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仅在一瞬之间,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章绮琴歇斯底里的咒骂戛然而止,望过来的目光还有点茫然, 周聿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如离弦的箭般朝莫晚楹的方向冲了上去, 旁边反应过来的一个打手攥紧手中的铁棍,就要往莫晚楹后脑袋上招呼,莫晚楹后退两步防御, 挥过来的铁棍生生被扑过来的周聿泽夺过, 反手一击。
“嘭!”铁棍痛击在肉.体上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头皮发麻。
“啊!!”章绮琴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显然这样的变故不能让她接受, 她指过来的手指颤抖, 用英文命令:“抓住他们!给我抓住他们!”
十几个手持铁棍的彪形大汉猛然朝两人扑了过来。
莫晚楹手里持着匕首, 身姿灵巧地躲着挥来的铁棍,抓住时机直接往男人最要害的地方踹去。
不是她出招阴险, 而是她无法用手里的匕首发起反击, 训练是训练,实战是实战, 她没用刀伤过人, 武器攥在手里, 反而有点束手束脚。
还是踹人没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起码没看见血。
至于被踹的人宁愿被刺,还是宁愿被踢, 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
沉闷的钝击声接二连三在空旷的破旧厂房里响起, 莫晚楹在迎敌的时候抽空瞥了一眼, 看到的画面让心理素质已经很强的她都不由震惊。
她见过周聿泽打人, 身手暴戾毒辣,但不至于下死手,但此刻的周聿泽,手中的铁棍犹如死神夺命的镰刀,招招要爆对方的脑袋,与他对敌的人显然是被他这股夺命的气势吓住了,在防御时露出更多的破绽。
这帮被雇佣的混混显然没料到这单生意这么难做,目标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外表柔弱实则阴狠的女孩,招招爆丸,且手中还持着一把威胁性极强的匕首,她看起来像是不打算使用的样子,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像之前突然反击那样,出其不意扎下来;另一个,打他们像打丧尸,讲究一个一招毙命,跟他对上,想的不是制服他,而是想着怎么防御他。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待宰的羔羊。
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就算勉强爬起来的,战斗力也被削了大半。
空旷的厂房里响起了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
这声音无比细小,藏在激烈的搏斗声当中,难以察觉,但周聿泽听觉敏锐,警觉转头,看向章绮琴的方向,她眼里噙着狰狞的快意,笑着咧出了牙齿,却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正背着身的莫晚楹。
我要让你看着她死。
她的神态疯魔,带来的人倒下了大半也全不在意。
没有丝毫犹豫的时间,周聿泽径直冲上去抱住了莫晚楹的后背。
“呯!”
一声枪响,不带一丝犹豫。
莫晚楹一个激灵,意识到什么,骤然转身,看见的是一根飞速甩出去的铁棍,虎虎风声裹挟着怒意砸中了章绮琴手中的手枪,手枪被击落在地的同时,铁棍砸中了章绮琴的脑袋,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浓稠的鲜血从她头顶流了下来,划过脸颊。
女人躺在地上不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白色的影子闪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枪,毫不犹豫地上膛,朝上开一枪,打中了房梁上的钢管。
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声极具威慑的枪击声,以及钢管被击中的高频嗡鸣声。
壮汉们收起了手中的钢棍,忌惮地看着朝他们指过来的枪口。
“你们的雇主已经倒了。”周聿泽的声音裹挟着寒气,用英文对在场的绑匪下最后的通牒,“不想死的,带上你们的人,滚出去。”
没有人会质疑他说的话。
毕竟刚才他拿着铁棍时就想要他们的命,现在还拿着威胁性更大的手.枪!
十几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已经收到了一半的酬金,另一半酬金被雇主交给了信托基金,今晚之后就属于他们,就算雇主死了,他们也能得到这笔钱,实在没必要继续耗下去。
打定主意,几个勉强还能起身的人,扛起倒在地上的兄弟急急撤了出去。
外头响起了汽车马达相继启动的声音,几辆汽车开离了厂房。
举着手.枪的手缓缓放下,恢复寂静的空气里,周聿泽的喘息声无比清晰,他一步步走到莫晚楹面前,牵过她的手,将手.枪交到她手中:“下山的路已经被切断了,那群人只有三种选择,要么折返回来,要么弃车徒步走过坍塌的山路,要么藏在山里等待道路清理完毕,枪你拿着,要是看见他们回来,直接崩了他们。”
他的呼吸声越发沉重,冷汗凝在额头上,没听到回应,他郑重地盯住莫晚楹的眼睛:“你听到了吗?你不敢动手,会死的。”
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莫晚楹不动,担忧和恐慌的情绪蔓延上心头,让她的声音发颤:“你中枪了。”
他刚才举枪威胁人的时候,站位是刻意的,他朝墙壁位置挪了一下,没人能看见他的后背,可她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回头看见了,他后背的白T上炸开了一朵血花。
“让我看看!”莫晚楹已经顾不上地上还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急急要去看他的伤势,高他一截的男人突然身子往下一栽,倒在了她身上。
她勉力将周聿泽扶到女人坐过的那把华贵的椅子上坐下,将枪放在他腿上,撩起他后背的衣服,看到靠近心脏的位置处一片血肉模糊,还在源源不断流着血。
这个位置,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莫晚楹猛然想起什么,回头去捡刚才打斗时从裤兜里掉出来的手机,惊喜地发现虽然屏幕摔坏了,但是还能开机。
“你先忍着点,我现在就叫救护车……”她急促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睛死死盯着右上角显示的无信号标志。
“他们装了屏蔽器。”周聿泽虚弱地抬起了头,额头上的冷汗已凝结成豆大的水珠,一向血气方刚的唇色在此刻无比苍白,他竟还有余力笑了一下,“过来,别离我这么远。”
莫晚楹怏怏走了过去,忽而扯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摆。
两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握着她的手背,止住了她的动作,他的动作很轻,周聿泽第一次用这么虚弱的力气握住她。
“用我的。”像是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莫晚楹听话地松了手,将他身上的白T脱了下来,手上发了狠劲儿,生生将白T撕成了条块。
棉布破碎的声音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也撕碎。
“现在手劲儿真大。”周聿泽赤着上身,薄实流畅的肌肉看着依旧有力量,可他弯着脊梁,冷汗从额头蔓延到脖颈,惨白的脸色让这张俊美的脸多了一股诡异的妖冶。
没理会他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莫晚楹问:“你车上有药箱吗?”
“没有。”
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将撕成条状的布围着伤口的位置缠了几圈,打了个很紧的结。莫晚楹看着瞬间就被伤口浸红的布块,眼眶潮热,涌起的眼泪将视线切割成无数个碎片。
“莫晚楹。”周聿泽像是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似得,嘴角含着很淡地笑,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莫晚楹神色认真地给他包扎,轻轻叫住她,“我可以抱抱你吗?”
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从莫晚楹的眼眶掉出来,砸在了周聿泽的肩膀上。
没有得到应允的男人等了几秒之后,依旧伸出了手,轻轻揽过莫晚楹的腰肢,将头靠在了她的肚脐上。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是我大意了,让你受这样的罪。”
“你别说话了,留点力气。”莫晚楹抬手擦了擦眼泪,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还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
“我留着力气,不就是为了能跟你多说点话吗?”周聿泽的声音很小,很轻,“这是我最后的时间了。”
“不会!你不会死!”事到如今,莫晚楹依旧不相信眼前的状况,“你跟我上车,我们亲自去看看,没准警车已经到山脚下了。”
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莫晚楹固执地要带周聿泽上车,周聿泽不置可否,只是轻笑一声,配合着她,艰难地站了起来,莫晚楹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了悍马的车钥匙,搀扶着她上了悍马的副驾。
坐上副驾驶,莫晚楹启动了引擎,白色远光灯“啪”得一声亮起,照亮前方黑黢黢的路。
“车技变好了?”周聿泽倚着靠背,看着旁边挺直了腰杆严阵以待的女孩,淡淡问道。
“在训练营,有开越野车的培训课。”末日逃杀,越野车必不可少,这是常规课程之一,莫晚楹看了过来,眼神坚定,“我不再是把车开进花圃的小女孩,我的车技是所有学员里数一数二的。”
周聿泽只是笑,在并不明亮的视线里,他苍白的脸色得以掩盖,英挺俊朗的五官在这一刻好看极了:“我知道,你早已今非昔比。”
莫晚楹驱车一路往下,来到了断桥的地方,发现四台不同牌子的车辆停在了路边,她顿时警惕起来,意识到这是绑匪离开时乘坐的车子。
要是在这里迎面碰上,被他们知道周聿泽已经中枪,她一个人,不下死手绝对没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她将车子倒了回去,往山上开,一边开,一边检查手机是否有信号,同时在寻找有没有第二条路能够下山。
屏蔽器的作用范围不可能覆盖整座山,绝对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收到信号的!
可她开上山顶,又回到断桥的地方,发现手机都没有信号!
且没有第二条下山的路!
其实从看到断桥处那4台车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不会有第二条路下山,否则那帮劫匪早就从那离开了。
“欧洲的信号覆盖,本来就差。”周聿泽早就看出了莫晚楹的意图,但凡事总要试试,“在城市的信号都勉强,别说在山上。”
打电话指不上,莫晚楹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路边那四辆车上。
从她上山下山这段时间,这四辆车没挪过位置,也没人下来,没准车内没有人了。
她打开了车内灯,转头看向周聿泽,提出一种离开的可能性:“我下车看一下,这山被炸毁,那伙人也是知道的,不可能一点退路都没有,可能崩坏山体的另一边有他们留下的车辆,还有那个女人,我不相信她不给自己留退路。”
“把枪和匕首带上。”周聿泽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看了看放在他两腿上的枪,示意。
枪支冰冷沉重的触感让莫晚楹手心发烫,她只在训练营里握过训练枪,虽然手感和重量差别不大,但意义不一样。
她持枪下车,举着手枪小心翼翼去探那四辆车的状况,发现四辆车都空了。
绑匪弃车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沉甸甸的凝重感又压上心头,她将目光投向被巨石和断枝压住的公路上,决定去路的另一头看看。
掉下的巨石比她的个头还高,将路占满,幸而她攀岩的身手还在,快跑借助冲力攀上了最边上的一块岩石,借着月光,从上看清了被砸毁的马路。
横亘在乱石和断木之间,有几道暗色的反光,莫晚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去,居然看见了倒下的铁栏杆和电线!
猜到这可能是什么,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个疯女人,炸毁的是信号塔!
怪不得没有信号!信号塔已经毁了!
海亚信号的普及程度极差,这可能是这座山唯一的信号塔!
又急又气,挫败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是哭的时候!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深呼吸的时候整个胸腔都在发颤,她艰难爬到了另一头,只发现泥地上车轮碾压过的痕迹,很新。
那帮绑匪确实留了后路,但所有的车都开走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黑黝黝的山道上,山道一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座山很高,荒芜,寂寥,没有人烟,如果她往山下一直跑,会遇到人吗?手机会有信号吗?
周聿泽能等到她搬救兵回来吗?
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他气若游丝的状态,她赶紧原路折返,透过挡风玻璃,昏暗的车内灯下,周聿泽的脑袋歪靠着椅背,闭起了眼睛!
她赶紧回到驾驶舱,拼命去喊周聿泽:“周聿泽!你醒醒!不能睡!”
她去探鼻息,发现他气息无比微弱,她哭着喊了将近两三分钟,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聿泽,我可以到路那头去,我可以下山找信号,你等等我好不好?”莫晚楹边哭边说,“你等等我。”
“晚楹。”周聿泽从扶手箱上抽出一张纸巾,因为虚弱,他这个动作做得很慢,可即使是这样,他仍牵起了莫晚楹的手,慢吞吞地帮她擦拭脏兮兮的小手,这些是攀爬时留下的痕迹,“可以了,不用再废力气了,你跟我说说话吧,我时间不多了。”
“周聿泽,你死不了!”莫晚楹难以接受,手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灼热,滚烫,意识到他发高烧了,她抓紧他的手,止住了他这个没什么意义的擦拭,“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可能折在这种事上!”
周聿泽艰难地抬起脸,居然在笑,只是笑容过于苍白:“你不是总以为,我还会爱上别人吗?可我生命的尽头,我深爱着的人是你,这样,能让你相信我了吗?”
他断断续续说着,用轻微的力气反握住她,看过来的目光执著,眼睛里有无法浇熄的火焰,摇摇曳曳。
“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莫晚楹不知该气还是该哭。
“可其他时候,你不听我说话。”周聿泽的目光落寞。
莫晚楹垂下视线:“你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吗?”又变成了那个清冷矜贵的周聿泽。
“如果不是佯装成这样,你根本不让我靠近。”周聿泽皱着眉闭上眼睛,忍着身后的剧痛,和昏昏沉沉的睡意,笑道,“我只是,想办法能在你身边。”
甚至还能与她碰杯交谈呢,何尝不是一种物理上的靠近。
皎洁的月光洒满整座山,没有云雾笼罩,没有星星争辉,只有一盘满盈的月亮。
周聿泽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的就是这样一轮明月。
“我喜欢今晚。”他气若游丝,说得艰难,“我知道这一天对于你来说很糟糕,但是晚楹,有你在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莫晚楹咬着唇,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周聿泽的眼睛又要闭上。
不能让他睡!
莫晚楹攥紧他的手,问:“今晚的烟花是你放的吗?”
周聿泽咽了咽,喉结滚了一圈,一滴冷汗从他的喉结上滚了下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嘶哑糟糕:“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莫晚楹拔高声音,“没有我的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你为我放的!我不喜欢!周聿泽,你要重新帮我放一次!”
周聿泽艰难抿起一个笑:“晚楹,有点难。”
“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莫晚楹的眼睛蹦出泪花,“周聿泽,你不可以死……”
她在努力想着话题,突然想到那女人提到,他母亲是自杀的,没有余心去思考合不合适,她问:“周聿泽,能给我讲一讲你妈妈吗?为什么那女人说她是自杀?”
这个话题显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周聿泽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缓了一会儿才说:“她不幸福,老头子当年强行拆散了她和喜欢的人,用手段逼她嫁了进来,她得了产后抑郁,在我七岁那边自杀了。”
极为痛心地往事,他毫无保留,将全貌尽数告知。
莫晚楹有点后悔,但她必须要逼他清醒,周聿泽看穿了她的意图,在这种节骨眼上,他还有闲心跟她谈条件:“晚楹,你亲一亲我,能让我清醒。”
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看着他下一秒就要断气的状态,又急又气。
周聿泽失落地笑了笑,他今晚好像很喜欢笑:“没关系。”
寂静的山谷,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周聿泽握住她的手劲越来越小。
莫晚楹慌张地捏紧,看着他又缓缓阖上的眼睛:“周聿泽!周聿泽!”
半晌,周聿泽的头徐徐地沉了下去:“晚楹,我爱你。”
“我不要听这种告白!”铺天盖地的难过翻涌而来,莫晚楹急着去抓他的胳膊,“周聿泽!你听到没有!我要一个盛大的告白仪式,我要你健健康康地站在我面前,要手捧玫瑰花,要单膝下跪,我还要摆成爱心的蜡烛,我要漫天的烟花,我要全世界都看到这一幕,我要……”
哽咽的哭腔在车厢里放大,莫晚楹泣不成声:“我不准你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我会做噩梦的,我这辈子都会做噩梦的……”
周聿泽被她摇着咳了一声,将息未息的眸光挣扎着,他勾起一抹笑:“多好啊,这样……”
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笑得痞坏:“我不是说过吗?我宁愿你恨我,这样……你就能记得我一辈子了。”
莫晚楹抽搭着肩膀,难过地看着他。
“莫晚楹……”他深邃的眼睛里埋着炙热的火种,“我要去你的梦里。”
“你是个恶人!也是个恶鬼!”莫晚楹气得大叫,“坏胚!混蛋!”
回应她的是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
仿佛他下一秒就能蹦起来,得意地告诉她,这不过是个恶作剧,他早留了后招,他这虚弱都是装的,都是逗她的。
但他濒临死亡的脸色却在提醒她,是真的,周聿泽要死了。
莫晚楹朝窗外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看见了断桥。
不是整座桥被炸毁,而是最中央拱起的那一段塌了,目测有两三米的距离,而桥体的坡度倾斜大概四十多度,这样的构造,如果冲力够大,有没有可能直接越过去呢?
寂静的山谷,没有传来任何援救的声音了,只有虫子在喧嚣,这喧嚣声越来越大,仿佛围着她的脑袋拼命地吼叫。
或许,这是上天留给她的后门,只是这个后门险象环生,需要她用命去赌。
她深深看了副驾上的周聿泽一眼。
周聿泽不可以死!
他对不起她,还不能死!
她恶狠狠地想着,像是要给自己壮胆,她重新发动引擎,轰鸣的咆哮声让一向嗅觉灵敏的周聿泽猛然睁大了眼睛,他顺着莫晚楹的视线看去,看见了那断桥,电光火石之间,似是明白了她的用途,他不知哪里还藏着力气,怒喝一声:“莫晚楹!”
他猛然挺直了身躯,要去夺车钥匙,却被莫晚楹看穿了意图,她截住了他的手,手指扣入他的手指,突然整个身子朝副驾扑了上去,将他另一只手的手指也扣住,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深刻而认真的吻,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分开这么久以来,莫晚楹首次表现出来的亲昵,似乎要将这辈子所有的爱意和勇气都表达出来,情绪汹涌,不管不顾。
半晌,有点不对。
莫晚楹松开了他,仰起脖子,修长的脖颈沐.浴在暗黄的灯光之下,难以言喻的美感。她重重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抬着头看他的周聿泽。
“都快断气了。”莫晚楹取笑他一句,轻松的语气,与严峻的氛围并不相符。
周聿泽望着她,眼神却满满都是警告:“莫晚楹,看好你自己的命。”
“那你是让我看着你死吗?”莫晚楹凝视着他。
“你是有多蠢,才会有那种想法。”周聿泽目光冰冷,强行透支力气,让他身后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直流,车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我不准你犯蠢!”
“我是蠢,所以才会爱你,一直爱你,藏起来也没用,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要救你。”
直白的爱意让怒火中烧的周聿泽直接愣住,刚才的强行暴起已经是他最后的力气,他的身体软了下去,只剩一双眼睛还在倔强地睁着。
莫晚楹感知到他力气的流失,松开了紧扣的手,捧起他的脸,脏兮兮的小手在他惨白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她笑了一下,眼睛弯了起来,比今晚的月亮还有漂亮。
“周聿泽,跟我一起去死吧。”
周聿泽沉默地注视着她,忽而轻声笑了一下。
他猜到了莫晚楹想做什么。傻女孩想将车开足了马力,载着他飞越断桥。
她拍了一年的大女主末日电影,她相信奇迹,堵上性命,可他不敢相信。
如果要将她的性命压上赌桌,他会选择直接砸了这赌局!
愉悦的神态从他的眼睛里弥漫开来,像是终于得到了毕生追求的答案:“可以了,晚楹,我没有遗憾了。”
咆哮的引擎声蓦然停止,副驾的窗户打开,他手一扬,一个东西倏然间被抛了出去。
莫晚楹条件反射看过去,只看见那东西亮了一下,是金属反射着月光,倏然坠入旁边的悬崖,没有激起任何回响,山谷寂静,只剩虫鸣。
那是车钥匙!
“你!”莫晚楹气急败坏,瞪着他,“没有车钥匙,我带不走你,你知不知道!”
周聿泽只是眨了下眼睛,没有回应。
他没有力气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动作,已是他最后能做到的事。
豆大的泪珠奔涌而出,无措和绝望从心底里涌出来,她环顾四周,将目光放在被绑匪遗弃的那几台车上,想要下车去看看,周聿泽忽然头一沉,整个上身都跌在了她身上。
微弱的呼吸声听得她无比难受。
“最后的时间,就不要离开我了。”他似是在哀求,冰凉的嘴唇轻轻咬住了她的脖颈。
似乎是要用这样不堪一击的力气将她留下来。
莫晚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其实已经知道那几台车都没有车钥匙,刚才下车检查的时候她特意看过了,车钥匙被绑匪一并带走了。
手掌放在了他心脏的位置,莫晚楹感受着周聿泽渐渐弱下去的心跳,感觉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一晚流干。
整个世界陡然间变得孤寂而冰冷,时间的流逝在这个时刻变得毫无意义。
她只能干坐在周聿泽的腿上。
她在等什么呢?
等掌中的心跳在某一刻永远停滞吗?
泪意滂沱而汹涌,可心好像随之冷却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莫晚楹目光呆滞,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忽而一个激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转头看去——
一架警用直升飞机朝这边开了过来。
螺旋桨刮起的风旋惊扰了树枝上的鸟儿,也点燃了莫晚楹心头的希望。
掌中的心跳已到了垂危之际,莫晚楹看着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周聿泽,捧着他冰凉苍白的脸,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毫无血色的唇瓣。
“周聿泽,和我一起活下去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下,更合理一点,看过的小可爱就当之前是if线吧T-T
正文选择结束在这里,觉得很有电影感,同时也觉得两人的心迹和态度在这一章也交代了很清楚,在巨大的危机和选择面前,女主承认了自己的爱意,当然故事不会在这里仓促结尾,会在番外上交代后续,一定是HE,把前面埋下的坑一点点填上,大家不要着急,番外是日更,不会影响追读。
大家提到的苏婉婉的后续,我会在写完男女主的番外之后,写苏婉婉的番外,因为她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所以想着流产之后的事情就放在番外里头写,还有大家一直追问的三天三夜,也会在苏婉婉视角的番外里交代,但这理由不管是什么,最终肯定是对让人血压飙升的,男主在这件事上就是做错了,本文也是基于这个错误,才有了后来的波折,这个错误不可能是个轻飘飘的误会,先打个预防针。
可能还会有别的人物的番外,看情况吧。
写这个故事的过程很艰难,挑战了一个“真白月光”的设定,在写的过程当中,一次次反省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挑战,因为“假白月光”好写多了,还不会被骂这么惨。但我认为,一个“假白月光”就让男主追二三十万字的妻,挺傻的。
而一个真白月光,肯定是要够好,才配得上让人念念不忘这么久,所以我并不想写一个恶毒的白月光,我想要一个情感无比复杂的白月光,希望我成功塑造了这么一个角色。
在写完之后,我依旧觉得这个梗值得写,但可能我笔力有限,没有写出部分读者的期待,但我已经尽力了,未来如果有机会,或者这个梗还会以全新的故事再写一次。
非常感谢能坚持追更到这里的小可爱,几乎每天都会小可爱投营养液,或者投雷,我都有看到,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也看到前面一直追更的小可爱在后面消失了,或许是我没写出那份期待吧,我会反省,争取下一本写得更好。
关于下一本,我目前比较想写《娇花藏刺》,毕竟刚写完一本火葬场,比较来感觉,但也可能是小甜文《路边的野男人不要乱捡》,目前不确定,所以将两本的文案都放上来吧,具体开哪本可以来我wb,我开始存稿时会提前通知。
再次感谢大家,么么哒!
*《娇花藏刺》
秦诗瑶在外人眼里,是娇柔的富贵花,可惜了,与黎家二公子联姻。
黎家是京城顶级豪门,二公子黎川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孟浪。
有人猜测,依照秦诗瑶的软弱性子,婚后恐怕得被二公子招惹的莺莺燕燕气死。
果不其然,二公子不仅翘了订婚宴,连结婚当天,都是被家里人从别的女人的公寓里绑回来的。
婚礼现场,黎川神态怏怏,反而衬得这副好皮囊蛊惑到了极致。
男人顷身靠近,脖子上还残留着别人留下的口红印,质问:“你爸爸想要我家的帮助,你想要什么?”
秦诗瑶掏出湿巾,细心将他脖子上的口红印擦干净,笑得伶利讨巧:“想要你。”
陪我玩。
—
后来的某深夜,她亲昵地勾住黎川的脖子,亲了他一口:“老公,人家想吃蝴蝶巷刚卤好的鸭翅。”
蝴蝶巷,往返需要两个小时车程。
男人半梦半醒,缱绻地将她吻够,声音低低,无限宠溺:“等着。”
于是,开车扎入寒冬腊月的深夜,用大衣捂着尚且温热的卤味回来。
推开门,没有人在等他,秦诗瑶已经走了。
—
黎川是她最好的玩具,因为用完不需要负责。
就算被她玩废了,也是他应得的。
*《路边的野男人不要乱捡》
#都以为对方玩很大,实际上双c#
上戏校花苏念柠,仙姿玉质,一舞倾城。
她出生豪门世家,顶上有两个哥哥扛起家族重担,这辈子只需要吃喝玩乐。
和漂亮男人谈恋爱,就是她的乐。
雨夜回家,她遇见一伤痕累累的男人,坐靠在墙边,抻直的一条长腿拦了半条路。
那人应声抬头,一双桃花眼,被雨水浇灌得潋滟荡漾,视线牢牢锁着她,模样落魄,暗藏凶厉。
舞台上清冷的仙子悄悄将手背到身后,拼命遏制住兴奋到颤栗的指尖。
她将人捡回了家。
某个午夜,热汗涔涔,那人从身后抱着她,问:“介意我抽根烟吗?”
苏念柠:“我如果说介意,你就不抽吗?”
那人轻笑,声音酥骨:“当然,今天你最大。”
哈,今天。
他们都是今朝沉沦,不论明日的同类,挺好。
*
后来,苏念柠被母亲带去见联姻对象。
传闻中,这人的手段冷酷无情,杀伐果决,家族长辈见了也要绕道走。
见面现场,苏念柠突然略显局促,母亲笑着向男人解释:“我家柠柠性格内敛,容易害羞,多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
男人矜贵自持,看着两年前这个夜夜与他抵死缠绵,又冷漠地将他丢掉的女孩,缓缓绽放一个笑。
“伯母放心,我和柠柠的相处,一向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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