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安酒店无愧于它高贵的价钱。
环形走廊,弧形穹顶,占地面积巨大,内部构造不似常人认知里的金碧辉煌,用冷淡的灰白色半圆墙柱撑起一片片独立空间,给人空旷恢宏之感。
碧洋琪定的是最顶上三层——楼顶是餐厅,剩余两层是客房。
领班带着我们乘电梯前往楼顶,一路上墙侧两旁都挂着风格不一的油画,据说都是请画家特地绘制而成;小圆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艺术品,残缺的星盘、桅杆折了一半的海盗船模型、镂空雕刻以绣眼鸟形状的花瓶……
我默默挪远脚步,试图离这些看起来就贵的东西远一点、再远一点,杜绝一切碰坏赔钱的可能性。
“各位晚上若有兴趣,可以去四处逛一逛。”领班介绍说,“楼下负一层是音乐酒吧,同时我们在其他楼层还配备有健身房、游戏厅、美容室以及室外温水游泳池等娱乐设施。”
谈话间已来到餐厅,在穹顶正下方立有一个小型多层喷泉池,在喷泉池最顶部,五彩缤纷的鲜花环绕之处,有一座小小的女神半身雕像。
领班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穹顶,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抽出遥控器一摁——
原本封闭的穹顶竟像花苞舒展花瓣一般,白色的金属板缓缓打开,露出透明的玻璃。之前被金属板隔绝的日光穿透玻璃从穹顶洒下,给女神像披了一层浅薄的光纱。
连溅落的水花都似闪着光的金粉。
这整个酒店设计浑然一体,仿佛本身就是大型工艺品。
怪不得我数零都吃力。
高端、大气、上档次。
我被震撼到说不出话,原来有钱人的世界是这样的?
领班指了指女神雕像:“这里雕刻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话落,他戴着的耳麦里似乎传来了什么讯息,调整耳麦位置听了一会后答道:“我知道了。”
“碧洋琪小姐已经梳妆完毕,她想见见你们,我来带路。”他欠身说。
碧洋琪的房间就在楼下,出了电梯左拐。
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垂目把玩着手里的捧花。
婚纱裙摆很长,逶迤在地面上就像盛开的花朵;她长发在后脑勺松垮地挽了一个髻,红唇娇艳得犹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而事实上,在她雪白皮肤披着的婚纱上,的确刺绣有争先绽放的火红玫瑰。
漂亮到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碧洋琪,真的是大美人啊。
我捂住嘴感叹。
“如何?我可是提起十足的干劲,抱着让Reborn彻底迷上我的决心来挑选这次婚纱的。”大美人说,“我还准备了必胜料理,打算狠狠抓住他的胃。”
……可惜,做出的菜都会变成剧毒料理。而且,让一个婴儿迷上成年女人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我放下捂嘴的手,摸向包里的包装盒。
包装盒里装着一瓶水生调香水,名字叫「深海」,是我与阿纲一起凑了凑零花钱买下,准备送给Reborn跟碧洋琪当做新婚礼物的。
我们在商场逛了许久才最终选定这款香水,香气轻盈低调,既有湿润的海风味道,又有睡莲的清甜淡雅,无论男女都十分适合。
虽然用心挑选了,但是……
小春她们早已兴奋地围着碧洋琪绕成一圈,不停地叽叽喳喳,好像是在讨论关于戒指的事。我听了一会便没心思接着听,手指停在包装盒上,感到有点烫手。
包装盒里还放了一张祝福新婚的手写贺卡,署名是我和阿纲。
怎么说呢,感觉把这个礼物送出去就仿佛承认了成年人同婴儿结婚的正当性一样……
心情好复杂。
我无意识抚摸着包装盒,脚下突然响起一声细响。
一小团纸团被丢在我脚边。
“?”
见我没动静,又一纸团被丢来,滚落在鞋尖旁。
我顺着它来时的方向看去,迪诺与狱寺只露出半个身子,正鬼鬼祟祟地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我愈发迷惑。
“你们……”我刚张嘴发出几个音节,迪诺立即摇头捂嘴,伸出食指摇了又摇。
这是……让我别出声?
这两个人怎么弄得跟007接头一样?有什么事是不能进来说的?
我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狱寺满脸焦急地指指我又指指阿纲,然后不停招手,示意我们到外面来。
我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两人疯狂招手,眼见快甩成了招财猫,我扯扯阿纲的衣袖。
没反应。
少年蹙眉凝眸,怔怔盯着碧洋琪那一块出神,表情像是遇到了什么绝世难题。
我于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呆了?”
阿纲终于回神,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我说的话,神情立马变得慌张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你想多了!”
他先是否定三连,而后不住偷瞄我的脸色,“碧洋琪今天是很漂亮,但我刚刚只是在思考问题,视线正好停在那而已……”
好像一只小心翼翼观察周围、避免落入圈套的兔子。
可可爱爱。
我被他逗笑,一边牵过他的手,尽量避人耳目地往外走,一边说:“没关系啦,我就是开个玩笑。”
实话实说,碧洋琪今天这副打扮,我也看直了眼。
阿纲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我们跟着迪诺到了走廊尽头、离碧洋琪最远的一间客房。
这场婚宴的另一个主角Reborn端正笔挺地坐在真皮沙发上。
然后,我听见迪诺的声音。
他说:“Reborn不见了。”
……哈?
那我眼前的这个Reborn,是什么?
迪诺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了整件事。
昨天半夜,他好不容易联系上Reborn,得到的回应是“我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过碧洋琪,而且现在人处意大利老朋友家,正闭关为蠢纲打造新的训练机器,恰好是关键阶段回不来日本,所以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情急之下迪诺紧急拜托技术人员连夜造了Reborn外表的机器人,而方才在房间调试时不幸被狱寺撞见。
深知自己姐姐性格的狱寺认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碧洋琪求婚时Reborn睡着了,她误把瞌睡点头当成了同意的信号。
事态发展之离奇,大概连欧亨利都想象不到。
“所、所以现在呢?”我懵住了,“钱也交了、流程也定了、司仪都请好了,再突然取消……”
不对,如果是要取消,就不会造机器人了。
我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想蒙混过关?!
继成年人执意要同婴儿结婚后,又转变成了人类跟机器人的婚礼?
“这不行吧。”我下意识否决。
迪诺沉痛点头,狱寺跟着解释:“以老姐的性格,在知道这全是自己误会之后,一定会觉得Reborn先生并不想娶她,她会发狂的!”
狱寺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捂住肚子,神情痛苦,冷汗涔涔,“到时候整个会场都会变成剧毒料理地狱!我们谁都逃不掉。”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整个会场都被剧毒料理淹没……那外面摆的工艺品全部都得速溶了吧?光赔钱都是天文数字。
“我姑且有给Reborn留言说明计划,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看。”迪诺说,“总之,我跟狱寺商讨了一下,觉得还是先渡过今天这关,然后再慢慢向她解释。”
我总结出了迪诺的中心思想——简而言之,能拖就拖。
我目光集中到机器人身上,它做得与真人无异,哪怕Reborn本尊站在这,仅凭外表恐怕也难以区分出哪个是真是假。
“凭这个真的能瞒天过海吗?”阿纲弯腰戳了戳机器人的脸蛋,瞳孔倏尔讶异紧缩,“咦、咦?怎么回事?触感简直跟人一模一样!”
迪诺解释:“皮肤特地用了仿真材料,甚至还做了声带震动功能。”
他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控制器——它长得跟游戏手柄极其相似,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觉得无聊带了游戏机,紧接着摁了几个按键,机器人的嘴巴马上跟着一张一合,冒出熟悉的软糯音色。
“Ciaos,我愿意,我爱你。”
迪诺:“我们用Reborn的音源合成了好几句话,应该足够应付婚礼了。”
居然做到这个份上……
这么看来,也不是没有瞒过去的希望。
我也戳了戳机器人的脸蛋,Reborn脸看着肥嘟嘟的,早就想捏了,但他才不让人碰,现在骗骗自己过把手瘾也好。
触感柔软,甚至还有温度,一点都不像机器人。
我好奇问:“谁做的呀?”这也太天才了。
迪诺:“强尼二。”
“……谁?”
“强尼二,他今天也在会场。”
等下,是那个,超不靠谱的彭格列技师?!
我撤回天才前言。
怀着对婚宴的强烈不安以及隐瞒真相的愧疚,入席后我整个人都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
迪诺还猫在之前的那间客房里做最后的调试,坐席上空着他的位置。
紧张到有点肚子疼。
“唉……”
我捂住腹部,长长叹了一口气,瞟眼门口,迪诺还没来。
为了缓解紧张,我端起桌上放着的橙汁抿了一口。
咦,不是橙汁。
但是甜甜的,口感香醇,回味清新,很好喝。
我赶紧把发现的新大陆分享给阿纲。
阿纲看上去比我还要不安,额头冒出一点汗渍。他闻言吐出浊气,喉结滚动,闭眼灌了一大杯果汁进肚,面色才稍微好转一些。
“是、是挺不错的,没尝过的味道。”他小声说。
正在这时,迪诺终于姗姗来迟。
他还没入座便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一切顺利,我一直提着的心才稍许放了下来。
大概是口渴,迪诺喝了一大口果汁。他放下杯子扫一眼桌面,看见阿纲面前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糟糕,阿纲,你全喝了?这不是果汁,是酒。”
他揉了揉额头,懊恼道,“忘记让他们提前注意换饮料了,不过好在是果酒,度数不高,你们等下。”
迪诺伸手招来服务员,替换掉我们面前的杯子,重新倒了可乐。
居然是酒吗?
就我之前贫瘠的、只喝过两三口啤酒的经验来看,完全认不出酒的味道。
我以为都是像啤酒那样,又苦又涩。
幸而方才我没喝多少,倒是阿纲喝了整整一大杯。
我担忧地望向他,少年脸色如常,似乎没什么大碍,疑惑嘟囔:“这原来是酒吗?奇怪,一点都没感觉到……”
太好了,看来是没受影响。
没聊多久,灯光蓦然一暗,婚礼开始了。
一切进行得意外顺利,直至中途,罗马里欧先生出去上了个厕所。
从这一刻起,事态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先是迪诺莫名其妙从椅子上以一个高难度动作跌坐,屁股正好压坏了遥控器;而后机器人版Reborn突发故障,自己蹦跶进喷泉池中彻底报废。
完蛋。
我看着碧洋琪黑成炭的脸色,“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识相地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离这最近的医院。
不妙啊,都有点距离。
要不直接打救护车电话?话说回来,洗胃会不会很痛苦?
我绝望地发散起杂七杂八的想法。
把我们从这一危机拯救出来的,是强尼二,以及他率领的机器人Reborn大军。
齐刷刷的机器人Reborn让碧洋琪也无法分辨出真假,深觉自己爱还不够的碧洋琪情绪渐渐平复,再加上Reborn本尊适时打来一通视频电话,夸赞碧洋琪今天的婚纱非常美。
碧洋琪终于被顺毛安抚下来。
后来我们才得知,原来Reborn看到迪诺的留言后一直在和强尼二保持联系。
事实上,会场的情况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真不愧是你啊,大魔王。
讲道理,他根本就是想看我们焦头烂额的样子吧?
闹剧结束已是夜晚,我浑身疲惫,回到房间随便冲了把澡,秉持着物尽其用的想法,准备到露台上看星星。
——酒店特色耶,还那么贵,不看就亏大了。
新婚礼物最终还是没能送出去,里面的贺卡也已经派不上用场,我干脆拆开包装盒,取出香水跟贺卡,对着夜空发呆。
香水,该怎么办呢?当普通礼物送?
「深海」的瓶子做得很漂亮,整体设计向主题靠拢,底部是深沉的墨蓝,愈到瓶口颜色愈浅,变成了一汪荧荧的浅蓝。
犹如夏天涨潮退潮时出现的海萤。
透过瓶身去看夜空,灿烂星汉像是被装进了这方小小的海洋,随着瓶子的晃动忽上忽下,仿佛是瀚海之下缓慢流动的星沙,梦幻而美丽。
在这片天空海洋揉碎成一体的奇妙景色旁,忽然出现了更大的、五颜六色的“星星”。
是一小袋金平糖。
金平糖上绑着细细的丝带,不稳地摇晃、轻轻撞击着香水瓶,发出清脆的声响,给深浅不一的蓝色玻璃瓶添上几分七彩的环境色;我顺着丝带昂起脖子,发现是从楼上垂下的。
碧洋琪安排客房的时候,女生一层男生一层,住我楼上的恰好是阿纲。
丝带锲而不舍地晃动,似乎在提醒我,金平糖里边塞的那一小张纸条。
展开纸条一看,上面是熟悉的阿纲字迹。
【小唯,散场时看你精神不太好,现在好点了吗?
如果还不舒服,吃糖可以让心情变好。】
我心中一暖,想了想,冲回房间找出笔,在纸条背面写上回复,然后绑在丝带上系紧,轻摇几下,示意阿纲往回拉。
【我很ok,不用担心。或许,你可不可以下楼和我一起看星星?】
丝带收回没一会,楼上忽然炸开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伴随着重物倒地的沉闷撞击。
长年来的经验让我立即反应过来,八成是阿纲又摔跤了。
没磕到脑袋吧?
我有点担忧。
房间安静了几分钟,屋外响起局促的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少年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一片红肿。
这次摔得看上去好疼。
我想碰又不敢碰,只能拿指尖轻触淤青旁边的部位,皱眉问:“很痛吗?”
他傻乎乎地笑,结结巴巴说:“还、还好。”
?
这大舌头式的讲话,这奇奇怪怪的表达……
我一怔,抬眸看他。少年面庞泛着不正常的红润,眼梢微弯,一举一动都比以往还要慢三拍,软乎得不成样子,明显是醉了。
原来不是没影响,是酒精延迟上头?
看来今天还是得先让他好好休息。
我侧身先让阿纲进了房间,为防他乱动又磕碰到哪儿,又顺势把他按在椅子上,一边抬手去够电话准备叫客房服务送来医药箱,一边说:“等上完药我就送你回房间,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是早点睡觉比较好。”
他却骤然箍住我的手腕。
“不要,我想跟小唯一起看星星。”他罕见地有些任性,握住我的那只手虎口用了几分劲,我轻轻甩了一下,没挣脱开。
他力道用得很巧妙,既不会让我轻易挣开,也不至于让我觉得难受。
虽然没怎么用力挣扎,但也能感觉到自从Reborn来之后,他似乎力量比以前增长不少。
我不再尝试,转而试图诱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的兔子先生;然而喝醉的兔子先生今晚却异常地固执,无论我说什么都垂着脑袋,不肯放开我的手腕。
态度良好,但就是不听。
我没办法,只好遂他的意,取了条毯子备着,跟他去了露台。
这个季节的夜晚温度正好,微凉的风吹在身上只让人觉得舒适。我们肩并肩坐在地上,静谧的空气中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他昂起脖子,看着看着,忽然轻声咕哝了句。
“什么?”他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一面手上拆金平糖的包装袋,一面侧眸去瞧他。
少年清俊的容颜被夜色镀上一层朦胧的滤镜,他转过头来望我,音量比之前大了点:“星星,十年后小唯无名指上戴的戒指跟这很像。”
没料到的话题。
我手一抖,撕开口的包装袋顿时往下倾斜,金平糖陆陆续续从袋口掉出,咕噜噜滚落一地。
是说那个用了很多颗小碎钻,像星云一样的戒指?
“嗯、嗯,怎么啦?”
尾音不自觉地飘高几度,我慌慌张张捡起地上散落的金平糖,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二十四岁阿纲无名指上那枚精致的钻戒。
对戒。
我手上戴的应该也是跟它一模一样的。
我从十年后回来第二天,简略跟阿纲交流过各自两边发生的事。
——然后,关于结婚戒指的事,自那日坦诚交代之后,便默契地再没提过。
“唔,那个,今天有听到碧洋琪她们讨论戒指,然后,想到了小唯手上的戒指。”他垂目扫了一眼还没捡干净的金平糖,跟着一颗颗拾起,很快地上又恢复了干净。
原来他那个时候发呆,是在想这个。
我眨眨眼,少年脸庞比在房间里还要红上几分,哪怕在夜色掩映中都十分明显,他局促道,“做得很漂亮,完全就是我理想中的样子,明明只是见到了成品,却好像能从里面看出设计思路。”
“原来十年后的我与现在的我想法也是相通的啊,这样想着,总觉得非常奇妙。”
“因为对我来说,小唯就像启明星。”
乌云渐渐散去,被遮挡的月亮显露完整轮廓,月光温柔笼罩在露台。阿纲眼睛带着奇特的神采,亮晶晶的,仿佛打磨切割好的耀眼宝石。
“我呀,小时候想当机器人,也觉得说不定哪天自己会突然觉醒超能力,像超人一样拯救全世界。”
“再大一点,等知道这几个梦想根本不可能后,我又想,自己也许还可以当医生、当科学家、当宇航员、”
“但是就连这些也不切实际。”他苦笑,“我只是个普通人,学习不好,体育不行,也没有改变的恒心与毅力,嘴上羡慕别人的才能,实际有时候会悲观地庆幸自己没有所谓的天赋——要是我这种做什么都不行的人拥有天赋,那不反而是一种浪费吗?”
“所以我觉得,自己注定是路人甲、背景板。”
我鼓起脸颊,想要打断他,可他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安抚性地捏了捏我的手掌,示意我接着听下去。
“可是,小唯一直在我身边不停地鼓励我,于是我开始觉得,自己对某个人而言,也能成为世界的舞台中心。”
“你发现了我,就像撬开了蚌找到里面的珍珠一样……虽然我不是珍珠,但、嗯,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大概醉得厉害,径自说了很长一段话,脸蛋红扑扑的,眼尾泛起一抹昳丽的绯色,仿佛凭空勾了一条细长的眼线。我掐住他两边的颊肉,泄愤地揉捏几下,气呼呼说:“你、就、是、珍、珠。”
他偏首凝视我片刻,笑道:“好吧,你独属的珍珠。”
他笑得羞涩又满足,手上却以不容置喙的力道牵过我的手,指腹在我光秃秃的无名指指根轻轻摩挲,而后忽地低头,嘴唇贴近,在指根烙印上一个吻。
我:“!”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被他亲吻的那根指头不受控制的发软发烫,热意一路从指根攀爬蔓延,灼烧得心脏微微发疼。
某种滚烫的感情仿佛被吊到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哽在喉头赌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慌乱的气音。
阿纲眼眸覆盖着薄薄水色,他没有等我回应,而是紧紧拥住我,唇瓣贴合我耳边擦过;他把头靠在我肩上,像小狗撒娇一样蹭了蹭,发梢刺得我颈窝痒痒的。
“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他呓语一般轻声说,“我在想——什么啊,原来遥不可及的星星真的会降临到我身边。”
心口一瞬间“嘭”的一声,仿佛绽放了无数朵小花;又像是鸟雀在里面筑了巢,叽叽喳喳争相雀跃冒头。我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浑身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支撑不住地往后倒去。
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眼前是广袤星河,无数璀璨的光如同萤火一般聚集,汇成瑰丽的星辰之海。
我瘫软在地上,后脑勺磕到地板,钝钝的疼,耳畔是阿纲清浅绵长的呼吸。
今夜的星空,真的很漂亮。
我呆呆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后脑勺的疼痛渐渐减轻,我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少年,没反应。
……睡着了?
自己嘴巴不停地输出一通,把别人内心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就安心睡了?
我哭笑不得,艰难地把手臂从他身体之下抽出,对着夜空张开手掌。
眯起眼睛看的话,焦点变虚,星星的影子逐渐重叠在手指上,方才阿纲亲吻的位置如同戴上了星星铸就的戒指。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我喟叹一声,收回手,将无名指贴近心脏,感受心口有力的跳动。
稍微、有点,想快点长大。
在那么糟糕的未来中,我好像终于拾起了一点面对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两个人要整猫咪paro
小唯:狗里狗气的布偶 甚至可以套上绳牵出去遛弯 猫界叛徒
27:胆小粘人但能吃的大橘 一般情况下很好拿捏没有杀伤力 逼急了会变成攻击模式亮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