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杨秀华看着程白露哭，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你要是不活了，娘跟你一起去了，省得在下里还有人欺负我闺女。”
程白露没有说话，可脸上的泪却将一切都说完了。
“放屁！”吴大脚从地上爬了起来，薅开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的脸，“杨秀华你把我打成这样，赔钱！”
她松了头发，被拉断的头发簌簌落了下来。很快，就在脚边堆了一层断发。
吴大脚伸手插进头发中，拿出来就是一手的头发。
“杨秀华，你个臭婆娘竟然把我打成这样？”怪不得头那么疼，杨秀华这个死婆娘下手也太狠了，“程三叔，你得给我做主啊。你看，她给我打的，哎哟！”
上河村程是个大姓，老支书也姓程，因着他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外姓人也随着程家人叫三叔。
老支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开口问了一句。
“发生了什么事？”
“三爷爷，”程二花瞥了肯默默在哭的程白露一眼，“我跟大脚婶就是随便说了一句话，哪里知道程白露就跟疯了一样上来打我们。看看，我身上现在还痛着呢。”
朱红华闭了闭眼，对她这个小姑子的智商已经不报希望了。
老支书看了得意的程二花一眼，“随便说了一句话？说了什么话，让我也听听。”
“三爷爷~”
程二花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朱红华捂住嘴低声警告，“你想说什么？名声还要不要了！”
“三爷爷，二花说的都是胡话，”朱红华瞪了不乐意的程二花一眼，“之前二花跟白露伴了几句嘴，心里头不乐意呢。她说的是胡话，三爷爷不要信她。”
“家里还有事，我跟二花就行走了。”
这个蠢货要不是她亲生的小姑，朱红华还就真的不管了。
程二花低下头，不太乐意跟朱红华离开。但因着她眼底的警告，将她吓住，只得不情不愿地跟在朱红华的身后。
“哎，你们可不能走，”吴大脚赶紧拦住她们，“二花说得不错，老的把我打了，小的把二花打了。三叔，你一定要给我们作主啊。”
朱红华被吴大脚死死拉着，想走也走不了。
“就是，程白露还打了我一巴掌。”程二花撅着嘴，嘀咕了一声。自以为声音很小，却清晰地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里。
朱红华听了这话，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个蠢货！
此时，程老爹也赶了过来。走到娘俩身边，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哭，心里慌得不行，“这……这是怎么了？”
娘俩抱在一起哭，没搭理他。
朱红秀擦了擦眼角，“爹，你再晚来一步，妹妹就要被人逼死了。”
逼、逼死了？！
程老爹怒从心头死，尤其在看到程白露默默流着泪的那个可怜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心焦，“老二媳妇，谁要逼死我闺女，老子先逼死她！”
程二花被程老爹的怒吼吓了一跳，脸色一白。心头一缩，脚步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村里人都知道程老爹与杨秀华两人将程白露放在手心里爱着，那是整个老程家的宝贝蛋儿，比儿子还金贵。
谁欺负了程白露，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吴大脚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程老二！冷静一些，”老支书看了程老爹一眼，“立军媳妇，你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程二花脸一白，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后悔。
朱红秀叭叭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柱子在一边，偶尔还捡点细节补充。在说到程二花与吴大脚说的那些话后，程老爹的眼如同恶狠一样看向她们。
程二花这才觉得害怕，抓住朱红秀的手，“嫂、嫂子……”
她在心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想起她了，之前干嘛去了？
吴大脚心里也有些虚，面上却仍然理地气壮，“说句话怎么了，你婆娘把我打成这样，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就别想走！”
“你逼死我闺女，还想要说法。来啊，老子给一锹！”
程老爹气得双眼通红，看吴大脚的目光更是恨不得给她咬下一块肉来。
“娘，我哪还有脸活下去，”程白露从杨秀华怀里直起身子，看到一旁的大石头，就想往上面撞，“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杨秀华吓得心神俱裂，手快一把拉住她。
“闺女，你这是在剜我的心。”
朱红秀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抱住她的脸，“妹妹，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程家三个女人哭成一团。
程老爹更是虎目含泪，快步走了过去，“我闺女要是没了，老子也活不下去了。”
周围的村民不忍心看，七嘴八嘴地安慰起来。
“好好的，怎么就要去死了呢。”
“吴大脚狗血里吐不出象牙，你就当她在放屁。”
“程二花也不是一个好的，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会吴大脚那张臭嘴……”
“说得就是，刚刚那一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吴大脚是亲母女呢。”
“说起来……白露还是二花的堂妹吧。有什么深仇大恨，把人逼死对她有什么好处……”
经这一事，程二花的名声在村里算是没了。
可是她还没有嫁人呢！
程二花终于想到这个关键了，焦急地看向朱红华。
朱红华能有什么办法。
先前拉她走偏不走，由着被吴大脚扯下水。这下好了，别说程二花了，她回去也得吃婆婆的瓜落。
她只希望公公婆婆这回清醒一点，赶紧定亲把这个祸头子嫁远点。
“吴大脚，你跟你拼了！”
杨秀华拿起程老爹带过来的铁锹，举起它就朝着吴大脚拍过去。
她那个凶狠劲儿，将吴大脚给吓在原地。尤其是盯着杨秀华的模样，更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老支书也被吓了一大跳，“快，快拦她！”
也幸亏程老爹反应快，将杨秀华一下抱住，这才没让这一锹拍在吴大脚的身上。
“老婆子，你冷静一些。”
死里逃生，吴大脚吓得腿脚发软，哪儿还坐得住。只跌坐在地上，看着杨秀华的目光中带着恐惧。
程白露在流泪时，悄悄地睁开眼。见杨秀华没有打到吴大脚，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不过是做戏，没想到杨秀华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差点就把吴大脚给寄了。
也幸好程老爹及时拦住了杨秀华，要不然接下来的戏就不好唱了。
“什么冷静？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心疼是不是？”杨秀华瞪了程老爹一眼，“你松开！”
程老爹也恨不得弄死吴大脚，但是……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但是这会儿的杨秀华就跟被惹怒的母老虎一样，哪里还听得下去。
老支书看着这个场面，也是头疼得很。
“都别闹了，”老支书看着流着泪的程白露也带着几分不忍，“闺女你说，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吴大脚的嘴张张合哈，还是忍不住，“三叔，你不能因为是本家人就偏心啊。我被打成这个模样，怎么还问她怎么处理？”
老支书都懒得搭理她，只看向周围的人。
“这件事本来就是吴大脚的错，被打也是活该。”
“别说打了，这要是换作是我，老娘把吴大脚的头都给拧下来。”
“白露妹子太可怜，碰上两个这样的人。”
“还说是堂姐妹，白露好好的又没有得罪她，程二花也太狠了……”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老支书白了吴大脚一眼。
听着周围人骂她的话，吴大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可她脸皮厚，遇到说她坏话的还敢再瞪回去。
可程二花就不同了。
指责的话一句一句地落在她的心上，个个都在骂她狠毒。程二花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心头最多的还是惶恐，害怕她眼下正在谈的婚事受到影响。
“嫂子，我现在该怎么办？”
朱红华凉凉地回了一句，“之前拉你走，你不走。现在知道怕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毁灭吧。
摊上这么一个小姑子，她都要短命十年。
“娘~”
程白露仰起头，露出精致苍白的小脸。杨秀华心中一痛，也顾不得于继续跟程老爹吵，赶紧走了过来。
“白露，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要不然，娘也活不下去了。”
朱红秀在记忆力中的杨秀华一直都是风风火火，泼辣不饶人，哪有像这样脆弱的时候。
也是。
她光是想想二丫如果遇到这样的事，只怕反应不会比杨秀华小。
“闺女，告诉三爷爷，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对于老支书那意味深长的双眼，程白露脸上的表情一滞，差点儿就装不下去了。她眼睛转了转，捂着额头倒在杨秀华怀里‘哎哟’一声。
“白露，你怎么了？”杨秀华与程老爹脸色一白，急忙问道。
却见程白露捂着额头睁开眼，小脸扬起一抹脆弱的笑容，“我没事。”
这逼模样，看得两人心头又是一酸。
程白露又转头看向老支书，红唇微启，“报公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