您的欢心?”
“当然有啊,”赵栀虞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下颌两侧,抬头与他对视,笑意盈盈地:“可是讨得本宫欢心的又不止你一个,有很多很多人,本宫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乖乖听话。”
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想要什么人,又想那人做些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
魏沉璟,不过是众多人之一罢了。
瞧瞧,她这话刚说出口,眼前人的神情又变了,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
赵栀虞嘴角轻牵,还真有点怕他发疯,眨了眨眼,娇笑道:“你别那么凶嘛,本宫不喜欢凶的人,你乖乖听话,说不定哪日我就愿意你当我的驸马了。”
魏沉璟总会因为她的话而轻易改变情绪,现在也一样,不论真假,这话的诱惑力对他来说太大了。
他单手撑着桌子,另一手伸出,摸上了心上人的脸颊,大拇指指腹磨了磨滑嫩脸蛋,声音微哑:“此话当真?”
赵栀虞歪头,脸颊贴着他手掌,手指覆盖在他手背,长睫微动,一颦一笑都万般勾人:“那就要看你表现了,万一你我成亲后,你对我又不好了呢?”
魏沉璟变了呼吸,哪怕知道公主很可能在耍他,但他还是因为这样不靠谱的承诺败下阵来。
此刻他眼眸黑的成墨,身体莫名燥热,撑着桌子的手指微蜷,强压下那股会吓到眼前人的欲望,嗓音哑的不像话:“我听话,公主把三驸马的位置赏给我,可好?”
“听话?”赵栀虞扬起唇角,凑近了些,轻声问:“那你能让我出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赵栀虞:我喜欢乖的。
魏沉璟:好的,接下来都会装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