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阮烟罗闻言似乎愣了半瞬,而后柔柔地笑开了,玉腮上盈出两个漂亮的梨涡,红唇皓齿轻唤:“将军。”

又软又甜,微挑的凤眼中除却未完的泪意,便只剩玉镜一般澄澈清亮的笑影。

笑意灼灼,楚行南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分辨这是真情还是假意。

只是无论如何,此时他心底涌出了些难以计量的冲动,这双动人的眼眸里只能,也只该出现他一人的影子。

这是她上辈子欠他的。

见楚行南搂着美人在他面前你侬我侬了起来,楚玦自觉失了脸面,复壮着胆子又唤了声。

“王叔。”

楚行南似乎才注意到身旁楚玦的存在,伸手揽过阮烟罗纤削的薄肩,这才转过身,眸光冷厉,借着高大的身量蔑睨来人,“子侄不妨说说,方才你想对王叔的妾室做什么?”

楚行南此话一出,满室生寂,不仅是楚玦头顶冒出冷汗,连一旁围观的狱卒、囚犯也不禁怵了几分。

原以为阮烟罗只是楚行南血气方刚而又寂寞难耐下一时的玩物,却不想她竟已然被将军收作妾室!

瞧将军这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在众人面前是连世子爷一点脸面也不给,更别说方才看戏的他们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楚玦是主犯,他们无疑就是帮凶。

楚玦擦了擦额头不断沁出的冷汗,躬身唯唯诺诺道:“侄子方才…方才并不知眼前美…之人是王叔妾室,都怪侄子眼拙,是侄子冒犯小姑姑了,侄子这就给小姑姑赔罪。”

说完这话,楚玦立时朝阮烟罗的方向躬身行长揖,“侄子一时眼拙,冒犯了小姑姑,还请小姑姑莫要怪罪。”

阮烟罗小手下意识揪紧了楚行南身前衣襟,她怯怯地望了眼楚玦便立即又扑到了楚行南怀中,开口细声细气道:“世子爷不必如此。奴婢一介蒲柳之身,自难担待世子爷的赔罪与那一声‘小姑姑’。况且奴婢本就身份特殊,无怪世子爷会这般误会……”

说着阮烟罗的声音遍低了下去,莺鹂般脆软的嗓音微延,带着几分娇娇的气儿,像是一尾羽毛般挠得人抓心勾肺。

可此时纵再借楚玦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去肖想阮烟罗,只是垂首,眸光无限流连着地上那片豆蔻绿的纱衫。

“小姑姑……”楚玦身上冷汗涔涔。

楚行南见怀中之人身子骨纤酥,是极弱小的一只,再面上楚玦时也害怕得紧,下意识抓攥他衣襟的动作让他不自觉地就想将人护在掌心,他伸手扣上怀里人的细腕,“阮烟罗已被本王收作妾室,同这边的军\\妓不同,不是你可以肆意亵玩的。”

邱晴云看着眼前骤然生变的局势大骇,目光眺向话题中心时,恰见阮烟罗越过楚行南的身子将满含笑意的目光递过来,这让邱晴云觉得大为光火。

牢狱的门自方才的变故起就不曾锁上,邱晴云整了整凌乱的发鬓,扫过碎发推门而出,“将军不可。”

阮烟罗目光紧紧地锁着邱晴云,直到她走近了牢狱,阮烟罗骤变了脸色,柳眉微蹙,眼带泪光,柔柔弱弱地再度贴上楚行南,“将军…”

阮烟罗只是贴了楚行南一瞬后便立即离开了他的怀里,捏紧他的衣袖径自藏到了他身后,而楚行南的身前,便正是堪堪赶到的邱晴云。

邱晴云看着方才还一脸小人得志的阮烟罗此时骤然变脸,瑟瑟发抖似乎是极害怕她的。

她忽然就有一瞬间的后悔方才从牢狱中冲了出来,这分明是那贱种的激将法!

想到以往阮烟罗平素守拙蠢笨的模样,饶是见识过后院重重腌臜的邱晴云也不免一阵后怕——这庶女竟有如此心计!

可如今她既然已经开了口,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触即离的温香软玉,楚行南还未品尝到滋味便只余怀中空空,莫名的落寞攀升,叫他心情有些烦躁,此时又有个面色不善的愚妇人撞上来,他开口便不免带了几分气,“狱卒是都死了吗,当真是什么人都能放到本王面前了?”

身旁的狱卒此时才如梦初醒般纷纷出动去拦邱晴云,邱晴云眼见不妙,立即跪下,几乎是死乞白赖在原地,“将军明鉴,罪妇绝无半点私心,全凭一腔道义才斗胆站出来,誓要揭露罪妇庶女那不孝忤逆、搔首弄姿的杨花心性!”

“母亲...为了一双嫡姐,您何苦逼迫罗罗至此啊。”阮烟罗虚虚圈过楚行南的猿臂,水盈盈的凤眸霎时红过一圈,带着哭腔开口时便连身子也抽抽,这副模样别提叫人有多少心疼了。

“将军您莫要看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则满腹心计,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啊!”

邱晴云说着拽过阮烟锦,“她迫害嫡姐,讥讽嫡母,置我们孤儿寡母于不顾不说,还屡次蓄意将我们陷入险境,恨不能要把她的嫡母和一双嫡姐除之而后快,如此薄情寡义的女人,将军怎可轻信她的片面之词啊!”

邱晴云说这话时字字恳切,枯目泣泪,当真是肝肠寸断,她如今一副憔悴模样,这般哭天抢地不免让人动生几分同情。

见楚行南蹙着眉不说话,似乎是有动摇之意,邱晴云一鼓作气继续道:“还有,罪妇这庶女心思可多着呢,早在燕京时,她便与工部侍郎之子傅二郎傅丈清不清不楚,日日厮混、私相授受...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阮烟罗闻言不禁攥紧了手掌,尖长的指甲在掌心扣出红痕也浑然不觉。

——傅丈清原是邱晴云为大姐阮烟锦相看的夫婿,可傅丈清来了一趟阮府后,却误打误撞看上了阮烟罗,随后便不管不顾地朝她示好,彼时阮烟罗生活不过是仰人鼻息,她怎敢肖想如此优秀的夫婿。

可尽管阮烟罗再三避嫌,这事儿还是落到了邱晴云的耳朵里。

自那之后,她便被勒令不许再出席任何有外男在的场合。

阮烟罗原以为这不过是一段已经翻篇的小插曲儿,却不料邱晴云却还记在心上,甚至攀咬她的清白。

众人本以为能见识到一场妇人互扯头花、歇斯底里的哭骂战,却不料阮烟罗自始至终都只是躲在楚行南的身后,只默默探出个小脑袋。

闻言也只是笃定地反驳了句:“你胡说。”

随即又像是小野猫般默默地缩回了身子。

似乎是全身心地依赖着她身前的人,完全不觉他会因为邱晴云的话对她生出隔阂。

楚行南的喉结滚了滚,再抬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波澜不惊的肃沉,“你说的忤逆,可是她没有听你的话,将一双嫡姐塞到本王帐中?”

“抑或是听了你的讥嘲、受了你的掌掴后,也该跪在原地听凭打骂?”

“她在你那儿受了委屈,却不曾向本王说过你的半分不好,而你如今见压榨诱骗她不成,反过来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毁掉她的名声,你这嫡母,当得也是令本王叹为观止。”

楚行南说着,圈在阮烟罗雪腕间的大掌往下,强硬地分开了阮烟罗的五指,缓缓与她十指相扣。

压榨?诱骗?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邱晴云脸色一白,急忙道:“那都是这庶女的片面之词...还有水性杨花,燕京众人皆知这姨娘种使了下作手段,迷住了傅家二郎,还令他绝了两日食向傅母抗争,气得傅母是病了整整一月,如此妖媚惑人的贱种,怎配得上将军这般的伟丈夫!”

邱晴云话音落下,众人皆屏息凝神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热切探寻的目光又不断地扫视过阮烟罗。

楚行南默了,他也不知在他不在燕京时,阮烟罗竟还背负着这么一桩棘手的□□。

日日厮混、私相授受、夜不归宿...楚行南只能确定,当日确实是他破了她的身子,可之前她是否有过情郎,他也不得而知。

此时阮烟罗已经被楚行南尽数挡在了身后,阮烟罗似乎是有愤愤不平,双手捉着楚行南的衣袍,复垫起脚,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后,她轻轻开口:“呸。”

短短一字,胜过千言万语。

楚行南不禁失笑,大手又将阮烟罗整个捞到身后,转回头时脸色已经恢复那副莫辨喜怒的模样,“至于燕京的那些流言...”

“以贵府的家教门风,若阮四做出此等荒唐事,恐怕早被你这恪守规矩的嫡母乱棍打死了。本王只当你是待她管教严苛,至她竟连男子真正生就何等模样都不知,前不久还被吓了一跳......”

阮烟罗越听越变味,听到最后她玉白的小脸上早已是彤云漫天,她的左手被楚行南禁锢着动弹不得,她气急便一头磕上了楚行南铁一般的背脊,懊恼道:“你别说了!”

楚行南不为所动,睨向地上跪着的邱晴云时,一双桃花眼中杀气乍现,“阮邱氏,本王看你是做那高位者做久了,便以为世间诸事皆能凭你一念分黑白,一口定生死。”

“从前你在阮府后院是如何舞的本王不管,但如今你不过是一介阶下倡囚,上赶着来对本王的侍妾指手画脚,既如此,那便以北邙城为界,再往北流放三十里,此生不许再入大楚地界。”

作者有话要说:我先来,深夜更新,爱了。

浅尝一次不被捉虫大师捉到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