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2章

给狱寺的“换脑手术”具体进行得如何,我不太清楚。

考虑到狱寺比常人更强烈的自尊心,纵使内心还残余着一点儿憋闷,我还是给阿纲与狱寺留下了单独的谈话空间。

赛前的沟通没持续多久,很快便到了狱寺上场之时。

跟前两场战斗不一样,这次场地安排在了教学楼三楼。

三楼的各个教室内、走廊上都安装了飓风涡轮机,内部又藏有定时炸弹。切尔贝洛简单介绍了下场地与规则,停顿两秒,又补上一句:“如果对决开始十五分钟后,仍未拼合完整的指环,那么定时炸弹将被引爆。”

“等、等一下!”阿纲急急打断了切尔贝洛的话,“那不就是说,假设没有分出胜负,两个人都会死吗?”

切尔贝洛微微颔首,甚至贴心地替阿纲填补了缺漏的细节:“会连着指环一起淹没在被引爆的炸弹中。”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

与前两次的规则明显不一样。

脑子在此刻飞速转动起来,我想起昨晚蓝波把人甩出场地的操作,本能地看向栏杆外。

教学西楼是封闭式走廊,东楼则是半敞开式,一面是墙,另一面用约有半人高的栏杆围了起来。三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如果冲出围栏跌落,虽不致死,却也大概率会落得个半身骨折的下场。

最糟糕的情况,则是危急之中没护住脑袋,头朝地摔下去——

脑浆与鲜血流淌一地的恐怖场面浮现在脑海,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深夜的并盛中学脱去了白日喧嚣的人烟,显得空旷而寂寥。除开灯火通明的三楼,教学楼的其他部分都被深浓的夜色所笼罩,越靠近地面,光线越微弱,等真正碰到了地,那些残余的暗淡光芒便连丁点黑暗也搅不碎了。

我从那团浓黑上移开目光,喉咙不受控地变得干涩起来:“那如果有一方跌出场地呢?”

切尔贝洛转过脸低下头,同样地将目光投向栏杆外——尽管戴着眼罩,但从她的行为举止来看,她应当是在注视着笼罩着地面的深沉夜色。

也不知这眼罩是什么材质,虽然将眼睛遮挡得严严实实,可瞧着似乎也并不影响切尔贝洛的视野。

“若还存在生命体征。”切尔贝洛声音冷然地抛出前提条件,“则由裁判机关负责帮助他回到场地。”

她用的词是帮助。

与这个充满善意的词相反,她话里的意思直白而残酷——只要不是当场死亡,不管是瘸是残,也不论是不是失去意识,都必须强制性地回到战斗场地。

这是一场把规则摆在明面上的死斗。

手心沁出一层薄汗,我悄然吞了口口水,望向狱寺。

他站在走廊的灯管下,自然垂落的银发被光温柔地笼罩,泛起柔顺清亮的银白色泽。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视线,狱寺微微侧头,吸睛的银白紧跟着在视野中一晃而过。

“干嘛?”狱寺语气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

还未等我出声,了平已经挥舞起完好的另一只手,声如洪钟:“来极限地摆圆阵吧章鱼头!”

哪怕打着绷带,绑着石膏,了平依然精神得活蹦乱跳,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大概是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了平疼得倒吸一口气,表情僵硬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振作士气!”

山本闻言也凑过了脑袋:“这个主意挺好,来摆圆阵吧!”

两个人洋溢着的乐观情绪渐渐弥漫开来,无形消融几分空气中流淌着的苦涩愁闷。阿纲艰难地向上扯了扯嘴角,可嗓音仍是低低的,像是被骤雨打湿、压弯了腰的叶片,清越中含着湿润的沙哑。

“嗯,大家一起来吧。”他挣扎着勉强露出个笑容。

既然阿纲都发话了,那狱寺也再无抗拒的理由。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摆圆阵喊口号竟同步不少,等互相打气完,我重新直起腰板望向对面,发现贝尔菲戈尔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不对,与其说是不耐烦,不如说他的精神状态堪忧。

贝尔菲戈尔以指腹轻捏小刀刀柄,嘻嘻笑着,慢条斯理切割着他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他切的速度很慢,一下一下,每次都落至同一个点位又突兀停住;而且,那大概也不能称之为“切”,也许称之为“锯”更合适。刀身在停顿的点位不断地来回拉扯,就像是在沿着肌肉纹理锯开某种难切的肉类。

他陶醉地摇头晃脑,明明是显得如此神经质的举动,刀子的切割却缓慢而富有节奏,下刀重,拉回的时候又显得如羽毛一般没有重量,张弛有度,竟透着一股诡异的优雅。

我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

活的,神经病。

注意到我的视线,贝尔菲戈尔缓缓扭过头——不知是不是故意,他转过脖子时一顿一顿的,如同生了锈的齿轮,忽地,他脸上笑弧肉眼可见地扩大几分,甚至给人一种咧到了耳根的错觉。

……他以为自己在拍恐怖片吗?

我嘟囔一句,拍拍脸颊驱散心底腾升的一股恶寒,不放心地冲狱寺道:“小心一点,对面精神有问题。”

“早看出来了,我又不蠢。”狱寺甩甩手,弯腰检查一遍大腿上绑着的炸药,又按下打火机开关确保能正常点燃,然后从外衣兜里摸出根橡皮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把半长的银发一拢,粗暴地拿橡皮筋绕了几圈,而后往前迈出几步,压沉了嗓音。

“喂,金发混蛋。”狱寺挑起半边剑眉,等对方切割空气的动作一滞,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时,他又猛地朝贝尔菲戈尔的方向往下竖起大拇指,露出充满了挑衅的笑容,“敢对十代目动刀,我一定要让你跪在地上求饶。”

贝尔菲戈尔的笑容蓦然消失了。

空气静默几秒,然后,贝尔菲戈尔深深弯下了腰。下一刻,从他瘦弱的、佝偻着的躯体中,骤然爆发出了与身量不符,一声大过一声的狂笑。

那笑声没有章法,一会高一会低,刺耳而尖锐,犹如密密麻麻的指甲擦过黑板发出的尖利声响;他的躯体愈来愈佝偻,到后面简直就像要缩成了一团。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叫人不禁在想他下一秒会不会就因来不及换气而窒息,可贝尔菲戈尔仍然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他的笑声甚至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猛烈。

仿佛要扎破耳鼓,刺进大脑的悚然笑声撞上墙壁,回荡在整个走廊。忽地,贝尔菲戈尔脸上笑容又全部收住了。

走廊在一刹那间,又落入了无声的静谧。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弓着身体的瘦弱人影上。

贝尔菲戈尔摇晃着身子抬起头,看起来心情很好,甚至说话的语气算得上轻柔:“嘻嘻嘻,好呀。”

他摆弄着刀子,无声笑了,“那就来试试吧,看谁先刺穿谁的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尽力了

写刀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焦恩俊的脸……他真的好帅哦【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