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早晨的离阳山,薄雾蒙蒙,薄纱般的雾随风飘荡,山上笼罩着薄雾,山上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在山脚下一处山间小道上,影影绰绰有两身影一大一小的人行走在山林之中,现在还不到正午,所以略有清爽的微风袭过,让特意早起上山打猎的人精神了一阵。
沈弈此刻流着些许的虚汗,身上穿的是熟悉的紧身麻衣粗布,后背背着李氏用自家柳树的柳枝编好了的一个小筐,这是农家人储存物品的常用工具。
其中为什么本该在读书的沈弈会背着这玩意大清早的来到深山,这还得多谢他的阿爹沈仲行。昨晚,在饭座上他提出了带沈弈去山上体验一下打猎的生活,这遭到了沈伯言的不赞同,不过后来也动摇了。
因为沈仲行说以后科举上了考场,要待许久,如果阿无身体不好,恐怕遭不住。最后经过沈大山一锤定音同意,决定明天就让沈弈体验一下,这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事实上,沈仲行还真说对了,他已经有点遭不住了。沈弈抬头望着前方快自己几个身位的人,那人依旧身穿第一次见面时的开胯衫子,麻练鞋,裹着顺风幞头。腰上还系着一个网,不过这一次里面没有兔子。
不过让沈弈疑惑的是,虽然他比自己快几步,可两人之间一直保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他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你在想些什么呢?快跟上。”
前方传了沈仲行的声音,原来是沈弈刚刚想得太出神了,拉下了两个身位,停在了原处,他特意转头提醒。
“没什么,这就来!”
沈弈迅速回过神,跟了上前。心里腹诽:看来他背后还真长了眼睛。
这里的三个村庄,从古至今据说周围都有三个大山,跨过这山,才会遇见其他村庄,不过那已经是另一个都城了。虽然通行除了善化县其他地方都不方便,但这也使它躲过大多数战乱的纷扰,而三个大山就是以相邻村庄的名字命名。
沈仲行为什么选择了离阳山让沈弈体验,不仅是因为这离家最近,更熟悉。还是因为三山都只能让本村人去,避免猎物不一样的心理不平衡。
“汪汪汪!”
随着最前面的箭毛猎犬发出的吼叫,沈弈把目光投了过去。
这只犬是沈仲行打猎时的同伴,平日都是栓在后院,和大黄待在一块,沈弈也是刚知道家里还是另一只犬。
据沈仲行早上的介绍,他大概知道了它的特点:行动敏捷,且易于训练,是捕猎和看家护院的好帮手,并且十分勇敢。(注1)
在转瞬之间,沈仲行已经跑了过去,然后蹲在了一处灌木丛前。沈弈见状也快步上前,上去查看。
他看到的是一只小飞鸟被木枝和绳索等其他做的细网线缠住了,现在被沈仲行拔在手中,发现它已经死了。
沈仲行见沈弈过来了,顺口说道:“这是鹧鸪,喜欢生活在灌木丛,相当警惕,不过应该是它为了保护自己的生活领域,跟螳螂发生了战斗中受伤了,然后被我套的陷阱套中了有一段时间。”(注2)
说着,还把它受伤的地方展露给沈弈观看,然后他放松的又说:“今天真是幸运,这个陷阱我都放在这有一两个月了,没想到还能有收获,是个好兆头!”
沈弈则对那把飞鸟套中的玩意感兴趣,好奇地指着问:“阿爹,这是什么?这么厉害。”
沈仲行随意地瞥了一眼,“这是捕网陷阱,也是用来捕捉各种飞鸟。除此之外,我现在常用的还有两个。一种是陷坑陷阱,简单说就是在地上挖了个坑,主要是用于狩猎体型较大的猎物。另一个就是套索陷阱,狩猎一些体型较小,像鹿、狍子这样的动物。不过这些都只有在秋日和春日才大量出现,平日里都不常见,只能狩猎一些兔子或者山鸡。”(注3)
说完,沈仲行把那已经死去多时的鸟,随手塞进了背后专门用来装猎物的布袋里,面前它还很扁。
然后他起身意味深长地说道:“在这深山中,说不准你前脚刚收获猎物开怀大笑时,后脚不知道从哪个草丛又冒出了一条大虫,你成了它的猎物,当然也可能是你的同类。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这条路我走了上十年,很可靠的。”
你如果不说最后一句,我可能还会觉得你是随便说说的..沈弈在心里默默吐槽,当然他没有胆子说出来,毕竟这里深山老林的,自己怎么没了谁知道。
不过经过两人有来有回的对话,不说让关系迅速上升,毕竟沈弈还记得面前这个人曾经想杀了自己,如今如此教导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比之前的冷漠好了许多。
在继续上山的路途中,沈仲行似乎看出来了沈弈对许多事物的好奇,都解释了一遍。
他让沈弈这时来上山还是因为现在快深秋,秋天的时候动物经过一年的成长,膘肥肉多,并且入秋以后,天气渐冷,动物的行动也逐渐减少,每次出没几乎都沿着相同的路线,十分便于猎人设置陷阱。这时候打猎收获丰富,自己一个人搬不了那么多猎物。
并且还要赶在冬天之前,否则到冬天大雪封山,动物都冬眠,猎户就没什么能打猎。当然冬天也可以打猎,只不过打得猎物种类单一数量少一点,大多为野兔、鹿、山鸡、狍子等小玩意。
然后等熬过冬天,就到了春天,此时打猎动物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体能的能量比较少,所以收获的动物质量也不太好,夏天又太热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打猎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当地的官府对于打猎的时间和禁忌都有一定的规定,要是被发现,就等着下大狱。(注4)
说着两人就到了半山腰,沈仲行在一处停下来脚步。
“休息一会。”
离阳山很高,经过四五个小时,两人才到了这,抬头太阳直挂半空中。
沈弈已经很累了,没有形象的趴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而沈仲行没有休息,则是熟悉地走到了在跟一路上的随处可见的灌木丛不同的草丛前。
他拿出来装着猎物的布袋,这时侯,它已经被一路上沈仲行布置的陷阱收获的猎物装了三分之一。
他伸手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更小的布袋,然后对着那个草丛的叶子细细摘了起来。
沈弈不懂就问:“阿爹,这草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要摘它?”
“什么草,这是茶叶!”沈仲行骂了一句,“你祖父喜欢喝茶,不过他喝不惯县城里买的团茶,就喜欢我给他做的散茶,所以我每次上山都给他摘一些,回去做。等之前回去,你也要跟我身边学这个,听见没有?”
沈弈撇了撇嘴,心道:茶哪里好喝,哪天我要让祖父尝一尝,说不定你的还不如我的糖呢。
“听见了~”他懒洋洋地敷衍。
在沈仲行摘茶叶时,还有闲心跟沈弈普及了在离阳山许多有价值的植物,他也听了一耳。
两人又休息了好了会儿(主要是沈弈需要),然后又踏上了上山的路途。
“呜...”
在经过一处树林时,箭毛猎犬不在像之前发现陷阱里有猎物一样大喊,这次异常地停在原处,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那里有一道深色的痕迹,是动物的血迹。沈仲行判断出这是一只受伤动物留下的,并且还不轻。本来他应该迅速出击,可他身边有个小家伙不方便。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却发现沈弈双眼放光望着自己,很明显小家伙知道了,并且还跃跃欲试。
沈仲行轻笑一声,“走,阿爹带你体验一下什么叫打猎!”
在树林里急行了数千米,沈弈气喘吁吁时,沈仲行终于停了下来,在跟猎犬轻声寻找下,终于发现动物留下的蛛丝马迹,它的足印。足迹毕竟窄,前端毕竟圆。
“是一头成年的雄性野猪。”他跟沈弈提醒道。
猎人可以判断是否有必要对留下足迹的动物进行追击,沈仲行已经拿出来了背上的长矛紧紧攥在手上。这能使得他能够在远距离进行狩猎,从而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自身的安全。
除了使用工具之外,猎人打猎还需要用到一定的计谋,这个计谋针对不同的猎物而不同,常见的有提前布网、挖陷阱、众人围猎等。
沈仲行也是如此,通常山林中的动物都十分警觉,它们会将在自己的洞穴隐藏起来,不过他已经顺着它的足印找到了它的洞穴。
那处被灌木丛遮挡,可掩盖不了血腥味。猎犬的鼻子还轻松找到了那里,沈仲行就在附近布置陷阱。
“嗷嗷...”
一切准备好了,沈仲行让沈弈待远处,自己也隐藏好了后,从喉咙发出了奇怪的粗声。
洞穴里并没有反应。
他又连着叫了几声,洞穴才有反应,在一阵杂声中,突然黑暗中窜出了一只身形庞大的野猪。据沈弈远处观察,应该跟沈仲行一样壮。
在沈弈的眼中,那头野猪刚出来,还没发出什么叫声,就被特意为它布置的陷阱绊倒,然后猎犬就冲上前咬住了它。
最后沈仲行手上拎着一个玩意,发出了“咻”的一声,那野猪像是被打中了命脉,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哼哼,就倒地不起,过于快速。
然后沈弈看见他挥手示意安全,才上前。
那只野猪比沈弈想象中的还有可怕,它嘴边还有两个大獠牙,上面都是挥洒的血,并且全身上下还有不少的伤口,而且眼珠子还没了一边,鲜血从中淌流在地上。
难不成自己没注意到有一段消失的时间,然后他们做了这么多!
而这时在收拾野猪身体的沈仲行感慨道:“果然今天真的运气好,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收获了一只要死的豕。”
沈弈满头疑问,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阿爹你英勇,然后把它轻松制服吗?”
“嗯...”沈仲行老脸一红,解释,“这豕其实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你看它四足都被咬伤,并且它胸口处也被咬出了一口大洞,可以说的上是奄奄一息,我们不过是刚好在它死之前发现了。”
“那你刚刚发出的叫声是为什么?”沈弈又问。
这是沈仲行为了吸引动物的注意力,特意去学了它们的叫声,来引诱它们靠近,只不过刚刚是模仿野猪的求偶声...
虽然野猪是群居动物,但是雄性野猪在非发情期一般是离群独居的,所以说这头野猪临死之前,还想着那事。(注5)
沈仲行有些说不出口,看着沈弈求知若渴的目光,他这次果断为了颜面,转移话题:“那不重要,阿无快看这个,阿爹刚刚就是靠它把豕的眼睛打掉!”
作者有话要说:注1:查源百度,能带上打猎的狗。
注2:中华鹧鸪,如今是保护动物,猎杀违法。小说需要,现实中不能学。
注3:查源百度,古代猎人的狩猎方式,
注4:查源百度,古代猎人规定。
注5:查源百度,不知道准不准确,反正不靠谱,别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