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丛丛义愤填膺的话逗笑，朱信佳安慰她：“说不定丛丛妈妈只是想让丛丛开心，就像丛丛为了不让爸爸担心，每天都要去照顾花房里的花一样。”
对上丛丛狐疑的眼神，朱信佳拍拍她的背：“不然丛丛去问问妈妈？”
丛丛没反驳“妈妈”的称呼，只把头摇成拨浪鼓否定另一件事：“我要偷偷观察她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这么说着，眼睛却落在小黑身上，带了些许希冀：“她跟我说，如果我能把小黑养好，就答应再给我买一只守宫。”
“所以丛丛可以把这次约定当成一次考验，你努力把小黑养好，看看妈妈会不会兑现诺言，再决定要不要跟她一起交流，好不好？”朱信佳看着丛丛，忍着笑帮忙出主意。
等师生俩从楼上下来，江簇簇已经收拾妥当，正在一楼玩丛丛的机器人。
丛丛虽是独生女，余遄真的把她教得很好，哪怕是江簇簇未经允许玩她的玩具，她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因此跟江簇簇闹别扭，反而别扭地发出邀请：“要一起去花房吗？”
这还是江簇簇第一次踏足丛丛的花房。
占地面积不小，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个精致的圆顶城堡。为了让丛丛的花花草草能够茁壮成长，余遄为女儿装了全套的恒温设备，有些对温度要求比较高的，还额外设置了房中房。
其中的花草蓊郁，错落有致，不同温度的小花房被遮蔽，丝毫不突兀。外面是三十多度的高温天，里面却是意外的清凉，像是进入了二十多度的恒温箱，角落里还有刚刚被翻过的一块新土。
整个花房都是朱信佳带着丛丛设计的，看着江簇簇投来敬佩的眼神，她谦虚道：“本科是学环艺的，后来改行，感谢丛丛让我有机会把之前落下的专业拾起来。”
这位素未谋面的过气影帝，看来过气之后混得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有钱给丛丛请这么专业的生物老师，还如此精通语言的艺术。
丛丛跟了朱信佳一年，这也是朱信佳第一次给人当老师，一开始丛丛只是想了解恐龙知识，一大一小都没想到，这段师生情分居然能维持这么久。
“我来给你讲讲。”丛丛自信满满地开口。她的表达能力非常出色，从土壤到温度，甚至害虫防治都能说个一二。
花房里除了花，还给丛丛留出画画的地方，不过看着丛丛花架上乱七八糟堆积的颜料，江簇簇真情实感地心疼她的美术老师。
做人嘛，总要有短板。
朱信佳的上课时间是一个半小时，母女俩送她离开，江簇簇跟丛丛商量：“下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会回来太晚，你自己可以吗？”
丛丛毫不留情道：“我平时都是自己在家。”
“以后不会了。”江簇簇怜爱地摸摸丛丛的小脑袋，“咱们以后一步一步来，好不好？”
花房里培养出来的那点儿母女情当即消散，丛丛没答应，小脸皱成一团，甩开江簇簇的手转身往前跑。
吃午饭时母女俩气氛不似早上那般欢快，江簇簇故意从丛丛碗里抢吃的，丛丛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往江簇簇身上看了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为了避免小朋友更生气，江簇簇只得拼命忍着笑，推出自己碗里的那些东西：“跟你交换。”
丛丛拧着眉，一双漂亮的葡萄眼清凌凌地望过来，眉毛微微皱着，小嘴儿微张，最终还是垂下眼睛盯回自己面前的碗，留给江簇簇一个黝黑的小脑瓜。
脸上是生气的表情，丛丛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把江簇簇给她夹的菜全都吃完了，感受到身边投来的目光，丛丛理直气壮道：“浪费粮食不好。”
“宝宝午休要跟我一起吗？”江簇簇并不拆穿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丛丛，在她身后喋喋不休，“跟我一起睡觉好不好？”
丛丛绷着小脸回答：“不好。”
小姑娘头顶的小揪揪跟随她的步子蹦蹦跳跳，藕臂白白嫩嫩，跟打着卷儿的乌黑的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江簇簇的一颗慈母心顿时活蹦乱跳。
江簇簇化身牛皮糖，陪着别别扭扭的丛丛玩了一会儿才哄她睡觉：“宝贝宝贝快点睡。”
等确定丛丛呼吸渐渐平稳，江簇簇亲了一口大宝贝，这才转身离开。
是早上送杨莲走时就跟局里约好的时间，江簇簇正好踩点到达。
“你就是杨莲的老公？”对面的男人身材精瘦，一双浑浊的三角眼里藏着些许精光，江簇簇打量着他，挑眉，“就这？教唆杨莲偷我家的东西、虐待我小孩？”
这男人并不承认：“这些都是杨莲自己做主，要补贴家用的，跟我没关系。”
“是吗，”江簇簇伸手点了点桌子，朱唇轻启，问他，“所以你知道杨莲从我家拿东西，还拿着去帮忙销赃？”
那男人一愣，梗着脖子看着她：“我不知道那是杨莲偷主人家的东西。”
“可惜了，杨莲找了个猪队友。”江簇簇起身，眯着眼打量他，“杨莲说你跟十年前的一起肇事逃逸案有关，不知道你能不能在牢里蹲到死呢？”
想要让他们一家付出代价，光靠江簇簇掌握的那点消息根本不够。
时间紧急，江簇簇如今还没可靠的队友，许多事情都施展不开。出了派出所，她思索再三，首次跟余遄通了个电话。
作为丛丛的亲爹，这过气影帝既然愿意给丛丛准备巨款玩具，碰上这种事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有事？”清亮的男声通过话筒穿出来，哪怕声音里带了满满的不耐烦，还是直戳江簇簇的萌点。
“给我来点人手，有人欺负你女儿。”江簇簇在心里叹息，可惜这位是对她好感为负的，她直奔主题，“家里的保姆虐待丛丛，我现在找了由头把他们送进去团聚，还不够。”
余遄闻言，总算把手里的平板放下，冲一旁的助理挥手，他仔细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现在陪在丛丛身边的是她妈妈我。”江簇簇笑眯眯地应，“顺便找人把我衣帽间的摄像头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嗜好。”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余遄看着被利落挂断的电话，深呼吸，望向身边的助理：“把小宋给她送去。”
江簇簇到家时，余遄派的助理已经到了，江簇簇身高一米六八，这位女助理比她高上许多，五官美艳，眉眼凛冽，气质很独特，穿一身利落的西装：“你好，宋一鸣。”
“不用我再介绍自己了吧？”江簇簇上下打量她，微微扯出一个笑，“叫你来主要就是为了帮我处理一些需要人脉的事，我建议你弃暗投明，直接带着余遄的人脉来跟我，他给你开多少？我比他高三倍给你。”
宋一鸣挠挠额头，笑着婉拒：“再看看吧。”
江簇簇并未勉强，简单跟宋一鸣说了杨莲一家的事，正好走到门口：“我现在的诉求就是他们一家都进去，年限越高越好。”
客厅里并没有丛丛的身影，江簇簇带着宋一鸣上楼：“你见过我们家丛丛吗？”
宋一鸣摇头，江簇簇忍不住给她安利：“我们丛丛很好相处，你跟她相处了就知道。”
楼上的丛丛正在按照江簇簇的交代，拼她买的同款机器人，身旁是戴着柴犬头套的电子狗。
宋一鸣被柴犬魔性的狗头和诡异的电子身体搭配吸引，歪着头望向江簇簇。
“怎么，我做的，不满意？”江簇簇正气凛然地朝着丛丛走去。
宋一鸣轻笑一声，想起老板交代转述的话：“不敢，不过余总说他没往主楼的任何地方装过摄像头。”
“是吗？”不欲跟宋一鸣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江簇簇转而提起录节目的事，“我下周要带着丛丛去录节目，杨莲的事就交给你了，她最忧心她的宝贝儿孙，那就拿她儿子开刀。”
宋一鸣点头，眼看着江簇簇到了丛丛面前换了张面孔，暗叹她的变脸技术精湛。
一切准备就绪，余遄低声问身边的助理：“如果我临时回国一趟，抽得出时间吗？”
“您要是执意回去，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一侧肩膀被搭住，余遄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视线紧逼助理。
助理硬着头皮说：“曲总说得对，如果您执意要走，接下来的回忆可以由屈总暂代。”
余遄望向曲一劭，按住他打算抽走的手，面色不变：“好朋友就是要为彼此两肋插刀，你大侄女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先走一步。”
曲一劭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又着了他的道：“真有你的余遄，每时每刻都在忽悠朋友给你白打工，还是人吗你？”
早就申请好了航线的余遄脚步站定，眼神清正道：“做人嘛，就不要计较得失。”
“？”曲一劭眼睁睁看着余遄独自离去，他的心腹倒还在场，四目相接，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曲总，咱们明天有个会议安排是这样……”曲一劭拔腿就跑，试图将喋喋不休的人甩在身后。
余遄冲着曲一劭摆摆手，不厚道地笑了：“回见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