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轰鸣从右侧通道传来，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爆炸的冲击波裹挟着石屑和尘土，瞬间席卷了半个溶洞。
红头罩对爆炸的范围有精准把握，他们在左侧的通道中只感觉到了震动，没有受到爆炸的波及，两侧的石壁也依然坚固。
然而，脚下的地面却开始发出不祥的“咔嚓”声，裂缝像蛛网般迅速蔓延，整个溶洞都在颤抖。
“该死！”杰森咬牙道，“这地面踩起来的声音没有这么薄！”
蝙蝠侠的反应很快，他迅速发射钩爪枪抓住岩壁，同时伸手抓住了格洛利亚。提姆和杰森也各自找到了支撑点，将自己挂在了岩壁上。
“轰——”
随着呼啸的风声和巨石坠落的轰鸣，他们脚底的溶洞地面彻底塌陷，露出底下更加幽深的溶洞。冷风从下方涌上来，带着浓郁的腥臭味。
提姆把自己挂在一块凸起的岩壁上，着力点只剩下三根手指，还有心情开玩笑：“杰森，你的炸弹真是‘恰到好处’。”
“谢谢夸奖。”杰森坦然接受了提姆的赞美，他率先放长钩爪，踩着石壁往下探。
下方的溶洞并不深，距离他们大约三米高。可以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光线传来。
杰森第一个落了地。他的靴子踩在依然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目光扫过四周，杰森打手势示意其他人可以下来：“说不定我们还真的‘恰到好处’地找到了最终目的地。”
四人循着微弱的光线向前走。蝙蝠侠打头，红头罩殿后。
这里岩壁上的符文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加扭曲，密密麻麻到了一种不需要与魔法相关都会让人不适的程度。
走过一处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脚步同时顿住。
十一个孩子跪坐在一个巨大的祭坛前。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体僵硬如木偶。祭坛上刻满了与岩壁上相似的符文，中央的祭坛旁站着一个黑色人影。
几根蜡烛环绕在祭坛周围，火焰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活物般蠕动。
祭坛边的黑袍人影缓缓转过身，他的面色隐藏在黑暗中。“你们来得太晚了……仪式已经开始了。”
祭坛上的符文正在逐渐亮起，似乎预示着时间不多了。
蝙蝠侠的目光迅速扫过祭坛和孩子们，他的大脑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开口道：“你在撒谎。十二个祭品缺失了一个，并且是最重要的一个。十二点钟方位没有孩子。”
“你的仪式注定会失败。停下它。”蝙蝠侠的声音冷峻而坚定，他边说边将几枚附带了微型炸弹的蝙蝠镖握在手中。
黑袍人发出一声低笑。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那张面孔的眼睛深陷，瞳孔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你们不知道阻止的是什么……是一个更好的世界。”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癫狂的热情：“只要我们的真主降临，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加完美！”
“你的真主是谁？”
黑袍人瞬间收敛了语气，冷冰冰道：“你们还没有资格知晓真主的姓名。哼，多管闲事的蝙蝠。”
蝙蝠侠一步步逼问，他向前走：“我们阻止了最后一个孩子来到这里。我们会破坏你的祭坛。你还有什么后手，邪教徒？”
邪教徒这个名字激怒了黑袍人。“邪教？哈啊？你们这些异教徒……！”
他枯瘦的手指想要从黑袍里拿出什么，又生生顿住，换成了低低的笑：“哼……愚蠢而短暂的人类生命，如何理解伟大的信仰呢？”
黑袍人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成功拯救了那个叫珍妮的女孩吗？她身上流淌着深潜者的血脉……她是被选中的那一个，她早晚会回到主的身边。其他的孩子？他们是幸运的！他们有机会成为不朽的存在，成为深潜者的一员！”
“幸运？”格洛利亚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口中的‘幸运’，就是让他们变成怪物，然后痛苦地死去？”
杰森冷笑一声，手中的枪口对准了黑袍人：“说得这么好听，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变成什么狗屁深潜者？还是说，你只是个躲在黑袍里的懦夫，只会用别人的命来满足你那可笑的幻想？”
他们跟随蝙蝠侠的战术激怒这位黑袍人，看他在愤怒中能不能露出更多破绽，吐露更多信息。
“不，不！你们不明白，根本不明白！”黑袍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因对着自己的枪支而颤抖。他的口中念念有词：“这不是幻想！你们看到那些深潜者了，是不是？你们还觉得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是幻想吗？这不是……”
蝙蝠侠和提姆对视了一眼。这个黑袍邪教徒看起来足够虔诚但不够聪明，会受伤及死亡，一直在回避继续仪式的话题，看起来没有珍妮确实已经宣布了仪式失败。他怀中有一项物品，可能是后手，需要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注意。
“够了。”蝙蝠侠打断了黑袍人喋喋不休的话。手中的蝙蝠镖掷出，炸弹在祭坛的四个角落同时爆炸，符文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些许。
“不！”黑袍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扑向祭坛，试图稳住这里，但已经来不及了。祭坛上的符文逐渐碎裂，整个溶洞开始剧烈震动。
“带走孩子！”蝙蝠侠发出指令，他双手各捞起两个孩童，提姆和杰森抱起剩下的孩子往外冲。
黑袍人跪在祭坛前，他的身体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怨恨：“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仪式被破坏了，我现在要他们死！用修格斯！”
溶洞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岩壁上的碎石不断落下，仿佛整个地下世界都在崩塌。这不是蝙蝠镖的爆炸能达到的程度。
溶洞的拐角处站着一个奇怪的深潜者挡住了他们的路。
他的眼睛凸起，整个身躯也在颤抖着，和他们之前见到的那些深潜者相比显得尤为瘦削可怖。他手中握着一团诡异的灰软泥制成的泡沫。泡沫在他的掌心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让开！”杰森怒吼一声，手中的枪口对准眼前的怪物连开几发。
子弹击中了深潜者的身体，怪物跪倒在地，发出濒死的“嗬嗬”声，但这并没有让整个洞穴崩塌的速度有所好转。他手中的软泥泡沫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开始吞噬深潜者的身体，然后与整个洞穴连起来——
岩壁上的石块彻底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物质。他们意识到这恐怕就是黑袍人口中的修格斯：它像是由上万只眼睛和触手组成的噩梦般的柏油怪物，每一只眼睛都在转动，每一根触手都在蠕动。
“整个溶洞就是怪物构成的！”提姆崩溃道，那些眼睛让他感觉到头晕目眩，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袭击了他的大脑。
蝙蝠侠带着孩子左右躲避触手的攻击，然而巨大的修格斯想要对付他们太过容易，只需要合上它的内部，让巨石块和人类的□□一起被碾碎。
他们被逼得只能回到祭坛附近，蝙蝠侠揪住黑袍人的领口，单手掐着他的脖子提起：“阻止它，这样下去你也会死。”
“咳、咳……”黑袍人苍白的面庞上露出一个微笑：“我控制不了……能控制的深潜者祭司已经死了……咳……修格斯自由了……你的哥谭依然会被摧毁，蝙蝠侠！”
太吵了。
格洛利亚的大脑剧烈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入她的神经。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耳边回荡着低沉的吟唱声，像是某种远古的召唤。她咬紧牙关，努力保持清醒，但修格斯的注视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颤栗。
“你怀里是什么东西？拿出来！”杰森把已经变得恍惚的提姆和孩子们丢在一起。他一枪打在黑袍人的肩膀，愤怒地吼道。
蝙蝠侠又说了什么。
格洛利亚觉得这一切的声音都特别遥远，蒙了一层雾，好像在另一个世界维度。
而她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漩涡中打转。
格洛利亚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脊骨处生长出的骨翼不是一对，而是三对——她的手指变成了锋利的利爪，棕色的鳞片从皮肤下浮现。
“格洛利亚！”
谁在呼唤她？她的名字是？
格洛利亚睁开眼。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天地间一片静谧。
金黄色的复眼。
她注视着修格斯所有的眼睛。那些脓液似的绿眼睛在柏油般的黑泥上形成，在她的注视中分解、颤抖。
格洛利亚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只有她有能力对抗这种生物。
只要她想。
只要她能。
她的利爪狠狠抓向那些蠕动的触手。修格斯的身体被撕裂，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Tekeli—Li!Tekeli—Li!”
一种悲伤而痛苦的哀鸣。
她咬向这团黑油似的怪物。她的牙齿穿透了修格斯的身体，一团黑肉被撕扯下来。
她吞了下去。
修格斯绿色的眼睛疯狂转动，触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它的身体像是恐惧一般剧烈颤抖，它放弃了对付这些杀死祭司的人。
构成溶洞壁的黑泥快速收回，漆黑的内部空间破开了口子，海水灌入这里。
修格斯逃去了深海。
剩下的所有人被卷入了海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