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伯府千娇百宠的嫡女及笄宴,各个世家勋贵,无论关系亲疏,哪怕是面和心不和,都会赏脸前来赴宴,道一声恭喜。
按照旧俗,及笄礼那日,小娘子得到的祝福越多,日后便越安康顺遂。
澄园别庄大门前热闹非凡,甚至有小厮丫环穿得喜庆,在给路过行人发糕点红封。路人得了好处,自然是吉祥话一堆。
可见靖安伯府对嫡女傅今姒及笄礼的重视,那是巴不得世间所有的祝福都堆在傅今姒身上。
宋如兰拉着胞姐宋如云下马车,就看见这门庭若市的场面,撇了撇嘴,还没开口说什么,宋如云用力拽了拽她的手臂,宋如兰一句话就回了肚子里,脸色有点不好看......
宋如云拉着胞妹,跟着宋清岚朝山庄入口去,脸上不显,心里却胡乱想着。
她与胞妹是偷偷跟着宋清岚来的,若胞妹一时不高兴,闹出岔子,父亲饶不了她与胞妹。
那人还没见到,也还没和他说上话,决不能让胞妹坏了自己的事。
这般盘算着,宋如云就将宋如兰拉的更紧了些。
宋丞相计划里,只让宋清岚来傅家赴宴,也严令府里众人今日不可出府,免得徒生枝节,打乱了计划。
可是就在昨夜,宋如云的丫环偷听到,皇后娘娘遣人来了口信给宋丞相: 说是太子从皇觉寺回了宫,去见了崇安帝,崇安帝还撤了让太子继续在皇觉寺修行的旨意。其他说了什么不清楚,只晓得今日太子殿下会来傅家赴宴。
近来,六皇子犯错被禁了足,宋家嫡子宋世勇贪墨的事又败露了,没有一件事是顺的,皇后娘娘疑心是太子插手,让宋丞相提防着,此次傅家的局绝不能出错.........
宋如云打小就爱慕风光霁月的谢无砚,不谈宋家女儿都是宋丞相的筹码,光说太子与宋皇后之间的纠葛。
宋如云想嫁给谢无砚绝无一点点可能。
宋如云多翻思量,与其日后被宋丞相送出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如用自己知道的消息换谢无砚对自己刮目相看。
虽赞同傅今姒乃望京第一美人的人颇多,但觉得她宋如云更适合这个美称的人也不少。
是矣,宋如云认为自己容貌与傅今姒不相上下,又比傅今姒懂琴棋书画红袖添香。
再加上自己向太子袒露父亲与宋皇后的计谋,为太子殿下分忧.........
宋如云多番为自己思量,下了决心,这才苦苦央求了宋夫人放她出门。
而宋如云宋如兰是双胞胎,没有姐姐可以来,妹妹却不能的道理,遂两人便瞒着宋丞相,偷偷上了宋清岚的马车,一同来了傅今姒的及笄宴,总归来都来了,傅今姒也不可能赶她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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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院花厅陪着众夫人寒暄的钱氏,听了春杏禀告的,毫不意外的蒙了。
此次宋家来的,不止今姒梦境里的宋家旁支六娘宋清岚,还有双胞胎姊妹宋如云和宋如兰?
钱氏连忙遣春杏去前院找傅今寧,让他去后院厢房找今姒问问怎么回事。
傅今寧得了令,匆匆往后院前去,到了今姒梳妆准备的厢房前,曲指轻敲门扉 “ 阿瞒,阿娘遣二哥哥来有事问你。”
今姒放下准备画花钿的兔毛细笔,扬声唤傅今寧 “二哥哥进来说便是。”
傅今寧这才推开门,进了厢房内 “阿娘说,来的不止宋家旁支六娘,还有宋家双胞胎姊妹,你梦境中可出现过?”
今姒摇摇头,不肯定的说道 “梦境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我只大致记得宋清岚之事,双胞胎姊妹有没有来,我确实不大记得。”
今姒想了想,复又提醒到 “而且,我梦境里宋家大公子可没出事,现下宋清岚与双胞胎姊妹都来了,二哥哥你与大哥哥,总归小心提防一些!”
傅今寧应了,又转身退出去给今姒留时间梳妆。
“ 红珠儿,看着时辰,将要先穿的采衣备好。”今姒又坐回梳妆台前,执笔细描额间。
眉间的半莲将将描完最后一笔,敲门声又响起。
今姒以为傅今寧去而复返有什么要紧事,便起身亲去开门...
门扉一开,撞入眼帘的不是傅今寧今日穿的银白长衫,而是墨青色的四爪蟒袍。
缓缓抬眼一瞧,谢无砚那种似仙似妖的脸陡然印在她的眼中,她心口突然猛然砰砰乱跳,又酸又胀。
今姒无意识的吞咽,强迫自己压下心中异样。
“不悟小师傅怎么来了?” 见到自己唯一赢过棋的人,今姒高兴得声音都染上了欢快。
却又在瞬间垮了脸,规规矩矩曲膝行了个万福礼 “傅家三娘,问太子殿下安。”
那日回了揽月小筑,躺在拔步床上,今姒才后知后觉想起,在皇觉寺当和尚敲木鱼,还未剃度的儒雅漂亮少年。
不是当今太子殿下还能是谁?
今姒觉得自己真是又痴又傻,将人家真当成了小和尚,赢了人家的棋就沾沾自喜,甚至口出狂言约了下一次还去皇觉寺找他下棋!
想起赢棋这事儿,太子殿下的棋下得真差,臭棋篓子太子殿下......
今姒心里别扭得很,也明明白白知道,太子殿下并没有故意隐瞒身份,是她自己没想起来。
可她还是心里拧巴得厉害,在山亭下棋那日,她可讲了好多话儿,俨然将下棋不如自己的不悟小师傅当知己来的,甚至还分享了阿娘缴她话本子的这种事......
不见到还好,现下一见到没穿僧衣的不悟小师傅,想着不悟小师傅就是太子殿下,今姒甚至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委屈......
谢无砚瞧她这比六月的雨变得还快的脸,约莫猜到她别扭的原因,觉得真是可爱至极。又不敢逗她,怕她恼羞成怒。
只得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与她说道 “砚与傅三姑娘也算是手谈过几局棋的故交,砚自小无甚好友,那日与姑娘一见如故,傅三姑娘棋艺极好。
砚还以为傅三姑娘也将砚当做朋友,故而今日傅三姑娘及笄,砚特来为唯一的好友送来贺礼。”
堂堂太子殿下,这话儿说的懂事又知礼,分明笑着说的,可今姒觉得太子殿下可怜巴巴的。
长这么大竟一个好友也没有,好歹自己都有几个手帕交呢!
望京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文韬武略风光霁月还人品端方,莫不是身边同龄人都嫉妒他,所以排挤他吧?
自己不过与他下了几局棋,就将自己比做唯一的好友,太子殿下委实酸楚了些。
于是别扭的今姒也顾不得别扭了,展颜笑了起来 “殿下谬赞,既殿下将今姒视为挚友,今姒自然也不遑多让。”
谢无砚心想,自己的阿瞒委实好哄,将将还别别扭扭,夸一夸她棋艺好,她便又开开心心起来。
“殿下,待及笄礼过了,有了空闲,今姒再上皇觉寺找殿下手谈几局。
殿下可要多多钻研棋谱,莫再输给我。” 今姒心中更确定了,太子殿下平日应是极孤单的。
不然为何,自己只是说有了空闲,再去找他下棋,他好看得像桃花一样的明眸骤然都亮了起来。
谢无砚想摸摸今姒的头,她身量在小娘子里不算矮的,或许是他太高,今姒将将长到他心口,懒懒散散的光调皮的落在她头顶,看得谢无砚的手有心痒痒。
他捏拳掩饰般放到嘴边轻咳一声 “砚已结束修行,不再回皇觉寺。傅三姑娘若要寻砚手谈,可来玄武街东巷太子府。砚静候傅三姑娘。”
今姒笑眯眯的点头应是,娇娇俏俏的伸出白皙的掌心 “ 殿下赠今姒的礼物呢? ”
一只方长木匣落在今姒的手心,她轻轻打开一看,里面是支镂空白玉海棠簪,通体冷白的海棠心蕊里一点猩红,眼瞧着就极好。今姒抬头对上谢无砚的眼 “今姒喜欢,谢殿下。”
虽齐国民风还算开化,现下在场丫环小厮也众多,但他终归是外男,久待于今姒名声也不会好,既将准备的礼物交于她手里,谢无砚温声与她告别 “那砚便先离去了,祈傅三姑娘顺遂平安,诸事欢喜。”
谢无砚告别离去后,今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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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的时辰差不多了。
今姒身着采衣半跪在准备好的蒲团上,听母亲钱氏教导 “吾儿今姒,亭亭已玉立,无忧亦无惧。”
随后便是赞者钱玲珑为今姒唱福。
待赞者唱完了颂福,全福夫人也为今姒梳好了头发,加了笄簪,此后的今姒,便是典雅端丽的豆蔻少女了。
今姒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回厢房换早就准备好的大袖礼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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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今姒再出现在花厅时,花厅众人都屏息见那少女从光中走来。
绯红的织金锦缎大袖礼服,衬得今姒的肌肤欺霜赛雪,宽袖下纤细的手交叠在腰腹前,细细的腰肢仿佛盈盈一握,步步生莲,行走间姿态得体。
头顶锦鲤藏莲小金冠,半莲花钿绽开在额间,饱满的耳垂上两只小鲤鱼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游动,弯眉杏儿眼巧鼻红唇,活脱脱端庄妍丽的神女......
钱氏见众人的表情,又骄傲又心酸,分明昨儿今姒还是襁褓里玉雪可爱的小白团子,今儿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一时间,钱氏心中颇为感慨。
平康候夫人渍渍称奇,打趣钱氏, “ 荣娘,你可得小心你家的门槛咧!”
“是咧,为着我这仙女一般的小侄女,你们靖安伯府的门槛,得加固到三尺高!” 钱氏的嫂子钱林氏也接口道。
钱氏一听,噗嗤笑出了声 “你们呀,一把年纪了,狹促得很,这花厅里还有这么些小娘子呢!”
又回头赶紧唤今姒“阿瞒快来阿娘这里。”
今姒坐到钱氏身边,只笑眯眯的任各位夫人小娘子打趣,也不恼羞,瞧着就大方得体。
在场的夫人们,瞧她这样就觉得极好,各自心里盘算着,若是今姒给自己当儿媳,当孙媳,当侄媳.........
毕竟长的鲜活好看,品行端方得体,家世又花团锦簇的小娘子,谁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