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老将军独自一人在桉阳遭遇劫匪,是魏公子及时出现救了老将军一命,事后魏公子与老将军联手搅了匪窝。”温公子轻声细语,吐字清晰。
赵栀虞垂眸:“之后呢?他们还有联系?”
温公子:“魏公子在桉阳待了几日,期间都住在常府。”
这句话才是重点。
魏沉璟曾在桉阳常府待过几日,若常府真的有什么异常,以魏沉璟的敏锐,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什么。
赵栀虞放下手中的笔,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人已经惩治了,”绿弦站在门外,道:“魏公子说,想亲自来给您赔罪。”
“不必了。”赵栀虞不需要。
温公子微怔,没料到她会这么答。
绿弦得了话,应了一声就没了动静,应当是去回话了。
“公主,您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与魏公子聊一聊桉阳的事?”温公子将心中疑惑问出来。
赵栀虞默了一阵儿,直到纸上的墨完全干掉,将信折起来,拿起一旁的信封撑起,把叠好的纸张放进去。
“早些把信送到桉阳。”
温公子颔首:“是。”
该办的都办完了,赵栀虞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倦意,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出去吧,本宫一个人待会儿。”
温公子应一声,拿起桌上的信,默默走出房屋,关门时特意放轻力度,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门外,绿弦对温公子点了下头,后者温声道:“公主正在休憩,莫要去扰。”
绿弦点点头。
温公子转身离开,去楼下看了一圈,发现原本该离开的魏沉璟并没有走,就站在赋宴楼门外,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温公子被魏沉璟眼中黑沉沉的戾气惊到,面不改色的移开目光,心中疑惑魏公子为何这么看他。
温公子抿了抿唇,拿着信去办正事。
楼上,赵栀虞一个人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等到心里没那么烦躁了,默默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绿弦对她福了福身。
赵栀虞走出来:“走吧,回宫。”
绿弦跟在后面,低声说道:“今日冒犯公主那人不是魏公子手下的,魏公子也没有怎么教训他,只是拉到人少的地方说了几句狠话,还说今后绝不会用他。”
绿弦听过魏沉璟的恶名,还以为他会怎么教训人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公主被冒犯了,那人怎么也得受点板子,这倒好,几句话就把人放了,绿弦都觉得太轻了。
赵栀虞沉默着并未说话。
绿弦还道:“事后魏公子想亲自跟您赔罪,您不想见他,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都说魏公子办事特别狠,在奴婢看来也就那样吧。”
赵栀虞就这样听绿弦唠叨了大半路,最终为了快点回宫就走了小路,那条路偏僻,平常根本没什么人,是她最喜欢行的一条路。
路很窄,一旁是没有任何水的深沟,沟里是一片竹林,另一旁是别家院子的院墙,此处偏僻到除了竹叶子沙沙作响,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路本就窄小,再往前还被堵了路。
赵栀虞停下马,看着前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体没有一丝一毫气息的起伏,很可能已经死了。
绿弦下了马,走到那人身旁蹲下,将人翻了个面,手指在对方鼻尖试探了一番,脸色骤变,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抬起头,脸色不怎么好看,“是今日冒犯您的人。”
赵栀虞眉头拧起,手指摩挲着缰绳,耳边响起绿弦的那句话。
‘都说魏公子办事狠,在奴婢看来也就那样吧。’
也就那样?
呵,还真是那样啊。
这就是他的赔罪?
赵栀虞冷着一张脸,都说传言不可信,可关于魏沉璟的传言,跟他本人的做事风格简直一模一样。
“公主,这人怎么办?”绿弦前后看了两眼,周围没有旁人,但也不能随便把尸体留在这儿,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赵栀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骑着马继续向前,“谁惹的事谁处理,不用管。”
绿弦了然,上马跟了过去。
那人就这样倒在地上没有一个人管,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醉汉经过,不慎被地上的人绊倒,醉汉大怒,对着人踢了几脚,踢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人没有反应。
醉汉弯身探鼻息,惊呼一声,竟然跑去报官了。
等官府的人来了后,地上什么都没有,指着醉汉说他看错了,醉汉也这么怀疑。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个人偷偷把没了气息的人塞进麻袋里,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
“公子真是的,要杀个人直接杀了就是,让公主看到又能怎么样?”
“别瞎说,主子是在给公主出气。”那人默了默,又道:“更何况他早就该死了。”
“快点办事吧,办完早点回去交代。”
赵栀虞回到寝宫,还未坐下就看到了父皇身边的申公公,挑了挑眉,“申公公这是?”
看样子,应当是刚来不久,看她不在就想离开。
申公公对她笑道:“奴才见过殿下。”
赵栀虞:“公公免礼。”
申公公:“皇上有几日没见着您了,想找您过去说说话。”
赵栀虞看了眼自己这身行头,道:“劳烦公公先去给父皇回话,本宫换身衣裳就过去。”
申公公笑着应声:“是,皇上待在皇后那里,公主莫要去错了地方。”
赵栀虞:“绿弦,送申公公。”
绿弦跟着去送人,申公公也没客气。
赵栀虞去换了身衣裳,现在她身上穿的还是身男装,宫里人都知道她经常出宫,对她这身穿着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这次是去见父皇,她身为公主,穿着理应得体。
“公主,您今天出去后,四殿下来了一趟,见您没在就走了。”服侍的宫女绿眠说道。
赵栀虞没有吭声,扬起胳膊随绿眠整理衣裳,眉头蹙着,神情有些恍惚。
她今年十七了,去年及笄后,皇后就不止一次跟她提过和谁谁谁结亲的事,但她真的没那个心思。
父皇这次找她,很可能也是因为亲事。
安国女子大多十八成亲,当年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十七岁嫁给了驸马,皇帝眼看着小女儿也到了这个年龄,心里早就物色好了人选。
赵栀虞带着绿眠绿弦两人前往皇后那里,到了地方,还没进去就听到屋里传来皇帝的笑声,好似听到了特别高兴的事情。
守在门外的宫女见到赵栀虞,俯身行礼,其中一人前去里面禀报。
屋里的笑声停下,宫女很快就跑出来:“公主请。”
赵栀虞昂首走进去,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帝后,恭敬行礼,道:“父皇,母后。”
皇帝脸上还露着笑,对她招了招手:“虞儿坐到朕身边来。”
赵栀虞来到他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皇后笑了声,嗓音轻柔:“三公主如今到了婚配的年龄,心中可有相中的男子?”
安国三位公主,全不是皇后所生,皇后自年少便跟着皇帝,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太子。
太子之后,皇后身体受了损,便不能再生育,好在她的儿子稳坐太子,这也使她对待每位子女的态度都不差,大公主和二公主的亲事都是她一手操办。
赵栀虞弯了弯唇,实话实说:“儿臣还想哪次寻着机会去一次战场,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可从未想过。”
她再怎么习武,也没有可用的地方,每次安国捷报,她都会让人特意打听哪位将军在战场上表现的最耀眼,又是如何击退敌军,有时听的热血,还会换上男装去街上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人蓄意滋事,她好出面教训一下。
天子脚下,并没有人敢真的闹事。
赋宴楼是掌握着不少消息,但消息里该教训的人不闹事,她没办法直接打到人家里去。
皇帝皱了下眉头:“其他事先不提,朕就问你一句话。”
宫女太监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退了出去,皇后坐在一旁眉眼含笑,看赵栀虞的眼神还有那么几分期待。
“裴淮止你可知道?”皇帝问道。
赵栀虞抿唇,点了点头。
大状元,谁不知道呢。今年京城里风头最盛的就是他了,偏偏此人低调,从不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哪家给他递帖子吃酒,他只让人送礼过去,本人从不去。
已经二十二了,身边无妻无妾,连婢女都不曾见他有过,在哪看到他都是独自一人,更没人见他有个朋友。
皇帝:“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性格孤僻,极难相处。
赵栀虞当然不会这么说,淡道:“父皇看好的人,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儿臣不喜文弱之人。”
话一出口,帝后都笑了。
赵栀虞皱眉,弄不清他们在笑什么。
皇后道:“裴状元可不文弱,在这一点上,虞儿你一定会满意的。”
赵栀虞:“……”
她可没见过裴淮止,也不知道他文不文弱,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的读书人,多少都有些文文弱弱的,所以才说这个借口推脱,谁知道猜错了。
“对,这个你一定会满意。”皇帝说着一脸喜色,“既然你能满意,朕可就下旨赐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魏沉璟:赐婚?没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