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吃吃吃(47)

时一沅没打算一口吃成胖子。

她深知, 这时候费尽心思对付寒梅和旭日两个具有高凝聚力的团体,很大程度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抢了地盘,离开穹顶七、八、九层的人不是她, 她现阶段要做的是拾掇好手底下现有的军校生, 带领阵营获得胜利, 让阵营成员看到实质性的好处。

没有人能拒绝胜利。

棠溪晟等人领导的阵营里没有与其他图腾家族关联的势力吗?

当然有, 可他们依旧能统率整个阵营,带领阵营成员获得胜利。

道理很简单,当棠溪晟等人带领军校生们实现了自我追求的价值, 当卧底、当搅屎棍这样的事情会被他们摒弃且蔑视。

天赋者们考入星曜军校不是为了来玩宫斗,而是想展现自己的价值, 提升自己的能力, 以期拥有光明的未来。

图腾家族之间的确互有龃龉, 可若是所辖星座内的天赋者想要移居到其他星座, 他们也不可能出动图腾军团把人摁下。

真要这么做了,得被其他图腾家族笑死。

是以, 出身玉琼座的天赋者加入金乌军团, 或者出身蛇矛座的天赋者加入饕餮军团之类的事情, 并不罕见。

这也是为什么图腾家族的血脉入学星曜军校后会以成为阵营领导者为目标。

既是图腾家族在互相竞争, 也是把自己当成自家军团的活招牌,吸引更多优秀天赋者加入。

图腾家族这种激烈而冷酷的竞争方式使得他们久立永曜之巅而不衰, 因为弱的、废的基本都在竞争中被淘汰掉了, 留下来的要么能力卓绝, 要么心狠手辣。

但盛极而衰是事物发展的必经规律, 七大图腾家族中,饕餮家族血脉衰微,麒麟家族也只剩玉溪泽一根独苗苗, 若没有转机,被蚕食是必然的结果。

时一沅不想从富婆变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可怜,自然不能被其他图腾家族踩在脚下。

姬芜不细查她的过去,原因其实很好猜——没有人能拒绝图腾家族的滔天权势,而她拥有纯血饕餮血脉,这是不可假冒也不可改变的事实。

若她能成才,姬芜用整个天都姬氏收买她又如何?

时一沅已然认识到,这位寰宇凶名赫赫的姬芜元帅是个疯狂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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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沅,在想什么?”棠溪晟询问道。

一周过去,皇储殿下终于腾出时间来和时一沅道歉了,道歉地点还是上次那家餐厅,并且亲手给她剥了一碗碟的琼虾。

这次没有姬司谕搅局,两人的用餐氛围很愉快。

时一沅回过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学长真厉害!”

棠溪晟诧异地笑,“怎么突然夸我?”

时一沅小声咕哝,“母亲要我在星曜军校挑个阵营当领导者,可是我刚回家族,什么都不会,很多文件资料都看不懂,哪会管理那么大一个阵营?”

“哥哥还笑话我是小傻瓜,他太可恶了!”

说到这里她哼了声,又很快转变情绪用亮晶晶的双眸看着棠溪晟,语气里也带了点崇拜:“学长能把天枢阵营管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带领他们成为七大阵营之首,真的特别厉害!”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尤其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事情得到了他人的认可与夸赞。

棠溪晟连日来的阴霾驱散了不少,低声笑道:“哪有你形容的那么夸张?我不过是自小拥有优渥的成长环境,比普通人看的多了些,学的多了些,你慢慢接触,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

“那我可要好好努力!”时一沅仿佛被激起了斗志,“让母亲刮目相看!”

棠溪晟眸光微闪,顺着她的话道:“姬芜元帅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别的不提,统率阵营这方面我还是颇有经验的。”

“那先谢谢学长啦!凤学姐也这么和我说,我真幸运,能遇到你们这些愿意帮助我的人。”时一沅故作天真地感叹。

棠溪晟为她倒果汁的动作一顿,问道:“凤西鸢吗?”

“嗯嗯!哥哥让我别瞎折腾,好好和凤学姐学一学怎么才能当好一个阵营的领导者,于是我就学她,求了二哥帮我把寒梅赶出摇光穹顶第九层!结果真的有好多团体要加入我们!”

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小聪明’,又感叹凤西鸢好厉害。

棠溪晟不动声色听她说,心头暗忖:有姬芜压着,姬司谕果然不会对姬青沅袖手旁观。

图腾家族之间有龃龉也有合作,姬司谕和凤西鸢关系好并不是秘密,甚至两人成为挚友还有棠溪晟一份‘功劳’。

此时听时一沅说凤西鸢毫不吝啬告诉她要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阵营领导者,棠溪晟舒缓了少许的心情变得有些郁卒。

不过他并未表露内心的想法,而是继续扮演可靠学长的角色,时不时提点两句,用词委婉、温和,完全没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时一沅也配合地摆出虚心请教的姿态,一场戏唱得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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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楼下,时一沅见到了许久不曾露面的祁焕。

他坐在水池旁的石椅上,时不时抬头张望两下,最后这一望正好望见了时一沅。

两人四目相对,祁焕高兴地招了招手,起身朝她小跑过来,“青沅,你回来了!”

时一沅打量了他两眼,“在这里等我?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的确是祁焕而不是祁煊,看神情和态度,又恢复成了在小芒星两人刚认识那会儿,自由自在的,像个小太阳,完全没有了入学星曜军校之后的阴郁感。

不太正常。

祁焕支支吾吾:“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上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

还记得被绑架的事情。

“抓我的是那群黑色天赋者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时一沅有点摸不透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想了想道:“祁煊呢?”

祁焕微微睁大了眼睛,顾左右而言他,“你、你认识我哥?”

这反应,更奇怪了。

时一沅试探道:“他救了我们不是吗?”

祁焕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些,几秒钟后又露出兴奋的神情,看了看周围,把时一沅拉到没有人的地方,小声道:“你见过我哥啦!”

看着不像是会受刺激的样子。

时一沅点了点头。

祁焕长长吐出一口气,像背负了一个大秘密的人卸下了沉重的枷锁。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哥是不是很厉害?他夸我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你能和他交流?”时一沅询问。

“嗯嗯。”祁焕兴致勃勃道:“他还和我说不能一味听母亲的,我要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他会帮我!”

时一沅耐心听着他的话,差不多摸透了祁焕现在的情况。

他的第二人格能够与他交流,并且以‘哥哥’的身份让他释放潜意识里一直被捆缚住的想法,去做一个‘自由’的人。

祁焕从‘祁煊’那里得到了自信,许是出于精神上的依赖,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了个‘哥哥’有哪里不对?

“那真是太好了。”时一沅笑着附和他。

两人又恢复成了之前的相处模式,忽然这时候祁焕的光脑传来消息提示。

他展开光屏一看,发消息的人是祁沁语。

时一沅瞥到了信息备注,别开目光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祁焕点开两人的对话框,看到里面的内容,皱了皱眉道:“是一些无聊的事情,但我不能不去。”

时一沅轻笑了声:“那就去,解决它,你可以的。”

祁焕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用力点头道:“我可以的!”

他自我鼓劲儿般捏了捏拳头,挥手告别了时一沅。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时一沅笑了笑。

祁沁语要有麻烦了。

自绝望与期盼中衍生出的‘祁煊’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祁焕最锋利的刀,会为他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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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那边还没消息传来吗?”赤狼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床上,任由韩书韵给自己检查身体的伤势。

他在沈执的事情上一向谨慎,得知他得了个黑猫的代号,便以此称呼,即使是在知道沈执底细的韩书韵面前,提到他的时候也很小心。

韩书韵摇了摇头,“他让我们耐心等着,不要轻举妄动,那位……”绝非心慈手软之辈,大费周章救了他们却到现在都不曾露面,图谋必然不小,而他们又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赤狼心不在焉应了声。

距离碧琼之海的逃亡行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时间,帮助他逃出升天的姬大小姐像忘了他这个人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赤狼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既有狡诈难缠的通缉犯,也有狐假虎威的贵族鹰犬,还有自命不凡的大小贵族,但真没接触过真正的顶级贵族。

被关押起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把自己被抓前后发生的事情反反复复想了几十上百遍,最终认定,不是他的人做事出了纰漏,而是姬青沅和祁焕身上有猫腻。

可那时候想通已经晚了,他成了阶下囚,时光不可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在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时,姬青沅满脸倨傲的出现了。

起初,他以为她给出那盒黑色结晶是真想折磨他,趁着被鞭笞的时候,偷偷藏下一部分狂暴星力,等待时机逃跑。

而当他成功逃离后,从韩书韵口中得知策划劫囚车行动的人是姬青沅,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等安顿下来联系了沈执,再细想前后发生的事情,他不由得脊背发凉。

他猜测的猫腻出在姬青沅身上,对方把他耍得团团转,而他被人救了还没看出来谁是幕后的推手,还以为对方是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

如果图腾家族培养的都是这种狠角色,也难怪……难怪大哥当年会……

忽然,赤狼锐利的目光扫向门口的阴影处,厉声呵斥道:“什么人!”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如鬼似魅,月色清凌凌地照下来,映出黑色皮靴的一角。

韩书韵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手指也摸上了藏在腰后的匕首。

赤狼的声音也惊动了守在院子里的人,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急急朝这边赶,藏在阴影中的人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缓缓走了出来。

她穿着中筒皮靴,身上罩了一件黑色斗篷,戴着皮质手套的右手正有一下没一下抛着块A级黑色结晶,是她抛动黑色结晶的轻微响动引起了赤狼的注意,而在那颗黑色结晶上,有一枚避水星纹。

赤狼瞳孔骤缩,立即从架子床上站起来,对着围过来的黑色天赋者们道:“自己人,你们先退下。”

时一沅接住再次从空中落下的黑色结晶,慢条斯理走进屋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赤狼快步走到她面前,韩书韵悄悄看了她两眼,知道两人有重要的事情商谈,出去关了门,亲自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屋子内外安静下来,气氛静默非常,明明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却让人有股脊背发凉的冷感。

漫长的一周时间足够赤狼思索很多事情,但等待也使得他焦躁不安。

未曾想时一沅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赤狼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没能派得上用场。

不过,他清楚自己拥有哪些筹码、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也知道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顶级贵族喜欢摆谱。

既然要合作、要交易,而他又承了对方的情,也愿意放低姿态,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贴着裤缝,直挺挺弯下腰道:“此次多谢青沅小姐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时一沅摘下兜帽,懒懒瞧着他,“感激?”

声音很轻,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语调回转间,她嗤笑:“你的感激值多少钱?抵得了我花出去的那些钱吗?”

赤狼心头打了个突。

别说是虚无缥缈的感激了,就是他这条命也请不起当天在碧琼之海参与行动的人。

那群在刀口上舔血只认钱不认人的通缉犯先不提,仅是那个去接应他的斗笠男人,就不是出钱能请动的。

思索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出来怎么应付我了吗?”

赤狼立即抽回心神,彻底没了侥幸的心理,更不可能再有之前逼她吸收黑色结晶时猫戏老鼠般的傲慢。

思绪百转,他收回全部试探,下定了决心,嘭一声单膝跪地,“您若有需要,在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怨言。”

跪的倒是快。

时一沅轻笑了声。

这条恶狼抓她的时候恐怕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跪在她面前,百般忐忑地揣摩她的心思。

“我也不用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而已。”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让人起来的意思。

习惯了领头的恶狼,即便是被猎人带回了家,也不可能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赤狼想到沈执透露的口风,抿了抿唇道:“您想知道令牌的事情?”

时一沅道:“这只是其中之一,要不你先说说?”

赤狼用拇指指腹压了压食指指节,片刻犹豫后决定坦白,“这是魔神军团留下来的东西。”

“魔神军团?”时一沅故作惊讶道。

赤狼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是,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时一沅示意他继续。

赤狼想了想,干脆从头开始说,“您能精准的叫出我的代号,定然知道我的来历,我曾是魔神军团的一员。而魔神军团起初只是一群无处可去的黑色天赋者和逃到荒芜星域的通缉犯形成的强盗组织,那时候也不叫魔神军团。”

“有一段时间,永曜帝国大力整顿边缘星域,强盗们为了活命被迫进入了荒芜星域深处,有人意外发现了一处星门遗迹。”

“那时候我才几岁,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只记得进去的人死了大半,我大哥侥幸活了下来,并且得到了遗迹里的传承。”

“大哥出来后对遗迹里的事情闭口不提,但我有次听他做噩梦含含糊糊提到了魔神冢三个字。”

“魔神冢?”时一沅微微眯起眼,再问:“你确定没听错?”

有传说,圣域之上是神境,成就神境者不死不灭,可至今她也没听说过有哪个天赋者突破了圣域。

赤狼道:“总共三个字,魔神两个字是不可能听错的。在那之后我大哥收编了荒芜星域内的所有强盗组织,并为其命名为魔神军团。”

“至于是冢还是种,又或是其他zhong,我也没办法给出精准的说法。”

时一沅问:“那这枚令牌,是他从魔神冢里带出来的?”

赤狼点点头,“他临死之前把那枚令牌交给了我,让我等待神殿开启。”

“神殿开启?”时一沅重复他的话,旋即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我瞧着你不像老实人,却把事情说的这么详细……不会有什么图谋吧?”

赤狼还等着她问‘神殿是什么’,猝不及防听到这么句话,讪笑道:“您说笑了,我哪儿不像老实人?承了您的救命之恩,自然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藏着掖着未免不知好歹。”

时一沅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换了问题道:“这东西既然是他托付给你的,该是很重要才对,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

赤狼悄悄松了口气,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一个成年不久的小丫头面前提心吊胆,又觉得颇为丢人。

他压了压心头晃荡的情绪,苦笑道:“我原也是藏着掖着的,但里面的黑色星力能帮助我们加快修炼速度,还不会影响黑色天赋者的情绪。为了手底下的人有能力混口饭吃,我让他们抽取了里面的黑色星力辅助修炼。”

“结果我手下出了个叛徒,令牌被他偷走了,就是您在血色禁地弄死的那个。”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带出几分咬牙切齿。

若非令牌被偷,人还死在了血色禁地,他也不至于遇上眼前这位祖宗,差点把命丢了。

时一沅瞥他一眼,“棠溪晟为什么没有废掉你的精神力泉?”

这个问题的跳跃性太强,让赤狼眉心狠狠一跳。

时一沅如同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掌心里的黑色结晶,意味深长道:“你可是从天渊监狱里跑出来的通缉犯,他就不怕你再次跑了吗?”

而这头狼,的确是又一次跑掉了。

“如果我是他,绝对会废掉你的精神力泉,让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为了防止罪犯暴动,被关进天渊监狱的天赋者会被统一废掉精神力泉。我查了你的档案,结果怎么着,销毁了,我查不到你入狱之前是天赋者还是普通人。”

若是天赋者,代表赤狼的精神力泉被废过一次,精神力泉被废,拟态消失,天赋者将无法修炼变成普通人;若是普通人,现在的拟态便是入狱之后觉醒的,但普通人几乎没有被关进天渊监狱的先例。

话到这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赤狼若是还想达成目的,只能坦白。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您猜对了,我的精神力泉重塑过,就是靠着令牌里的黑色星力。”

“我大哥死后,我带着小执一路逃亡,最后实在逃不了,只能把他送去孤儿院门口,再把令牌藏起来。”

“因着大哥小心谨慎,从没在人前说过我们的兄弟关系,我被抓的时候,他们只以为我是个小喽啰,只废掉我的精神力泉,把我丢进了天渊监狱。”

“我也是入狱一年后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泉重塑了,拟态也没有消失,所以三年前我才能从天渊监狱里逃出来。”

“棠溪晟想从我这里得知重塑精神力泉的办法,但我咬死了没说,宣称要把我送回天渊监狱大概是个幌子,可他没想到我连碧琼之海都没出就被您给截了。”

事到如今,赤狼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祖宗的确是位祖宗,诸事成竹在胸,找他不过是为了验证猜测。

时一沅垂着眼。

黑色星力既能让黑色天赋者免于情绪失控,又能重塑精神力泉,还可以提升天赋者的修炼速度,灵丹妙药也不过如此。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这是陷阱上的美味甜点啊!

魔神。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时一沅暂时收束与黑色令牌有关的猜测与想法,提起另一件事,“十七年前,魔神军团屠戮白泽一族是怎么回事?”

来了!

赤狼精神一震,完全没有之前的吞吞吐吐,干脆利落回答,“不是我大哥干的,我们是遭人陷害的!”

时一沅已经知道了白泽家族被屠满门的真相,如今不过是来从另一个角度听一听当年发生的事情。

她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我看过了当年的调查资料,处处都是你们魔神军团留下的痕迹,怎么就不是你们干的?”

白泽家族出事后,棠溪皇室和腾蛇家族最先抵达天衡星,收殓了遇害者的尸身,保留了现场痕迹,等待其余四大家族前来。

赤狼冷声道:“那时候我才十四岁,没有参与魔神军团的事务,但我记得很清楚,有个遮遮掩掩的人来找了大哥,要和他做一笔天大的买卖,但被大哥拒绝了。”

“那天晚上,大哥和我说,这天底下,有些人咱们能惹,有些人咱们惹不起,否则好日子就到头了。他说的那些惹不起的人中就有永曜帝国的七大图腾家族和温斯顿帝国的五大圣图腾家族。”

“他怎么可能刚和我说不能惹图腾家族,就去屠了白泽满门?可事发太突然,等我们收到白泽家族几近覆灭的消息时,六大图腾军团已经兵临城下,魔神军团就此灰飞烟灭。”话至此,赤狼冷笑了声。

当年那笔交易,根本没有魔神军团选择的余地,他们是刽子手挑中的屠刀,幕后之人推出的挡箭牌。

时一沅问:“所以你想找小白泽,是为了弄清当年的真相?”

赤狼承认:“是。”

可小白泽哪那么容易见?她身边到处都是棠溪皇室的眼线,若有陌生人靠近她,被翻祖宗十八代是小,被直接摁下弄死是大,他不能让沈执去冒那个险。

所以,在血色禁地遇到祁焕和时一沅的时候,他才会想把两人逮回去,逼他们成为黑色天赋者,与自己上同一条船,再借着他们的身份便利接触小白泽。

时一沅嗤笑:“蠢货!”

赤狼被她骂得懵了一下。

“你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吗?”时一沅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轻蔑。

摇尾乞怜四个字成功让赤狼额前青筋暴起。

“你要找小白泽这么重要的事情,连你手底下的小喽啰都知道,是生怕消息泄露不出去吗?”

“你大哥留给你的令牌你拿来给属下提升实力就算了,还能被个七级黑色天赋者偷走,真是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死的程度。”

“你见到了小白泽又怎么样?她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屠戮她满门的仇人,为你寻找当年的真相?就凭你说魔神军团是被陷害的?”

“你以为用令牌的秘密作为交换,我就会帮你去接触白泽?赤狼,十余年的监狱生活,三年的亡命生涯,就让你长了这么点脑子?”

“令牌在我手里,你说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印证了我的猜测,他具体有什么用你不知道,魔神冢在哪我瞧着你也是不清楚的。就这么点资本,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与我公平交易的资格?”

“三年来,棠溪皇室没找到你把你弄死,真是有够废物的。”

她每说一句,赤狼的脸色便差上一分,额前的青筋也是鼓鼓地跳,仿佛一只被捕兽夹夹住了尾巴的恶狼,随时有可能暴起伤人。

时一沅宛若没有见到他难看至极的神色,拉起兜帽,起身往外走。

短短几秒钟,赤狼额前便聚拢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它们争相滚落,啪嗒啪嗒滴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时一沅的话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轮番播放,一次又一次凌迟着他的认知。

他识人不清,丢失令牌,使其落入他人之手;小白泽之事何其重要,他说漏了嘴让下属们知道,心慈手软不忍心永绝后患,也没有想过补救,致使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他未曾考虑过图腾家族的血脉身上是否有秘密追踪标记,便直接将他们带回自己的落脚处……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蠢不可言。

他根本看不透姬青沅,却依旧因为她的年纪而看轻她,试图在她面前耍心机。

交易,姬青沅什么时候答应和他做交易了?

因为她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把他救出来,甚至让他知道了星门的存在,所以他飘飘然了,觉得她对自己一定有所求,觉得自己是被她邀请上船的客人。

不!他不是!

他只是姬大小姐无聊时,从棋盒中捻出的棋子,不是他,也会有旁人。

赤狼大汗淋漓,等他张嘴想叫住时一沅,对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不久前毫无预兆的出现那般。

他颓然地坐倒在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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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门回到宿舍的时一沅脱掉身上的斗篷,长长叹了口气。

好累,带不动了。

攒一份家底真难,她要不还是躺平吧?

算了,先晾着,吃别人的到底不如吃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