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摇摇头,“我不回去。”
二队的宿舍都是双人间。虽说是套房吧,但他毕竟分化成Beta,与其他Alpha共住不方便。
新宿舍还没有收拾出来,刚巧司慕也一直虚弱着,所以仍住在医疗部的H楼。
姚长白眉头微皱,“那就回H楼。”
司慕低着头,“可我不想让高医生看见我现在的状态。他一直反对我这次参赛。如果给了理由……你知道的,队医有根据选手身体状况做出否决上场的权力。”
“可你需要休息。”姚长白强调。
“我知道。”他轻声,“我可以……借你的宿舍休息一下吗?”
姚长白震住了。
“不会麻烦你很久的,”司慕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难为情,“等我状态好一些,我就自己回去,不会打扰你睡觉。让我在沙发上眯一会就好。这样…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个鬼啊!
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不过是名单里多了个男Beta,星网上议论他俩关系的帖子都冲上了电竞娱乐版首!CP粉都冒出来了。
这要是深更半夜女A男O…哦不,是女A男B共处一室被人发现,司慕的名声就别要了!
“小慕,你这样…”姚长白话到口边,忽然注意到他因发热而有些潮红的脸,薄唇干涩,呼吸浅而快……他在发烧。联想到司慕在念力剧烈波动时依旧强撑着训练,甚至一声不吭忍受了流动火焰的炙烧……这是个不会说疼的孩子。而他此刻都撑不下去了,作为Beta主动提出借用Alpha的宿舍,他现在得难受成什么样啊?
“行,我带你去。”
夜晚的赛训楼非常安静,走廊里只有姚长白匆匆的脚步声。
司慕昏昏沉沉伏在她的背上,分量很轻,瘦得厉害。姚长白只觉得后背的小少年体温越来越热,像背了一团炭火。她心急如焚,“司慕,先别睡。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有点冷。”他的声音很虚弱,柔软的头发蹭在她的后颈,痒得她一抖脖子。小孩说话都带着一股热意,“队长,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
嗓音哑哑的,仿佛小猫在心底挠了一爪子。
“是么?那你可得记住我的好,将来好报答我。”姚长白开了句玩笑,转移他的注意力。
司慕迷蒙中弯着唇角点头,“好。你之前那次抱我…你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抱我的人…”
姚长白笑了,“傻小孩!世界上第一个抱你的人,应该是妈妈才对。”
“可我没有妈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昏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司慕躺在姚长白的床上。烧已经退了,额头上敷着一张仿冰降温贴。
姚长白递给他一杯水。“渴了吧?”
“谢谢。”司慕被她扶着靠坐起来,小口小口喝着。
眼见他恢复了正常,姚长白这才开口训人。
“谁教的你硬撑?念力既然不稳定,就要及时报告!强撑只会造成更严重的伤损和失误。再说大脑也禁不起这般消耗,所以才会发烧提醒你……”
“这次念你是初犯就先饶了,以后敢再犯就罚你不许上场,记住了没?”
姚长白色厉内荏,本想教训吓唬小孩,不料越说越心疼,语气也就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倒像是哄人了。
司慕缩在床上,红着眼圈儿点头。
姚长白不禁有点后悔,好像话说得太重了?
之前她教训的后辈都是皮糙肉厚的Alpha,忽然出现个纤弱漂亮的白毛小Beta,虽然偶尔会闹点小脾气吧,可当她真生气时就瞬间乖了,软软的模样委屈巴巴,小奶猫似的。
真招人疼。
司慕轻轻搓着手中的水杯。
视线在底边那行“X.G-xxg”字样上一顿,冰蓝眼眸中浮出一丝困惑。
姚长白也注意到了,瞬间紧张站起来,“别动!”她迅速从司慕手里拿回水杯,紧张地擦着被碰过的地方,几步走到水池边小心翼翼冲洗着杯子,“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忙乱中拿错了。”
她心神全在双手处,没留意到,背后司慕瞬间沉下去的眸光。
苍白的手指狠狠攥紧床单,很快又若无其事松开了。
轻声问道,“队长,这个杯子是谁的呀?”
姚长白已经将银色水杯清洗干净,她没舍得用家用机热烘干,而是拿干净的布巾仔细擦干水珠,重新摆回床边的复古架上。
她笑了笑,“一位前辈。我第一次赢了比赛,他送给我的纪念品。”
xxg,高星稀?
司慕笑容干净而纯良,“是哪位前辈呢,不知道我听说过没有?能让队长如此珍惜,那位前辈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对。他是我见过,全宇宙最好、最温柔的人。”提起高星稀,姚长白眼中简直放光。见司慕好奇,索性就给他讲起往事。
已经太多年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人们或许是不想让她难过?在她面前总是刻意回避。
其实姚长白没有那么敏感脆弱,她的队长一定还活着,她为什么要伤心欲绝?
面对眼前一无所知的司慕,姚长白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提起高星稀,她滔滔不绝,简直可以从月落讲到日出。
“……所以啊,我的潜行者其实都是从高队那里学来的!高队说过,隐匿和暗杀都要看一点运气和灵性,他当时说我就很有天分…嘿嘿。对了司慕,你其实也很适合打这个职业,相信我。刚说到哪儿了?哦,那次双排之后啊,我就总去找他,烦人得不行…”
“……那些星际迷都是胡说的!队长那么温柔的人,哪里就冷漠了?我有一次受伤错过比赛,就是他给我求了情。这是冷漠的人吗……”
“……他超级自律的!每天训练到凌晨,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冲凉…这个别往外说啊。不止这些,他还会……还有啊,他信息素也从来不散溢哪怕一点点。可惜我那时候也没分化……”
“……那届银河杯决赛,完全是高队力挽狂澜。帅爆了!你一定要看这段影像,我看过七十几遍,我给你找啊……”
……
姚长白眉飞色舞讲了很久,水都喝了好几大杯!半点困意都没有的讲了大半宿之后,这位迟钝的Alpha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司慕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已经从最初的微笑倾听,逐渐变成了面无表情。
“小慕你是累了吗?”姚长白关心地问,“既然烧退了,我送你回H楼休息吧。明天给你放假,不要来训练了。”
司慕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不会,我还没有累。”
“你是不是没听够啊?”姚长白了解地拍拍他肩膀,“我懂,没有人能抗拒高队这么耀眼的人!不过呢你体力毕竟有限,我下次再继续讲给你听。”
“……好。”
“不过说起来啊,你长得和他有一点像呢。”姚长白取出之前珍藏的合照,光脑里青涩的小姚果笑容满面与面容平静的高星稀站在一起,手里举着第一次夺得的未分化组银河杯。耀眼的舞台光芒照在两个人的肩上,仿佛世界上只有这两个人。其他合照的人都被挤成了背景板。
姚长白完全忽略了她自己,修长手指轻轻抚摸屏幕里的高星稀,“你瞧他。小慕,你也是白发蓝眸,眉眼之间也和他依稀有些相似呢!多幸运啊,长成这么美的模样。”
司慕终于忍不了了。
他表情仍是笑着的,只不过咬着牙,“是呀,多幸运,长得和您欣赏的前辈这、么、像。”
姚长白都隐约听出来他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疑惑地回头望他。
“只是,”司慕笑容瞬间乖巧,“我好像发现这位前辈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呢。”
“哦?哪里不寻常?”姚长白感兴趣地追问。
司慕却软软地靠进枕头里,不说了。他轻轻朝姚长白招手,表情有几分傲娇的挑衅,“队长要凑过来,我才告诉你。”
姚长白拿生病的小慕没办法,只得微微弯腰将耳朵凑过去。“你说吧。”
司慕眸光中流露出一点得逞,手臂轻轻揽上她的肩膀,悄声在她耳边说道,“那位高星稀前辈,是个Omega。”
姚长白猛地后退一大步,“胡说八道!”
“我只是乱猜的啦。”司慕笑得像只偷吃小鱼干的猫咪,掰着纤长的手指一条条数道,“首先呢,他从来不和其他人一起冲凉。然后呀,常年穿着严格的训练服、作战服,从来不穿私服,私服会把后颈露出来哦。还有那‘绅士又自律’的好习惯,公共场合从不散发Alpha信息素,哪怕被挑衅也只是从容笑笑。加上‘在役期间绝不谈恋爱’的对外说辞。最重要的……”
“那么自律的人哎,他为什么会吸烟呢?因为最新研发的、不会被机器检测出来的Omega信息素抑制剂,就会有一点淡淡的烟草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只会在每个月的同一段时期‘吸烟’吧?那是Omega的敏感期。”
姚长白僵直站着,像一副傻掉的石雕塑。
司慕忽然噗嗤笑出了声,“我开玩笑的啦!”
“我又不认识那个人,以上推测不过是牵强附会的说辞。就像星际迷们说我们在谈恋爱一样,不过是东拼西凑、捕风捉影的臆测罢了。哪有人真的会O装A啊?还打职业比赛,不是迟早会露馅吗?如果装不下去,那就只能消失了呀……”
“啊。”他有些愧疚地捂着嘴,“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位前辈失踪肯定是另有原因的。能让队长时隔多年还念念不忘的人,一定有他独特的魅力。再怎么样,也不会是一个装Alpha的骗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