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着洞府外的结界瞥了一眼,小声质疑:“小师叔他是不是受伤太重,没有看清楚啊?”
掌门看她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轻哼了一声:“我倒宁愿那个人不是你。”
当时随琼华去镇妖塔的门中弟子不止一个,都是根骨修为绝佳的好苗子,和那些弟子神交,还能在修炼之事上顺带指点一二,不算太浪费他天玄宗镇宗之宝的天分。
事已至此,只能安慰自己外门比不上内门,但比外面的人强。
贺流虹一副虚心的神情,连忙点头:“是是是,掌门说的是。”
不管怎么说,她不是因为看黄图才被抓来神月峰的,被当做解药比被当做犯人好。
再说,这个“解药”也不知道危不危险,化神期需要一个炼气期来救,听着很像一种新型诈骗。
“既然小师叔不愿意见我,掌门也希望换成别人,那弟子就先行告退,不在这儿碍眼了。”
她嘴上唯唯诺诺,两条腿迈得比谁都要快。
掌门将她一把拉回来,将人定在原地。
贺流虹又一次被限制住行动,扯出一抹笑容:“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掌门说道:“当日你师叔负伤流落到荒山,你便在附近,还往宗门发了联络讯号,如今又想否认吗?”
贺流虹愣了一下,大脑疯狂转动两秒,然后恍然大悟,接着震惊非常:“不是,掌门,你是说那个山洞里的烧……伤者就是琼华小师叔?”
不是,那个人当时喘成那样,还主动脱衣服勾引她,热情邀请她过去,你说这是天玄宗的高岭之花琼华真人?
这谁敢信?
她试着扭了扭脖子,发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
如果对方愿意,就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结果了她。
景离板着脸,跟她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吗,除了你,谁都救不了琼华。迷情散是风月宗老祖亲手所创,就算她亲自来了,也别无他法。”
贺流虹哪敢说一句不是,“是是是,掌门说的是,弟子愚笨,未能立刻领悟掌门的指示。”
景离看她知错就改,抬手解了她的禁制,谆谆教导:“你身为我门中弟子,受师长庇护才得以安心修炼,自当有义务为你师叔献身,何况只是让你解毒,又没要你的命。”
贺流虹也明白了,这事没有她考虑的余地,不是让她选,是组织强行塞到她手上的任务。
“对对对,我一定不辜负宗门对我的培养。”
掌门缓了缓语气,换上慈爱的神情:“这件事外面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能被你撞上,是你的气运,与化神期大修神交一次,对你的修炼也是有帮助的。”
贺流虹刚刚还打算硬着头皮认下来,现在却是有点心动,真的假的,那她能直接筑基吗?
“五灵根也可以吗?我花了两年才从练气一层变二层……”
她看上去惨兮兮的,脸上的灰都没擦干净,袖子上还有一块补丁。
景离都有点心虚了,天玄宗给外门弟子的福利也不差吧,怎么衣服上还会有补丁啊?
他郑重点头:“绝对可以,神交过程中,你师叔化神期的修为能淬炼你的经脉,强化你的识海,让你今后的修炼速度更快,吸收灵气更顺畅。”
只不过后遗症也比较严重就是了,简单来说就是虚不受补,越虚,后续需要用来消化和恢复的时间就越久。
贺流虹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天真淳朴地提问:“可是掌门,神交是什么姿势,我不会啊。”
景离沉默了两秒,这个该怎么解释呢,到底是个女修,男女有别,他总不能像面对师弟的时候那么坦荡,不自觉咳嗽了几声。
贺流虹其实对神交也有所耳闻,这种下流事,再上流的人也很难没有好奇心。
神交,听上去比双修高雅了好几个级别,但是根据她的理解,差不多也都是一回事,都精神高嘲了,身体交流也就是顺带的事。
掌门亲自抓她到神月峰,就是为了和天玄宗的宝贝疙瘩高岭之花做这种银乱的事吗?
她有点不确定了。
应该是她理解错了吧。
贺流虹仍然眨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求知欲:“小师叔都化神期了,肯定经验丰富,他一定会教我的对吧?”
掌门只想快速略过这个稍显尴尬的话题,很肯定地表示:“他辈分修为都在你之上,自然会耐心引导你。”
贺流虹朝紧闭的洞府看了一眼,做出狐疑的神色:“可是小师叔不愿意见我,他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很讨厌我?”
景离的脸色立刻紧张起来,可不敢让她产生这样的误会,万一怀恨在心,趁着进入琼华识海的机会随便做点什么,天玄宗的损失几乎无法弥补。
他正组织措辞准备解释,洞府内再次传出师弟的声音。
“本座何时说过讨厌你。”
那声音冷冷淡淡,还带着几分傲气。
贺流虹正在分辨这道嗓音与那天躺在山洞的美人之间的相似性,就被一道力量拉扯过去。
她身边的仙草灵芝消失了,华美的屋舍出现在眼前,比她从前在凡间界远远见过的宫殿还要壮丽辉煌
屋内陈设无一处不透着精致和巧思,灯架是高阶灵兽的骨头制成的,脚下踩着的地砖是上好的灵矿石,形成一个天然的聚拢灵气的法阵。
垂落在窗边的帷幔她也有印象,是用干草编织而成的,看似质朴,其实是高等药田中培植出的一种灵草,晒干后的气味有凝神静息的效果,一百年采收一次。
去年采收,她的手还不小心被药田中的毒虫咬了一口,疤痕到现在还没完全消下去。
如今这灵草成为一个最微不足道的装饰,出现在室内,贺流虹有种微妙的感觉。
整间屋子里面,最惹人注目的“装饰”自然还是坐在上首的美人。
那天美人坐在凤凰上,从头顶上空高高飞过,披罗戴翠,锦绣非凡,衣袂飘飘。
今天却是一身黑金色的厚重长袍,浮金暗影明明灭灭,若隐若现。
那张脸生得昳丽冶艳,却因为这身打扮而多了几分端重威严,令人不敢肆意轻薄。
贺流虹装作打量这个陌生地方,来来回回地徘徊,反反复复地端详上首的美人,几乎把“难以置信”四个字写在脸上。
五官确实一模一样,眼尾那一点鲜红的泪痣仍然极为诱人,但是无论眼神还是姿态都天差地别。
这个人怎么会是当初山洞里的那个呢?
那天发出那种声音的人就是现在这个?
真的假的?
这张脸真的会做出那种表情?
贺流虹发挥所有的想象力,试图将两个气质迥然不同的人重合到一起。
她太惊奇了,不知不觉盯着看的时间就有点久。
景雍的一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下,悄悄攥紧,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似的偏过了脸,从肩头滑落到胸口的青丝遮住微微发红的耳根。
贺流虹丝毫不知道对方的心理,趁他偏过头,盯得更加大胆。
“坐下。”
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隐隐带着几分不悦。
贺流虹看得太专注,没听出来,见对方如此高冷,更想知道这张脸是不是真的会出现和那天一样的表情。
她走了过去,直接在对方身旁坐了下来,问:“小师叔,是现在就直接开始吗?”
景雍在她坐过来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拒绝道:“不,不行。”
贺流虹都做好准备了,拒绝也拒绝不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快点完事,她也能赶紧去挣灵石,她上一个任务尾款还没结呢就被抓过来了。
可小师叔说不行。
不行?不行你还拉我进来?浪费时间啊?
她也有点不耐烦了,又从对方身边站起来,“那等师叔你做好准备我再来,反正我随时都行。”
景雍看到她和自己拉开距离,暗自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端坐在上首,缓缓开口:“需要准备的人不是本座,而是你。”
贺流虹有点着急,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完全不需要准备,我在外面就准备好了,光阴似箭,时间珍贵,掌门都跟我说了,我必须负责到底,七七四十九次,一次都不能少。我们抓点紧。”
她刚说完,掌门也走了进来,嘴里还抱怨着:“琼华,为何突然把我关在外面,你能有什么事。”
定睛一瞧,明明是在洞府内,却换了一身如此隆重严肃的衣饰。他不理解。
景雍自动忽略他的提问,看了贺流虹一眼,道:“师兄,她神识虚弱,根骨差劲,还是先带她去准备准备吧。”
贺流虹的心又往下坠了一截,原来不仅要做心理准备,还要做别的准备吗?
那她得在神月峰耽搁多久,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结尾款,时间拖久了,不会扣她钱吧,那可是六百块灵石啊!
她拿出玉简试图联系那个叫“风月宗我和你不共戴天”的同门,发现连不上信号。
正要检查是不是上次充值的一块灵石到期了,却被掌门一把夺过玉简。
“此事关系到天玄宗的未来,必须保密。”
贺流虹愣愣望着被抢走的玉简,欲言又止,这有必要吗?
琼华真人中了风月宗的迷情散,有风月宗那群人在,迟早会传遍全修真界的好吧。
掌门看出她想说什么,“外面如何猜测是他们的事,你不许主动承认。”
贺流虹:“我明白了,我会和你们一起嘴硬到底的。”
掌门沉默了一瞬,扭头看向景雍:“那我先带她去见老谷主,琼华你先做好准备。”
景雍垂下眼帘,衣角动了动,像是被风吹的,沉静漂亮得像一幅画。
贺流虹一边去见老谷主,一边问掌门:“我可以先去一趟金玉满堂吗?”
掌门毫不犹豫拒绝了她。
“那炼器堂呢?”
回应她的还是一声拒绝。
用掌门的话说,没有解开迷情散之前,她不可以离开神月峰。哪怕是小师叔离开,她也不能离开。
因为目前这种情况,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一件事,只要她出了事,琼华真人也就没救了,天玄宗的未来也就失去有力保障了。
“原本只要不出五百年,你琼华师叔必能飞升,门内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像他这般。”
“要是有人想断绝琼华飞升的希望,破坏我天玄宗的气运,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杀了你。”
贺流虹听得瑟瑟发抖,灵石没赚几块,先沾上霉运了。
修真界,下次再也不来了。
她的对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用犀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半响之后,老人开口问道:“你以前被妖物伤过?”
她凑近贺流虹面前轻嗅几下,若有所思:“似乎还是个七阶以上的大妖。”
贺流虹还没怎么样,掌门先惊了,如临大敌般追问道:“老谷主,这孩子还有救吗,影不影响和琼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