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线晃得司慕眼睛生疼，他不安地眨了眨。
姚长白动作轻柔给他擦去泪痕，“怎么了，还难受？”
司慕摇了摇头。
自从那次加训之后，姚长白很少能在训练室见到司慕的身影。
今天他好像又迟到了。姚长白皱眉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
赛训部合并后，丹尼尔教练为了鼓励二队选手之间的良性竞争，特意将除了更衣室之外的所有幕墙改成半透明的。单间训练舱内几乎都是在训练或者直播的队员。
贾吉吉训练很刻苦，比他更夸张的是绿眼睛的男生阿利克。姚长白每次路过都能看见两个人在双排。
二队是有每日最低训练时长要求的。那个小Beta总是不在，基本时长能不能达标？姚长白假做不经意地问丹尼尔，“看见司慕了吗？”
丹尼尔惊讶，“他不是和你一起么？”
两人这么一交流，才发现司慕和丹尼尔请假，专门去研究近几年资格赛上的常见对手战队打法。丹尼尔本以为是姚长白的主意，她最近很喜欢带司慕。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崭新的二队成员自己的意见。
丹尼尔教练哭笑不得。
一个新手，他能分析出什么？
其实X.G战队有专门的竞技数据分析师。但是大家的分析重心都是在季后赛可能遭遇的队伍。谁会关心区区资格赛和预选赛啊？
既然司慕要认真对待，丹尼尔自然应允——主要他打的是潜行者位置，也不涉及到太多的队内磨合。愿意怎么玩就去怎么玩便是了。
倒让姚长白生出几分好奇心。
晚修后，其他人纷纷下舱去吃饭。姚长白打包了一份星际流行的、据说是‘Omega最爱’的点心，大摇大摆去监督二队某位新队员的赛前准备了。
司慕借用了二楼最拐角的单人训练室，竞技舱有些老旧了，没人愿意来。不过用来做回看分析，倒是足够。
Beta背对着门口，戴了个大大的耳包，电竞屏上显示着实时分析数据。
“对，我在做赛前分析。”司慕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声音清冷而疏离，与平时撒娇的模样判若两人。“有用。虽然不是常规赛，对手实力不强，但也要用心准备。”
“我是新人，他们不会防备我。”
“呵，行不行又不是你们说了算。成绩会证明。”
“姚队啊…”司慕声音冷冷的，“当然认识。不熟。”
哎呦，不熟？姚长白心里又好笑又纳闷，小孩和谁说话呢？竟然主动撇清和自己的关系。还不熟？那么多加训，难道都训到小狗身上了。转脸就说不熟。
真是欠收拾。
姚长白故意将脚步放沉。
可惜司慕戴着大耳包太投入了，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直到姚长白把那盒精致漂亮的布丁点心放在桌子上，司慕才回头发现她。
人瞬间傻了。“姚、姚队？你怎么来了…”
冰蓝的双眸因惊喜而微微睁大，嘴角弯了上去。“这是给我的吗？”
他迫不及待去拆那包装精致的点心，高兴得像只伸爪子挠食盒的小奶猫。
姚长白却将点心拎了起来，“哟？这是哪位啊，好像和我不熟。”
司慕瞬间脸红了。支支吾吾，“队长…我…”
姚长白啧啧两声，“看见好吃的就又熟悉了？叫声好听的，才给你吃。”
司慕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冷漠疏离的样子，整个人都冒起了热气，害羞地小声说：“您别开玩笑了，我、我直播呢……”
姚长白听说正在直播也是一怔。心想付经理真是不像话，司慕刚有一点名气、甚至不是什么好的名气，还没来得及出成绩呢，就压榨人家直播！
嘴上却说，“播吧。后天比赛，正好多点人关注。”
姚长白也不见外，直接点开他的光脑屏幕。直播程序她很熟，几下就找出了隐藏界面，瞬间无语——也不知是司慕刚直播不懂，还是付经理故意的，录拍镜头就差怼到小慕脸上去了。
还不给他看礼物和弹幕交流界面，只派了管理员负责念问题，司慕一边做赛前分析，一边还要抽空回答问题。
姚长白顺手把直播的双屏给他打开。
刹那间涌入了潮水般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姚队我爱你!!!你好久不开播了你自己知道吗】
【天啊，慕慕说和姚队不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不熟+1】
【不熟+666】
【有没有人注意到，姚队给他的点心是给Omega吃的…天啦撸那个超难买的】
【他们果然是真的！磕死我了……呜呜呜】
【女A男B我的菜，嘤嘤嘤我老公和她老婆终于同框了】
姚长白顺手把弹幕界面关了。
可司慕作为潜行者的职业玩家，动态视力多强悍，那明晃晃的字怎么可能看不见。他红着耳尖，有点不自然地摘下大耳包。蓬松的冰银软毛被耳包压出痕迹，姚长白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揉一下……
忽然意识到正在直播，尴尬地半路把手收回去，揉了揉自己鼻子。
她掩饰般咳了一声，“那个，趁热吃。”
司慕红着脸点头。
于是原本应该是竞技主播的颜值主播意外变身成为吃播。
漂亮的银发少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用银匙挖点心吃。
直播间随着姚长白的出镜，人气一路飙升。
【笑死我了，冰点心还要趁热吃，不愧是你啊姚总队！！】
【呜呜呜呜我的偶像你怎么了？说好的在役期间不谈恋爱呢？这么明晃晃地秀恩爱是当我们所有人瞎的吗】
【好甜啊！！我也想吃点心嘤嘤嘤，姚队看看我，人家才是真O啊…保证不浪费一点奶油~】
【上面那个回自己家发S谢谢】
姚长白喧宾夺主，把直播正主司慕挤到一边吃点心，自己帮忙看起了数据分析，越看越是心惊。
她回头，“可以啊小慕，你真的是第一次做赛前分析吗？”
感觉更像是老手。条理分明，直击要点。把每个战队的优劣势分析得明明白白，可能相撞的场次也用模型分析得头头是道。作为初学者，这简直是不科学。
司慕刚好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忽然被提问，咽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干脆就含在腮帮里，仓鼠似的点点头。
姚长白心灵遭到暴击！
太…太可爱了一点吧。
是因为在Alpha战队呆久了吗？看着Beta竟然觉得这样眉清目秀，信息素需要控制一下了。
直播间粉丝们就更不用提，逆天颜值怼脸输出……
不少本来冲着姚长白而来的人，瞬间就被冰山少年的超高颜值和反差呆萌击中了心巴，手指不受控制地收藏了直播间。
随着人气的暴增，什么人都出现了。
不少战队的技术粉、星际迷，姚队的事业粉闻风而来，开始质疑司慕进二队到底有没有黑幕。
X.G的黑粉们也开始舞动小手。
【靠，常规赛还没开打，新队长就忙着谈恋爱了吗？战队交给恋爱脑A,姜队长死不瞑目】
【司慕是个O吧？有成绩吗就开直播。彻底商业化了这战队…X.G已!死！】
【什么时候电竞战队也可以凭颜值上位了？真恶心。替谭神打抱不平！！】
【上面那位您有病吧？谭文昊早就转会了，要看他去DBJ，别来这里发神经】
【黑粉滚出去。管理员呢？睡着了？赶紧封号啊】
虽然闹事的立即被粉丝们喷回去，账号也被管理员禁言处理，但粉丝们依然担心影响司慕心态，纷纷刷礼物安慰他。
很快直播收益惊动了付经理。本来他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老年人作息和战队年轻人们不同步。可万万没想到第一次直播试水的司慕竟然能惹出这么大阵仗！
不省心的姚总队还竟然也在凑热闹……
付经理担心别人压不住姚长白搞事情，披上外套火急火燎往这边跑。
人刚赶到，就看见小助理站在门口冲他直摆手——
里面姚长白已经鸠占鹊巢，正式开着司慕的直播回答粉丝问题，语气自然、态度端正，回复也一反常态的、非常官方。
“是的，司慕签约二队完全凭借个人实力。X.G战队绝不容许任何违背竞技原则的黑幕存在。考核记录X.G官方有公示。”
“我本人和司慕选手没有任何超出友谊的感情，照顾每一个后辈是我身为队长的责任，也是X.G的传承，我本人就得到过前后三任队长的照顾与指导。”
“预选赛上，司慕会上场。对，不止是他，所有二队选手都有机会轮换上场。”
“最后一个，关于我本人的感情状态。这当然不是必须回答的问题。但我有必要重申，X.G的传统，队长在役期间不谈恋爱，不赌蓝彩，维持最好的竞技状态。永远不让你们失望，就是我对所有粉丝们的承诺和深爱。”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所有人，晚安。”
姚长白下了线。抱歉地对司慕笑笑，“不好意思了，给你添了点儿麻烦。”
付经理怒气冲冲，“这句话你应该对我说！”
“你脑子怎么想的！深更半夜不去训练不去休息，跑来给小慕送蛋糕，还特么是Omega爱吃的蛋糕？你还嫌最近的舆论不够乱吗…”
“我又不知道他在直播。”姚长白气笑了，“还有脸说我？你这个经理怎么回事，小慕有成绩吗，你就让他直播。二队别的选手也都这样？”
司慕拉了下她的袖子，小声说，“队长，你别生气，这件事是我同意的，平台直播有分成…”
“你要钱做什么？”姚长白惊讶。
司慕有些说不出口，见周围人多，只好说得隐晦，“我上次的和你提过的，五年……”
他曾以五年收入为代价，想请姚长白做他的指导老师。被拒绝了。
小慕眼巴巴望着姚长白，他知道她爱钱，以为自己的收入高了或许她会改变主意。姚长白哽住，“你是不是傻？”
她心底有种柔软的触动。
“今天我不妨把话挑明，知道付经理为什么只让你一个人直播吗？因为他觉得你的价值就在这里了。签约二队，是Beta选手的极限。你永远没有打首发的机会，不如趁着现在有条件的时候多积攒点人气，以后在电竞圈里混口饭吃。”
“这是你想要的吗？司慕？”姚长白郑重问，“如果不是的话，以后把心思用在正地方。我是战队所有人的队长，你表现好、潜力高，我就会教你，和其他一切都无关。李静是我徒弟，你问问她我管她要过一枚星币吗？”
“还有你。”姚长白一指付经理，“过来看看这个。”
“这是小慕做的赛前分析。”姚长白把光子屏打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对比图和数据分析看得付经理眼花缭乱。
“这是我见过最用心的预选赛分析。我知道，你们对Beta选手有偏见、有质疑，付经理你身为战队经理都不信任自己签的选手，凭什么要求粉丝们相信他？你别忘了司慕的青训竞技分是排第一的。老汪看好阿利克，我看好小慕。这次的预选赛，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电子竞技无关性别，只看实力。别让我再发现你杀鸡取卵地榨取我选手商业价值。”姚长白霸气地挥挥手，冷声道，“小慕，走了。”
付经理被她震住。
望着她大义凛然的背影渐渐走远，才忽然反应过来，愣愣问旁边的小助理，“不是…这、这和她半夜三更给年轻选手送点心，有关系吗？”
姚长白怼了付经理并甩锅成功，心情大好。
后面跟着她的小慕安静许久，忽然开口，“队长，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姚长白停下脚步转身，“不过啊也不能全当真。比如付经理其实心不坏，他也不是真想压榨你，就是单纯想给战队……”
“我不是问这句！”司慕打断她，“是那句，你…在役期间，不会有感情生活。这句，是认真的吗？”
“我还当是什么。”姚长白松了口气，“当然是认真的啦，这是我们战队的传统。”
“什么传统……”司慕低眸，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不过又是…那位前辈说过的话罢了。姜维队长就交过女朋友。虽然没公开，可是退役就结婚了。你呢？如果有人喜欢你，你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放弃感情吗？”
“哈？”姚长白没反应过来，“谁喜欢我？那些粉丝们都是说着玩的，口嗨而已可不能当真啊…”
“我。”
“什、什么？”姚长白有点磕巴。
“我。”司慕从阴影里往前走了一步，冰蓝的双眸执着望着她。轻声说道——
“姚长白，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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