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吃吃吃(143)

国会大殿倒塌的动静和凶悍凌厉的饕餮之息惊动了整个帝国皇宫的人。

护卫皇宫的金乌禁卫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只见满身肃杀的姬芜从即将倒塌的国会大厅中走出,面色冷淡的时一沅紧随其后。

禁卫统领见状,仓促停下步伐,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不敢进, 也不能退, 一时间左右为难。

姬芜直接无视了他,一抬手,一杆银色长枪从天际坠落, 携毁天灭地之力打破笼罩在帝国皇宫上空的防御星阵。

长枪如虹,顷刻间飞驰而下, 被姬芜握在手中!

【饕餮化武-贪厌】!

姬芜挥舞贪厌, 一枪击退因她突然出手而从皇宫各个隐秘的角落出现的护国圣域, 同时吹响一阵长长的驯哨。

整整四位纯血金乌, 他们不曾参与过皇位的争夺,并对金乌图腾立下誓约, 自愿放弃皇位, 永不背叛金乌家族, 终身守护皇室安危, 是棠溪皇室的定海神针。

同是圣域境界的强者,在姬芜的含怒一击之下, 他们只能被迫抵挡, 而无法反制。

如此恐怖的实力让陆续从国会大厅里出来的几位元帅微微眯起了眼。

同境界的天赋者自然有高下之分, 继承图腾家主之位的人会受到图腾的偏爱, 可支配的图腾之力也会更多,但历代以来,强到姬芜这种程度的家主, 屈指可数。

应元帅双手抱胸靠在一块瓦砾上,小声嘟囔:“可真是个怪物。”

从一起入学星曜军校那会儿就是这样,姬芜锋芒毕露,率领摇光阵营吊打其他阵营,只有祁镜和棠溪泽勉强能与她争锋。

有一次,两人甚至联起手来对付她,结果不仅被她识破了阴谋,还被她摁在雪地里暴打了一顿,画面之惨烈,叫年少的应尧差点笑撅过去。

可惜啊,从星曜军校毕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祁镜那张漂亮的脸蛋儿被揍成猪头的模样了。

要不怎么说年少的时光最美好,最令人怀念。

嘹亮的哨声传扬天际,一只有着灿金色鬃毛的独角天马骤然出现在帝国皇宫上空。

它扬起前蹄,在空中发出一声威严高亢的嘶鸣,如水晶般剔透的金色独角闪烁着璀璨的星辉,对着国会大厅外的姬芜俯冲而下!

战力堪比顶尖超凡三阶天赋者的独角天马带来的压迫感令金乌禁卫如临大敌。

天曜星有禁空令,更别提这里是帝国皇宫,棠溪皇室的威严所在,姬芜元帅疯了不成!竟无视禁空令召唤独角天马!

不等禁卫统领反应过来,戾已经停在了姬芜面前,收起华美的羽翼,低下高傲的头颅,向它的主人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姬芜揽过时一沅的腰,带着她坐到戾的背上,轻轻抖动缰绳。

戾得到命令,从鼻腔里喷出一道气息,重新舒展羽翅,刹那间飞上天空!

呼呼的风声从时一沅的耳畔吹过,离开帝国皇宫之前,她向下俯瞰,意外看到了提着裙摆快步从宫殿里跑出来的棠溪雅。

棠溪雅抬手压着被气浪吹拂而起的发丝,仰起头时发现了振翅高飞的戾,也认出坐在戾背上的人是姬芜和时一沅,面上尽是仓皇茫然之色。

显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两人目光交汇,时一沅的眼神冷静而冷淡,仿佛在进行一场不知何时能再见的告别。

棠溪雅似乎读懂了她眼底的意思,瞳孔微微放大,翕动着唇瓣想说什么,但不等她述之于口,戾已经转过身,载着时一沅消失在了浩瀚渺远的天际。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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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安排的?”棠溪靳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姬司谕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坐在露台上沐浴着暮光喝茶的场景。

晚霞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不见半分焦虑与颓丧,还多出几分昔日未有的豁然从容。

棠溪靳既欣慰于他没有因为自己独断的决定意志消沉,又因他绕过自己出手的举动而感到无措。

姬司谕喝着温开水,头也不抬道:“你说什么?”

这是在明知故问。

“虹日森林的事。”棠溪靳微仰着头解开军装衣领的扣子,用余光看他。

如永曜皇在国会大厅里给出的暗示,对比已经死亡的祁煊和棠溪晟,即使姬青沅身中金乌诅咒,饕餮家族也显得没那么惨烈,更像是要挑起事端的幕后黑手。

但‘姬司谕死亡且金乌近卫在毁尸灭迹的时候被天都姬氏的人当场抓住’的消息传入国会,给了姬芜一个绝佳的翻脸理由。

永曜皇有再多借口,在盛怒的姬芜面前都无法说出口,更不可能用抵死不承认的办法暂时稳住局势。

饕餮家族与棠溪皇室翻脸已成定局,祁镜就算愿意为了大局不再追究祁煊死亡的真相,甚至因为棠溪晟的死而怀疑姬芜,这会儿都会好好考虑如何站队才对螣蛇家族有利。

继续维系图腾盟约并非明智之举,有祁煊的死横在中间,永曜皇不可能信任祁镜,等收拾完了饕餮家族,下一个就轮到螣蛇家族了。

反之,螣蛇家族借此机会脱离图腾盟约,不必臣服于棠溪皇室,也不用向姬芜俯首称臣,完全可以自立为王,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用顾及头顶上有座大山压着。

祁镜不是傻子,纠结棠溪晟的死是不是姬芜栽赃嫁祸给螣蛇家族的事情毫无意义,他与永曜皇不可能一条心,倒是和姬芜有着同样的困境,清楚如何选择才是明智之举。

余下三位元帅亦是人精,与其在多方角逐之中选择某个势力站队,做低人一等的那个,不如另起炉灶,自己当家作主。

图腾家族各自为政,互相掣肘,能让永曜帝国回归到新的平衡。

今日之后,永曜帝国的七大图腾家族将不复存在。

姬司谕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倒也没有卖关子,坦言道:“你有你的想法,我自然也有我的考量。”

金乌诅咒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他日日夜夜都惦记着要弄死棠溪皇室,怎么可能只发展出一个极光商会?

金乌近卫作为棠溪皇室的爪牙,在某些事情上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于是,他在里面安插了眼线,‘姬司谕身亡并被金乌近卫毁尸灭迹’的事情是他让人安排的,为的是助姬芜一臂之力,让饕餮家族彻底脱离棠溪皇室的掣肘。

棠溪靳一眼不眨盯着他,似讽刺似讥笑:“你倒是她养的好儿子。”

他把饕餮家族推到风口浪尖上,是为了让姬芜与棠溪灏鱼死网破。

一整个图腾家族的反扑,即使是同为图腾家族的棠溪皇室,也难以从这场浩劫中抽身。

余下的图腾家族一定会被卷入其中,只有永曜帝国彻底乱起来,他才有机会报当年的血海深仇。

依照眼下的情况看,饕餮家族与螣蛇家族极有可能结为盟友,另外三个图腾家族保持中立观望,只有棠溪皇室会受到温斯顿帝国方面的压力。

姬司谕仿佛没有感受到他情绪失控之下释放的恶意,放下手中的水杯,注视着那双他厌恶无比的金红色眼眸,语气平和道:“既然无法摧毁,为什么不取而代之?”

棠溪靳扶额的动作一顿。

姬司谕一字一句道:“你能统率金乌军团,说明你没有立下金乌誓约,没有放弃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为什么不取而代之?”

图腾家族内,对血脉图腾立下誓约的纯血后代无法借助图腾的力量统帅图腾军团,这是为了维护家主对军团的绝对统治。

是以,棠溪皇室除了永曜皇之外的四位圣域强者所能借用的金乌图腾之力有限,无法统率金乌军团,但永曜皇需要一个为他征战四方的统帅。

也因此,历任金乌军团的统帅至多拥有顶尖超凡三阶的战力,能借用金乌图腾之力统率金乌军团,却无法与身为圣域强者的永曜皇争夺军团的最高掌控权。

永曜皇自己就是卧薪尝胆走到今天的,不可能会全然相信棠溪靳,但他有着当年的棠溪泽没有的优势——

他已经成就圣域,寰宇能杀死他的人屈指可数,棠溪靳是他从帝国冷宫里捡出来的丧家之犬,靠着他丢的肉骨头过活,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坐下鹰犬,且目前仅有超凡三阶的战力,想反噬主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棠溪靳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无法率领金乌军团哗变,只能暗箱操作,用借力打力的方式令棠溪皇室陷入难以抽身的泥沼。

他很聪明,选在温斯顿帝国使团来访的时间点动手,让温斯顿帝国成为此事最大的受益人,使永曜皇无法确定是何人在暗中操盘,或者是多方势力同为推手。

姬司谕看不见棠溪靳眼底的情绪,收回目光看向倒映着斜阳的水杯,低声道:“即便灭了棠溪皇室,白泽家族也不可能回归,【白泽-天机】只要存在,就会引来数不清的窥探与忌惮,比起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不如就此消失。”

云晓生活在被眼睛圈层的笼子里,他不想让云醒也牵连其中。

隐于市井或隐于山川,对白泽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这也是当年姑姑秘密将白泽血脉送出玉衡星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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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曜历1261年。

饕餮家主姬芜撕毁图腾盟约,并公开谴责永曜皇棠溪灏加害天都姬氏纯血继承人姬青沅,谋杀她的长子姬司谕,表里不一、口蜜腹剑,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星冕座即日起脱离棠溪皇室辖域!

声明一经发表,引爆寰宇!

同日,祁镜元帅谴责永曜皇及其父多年前合谋杀害螣蛇家族第一继承人祁煊,宣布蛇矛座即刻独立出永曜帝国!

麒麟家族、凤凰家族、应龙家族也接连发表声明,不再拥护棠溪皇室,玉琼座、栖凤座、盘龙座陆续脱离永曜帝国版图。

永曜帝国分崩离析!

位于永曜帝国疆域核心处的金乌座失去对远星座金鲤座与白狮座的直接管辖权,其中与星冕座毗邻的金鲤座被饕餮家族统辖,祁镜元帅宣布接管与玉琼座和蛇矛座接壤的白狮座。

星冕座和栖凤座继续镇守与混乱星域接壤的三个异化区,蛇矛座和盘龙座各自扼守与荒芜新域接壤的四个异化区。

此外,棠溪皇室派遣二皇子棠溪旭及两位护国金乌前往昔日白泽家族的云鹤座坐镇,未让云鹤座脱离永曜帝国版图。

后世的史学家称以上事件标志着寰宇最强帝国从此由盛转衰,又称该时期之后的永曜帝国为后永曜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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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星,浮空城。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梢在地上打出斑驳的光影,风吹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碧莹莹的星力盘旋在树干与树叶间,时而起伏成小光圈,时而隐没于树皮下,像一只只调皮爱闹的小精灵,衬出一派祥和宁静的气息。

小黑盘着半只水桶粗的腰身,有一下没一下甩动着尾巴尖儿,懒洋洋趴在树下晒太阳。

比起时一沅刚回天都星那会儿,它胖了不止一圈,鳞片也更加光滑坚硬,已经从一条‘少年蟒’长成‘成年蟒’了。

它正舒舒服服享受着近段时间难得的日光浴,忽然听见一道一惊一乍的声音,瞬时支起扁平的大黑脑袋,转过黄澄澄的竖曈,左顾右盼。

“那你的金乌诅咒怎么办?我们现在和棠溪皇室彻底翻脸了,棠溪灏那个老贼更加不可能为你解除诅咒!”

姬青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悠哉悠哉吃星星枣的时一沅,“就不能让他帮你解了诅咒在翻脸吗?”

时一沅瞥他一眼,“你当过家家呢?还能帮我解了诅咒再翻脸?”

先不说永曜皇能不能解这道诅咒,姑且算他能,时一沅也不敢任他施为,谁知道那只阴险毒辣的老乌鸦会不会在为她解除诅咒的时候,暗中用出更歹毒的手段?

到那时,她怕是会死无全尸。

现在,她虽然中了金乌诅咒,但有无生花和神树之力帮忙压制,暂且没有产生负面影响。

下诅咒的人显然也没有真要她死的想法,她能感受到这枚金乌释放诅咒的诅咒之力没有姬司谕那枚的强。

姬青潋当然知道永曜皇没那么蠢,只是急过了头,又想不出别的办法,脱口而出这话罢了。

“那怎么办?”他急得汗都快出来了,倒是不像数日前刚回星冕座那会儿,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时一沅用签子扎了一块星星果放到他嘴边,示意他吃。

姬青潋哪有心思吃水果,但见妹妹目光清透,面上全无忧色,心下定了定,勉强一口咬住散发着甜甜香气的星星果,嚼吧嚼吧两下。

但那双漂亮的银蓝色双眸依旧盯着时一沅,要她给个确切的说法。

真是比初见那会儿可爱多了。

见他乖乖吃了,时一沅转了转手中的竹签道:“这道诅咒,棠溪灏解不了,能解它的,另有其人。”

这个回答出乎了姬青潋的意料,他愣了一瞬,立刻追问:“他解不了?那谁能解得了?”

事发后,姬青池告诉了他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已然知晓藏在暗中指使一切的另有其人,棠溪皇室和其余图腾家族乃至前来和谈的温斯顿帝国,都是幕后之人手中的棋子。

他也知道姬司谕没有死,问及对方假死之后去了哪里,姬青池没有给他明确答案,只说以后会有见面的一天。

这种一知半解的感觉并不好受,可姬青潋已非吴下阿蒙,不会等着别人来告诉自己答案,而是利用手中的情报网,派人去查。

但时间有限,且因为五大图腾家族脱离永曜帝国,棠溪皇室元气大伤,金乌座全面戒严,饕餮家族的情报人员不敢在这种危险关头贸然行动,只能潜伏下来,等待机会搜寻线索。

时一沅放下手中的竹签,望向遥远的天际,给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回答:“一条恶犬。”

恶犬?

姬青潋没听懂,磨了磨牙道:“你又在打什么哑谜?把话说清楚!”

以前姬司谕是这样,现在妹妹也这样,一个两个的,这么喜欢当谜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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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座,天曜星,北烈亲王邸。

噗嗤!

一道殷红的鲜血洒落在地,棠溪靳停了正在下楼梯的动作,抓住扶手,面不改色抹掉唇角的血渍。

跟在他身后下楼的姬司谕立刻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刚刚他好像感受到了一股过分炽热的气息,带着强烈的怨恨与不甘,宛若从死地里爬出来的恶灵,与棠溪靳的金乌火息有很大差别。

那种阴森诡异的感觉令人脊背发凉,姬司谕本能觉得危险。

棠溪靳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这副不愿多言的模样让姬司谕的眉头皱得更高。

他定定看了棠溪靳几秒钟,冷墨色的双眸中闪过一缕复杂的情绪,旋即根本不顾棠溪靳的意愿,直接拽过他的手腕,要用星力检查他的身体,却被对方打掉了手。

手背击打手心的声音清脆响亮,棠溪靳微微一愣,感知到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抿了抿唇,别过头道:“都说了没什么,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早去早回。”

他的身边其实一直有永曜皇的眼线,但他的住处从来不许外人进入,那些人就算想监视他,也不可能违逆他的命令,大摇大摆进亲王邸。

所以,他玩了一手灯下黑的把戏,将姬司谕带回亲王邸养伤。

姬司谕站着没动。

他的沉默让客厅里的氛围迅速冷下来。

棠溪靳未受他的沉默胁迫,转身欲走,姬司谕突然道:“青沅身上的金乌诅咒不是你下的吧?或者说,不是用你的力量下的吧?”

如果是,母亲早就找上门来了,棠溪靳不可能隐藏到现在,他也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把柄,让所有矛头指向自己。

棠溪靳没有回答。

姬司谕忽然出手扼住棠溪靳的脖子,用力把他掼到墙壁上,语气森然:“你的拟态不是觉醒失败了吗?为什么会在七年多之前二次觉醒?”

“虽然历史上的确有二次觉醒拟态的例子,但发生在图腾血脉身上的少之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至少在有迹可循的正史上我没有查到!”

姬司谕每多说一句话,棠溪靳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但他始终垂着眼帘,没有直视那双充满质问的眼睛。

姬司谕冷笑:“七年之前啊,多么巧合的时间,棠溪泽也死在了七年前!他不仅被【蔷薇-万箭之灾】扎成刺猬,浑身的血液还被放干,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逼近棠溪靳,与他的脸仅有一寸之遥。

“他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轻缓的一句话,似乎成了压垮棠溪靳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用力闭了闭眼。

视野陷入黑暗,耳畔传来凶恶的犬吠,遥远记忆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储穿着锦绣华丽的袍服,姿态高傲的靠坐在王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半卷着一条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锁链。

锁链蜿蜒向下,拴在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的脖子上,他衣衫残破,浑身是伤,像条半死的狗,匍匐在帝国皇储脚边,血水与汗水交织着淋漓而下,戏谑轻慢的调笑声此起彼伏。

忽然,高高在上的皇储踹了他一脚,用脚尖压着他脆弱的脖颈,微微向前倾身,居高临下道:“好狗,叫声来听听。”

少年被迫抬起头,右眼完全被血水浸湿,黯淡无光的左眼中流露出一抹讥笑。

再之后,无穷无尽的犬吠将他淹没……

棠溪靳死死捏紧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遏制住不受控制颤抖起来的手,微垂着眼帘声音沙哑道:“司谕,有些事情,不是非得刨根问底的,真相于你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姬司谕彻底被他的态度激怒,“什么叫没有益处?当年我找到你,你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说什么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让我赶紧滚!”

“我滚!我滚了啊!可你之后为什么要来救我?我是生是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继续做你的帝国皇子,做你的帝国亲王,为什么要来干涉我的人生?”

“白泽家族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金乌!纯血金乌!你大可以向棠溪灏宣誓,做他最忠诚的走狗!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边权势!你——”

话未说完,一股大力袭向姬司谕的脖颈,他整个人被甩到墙面上,从脊背到后脑勺泛起深刻的疼。

两人位置调转。

棠溪靳双目赤红,用虎口卡着姬司谕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冷冷道:“那么你呢?你明明已经逃出了玉衡星,为什么不按照父亲母亲的意愿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做一个普通人?而是要向魔神献祭你的白泽,带着玄烛回来?”

最大的秘密被捅破,姬司谕蓦然睁大了眼。

他以为已经遗忘了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曾经的名字叫云阙,是白泽家族千年来最出色的天才,出生不久便觉醒纯血白泽,三岁觉醒【白泽-天机】。

他的父亲是白泽家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因觉醒的是亚种白泽拟态,远离帝国的权力中心,从小到大过得洒脱随性。

某一年,他外出游玩的时候救了一个带着孩子逃亡的女人,替她治好了伤,并在日常的相处中与她相爱,生下了云阙。

白泽家主得知云阙强大的天赋,忧大于喜,征得夫妇二人的同意后,封印了他的容貌和力量,想着有朝一日安排他假死,离开玉衡星。

可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白泽家族就覆灭了,年幼的云阙流落到混乱星域,被人贩子送进了斗兽场。

他忘不掉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被异兽顶破脾肺后躺在牢笼里等死的时候,攥住从异兽肠子里流出来的黑色令牌,向魔神献上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陪伴着他长大的白泽。

从此,白泽被锁链捆缚拖入无边无际的深渊,玄烛代替祂来到人间。

他已经不是白泽了,而是魔神的座下囚徒。

姬司谕卸去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墙上,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双眼,将所有情绪隐没。

玄烛从他肩后钻出来,安抚般用刀柄上的血色宝石轻轻蹭了蹭他的面颊。

它的影子落在墙上,没有出现巴掌大的小刀,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昂首挺胸的瑞兽。

瑞兽头顶上的角贴着姬司谕的侧脸,用这种无声的方式陪伴着他。

棠溪靳见到这一幕,心脏好像被挖空了般,疼到几乎难以呼吸。

他松开手狼狈地倒退几步,又一口鲜血从他喉间涌出,他一时有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跌坐在地上。

秘密既已暴露,他不再隐藏,从空间指环中取出一枚纯黑色的令牌,贪婪而放肆地汲取缠绕在令牌上的黑气。

原本即将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的充满怨戾的金乌火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缚住,无可置疑的将之拉进黑暗的深渊。

如若时一沅在这儿,定然能认出来,这块令牌和她从黑色天赋者身上得到的那块除了数字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荒芜星域的海盗群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得到魔神令的人在濒临绝境之际,可以向魔神索要一个愿望,魔神会满足TA的一切要求,条件是用许愿者最珍贵的东西交换。

良久,姬司谕抬起头,“你用什么和魔神做了交换?”

棠溪靳收起魔神令,再次抹掉唇边的血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