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齐宴虽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并未有半点武艺。

但当初他进东宫幕僚时,对待上司自是敬重恭敬,对待同僚始终温和谦逊。

无论是在东宫当值的同窗,还是与一起读书的同窗,都与之相处融洽,与他相处结交的人皆对他颇为夸赞,齐赞的人缘也是极好。

又因才学出众,勤奋刻苦,被谢首辅收为门生弟子。

昨夜劫匪闯入,城中大乱之时,他正在老师家做客,谢首辅看中他的人品才华,想要培养他当接班人,知他高中状元,只等授官,朝堂之事便并未避讳他。

长公主发动宫变,血洗皇城,皇嗣被屠戮殆尽,燕帝也已经被逼至死。

宫中有消息传出,几位内阁大臣深夜到访,与谢首辅商议长公主夺位称帝之时。

昨夜长公主杀掉皇嗣,逼死燕帝,早已留有后手,将所有皇嗣和皇帝之死都推给了劫匪。

为救出昔日主子永王,林棠给陆文瑾下了绝嗣药,又趁带着玉儿出逃,光明寨的文铮先生抓了逃亡在外的林棠和玉儿。

用陆文瑾唯一

的儿子玉儿相要挟,文铮先生借长公主之手救出关在皇宫地牢里的永王。

长公主自然不甘心被利用,假意与文铮先生合作,借助劫匪和锦衣卫对付守卫皇宫的禁卫军。再行反杀之计。

她图谋许久,苦思如何才能除极擅谋略的太子,直到沈皇后让太子替父出征,季兰辞献计太子失明。

她便传信去关城,让赵晋想办法除掉太子。

等到太子中箭的消息传到京城,除去最后的隐患之后,联合劫匪和锦衣卫攻打皇城。

但她早已将永王的关押之地已经转移至一处埋了火药的地宫之中,等到劫匪和禁卫军战至力竭之时,她早就派荣升带着百余绝顶高手藏在锦衣卫之中,趁机强夺玉儿。

她发动宫变,杀尽皇嗣,在事发之后,全都推给了那些劫匪。

这便是她的谋划。

大燕皇室没了继承人,而德高望重,受百姓爱戴,平定匪患有功的长公主便成了皇帝唯一的人选。

这场宫变持续了三个时辰,等到四更天过,快要天亮之时,长公主已经控制了皇宫,派出禁卫军和锦衣卫杀尽了地宫里的劫匪,永王被困地牢二十年,终于在一声爆破声中,与他的一众逆党贼子长埋地下。

机关算计,仍未出得地宫半步。

长公主成为这场宫变的唯一赢家,二十年费心筹谋,终于如愿以偿。

谢首辅将这一切告知齐宴,齐宴问道:“老师真的相信昨夜是劫匪闯入宫禁,长公主是去救驾的吗?”

皇子被屠杀殆尽,皇帝被逼死,最后获益者都是长公主,齐宴觉得幕后操纵这一切的都是长公主。

谢首辅却道:“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老夫只知皇嗣诛杀殆尽,长公主在民间的声望极高,且朝中大臣支持长公主之人众多,况且大燕强敌环伺,为了大燕的稳定,为了百姓不再受苦,拥立长公主称帝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如今大燕和鞑靼正在打仗,外患未能解除,若是又引起宗室相争的内斗,大燕恐怕才会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而无论是战乱还是内乱,受苦的也只有百姓。

齐宴急切说道:“太子殿下替父亲征,虽被鞑靼王毒箭射中,生死未明,但仍有生的可能,我等为人臣子,应当拥立储君继位。”

谢首辅叹道:“难道你认为太子还有机会活吗?且不论鞑靼随时会攻入关内,太子不敌鞑靼铁骑,便是长公主把持皇宫,势必会对太子赶尽杀绝,又怎会让太子活着进京。”

即便是太子真的活着,可与鞑靼一战,太子落败中箭是事实,一个打了败仗失了民心的君主,又如何再取信天下人。

太子已经注定败局,江山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

齐宴听了不免觉得心灰意冷,想到那帮朝臣为了江山为了大业,定要拥立长公主为帝,可如此一来,长公主登基,陆文瑾便会被册封太子,陆文瑾恨透了太子和季明瑶戏耍欺瞒,他势必不会放过季明瑶。

齐宴想趁如今宫中局势未明,长公主和陆文瑾为了稳定朝局,暂且无暇顾及季明瑶之际,赶紧让人准备了马车,去纱帽胡同的那座宅子中寻季明瑶。

他定要想方设法,拼尽一切也要说服季明瑶,将她送出城去。

但好在季明瑶答应了,就连齐宴都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季明瑶连夜让人简单收拾了行李,抱了熟睡的阿弟,让汀兰扶了母亲,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涂黑了脸,乔装成农妇出城。

齐宴已知晓季明瑶替嫁东宫,裴若初临行前向皇帝请旨册封季明瑶为太子妃。

如今太子为国征战,生死不明,齐宴自不愿占季明瑶的便宜,便扮成季明瑶的哥哥,二人便以兄妹相称。

为了低调不惹人怀疑,季明瑶坐牛车出城。

今夜劫匪闯入,城中混乱,隶属东宫的京卫队出动,已将街上的剩余的劫匪都清理了干净,街上虽然都是兵士,但京卫队听命于太子,且有暗卫在暗中护卫,季明瑶一行人出城很顺利。

等到远离了城门,到了十里长亭,季明瑶突然道:“停车。!”

此刻出城,他们乔装成农人,生怕被长公主的人发现,便由齐宴驾车,齐宴停了车,掀开车帘,问道:“阿瑶,发生什么事了?”

季明瑶道:“四郎,谢谢你冒着性命危险将我和家人送出城去,如今母亲和阿弟都已平安出城,我已无后顾之忧,慕将军会护送四郎还有母亲前往金陵暂避。”

如今天下打乱,若是无法退敌,将来鞑靼铁骑攻破皇城,天下百姓无处避难,但那时,人人皆无法保全,思及此,季明瑶面带忧虑,眉心紧拧至一处。

她已经飞鸽传信至关城,以裴若初的谋算,必定不致轻易落败,她不信裴若初已死。她要为裴若初铺平回京之路,等他归来。

慕晴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劲,“季娘子这是何意?”

季明瑶坚定说道:“我要回京城,我坚信他不会死,他一定会回来的。”

但如今长公主已经控制了皇宫,必定会严防死守,京城的消息传不出去,只怕太子手中的京卫也保不住了,但那时,太子在京城便无人可用。“我要守在京城,接应他回京。”

“可……”慕晴心中迟疑,她这几日试图联系兄长,却根本联系不上。就连慕晴都没有信心太子是否还活着,可她深知季明瑶对太子的情谊,不忍心戳破看季明瑶难过,便将剩下的话语都咽了进去。“那属下陪着娘子,护着娘子,与娘子一道等着太子回京。”

季明瑶摇了摇头,“不用了,如今天下大乱,这逃亡之路依然不安全,我唯有将家眷托付给慕将军,有将军一路护送,我才能放心,再无后顾之忧。才能放手做想做之事。”

“还有这是命令。”

当初太子将慕晴和暗卫都留在她的身边,让东宫众人都听从太子妃号令。

慕晴内心虽有不舍,但身为暗卫,不可违抗主子命令,况且这也是太子的命令。

慕晴红了眼圈,跪在季明瑶的面前,“属下领命!”

只见季明瑶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细银镯子,镯子上缀着一个小小圆珠,她将那圆珠子取下,放在嘴边吹响,那圆珠子竟然是个小哨子,只听哨音一响,远处马蹄声传来,只见一人身穿黑衣策马奔驰而来。

那人正是追风阁的阁主钱五。

季明瑶唤道:“钱阁主!”

慕晴没想到就连一向桀骜不驯的钱阁主竟然也听从季明瑶的命令。

季明瑶知慕晴心中疑惑,也为了让她放心,解释道:“这世上最牢固的关系不只是主仆关系,钱阁主如今是我的债主,我还欠钱阁主的五千两银子未还,他承诺在这期间保护我的安危。”

慕晴知晓钱五的武艺不在她之下,有钱五保护季明瑶的安危,慕晴才放下心来,护送尤夫人母子前往金陵。

季明瑶挥泪告别了母亲,便同钱阁主一同策马回城。

齐宴在她身后追,“阿瑶等等我。”

季明瑶勒马停下,“四郎这是?”

齐宴跑得

气喘吁吁,“阿瑶,我想留下帮你。”

季明瑶摇了摇头,“不必了。如今城中危险,而你不会武艺,况且你擅长之事也并不在此,留下只会让我分心。”

齐宴听出季明瑶话语中的关切之意,心中欣喜,红着脸,一双含情桃花眸深深地望着马背之上的季明瑶,

“如今长公主将要继位称帝,朝堂之上有内阁次辅季兰辞为她效力,阿瑶如今回去,将要面对陆文瑾和季兰辞兄妹,若有人在朝堂之上与之抗衡,绊住季兰辞的手脚,使他不能分心去对付你,阿瑶便可腾出手来,对付他们。”

“阿瑶,求你让我帮你。”

季明瑶没想到齐宴竟然想得如此深远,她也知齐宴并非普通的文弱书生,他也曾在清河县立过攻,他有勇有谋,亦有能力相帮,她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好。”

季明瑶将剩余的暗卫都派去关城打探消息,不管怎样都要先寻到裴若初的下落,若是裴若初暗中有所筹谋,这些人也能在关键时刻助裴若初一臂之力,这些人留在他的身份比留在自己身边有用。

她安排了那些暗卫的去处,便扬起手中的马鞭,匆匆赶回城。

齐宴策马追了上季明瑶,与她并肩而行,问道:“阿瑶有何打算?”

季明瑶道:“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季兰辞如今替长公主做事,长公主视他为左膀右臂,那我便斩下长公主一臂。”

齐宴问道:“那阿瑶可有何计策,打算如何做?”

她们刚到城门外,只见一辆马车快速地朝季明瑶驶来。

见是季府的马车,季明瑶对齐宴低声说道:“说曹操曹操便到。”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季家人便只能是季明瑶,这一次将会是她与季乐瑶最后的对决。

季乐瑶要找上门来,她便借此机会再给季乐瑶致命一击,叫她永远无法翻身。

季明瑶小声说道:“四郎,明日我将接任季家家主,那时会当众揭穿季乐瑶,就此斩断季兰辞和长公主的联系,断了她这条臂膀。”

齐宴道:“好,阿瑶,我相信你,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差遣!”

季明瑶点了点头,在齐宴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去。好在齐宴乔装过,又在季乐瑶下马车前,策马从另一条巷道离开,故因此季乐瑶并未察觉。

马车停在季明瑶面前,季乐瑶在春杏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见到季明瑶,得意笑道:“来人,季明瑶想畏罪潜逃,给我抓住她!”

今日,季乐瑶带了好些家丁护院,只听她一声号令,那些家丁护院全都蜂拥向前。

季乐瑶冷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今夜定会畏罪潜逃。果真如此,季明瑶扮成农女,便是想着偷摸逃出城去,如今被我抓个正着!我这便将你交给长公主处置!”

季乐瑶那晚在刑部被季明瑶关在刑讯室,泼了火油,险些被大火烧死,她在大牢受了惊吓,昏睡好几日。

后来得知太子战败中了毒箭,必死无疑。

而昨夜长公主发动宫变,皇帝和皇嗣皆被长公主所杀,她觉得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立刻便想到太子失势,季明瑶定会逃走,她便带人前去抓人,果然那纱帽胡同的宅院早已人去楼空,又赶紧带人去追,果然便在这城门处堵到了打算逃走的季明瑶。

季明瑶骑在马背上,丝毫不见畏惧之色,冷冷看向季乐瑶,“堂姐,我何罪之有啊?还是说的如今堂兄成了长公主面前的红人,堂姐便可颠倒黑白,便将刑部当成自家的,随意便可以给人安罪名了?”

她稍作停顿,道:“只是我没想到堂姐有了那般的过往,名节清白已失,陆文瑾竟然还能不计前嫌,选择和堂兄合作,我竟从来不知,他竟如此能忍!”

当初季乐瑶要害季明瑶不成,却反被英王玷污,英王妃指认季乐瑶杀害英王,长公主做主让陆文瑾休了季乐瑶。

季兰辞回京升官,摇身一变成了内阁次辅,不但找了替死鬼替季乐瑶脱罪,将她救出刑部大牢,竟然还想到办法得到了长公主的信任。

季乐瑶咸鱼翻身,世子妃没当成,哥哥竟当上了首辅。

不过长公主得势,即将登基称帝,陆文瑾也将被册封为太子,如今是季兰辞兄妹最辉煌的时刻,也将结束于这最辉煌之时。

季明瑶嘴角的笑突然冷了下来,问道:“不知陆世子的腿伤可好些了?”

“我又怎会知道。”季乐瑶不觉便脱口而出。

被季明瑶那没头没续尾的话问懵了,自从她被一纸休书赶出了陆府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陆文瑾,这件事也成了她永远的痛,时刻提醒着她,若非她遭了季明瑶的算计,她如今便是尊贵的世子妃,是陆府的女主人,长公主称帝,立陆文瑾为太子,她便会成为太子妃,成为大燕皇后。

是季明瑶将这一切都毁了,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季乐瑶恨不得将季明瑶撕碎。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想玩什么心机耍什么手段?”

季明瑶看了季乐瑶一眼,“听闻陆文瑾断腿之后性情大变,可见断腿留下残疾之事对他打击极大。”

季乐瑶心下怀疑,季明瑶今日总是提起陆文瑾断腿之事,她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但她自认为做的谨慎,那晚,她赶到之时,陆文瑾的随从和那些鞑靼人拼杀,双方都死伤大半。

她带来的追风阁的杀手解决掉剩下的鞑靼人,救下陆文瑾,为了让陆文瑾记住她的恩德,痛恨当初陆文瑾不愿娶她,哥哥为了她天天去陆家跪求,身体扛不住,回来便病倒了。

她喜欢陆文瑾,但又恨他无情,恨他执迷季明瑶不肯多看她一眼,她爱恨交加,在这种复杂的感情下,季乐瑶搬起了石块,砸向陆文瑾的腿上。

当时她心中所想便是陆文瑾落下残疾,今后季明瑶必定再也瞧不上残疾的陆文瑾,而至此陆文瑾便是她一个人的了。

季乐瑶觉得季明瑶是在诈她,季明瑶诡计多端,越是这样,她越发不能自乱了阵脚。

“太子大败于鞑靼,死了多少大燕将士,已是大燕的罪人,太子无能,而你身为太子妃,当与太子同罪,少废话,来人,将季明瑶带走交给长公主处置!”

那些家丁护院正要上前抓住季明瑶,只见一彪形大汉策马上前,直接将季明瑶前面的两个家丁一把提起,将两人丢了出去。

那彪形大汉脸上带着黑色布巾,只露出两只细小的眼睛,看上去勇猛无比。

季乐瑶心中吃惊不已,吩咐剩下的家丁和护院一同上,只见那大汉轻巧躲过,闪身至两个家丁面前,再次抓住家丁护院的领口,将他们都扔了出去。

十数个家丁护院尽皆人仰马翻。

而这时,季明瑶突然翻身下马,将季乐瑶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又想做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几番较量,季乐瑶皆落败,每一次她都在季明瑶的手上吃亏,她知道季明瑶疯起来更可怕。

又见季明瑶的手突然扬起,季乐瑶已经吓得面若土色,大声尖叫。

季明瑶突然笑了,“堂姐乃我手下败将,堂姐真的要抓我回去吗?堂姐就不会后悔吗?”

季乐瑶吓得躲到丫鬟春杏的身后。

季明瑶大笑道:“堂姐的勇气和毅力,还真是越挫越勇啊!若堂姐拿对付我的这份执着,做任何事都能成。”

可在季乐瑶看来,都是季明瑶嘴硬,如今她的靠山没了,太子已经倒台了,看季明瑶嚣张到几时。

“堂姐,告辞!明天见。”

钱五已经将季乐瑶的人全都解决了干净,季明瑶笑道:“你的五千两银子就在季乐瑶的手上,我去替你要来。”

回到宅院,季明瑶阖眼睡了一会,很快便天亮了,季明瑶收拾打扮了一番,便乘坐马车前往季家。

今日是季明瑶接任家主仪式,季老太公将季家耆老全都请了来,在族中各位长老的见证下,正式将家主之位传给季明瑶。

季老太公不知宫中发生的事 ,他今日高兴,便喝了几杯,季家终于要出一位太子妃,将来要出皇后了,他满面春光,面带喜色,感到无比荣幸又骄傲。

吉时已到,季明瑶跪在家祠内,为列祖列宗上三炷香,行叩拜大礼,便算是完成了家主接任仪式。

季明瑶想起上次因为阿弟被罚跪家祠,这一次再来季家祠堂,是为了接任季家家主之位,接任家主之后,她一定重新整顿家风,必定不会再让季家人成为祖父那般冷漠无情,唯利是图之人。

而除此之外,她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当众扳倒季兰辞兄妹的机会。

“阿瑶,你先跪下。聆听季家祖训。”

季老太公那张严肃苍老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笑容,他读完了季家的祖训,便高声道:“今日我季学臣今日便将家主之位传给季家最有出息的孙女,季明瑶。”

“阿瑶,快上前给列祖列宗上香!”

等季明瑶上完三炷香,行跪拜之礼后,便算礼成,季老太公便将让人将族谱之上的家主的名字改成季明瑶的名字,这便是接任家主的全都流程。

季明瑶道:“好。”

她正要点香之时,突然季乐瑶带人闯入,高声说道:“季家家主之位怎可交给有罪之人接任,我哥哥季兰辞如今是内阁次辅,他才是最有资格担任家主之人。”

季老太公瞬间便板起脸来,季兰辞固然不差,但季家的家主必定是季家最有出息,最能带着家族走向兴旺繁荣之人,况且让季明瑶当家主是太子授意,他怎好轻易违背。

况且他这个是孙女虽不是男子,却远胜男子,他曾数次与季明瑶交手,均落败,季老太公知晓,季家交在季明瑶的手里,至少能保证数十年不倒。

更何况太子爱重季明瑶,将来也必定能重用季家的后人。

对季兰辞的仕途也是百益无害。

季乐瑶眼光狭隘,目光短浅,只知争风吃醋,不知顾全大局,不然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被陆家一纸休书赶出家门的下场。

“胡闹!来人,将二小姐请出去!”

管家王成上前,对季乐瑶恭敬说道:“请二小姐莫要耽误了三小姐接任家主的吉时,还请二小姐先出去!”

季乐瑶冷笑了一声,“祖父素来凉薄无情,只看重利益,不看重亲情,您让季明瑶接任家主之位,不过是因为季明瑶太子妃的身份。”

她死死抓住季明瑶的手,不许她再点香,“如今太子在关城大败,中了鞑靼王的毒箭,已然当场殒命,太子无能之君,连累关城百姓受难,累我大燕的百姓,太子便是大燕的罪人!如今皇上和皇子皆被劫匪杀害,是长公主平息了匪患,护住了大燕江山,民心所向,群臣即将拥立长公主为帝。”

季老太公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昨夜宫中大乱,他亦是有所耳闻,可没想到竟然在一夜之间,便已经局势大变,大燕的天已经变了。

季老太公紧拧着眉头,在场的所有族中长老皆是低头议论纷纷。

突闻家祠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季兰辞也迈进家祠,“季家家主之位的确不能交给季明瑶,且季家祖上也并未有过女子担任家主的先例。”

季明瑶看向一脸病弱苍白的季兰辞,想到小时候,她同季兰辞也亲如兄妹,季兰辞曾多次维护他,可没想到一遭撕破了脸,季兰辞竟然这般与自己争锋相对。

他对季明瑶温声说道:“阿瑶,乐瑶如今一无所有,被赶出家门落得如此境地,若任由你担任家主,季家必定不能再容她,她便无处可去。”

父亲和母亲都依靠不上,若是连他都不管季乐瑶的话,乐瑶便真的太可怜了。

他要为季乐瑶谋后路,为她谋一个前程,他自小多病,如今拖着这副残躯,没几年可活了,在他死之前,要为季乐瑶谋算好将来。

“是我没将妹妹教好,乐瑶不比你,她小时候什么都没有,既不得父亲的疼爱,母亲整天为人浆洗缝补,亦没有时间看顾她,而我那时想读书,嫌她烦,嫌她哭闹,便将她关在房中,任由她哭的嗓音沙哑,那时家里穷,买不起新衣,造成了她想要什么都要去争去抢的性子……”

季兰辞摸出帕子,帕子捂嘴,剧烈地咳嗽着,因咳得太厉害,眼泪都咳出来了。

又见他将那帕子揉成了一团,在塞进袖中,“是我亏欠乐瑶,才将她养成今日这般的性子,明瑶,你要恨就恨我吧!今日,季家家主之位,我想争上一争!”

季兰辞终于抬眼,虽说他面容苍白消瘦,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妹妹日后由他守护,再也不会让她受伤。

他拢袖朝季老太公一拜,“孙儿恳请祖父将家主之位传给孙儿。”

季乐瑶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季明瑶不再是太子妃,再无人庇护,她又失去了季家家主之位,今后季明瑶只会越来越惨,任她拿捏磋磨。

季老太公看了看季明瑶,又看向季兰辞,心中几番权衡,高声道:“那家主之位便由……”

可他话未说完,便听府中下人通传,“陆世子到!”

如今群臣已经拥立长公主为帝,很快将要举行继位大典,正式接任大燕皇帝之位,陆文瑾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孩子,自然便会册封为储君。

储君亲临,季家上下皆不敢怠慢。

季老太公携季家老小皆出去相迎。

他将陆文瑾客气地迎进前厅,恭敬说道:“不知世子今日登门有何吩咐?”

陆文瑾看了季明瑶一眼,又扫了一眼季家众人,“今日本世子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季太公商议!”

“本世子是向季老太公提亲的。”

听到提亲,季乐瑶看向陆文瑾。

却见陆文瑾正目不转睛地看向季明瑶,走向季明瑶,季乐瑶心中恨极,怒极!

只听陆文瑾道:“阿瑶,此前裴若初算计让你用沈淑宜的身份替嫁,你这个太子妃当得名不正言不顺,如此这般委屈了你,实在对你不公。”

“三日后的祭天大典,我将昭告天下,迎你为太子妃,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嫁入东宫。”

陆文瑾看向季老太公,问道:“如今阿瑶仍为太子妃,季老太公仍要改任季家家主的人选吗?”

季老太公说道:“不敢。”又对季家众人高声道:“今日我宣布,季明瑶正式接任季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