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甩脑袋,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杂念都撵了出去。
当下最重要的是云战。
正想着,浓黑的夜色中忽地出现了一线银辉。
那银辉于黑暗中上下翻滚,锋利地削破空气,渐渐由远及近。微弱光源隐约勾勒出颀长身影,随着来人越来越近,清凌凌的一双黑瞳与那副冷然面容一起,再无掩盖地露了出来。
云雀恭弥。
山本前踏几步,似乎是习惯性地想要上前打招呼,云雀垂落在身侧的手却倏忽一抬,银芒骤然刺穿凝滞的夜色,直至袭至山本面前几寸之处才堪堪停住。
山本身形一顿。
浮萍拐横在他与云雀之间,泛着一层冰冷的寒辉。
“碍事,让开。”云雀淡淡吐字。
“放轻松、放轻松,别那么见外嘛。”山本摸了摸鼻子,依言讪讪退开。
原来方才见到的那些银芒,是云雀的浮萍拐。
我视线集中在那两根金属制的长拐上,正仔细端详,旁边的狱寺却又忍不住跳了出来:“你——!”
云雀微微侧目,浓得仿佛渗不进光的墨发垂落几缕,遮挡了些微视线。赶在这尊凶神有所动作之前,我匆忙把狱寺往后拽了几步,牵动脸部肌肉,堆起了虚假的营业式笑容:“没事、没事,你请。”
云雀瞥了记被我摁在身后的狱寺,勾了勾唇,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地轻呵了一声,旋即不紧不慢地步向战斗场地。
狱寺神情顿时更加暴躁,简直就像刺猬张开了浑身的刺儿。我絮絮叨叨把他劝了下来,他仍余怒未消,气冲冲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摸出了支烟,也不点,只是拿牙齿轻咬着,一面龇牙咧嘴瞪着云雀背影,一面大马金刀地蹲坐在地上。
我心情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狱寺同学,你这幅姿态真的很像蹲在大马路上无家可归的不良少年。
“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打得怎么样。”狱寺咬着烟尾,含混不清地说。
事实上,云雀打得不止好一点,而是堪称一面倒的碾压局。
战斗结束的很快,云雀看着仅仅只是随意抽了几拐,明显还没用上全力,机器人的各处链接装置便被他轻松撬开外壳捣毁,冒出丝丝缕缕的电火花。随着重重抽下的最后一击,电火花骤然跳跃窜大,不过几息之间又消弭于无形,那个足比成年男人还要高上不少的葛拉莫斯卡眼中红光转瞬熄灭,呆立在原地再无行动了。
机器人这是……直接报废了?
我看傻了眼。
直至云雀一声不吭地把完整的云戒丢了过来,我才回过神,手忙脚乱接住,转头一看,众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狱寺张着嘴,忘了合上,嘴里的烟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面;山本与了平一脸震撼,而缓过神来后,了平第一句话竟是:“云雀刚刚的身法,看着也有打拳击的天赋……等过阵子看来也得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入部。”
我心情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了平大哥,你真的很勇。
拿到指环,云雀显然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一向好战,目标自始至终瞄准的是Xanxus,而他这个人的性子不像狱寺,狱寺虽然暴躁,但对相熟之人的劝阻好歹能听进去些,云雀却向来说一不二,定下的事从未见过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就连跟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位搞笑飞机头副委员长,面对云雀时也一直恭恭敬敬,从无半分逾矩。
我试探性喊了云雀几声,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回应。
场中两人攻防激烈,倏忽一道绿光从后方横扫而过,逼退云雀。
绿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地面被刮到的部分就像是冰块遇到滚烫的沸水一般,迅速消弭于无形。葛拉莫斯卡鼓囊圆滚的身体重重嗡鸣着、震颤着,重新活动了起来,原本是嘴巴的部分探出了根黑色管子,方才那一道绿光便是从这管口发出。
“原来它还没彻底报废?还有那道光……又是什么魔法?!”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一遍。
“大概是压、压缩粒子炮。”狱寺吞了一口唾沫,表情像是得了便秘。
我震撼地看着他,艰难重复:“什么粒?什么炮?”
说实话,这玩意儿,我只在书上看到过名词,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在这小小的并盛中学里亲眼目睹。
彭格列,可真是藏龙卧虎。
葛拉莫斯卡由于先前机体的部分损坏,似乎已经陷入了暴走,敌我不分地在场中扫射攻击。这方小小天地中,现代□□几乎可以说是一下子主宰了全场,炮火时不时地将黑夜点亮,隆隆响声响彻整个场地;按常规所建的教学楼是扛不住这样猛烈的炮火的,很快就悲鸣着一块一块相继坍塌。
地面幅度微小地震颤着,原本守在学校外围的秋音领着人冲了进来,见状,表情甚至空白了那么一两秒。
“秋音!”我一边仓皇逃窜,一边高声喊她。
秋音扭过头,我掏出枪,迅速用几句话概括了一下事态发展,手上换了弹匣,用力拉了一下套筒,解除保险。
这次用的是正常子弹。
Reborn给的特质僵尸弹是拿来给人用的,以防万一,我身上还带了正常子弹以供换弹。
我判断了一下距离,猫下身子眯起眼睛,朝葛拉莫斯卡先前已经被云雀掀开外壳、暴露出内部装置的地方打出一枪。
子弹很快,但葛拉莫斯卡的反应更快,它似乎对武器,尤其是弹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搜寻反制系统。大铁疙瘩回身抬起胳膊挡了下,眼中红光愈盛,粒子炮沿着子弹轨迹紧接着便横扫而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发力,就势一滚,扑向了场地另一侧。
粒子炮碾过,将原本的位置给融了个一干二净。
子弹在它银白的外壳上,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虽然已经做好一部分心理准备了,但……
我看了看手上握着的枪。
又瞧了瞧云雀手上的浮萍拐。
最后瞅了一眼葛拉莫斯卡脑壳上,被云雀用浮萍拐硬生生砸出的大块凹陷。
……不是,云雀的浮萍拐,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的?这究竟是个什么原理?
我深感震撼,感觉脑子里接连不断冒出的问号仿佛快要撑破脑壳。
正僵持之时,天边骤然袭来一道耀眼的橙红色光芒。
那道光芒速度很快,须臾间就破开浓黑夜色,跨过大半天空来到了并盛中学上空。
这熟悉的光……
我分了点神仰头飞速瞟了一眼,发现确实是阿纲。
他进入了超死气模式。
葛拉莫斯卡眼中红光一闪,炮门尽数对准还在天上的阿纲,弹药发射,皆被阿纲轻巧躲开。机器人见状,红光思考似的闪烁几下,攻势渐止,嘴巴里的黑色长管探出,故技重施,再次释放了压缩粒子炮。
阿纲没躲。
以他在空中的灵巧与速度,想要躲掉,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可他没有。
我感觉自己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
少年面色冷漠,他已经差不多降临到了离地面只有一点高度的地方。此刻正面迎着绿色光束,一手抬起,催动手上火焰。
橙红火焰像是携着雷霆之力,骤然壮大起来,它挡在阿纲面前,如同最坚实的盾,几乎要将少年整个包裹起来。昌盛火色与粒子炮分庭抗礼,一时竟分不清哪边更为强势;少年清隽的容颜在极致明亮的光芒下被映得纤毫毕现,火焰的热量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他身周的空气,可他愣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表情依旧沉静。
光色灼目,一时间,场地中央竟像是升起了一轮微缩太阳。
渐渐的,橙红火焰压倒了绿色光束,一点一点将其蚕食殆尽。
我看着看着,舒了口气,又不禁捏了捏手上的枪。
——讲道理,老师,我不想学枪了,现在学别的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唯同学(苦瓜脸):枪不顶用啊!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