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哗啦——”
海岸边响起破水而出的声音,秦厉之剧烈喘息着从海里爬出来,还没出声呼唤楚玉棠,眼前的景象就让他一愣。
随后,勃然大怒。
只见漫天血蜂围绕着一位一身血色的少年,几只血蜂正叼起一张试卷,供他提笔篡改。
那无疑就是阮棉的试卷。
“楚玉棠!”秦厉之怒喝,“你干什么!”
听到声音,少年回头,十分惊讶地看着他。
“你居然没死。”楚玉棠若有所思,“秦厉之,我发现你真的很难杀。”
“就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你。”
他的笑容分外讥讽:“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秦厉之眉头皱得死紧,他一边喘息一边沉声道:“难杀?那长枪是你扔的?”
“当然不是。”楚玉棠冷恹道,“同为元婴期,我怎么可能瞬杀你。”
“伤你的人在那里。”他微扬下巴点了点,嗤笑,“一个化神期的魔人。”
秦厉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宋乱和一个被砍得血肉模糊的魔人躺在一起,两人的胸膛都再无起伏,大概是死了。
并且,他们身上都冒着魔气。
秦厉之的面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事件的脉络在他脑海里飞速编织。
宋乱长老是化神期,想必是他杀了魔人。
而且,宋乱看起来已堕魔。是分赃不均内杠么?
他到底为什么要偷窃考卷?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他一边思索,一边喝止楚玉棠:“不许改动阮棉的试卷!”
楚玉棠放下笔,不耐烦道:“我没有改动。”
秦厉之:“……我看见了。”
楚玉棠:“凭你一家之言也算证据?”
秦厉之:“算。我即刑司的标尺。”
楚玉棠烦躁地认下了:“行。但这皆为我一人所为,与阮棉无关。”
秦厉之难以理解:“楚玉棠,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这人之前的所有行为都像在试图脱罪,如今却毫不在乎地为了别人担下本没有的罪名。
虽然舞弊比泄露或偷窃考题略轻。
楚玉棠驭使着血蜂把试卷收好,语调讥讽:“我说了,我喜欢她,所以把她的试卷改及格,只是一点私心罢了。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秦司主安心?”
秦厉之:“……你不是这种人。”
楚玉棠目露冷嘲:“你并没有识人的本事。”
“还不知足么?”楚玉棠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因重伤而半跪于地的秦厉之,讽笑道,“十年来,你终于抓到了我的第一个把柄。”
秦厉之:“……”
每次和褪下伪装的楚玉棠对话,都让人心头火起。
他的嘴真像淬了毒。
两人带着宋乱和魔人的尸体一起出了芥子世界,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白玉便碎裂,芥子世界彻底消失了。
还没彻底走出密室,秦厉之的令牌便传来属下的消息。
“司主,那张本被认定为阮凡长老秘宝的隐身符忽然燃起魔气,附加在其上的伪装法术失效,露出了一张魔符!”
秦厉之瞬间头疼不已。
事情的性质已完全不一样了。
从此刻开始,修真界便陷入了不可止息的动荡。
如今看来,此案的幕后主使便是魔族,栽赃阮棉在考前偷窃考卷,陷害楚玉棠漏题,诱使楚家子弟明知故犯看题,指使堕魔的宋乱拿走阮棉的考卷并因内斗杀了他……
是企图挑起天行宗内乱,削弱楚家和宋家两大修真世家的力量么?
至于楚玉棠在最后改了阮棉的考卷……他说是出于私心,也并非站不住脚。
秦厉之不由得看了一眼恢复温柔圣女模样的楚玉棠。
然而,一切的真相,当真如此么?
海棠谷之中,被羁押的阮棉身形一顿,脑海中响起提示音。
【主线任务一:在天行宗入门资质考核中,令楚玉棠背负助人舞弊罪名。】
【任务奖励:生命值+10(可治愈心脏病)】
【任务状态:已完成。】
【奖励已结算,当前生命值:40(患不致命疾病,全色盲)】
一股暖流从她心间升起,阮棉的双目倏然瞪大。
咚咚、咚咚……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有力,稳定而规律,让她的胸膛不再隐痛,血液顺畅地奔涌向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盈满了力量。
她不可置信地摸向自己的心口。
心脏跳动之间,没有一丝疼痛或滞涩。
她拥有了一颗强健的心脏。
巨大的喜悦冲上阮棉的头脑,她感受到了重生一般的快乐,以及后知后觉漫上来的疑惑。
任务怎么完成了?
很快,阮棉就知道了。
夜色降下,阮棉无罪释放,楚玉棠因擅自改动阮棉考卷被定舞弊之罪,剥夺礼司司主一职,并受鞭刑三百。
而阮棉的试卷已彻底作废,原本的成绩变得不可考。
偏偏天行宗入门考核一年仅一次,阮棉的入门资质竟要再推迟一年才完全定下。
在此之前,阮棉仍作为阮凡长老私收的未登记入籍的弟子,留在天行宗。
延迟一年补考笔试,对阮棉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她笑不出来。
漫天星斗,被放走的阮棉回到海棠谷的院子里,她拿出玉简低声呼唤:“统子,统子你在吗?”
玉简没有传来回音。
阮棉急得团团转。
她听说,刑司的鞭刑很暴烈,一鞭就见骨,炼气期修士最多抗十鞭,再多一鞭都会一命呜呼。
楚玉棠就算是元婴期修士,三百鞭对她而言也还是太超过了。
要是受不住被打死了怎么办?
阮棉眼泪都要出来了。
而且,这都是为了她。
她知道了,楚玉棠是为了让她及格才擅自改动她的试卷的。
本来楚玉棠什么罪也没有。偷试卷泄露考题的是她,之后搞事的是不知从哪来的魔族。
阮棉知道自己为了任务不得不这么做,可愧疚感还是如潮水般涌上来。
怎么办……阮棉唉声叹气,今后的任务还有很多,这日子当真生不如死。
穿书局到底为什么要派她这样一个杀鸡都不敢的怂人来当恶毒女配啊!
夜色渐浓,在阮棉快要冻僵的时候,院子的门扉终于响起了“吱呀”一声。
阮棉猛然转过头,就见一身白衣的圣女走了进来。
她面色分外苍白,在阮棉的眼里,就如从黑白的浓重油画,变为了浅淡的素描。
“师妹,你怎么样了?伤了多少地方?治疗了吗?”阮棉连忙走过去,扶住楚玉棠。
“没多少。”圣女的微笑仿佛是焊在脸上,“只是腹部被刺穿,又被打了几鞭子。都已包扎了。”
阮棉:“……”
这叫没多少?
“腹部是怎么回事?不是只要受鞭刑吗?”阮棉急道,“谁干的?”
圣女顿了顿,忽然偏过头,垂眸看向阮棉。
她微笑道:“秦厉之。”
“你喜欢的那个人。”
阮棉:“………………”
刚被圣女救回天行宗时,阮棉联系不上系统,只好向圣女打听各种事。
听到秦厉之是刑司司主,阮棉就知道了这是男主,于是打听得多了些。
圣女问她很在意秦厉之么?阮棉想到恶毒女配的使命,就说了自己喜欢他。
那天圣女只是笑笑,毫不在意的样子让阮棉感慨不愧是全书最善良的女主,被别人觊觎心上人也一点不悦都没有。
“他怎么坏成这样,居然动用私刑!简直欺人太甚!”阮棉怒气冲冲。
还有,男主这样虐女主,将来男女主的感情线可怎么办?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这个感情磨合剂啊!
楚玉棠叹息一声,语气似乎带着故作的轻松:“我没事的,师姐不必生气。”
“而且,坏才招你喜欢,不是么?”
阮棉:“………………”
她真该死啊。
把楚玉棠扶进屋后,阮棉就看到她腹部的白衣渗出了深色。
阮棉只能看到黑白灰,但她能推测出,这就是血。
“师妹,你包扎过了是么?可是血好像没止住……”阮棉慌了。
“无妨。师姐帮我打来沐浴用的冷水就好。”
阮棉的手指收缩了一下,楚玉棠身体的热度透着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比平常还要烫三分。
这样了还要泡冷水,真的不会死吗?
但楚玉棠的语气平静,天然带着信服力,阮棉还是照做了。
在她紧张的视线中,楚玉棠脱下外裳,只着白色的里衣就踏入半人高的木桶之中,将自己浸入冬日的冷水里。
“师姐可以在这里陪我么?”楚玉棠坐靠着木桶,扬起被打湿了半边的苍白脸庞,对坐立不安的阮棉微笑。
“别叫人来。”
“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受伤的样子。”
圣女温柔的视线仿佛能将人心洞穿,阮棉想推门而出叫医修的念头瞬间被浇灭了。
阮棉艰难地点点头。
她拿过一把小椅子,坐在木桶边,紧紧盯着楚玉棠。
她纯白的里衣在水中绽开,血丝却蔓延开来,投下深浅不一的光影。
就像一朵被打湿的西府海棠。
没多久,楚玉棠的脸也和最初的苍白不同,在阮棉的视野里发灰,她立刻起身,摸摸她的额头。
瞬间被烫得缩回手。
“师妹,你还好吗?”
“师妹,师妹?”
阮棉摇摇楚玉棠的肩膀,心生焦急。
完了,圣女好像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