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 老婆,我爱你
薄薄的布料, 甚至有些湿漉漉的。夹在男人指腹中间,捏着摩挲两下,才被放下。
夏天的天气很反复。
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绰绰下起雨, 雨并不大,细密的雨丝顺着风刮过, 一滴滴地砸在落地窗玻璃上,氤氲起朦朦水雾。
天被云层拢住, 连月亮也看不见。
没开灯室内格外昏暗。
视线转到玻璃上,男人原本准备点烟的动作顿住, 又把手上的东西收起来, 起身准备上楼。
“陈先生晚上好。”
刚推开房门, 有佣人匆匆从楼上下来, 手里端着东西,看见陈雾崇愣了一下,打了招呼。
又意识到他准备上楼,提醒道, “大小姐已经睡了。”
陈雾崇嗯了一声,目送着佣人下楼, 等人影完全消失,才抬起步子径直向上走。
四楼灯已经完全关了,显得昏黑, 不过没锁门。
老婆在卧室睡觉时不锁门,上一次陈雾崇就已经知道了。他不用看, 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廖湫忱的卧室。
门被男人动作很轻地推开, 没发出一点声响。
陈雾崇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推开门的一瞬间还是感到心跳加速。
他下意识先去看床上隆起来的那一团身影。
差点被抓包了好几次,这次没有脑袋或者胳膊探出来, 床上的人还是稳稳睡着。
厚重的窗帘将外面下雨的景象挡了个一干二净。
刚刚佣人才从楼上下来。
老婆是才睡着的吗?
男人目光扫过卧室。
昨天的花已经有点打蔫,因为佣人静心照料这点程度瑕疵并不明显。
没有被换掉。
纵然知道大概率可能单纯是因为佣人自作主张,陈雾崇心跳忍不住又快了几分,变得柔软起来。
目光落到床头柜子上。
药膏也没收,药膏旁边是一个药瓶。
陈雾崇前两天在家里翻到了一模一样的药瓶,只不过那个是空的。
片刻后,男人顶着台灯昏黄的光微微凑近了床上的人。
陈雾崇清楚。
今天老婆吃了药,睡的很沉。
所以不管他现在干什么老婆都不会被吵醒。
和廖湫忱白皙细腻皮肤比起来略显粗糙的指腹缓慢碰上她的眼皮。
廖家别墅隔音很好,尤其是廖湫忱房间,雨声被严严实实挡在外面,加上厚重的窗帘,屋内感受不到一分一毫下雨的气息。
但廖湫忱依然睡的不好,睡着后身上开始冒细密的汗,在陈雾崇凑近后呼吸慢慢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陈雾崇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药膏上。
老婆涂了药,但他不太放心。
老婆每次涂药都很敷衍,需要他帮忙再涂一次。
陈雾崇完全忽略了每次涂完后需要再涂一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可能是因为陈雾崇凑的太近,呼吸干扰到正在睡觉的人,廖湫忱忍不住拧了拧眉,很轻地哼唧了声,不满地翻了个身。
这一举动完全给了男人可乘之机。
被子被静悄悄撩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才的冒犯,现在内裤换了一条。
淡粉色的,很可爱。
陈雾崇本来只想看一眼,现在又挪不开目光了。
大腿两侧白嫩的肌肤到现在都还是红的。
药没涂好。
男人舌尖抵住上颚,额上青筋鼓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呼吸太烫,惊扰到了床上的人,廖湫忱翻身回来,将腿并住。
黑暗里,男人半俯下身,药膏在男人指腹化开。
男人眸色很暗,盯着床上几乎蜷成一团的人,宽大的手轻轻松松就捏住床上人白皙的腿,将它们分开。
廖湫忱显得格外不舒服,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又很快放弃。
陈雾崇开始帮她涂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掌握好力道,没两分钟床上的人身体就抖了抖,声音细小又含糊地喊了几声。
卧室太安静,她的一点动静就变得明显起来,又因为声音实在太小,男人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很快,廖湫忱手抓上男人的头发。
男人的呼吸一滞,动作顿住。
老婆发现了?
停了三四秒,没听到被骂的声音,男人才小心抬眸去看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还闭紧双眸,眉心拧着。
手软绵绵的,也没力气,稍稍拽了两下男人头发很快就松开。
脸皱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男人吐出口浊气。
他将药涂完,把被子给廖湫忱盖了回去,视线从下往上,才重新落到床上的人脸上。
廖湫忱眉心舒展开了。
和刚刚的样子很像,但又不太一样。
眼尾红红的。
怎么又掉眼泪了。
老婆眼泪怎么这么多。
陈雾崇恨不得现在就帮她全部舔掉。
粗心的老婆。
老婆这么粗心,没有他怎么办?
男人垂着眼,又想起前几天秘书发的消息,目光痴迷地盯着床上的人半响,最终还是挪开了。
不可以欺负老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体微微有些发麻,陈雾崇才动弹,小心翼翼伸出手帮她抹掉了已经干涸的泪痕。
“老婆,下次难过要告诉我。”
在微妙的感同身受的痛苦里,男人又生出几分卑鄙的窃喜。
如果不是那天刚好下雨,如果不是老婆刚好心情不好,老婆肯定不可能和他有更深的交集……
太无耻了。
他怎么能这么想。
男人的心脏像被两根不同的线扯住,左边的是卑鄙的窃喜,右边是强烈的心疼,复杂情绪缠绕起来,几乎要把他勒到窒息。
“水。”
床上人哼哼唧唧的声音唤回他的理智。
陈雾崇深呼吸两下,步履略显匆忙去拿水,这次甚至忘了刻意掩饰步子。
等他带着温水回来,廖湫忱已经安静下来,又换了个睡姿,不规律起伏的胸膛和轻轻颤动着的睫毛暴露着她的不安。
温水被放在旁边柜子上。
男人像鬼一样悄无声息爬上了床,他略显温热的呼吸不动声色地缠绕上身旁人的脖颈。
陈雾崇感受着身边有些冰凉的身躯颤抖了两下,然后钻进他怀里。
-
廖湫忱喝了药,睡的晕晕乎乎。
隐隐约约能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但实在没有力气抬起眼皮去看。
梦里瓢泼大雨渐渐减小,变成细细飘着的朦胧雨丝,砸在透明的落地窗上,砸出一个个小的水花,很快滑下去,消失不见。
让人缓不过来气的窒息感被另一种这段时间里廖湫忱已经熟悉的气息代替。
廖湫忱缓慢眨眨眼,在一片漆黑里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老婆,我爱你。”
后面的梦记不得了。
廖湫忱喘了两口气,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是在陈家,而是在自己的卧室,她下意识探手去摸,身边没有人。
出汗的感觉并不好受,腿上脚上莫名黏糊糊的。
廖湫忱从旁边扯了张湿巾,潦草擦了擦脸。她从床上坐起来,花了一会才整理好梦境和现实。
怎么无缘无故梦见陈雾崇说爱她。
莫名其妙的梦。
廖湫忱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陈雾崇洗脑了,所以精神不对劲了。
她将湿巾扔进床旁边垃圾桶,头痛欲裂,重新躺下去。
还是想不通那个梦。
陈雾崇娶了她,喜欢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躺了一会,头疼缓解了不少,但依然没有丝毫睡意。
廖湫忱干脆揉了把脸,踩着拖鞋下床。
她先洗了澡,才又去洗漱,洗漱前返回了一趟卧室,顺便带上了手机。
廖湫忱本来以为今天突然惊醒,会起的比较早。打开手机看到时间吓了一跳,
先看到了廖筠心的轰炸消息和无数条未接来电。
然后注意到时间,已就下午两点半了。
怎么睡了那么久?
廖湫忱点开和廖筠心的聊天框,从头开始看。
-醒了吗?
-大小姐,起床了
-起床了
……
-早上喊你了,没喊醒
-昨天晚上睡觉怎么还把门锁上了
-我记得你没这个习惯
-大小姐,你要急死我
-我打你电话也不接,敲你门也没动静
-问过你老公了,你还在睡觉
-下次睡觉手机千万不要开静音了
-我先去了你回头自己去吧
-醒了记得给我回消息
……
廖湫忱脑子还有些懵,忽略了中间那条关于陈雾崇消息,只掐头去尾看了一下。
门锁了?
她昨天晚上睡觉之前锁门了吗?
廖湫忱蹙起眉,记不太清昨天晚上到底锁门没有,本来就有些难受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干脆不想了。
懒得打字,她把嘴里牙膏沫吐掉,发了语音,刚刚睡醒,吐字有点不清晰,黏黏糊糊的语气像撒娇,“醒来了。”
廖筠心开了一早上会,正在中场休息,前面几场会不停有人在其中搅混水,实在头疼。
收到廖湫忱的消息她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放下来,松了一口气,打了一长串谴责的话。
听完语音又把谴责的话删了。
-下次睡觉别静音了,起来了吃点东西。
廖湫忱正在擦脸,手还是湿的,湿漉漉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回了个“好”。
廖湫忱洗漱完找了一套很清爽的居家服先换上,准备下去吃点东西,上裙和短裤是一整套的。
她最近又瘦了一点,原本完美贴合的吊带上裙稍微腾出一部分空隙。
上裙垂下,将短裤遮了个七七八八。
头发扎成个低马尾,绑带绑成蝴蝶结的形状,只留一点碎发在前面,落在锁骨上。
只戴了个很小巧的珍珠耳饰,饱满圆润的珍珠将她的耳垂衬得粉白好看。
廖湫忱一下楼就看见陈雾崇。
男人还是常穿的经典不出错的打扮,身形挺拔,气质卓然,双腿微微叠起坐在沙发上,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廖湫忱侧目看他,又想起来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梦,其实不太愿意理他。但毕竟他昨天刚送了礼物,又配合她气了一下孟静怡,因此她扬了扬下巴,还是勉为其难对他道,“下午好。”
男人并不介意,笑笑,沉沉目光落在面前人锁骨有些深的粉色印记上,吞咽了两下,才开口,声音低沉稳重,“下午好。”
和昨天晚上梦里的声线完全重合,廖湫忱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廖湫忱到餐厅,拉开椅子坐下,一下口温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男人把手里的书合上,“跟你一起回去。”
廖湫忱捏着勺子正在搅咖啡的手顿住。
原本看到陈雾崇不声不响飞过来,还带了花和礼物,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这起码表现了陈雾崇把她放在心上的一个态度。
刚刚那句话又让她开始怀疑陈雾崇的居心了。
他什么意思?
所以是特地过来试压好间接逼迫她跟他会雾汀市的?
陈雾崇要真是这个意思廖湫忱肯定立马跟他翻脸,让他滚回去。
能拿捏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廖湫忱讨厌这种压迫式的试探,不坦诚,而且相当不尊重人。她又不是宠物跟玩意,那种手段别想用到她头上。
廖湫忱还没开口骂人是因为她还没拿捏准陈雾崇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
万一她误会了,莫名给他扣个黑锅,这样她就算欠他一次了。
廖湫忱原本略显轻松惬意的神色立刻明显地消失不见,侧过头目光盯着男人,等着陈雾崇给她一个答案。
注意到廖湫忱的目光,陈雾崇反应过来刚才话里面的不妥,也知道她误会了,神情在不知不觉间都变得紧张几分,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等到订婚宴完了后看你安排,再决定回去时间。”
廖湫忱神情缓和下来,但对陈雾崇的话还是有些狐疑:“……你待在这边这么久,集团的事怎么办?”
“有人负责,重要的事情我会线上处理。”
行吧。
反正又不是她的工作。
虽然下午了,但廖湫忱依然吃的早餐的样式。
她抿了口咖啡,是她熟悉的味道。
廖湫忱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并不太有胃口,有些犹豫吃哪个,她视线没看陈雾崇那边,却没让话头落下:“陈雾崇,你可千万别破产了,你要破产了那我就要跟你离婚了。”
男人可以看到略微偏黄的灯光下廖湫忱的侧脸。
她没化妆,有种别样的美,细细的眉蹙着,脸白净柔软,略微带点粉,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桌子上的早餐,很纠结的样子。
老婆很漂亮。
每天都很漂亮。
不一样的漂亮。
男人的喉结滚滚,话卡在喉咙里。
今天老婆的打扮的很特别,蝴蝶结发带垂下,落在她的背上。
可能是因为在家的缘故,穿着比平时还要随意几分,仅仅比平时的睡衣好上那么一点点。
老婆耳朵上还有昨天晚上他留下的隐秘齿痕。
这是只有陈雾崇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连廖湫忱自己都不知道。
男人捏着书封面的手不自觉抓紧,青筋鼓着,白色衬衫领口刚刚好将脖颈处凸起的青筋遮住。
只要廖湫忱偏过头,她就可以注意到男人黑色的眸子此刻像某种兽类的瞳孔,充满不可言说的侵略性。
男人虽然一刻不歇地盯着坐在餐厅的人,但也没让话头掉下,他听见廖湫忱的话,很轻笑了一下,“不会的。”
当然不会破产的。
毕竟他赚这些钱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有能够养她的资格。
这个话题无聊,廖湫忱没打算继续下去,她小口吃东西,顺便在跟徐柚瑧发消息。
徐柚瑧昨天晚上给她回消息了,她没看到,早上起来才看到,但是一直拖着没回,等到刚刚才拿起来跟她发消息。
徐柚瑧回学校上课了,这两天课开始多了起来,她要周末才能回来。
廖湫忱切出聊天框。
虽然孟静怡没给她回消息,但是孟静怡身边如胶似漆的小姐妹来给她发消息了。
廖湫忱跟她是在一次宴会上加的联系,没聊过天,单纯的躺列表好友。
对面的话极具针对性,显然是受了孟静怡指使来的。
-回来这也好几天了也不跟大家聚一下
-我们都很想你
廖湫忱懒懒撩起眼皮,忍不住嗤笑。
想她?这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怕不是在她走了那天连夜开party庆祝她嫁到别的地方去了。
前几天她刚回来早都知道风声了,今天才来问,居心未免太明白。
-怎么也不出门走动走动
-以前那天能少了大小姐啊?
-要不是我今天碰到朋友听说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今晚组个局,一起出来喝两杯
-对了,廖祖父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想套她话,异想天开。
廖湫忱敲敲打打发过去一句。
-筠筠非叫我回来陪她才回来的。
-最近没出门走动是因为听说了孟静怡最近心情不好
-我害怕她看到我过得太好,触景生情所以难过
对面长达一分钟没再发消息过来。
就在廖湫忱以为没有后续,准备把手机熄屏专心致志吃饭的时候,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哈哈说笑了
-看到你过的好她肯定为你感到高兴
-今天晚上赏个脸出来喝两杯
-我已经跟朋友们都说了你跟你老公今天来
-大家都很期待
……
廖湫忱一眼看出来对面不是本人,是孟静怡在发消息,就这个说话的语气和恶心人的做事方式,她身边找不到第二个人。
这是昨天吃瘪了,今天想办法来找场子了。
廖湫忱没回消息,对面自顾自把地点包厢发了过来,发了个俏皮的表情过来。
廖湫忱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吃早饭。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孟静怡的居心何在。
陈雾崇过来的事情目前还没几个人知道。恐怕是孟静怡打听了一下,怀疑她昨天拍的那张照片是为了撑面子找的之前的照片,其实陈雾崇人根本不在这里。
特地安排这个也就是想让她下不来台。
不过陈雾崇本人确实在这里,要让廖湫忱因为下不来台,孟静怡的算盘要落空了。
廖湫忱把咬了一半的吐司放下,把嘴里地咽下去,托着下巴盯着已经熄屏的手机屏幕。
到底去不去?
这还是个问题。
去了能狠狠打脸一波孟静怡,但是就这么轻易去了又让廖湫忱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太高兴。
不过要让廖湫忱因为这个对赶过来的陈雾崇加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一码归一码,廖湫忱算的相当清楚。
如果不是她被迫嫁给陈雾崇,她根本不可能被孟静怡那群人耻笑。
所以罪魁祸首归根结底还是陈雾崇。
想到这里,廖湫忱就忍不住侧眸,想去看看陈雾崇在干什么。
好半天没动静。
廖湫忱微微侧过脸,眨眼时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猝不及防和男人对上视线。
廖湫忱莫名其妙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
“……”
她蹙起眉,唇张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太怪了。
廖湫忱想。
然后重新挪开了目光。
又觉得这样好像更奇怪了,显得她很心虚的样子。
她心虚什么。
廖湫忱清了清嗓子,假意拧眉,“最近没什么安排?”
陈雾崇手里的书刚刚为了做掩饰再次打开了,听见廖湫忱的话,他把手里的书合上,“陪你算不算?”
“……”
陈雾崇是突然报了什么奇怪的班吗?
“晚上有人约我,那你跟我一起去。”廖湫忱借此轻轻松松决定好晚上的安排。
总之今天廖湫忱要让孟静怡好好长个教训,没事少来烦她。
不打算继续吃了,廖湫忱干脆拿了手机起身,“我现在要去医院,你去吗?”
男人嗯了一声。
“那你去车库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一会直接去找你。”
到了车库。
男人站在车边,身姿挺拔,身形修长。低着头在看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很专注的样子。
廖湫忱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当时坦坦荡荡,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再次被迫回想起来就是另一件事了。
总之,她不会再坐那辆车了。
一次都不会了。
廖湫忱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陈雾崇,“坐我的车,你开车。”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男人视线落在她发红的耳垂上,眸色晦暗阴沉,微不可察笑了下。
老婆好可爱。
“好。”
陈雾崇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坐到了驾驶座。
廖湫忱没在医院待很久,祖父说有话跟陈雾崇说,反而把她赶出来了,让她先回家。
“……”倒反天罡。
陈雾崇还是跟着她过来的呢。
不过廖湫忱也不不讲理,只是撒娇抱怨了两句就走了。
廖湫忱没去商场,在附近街边找了家咖啡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杯咖啡,让陈雾崇等结束了给她发消息。
还没等来陈雾崇的消息,先等来了天气变化。
不算突变,今天天气确实不大好,可能书因为昨天的雨没下完,阴沉沉的云笼住天空,太阳只露出一点缝隙。
但雨也确实来的猝不及防。
和昨天晚上不同,今天白天的雨显得更猛烈和急切。
街上的人瞬间少了起来,车反而多了一点。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咖啡店门口的铃铛响了又响,原本还略显空荡的咖啡店瞬间人就变得多了起来。
进来的人狼狈地拿纸擦粘在身上的雨水。
夏天原本的燥热仿佛一下子被雨冲淡了不少。
雨水落在街道,砸出一个个水花。
廖湫忱盯着水花,眼珠一动不动,直到眼眶有些泛酸才眨了眨眼睛。
一个女人拉着两个小孩进来。
三个人都被淋湿了,女人借了毛巾找了个位置先给其中一个小孩擦身上的雨水。
没被照顾到的女孩显然很不高兴,“妈妈我也要擦。”
女人显然有些焦头烂额,只好安抚道,“马上马上,我给姐姐擦完就给你擦好不好?”
略显敷衍的语气让女孩的不高兴丝毫没有缓解,她争辩,“凭什么给她先擦?”
在得到妈妈一个怒目后,她转头去瞪姐姐:“我讨厌你。”
……
她们动静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小,整个咖啡店现在有一半的人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显得焦头烂额,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动静。
只有廖湫忱清晰地将对话全都听完了。
廖湫忱忽然记起来她第一次出国前一天,本来是个晴天,却在傍晚的时候突然变了天气,下了小雨。
廖筠心不愿意来送她,被祖父强压着过来。
她唇一张一合,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廖湫忱知道她说的什么。
“我讨厌你。”
-
“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店员的声音响起,廖湫忱回神,才注意到刚刚走神不小心把咖啡弄倒了,唯一庆幸的是没洒在她身上。
“麻烦了。”
廖湫忱开口的同时,眼皮动了动,眨眼瞬间有温热的东西掉了下来。
对她的反应,店员显得有些惊慌,“没事没事,我们应该的。”
廖湫忱并不在其他人面前表现软弱,眼泪很快被憋回去,只有泛红的眼尾留下一点痕迹。
廖湫忱摸起手机,给刚刚帮忙收拾的店员了额外小费,发现陈雾崇给她发了消息。
-你在哪?我去接你。
廖湫忱指尖动了动,发了个定位过去,又补充发了一句。
-下雨了,带把伞
男人比她想快很多。
廖湫忱第二杯咖啡刚被服务员端上来,刚刚捏上匙柄,显得苍白发冷的手和咖啡的热气碰在一起的一瞬间。
她侧过眸,和玻璃外男人对上视线。
不知道陈雾崇是开车过来的还是走过来的,他撑着伞,裤脚被雨溅湿一下块,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动不动盯着她。
廖湫忱指尖先蜷缩两下,隔着厚厚一层玻璃,她清楚地知道她在里面说话陈雾崇听不见
但廖湫忱才不管陈雾崇能不能听见,她张开唇,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小,“进来吧。”
出乎意料的,在她开口下一刻,男人踩着步子往门的方向走。
要是在平常,她一定要问他点什么,但廖湫忱今天实在没心情,她垂下眼,目光落在面前咖啡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
男人进来,黑色的伞收起来被放在门口,他绕过人群在廖湫忱对面的位置坐下。
廖湫忱和陈雾崇的长相都太引人注目,刚刚因为突然下起的大雨造成的短暂慌乱过去后,店内重新安静下来,有几个人偷偷往廖湫忱和陈雾崇这边看。
廖湫忱把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咖啡往男人面前推了推:“热的,还是喝点?”
男人喉结滚了滚,似乎想说什么,但对上廖湫忱的眸子,只是接过来她递过来的咖啡,“好。”
“聊完了?”廖湫忱用桌子上的纸细细擦了擦手,问男人。
“嗯。”
男人视线垂下。
可以清晰看到廖湫忱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他一定看得出来。
老婆刚才哭过了。
廖湫忱把擦了手的纸扔进旁边垃圾桶,掀起眼皮看面前的人,“喝完了吗?还喝吗?”
陈雾崇原本以为廖湫忱要问谈了些什么,说辞都已经想好了,没想到廖湫忱转了话头,一时间卡在了喉咙里。
看出来廖湫忱有想走的意向,在她的注视下,男人用指腹在咖啡杯上摩挲两下,两口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了,“好了。”
他不太喝咖啡,但也知道咖啡不是这么喝的。
但是这是老婆给的,他舍不得浪费。
廖湫忱沉默片刻,显然被他的动作惊到了。要是在平时,她一定要吐槽陈雾崇两句,并严厉警告他跟她出去的时候不准这样。
但现在廖湫忱实在没有心情,她连说话都显得没有精神许多,神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那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起来一起往门口走,他们站起来的瞬间周围有几道目光投过来,但不管是廖湫忱还是陈雾崇,此时都没心思关注其他人。
雨势没有任何减小的趋势,雨滴很大,砸在地上,砸出响亮的声响。
廖湫忱手指紧绷,指尖微微有些泛白,脸也显得有点苍白,此时乌黑的睫毛和发丝和过分苍白的脸形成一种反差。
陈雾崇慢半拍走在廖湫忱后面,全程半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看她,眼底浓稠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目光仿佛要将廖湫忱身上每一寸都舔舐一遍。
陈雾崇告诉她说老婆别难过。
他想把她紧紧锢住,让她藏在他怀里,能大大方方哭,不用借着做那种事才掉眼泪。
他想光明正大地将她眼泪全都吻掉,然后去吻她酸胀的眼皮。
但陈雾崇清晰地知道,廖湫忱不喜欢,起码现在的廖湫忱不会喜欢自己的任何软弱暴露在他面前。
要是他越界一步,廖湫忱立刻抽身走人,再也不会理他。
陈雾崇喉结滚了滚,把所有话全部咽了回去,只垂着眼,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唯一好的是,因为老婆心情不好,所以暂时没时间关注他,他能短暂地毫无顾忌地专心致志看她,不怕被发现。
全程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如果忽略她微微发抖的指尖,廖湫忱神色和语气都看不出任何异样,她环顾了一圈周围,蹙起眉,抬头看陈雾崇,问他,“你刚刚进来时拿的伞呢?”
廖湫忱抬头的一瞬间男人被蛊惑了心神,差点低头吻上去。
他勉强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缓过神来,低下头去看向刚才他放伞的位置。
原本放着黑色自动伞的位置现在已经是空荡荡一片。
男人目光顿住。
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