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京城的天更是一天比一天凉。
因去年冬天缺少碳火,季明瑶又经常熬夜做衣,双手便生了冻疮,又痒又疼。今年汀兰便格外注意季明瑶的手,生怕她又像去年冬天那样双手,变得红肿不堪。
不仅为她准备涂手的香膏,听说季明瑶要出门,便赶紧为她披上了厚实的斗篷,生怕主子冻着。
而自从太子去了边关之后,季明瑶便一直早出晚归,即便能得到片刻的休息,她不是做衣便是看账本,每天都熬的很晚才睡,汀兰担心季明瑶的身体吃不消。
虽然姑娘不说,但汀兰知道季明瑶心中是思念太子的,她想让自己忙碌起来,没空去想太子殿下。
但姑娘买下满月楼,收集传递消息,甚至训练暗卫,都是为了帮太子殿下。
季明瑶吃的少,睡的也少,汀兰担心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掉,便变着花样给季明瑶熬滋补的药膳,但季明瑶总是提不起胃口,只用了一点便放下了。
今日一早,汀兰便早早地排队去信奉斋买了季明瑶最爱吃的樱桃煎,但福叔的马车一到,季明瑶便将只咬了一口的樱桃煎放下,赶紧坐上马车前往追风阁。
汀兰捧着食盒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还是再用些吧,从棋盘街出发前往追风阁还需一个时辰,姑娘先用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好。”季明瑶从帕子包了一块樱桃煎放进嘴里。
慕晴随行在马车旁,得到下属传来的消息,策马上前,回禀道:“禀告太子妃,刚接到消息,邱管事出城没多久便路遇山匪抢劫,那些山匪抢走了财物,邱管事也死在了山匪的乱刀之下。”
“知道了。”季明瑶用干净的帕子擦拭指尖,“邱管事死了,也在意料之中。”
即便邱管事舍弃了那些财物上路,她也会伪装成劫匪杀了这恶妇人。
可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没想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邱管事出城不足两个时辰,便出了意外,这些山匪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快一些,季明瑶沉思了片刻,她想不出其中的关键,便不再想了。但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恐京城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便对慕晴道:“请慕将军加派人手,护着母亲和阿弟安危。”
慕晴道:“好,太子妃请放心,属下定会护尤夫人和小公子安全。”
季明瑶刚喝了一口茶,慕晴便提醒追风阁已到。
她打起帘子,暗中观察追风阁周遭的动静。
这追风阁甚是神秘。
只在午夜才会开门,追风阁是开在闹市之中一间不起眼的铺子,平时周围都是包子点心铺,甚至被各类售卖鲜花首饰和糖人的摊位遮挡着半个铺面。若非是来让追风阁出任务,寻常路人根本就无法发现这个不起眼的铺子。
季明瑶心想这追风阁的阁主还懂得大隐隐于市的道理。
季明瑶一行人进了追风阁。
见铺子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驼背老人正在打扫忙碌,阁中甚是冷静。
追风阁的规矩是来的人在花笺上写下任务要求,老人会将花笺塞入一个空心的木球之中,再将那木球塞进墙壁上的一个孔洞之中,那球便会滚进洞中,一个时辰后,便会有人接任务了。
这追风阁做的都是买凶杀人,兼售卖消息的生意。
因之前慕风奉太子之命与追风阁做过交易,又曾和那些杀手交过手,即便这追风阁藏得隐蔽,慕晴也知晓追风阁下落。
季乐瑶几次三番买凶杀人,季明瑶深受其害,今日也想要会一会这追风阁的阁主。
以前追风阁出任务,十回有九回都能成功,可没想到在季乐瑶身上连栽了四次,而追风阁中最厉害的两个杀手王虎和赵冬竟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们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的怡红馆之中,追风阁的阁主钱五让人顺着怡红馆的线索查下去,最后在扬州的南风馆中发现了王虎和赵冬的下落。
可人已经被那些富商折磨得不成人样,他们的手筋被挑断了,武艺也已经被废了,又被那些变态富商折磨受到刺激,人也已经到疯了,一问三不知,嘴里只念着一个名字,便是太子殿下。
钱五爷更是大惊失色,没想到他的手下竟然得罪了太子。
而武艺最好的那几个手下全都折在了那次的任务之中。
那次的任务可谓是败的惨烈,季乐瑶出了三万两银子和一袋金珠,追风阁最顶尖的杀手几乎全部出动,五十人最后只回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是被抬进追风阁的,只剩一口气,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人便已经断了气。
阁主钱三心灰意冷,枯坐了一整夜,眼圈都红了,人手折损了大半,阁中剩下的杀手青黄不接,也大不如从前,勉强出任务也是败多胜少,追风阁名声受损。已经很久都接不到任务了。
那老翁指向桌上的花笺,示意季明瑶将任务写下。
季明瑶却直接将银票摆在桌上,“我想见你们阁主,想和他做一笔交易。这一千两银票是定金。”
见季明瑶如此爽快便给出了一千两银票,汀兰肉痛不已。
买下满月楼已经花了五千两,几乎将这锦绣坊开业以来所挣得的银子全都用完了,就连季明瑶手中的一千两银票还是同英王妃借的。
而姑娘说,这一千两只是定金,姑娘从哪里去弄来另外的五千两。
汀兰便害怕会回到当初那个连炭火都买不起的日子,她是穷人出身,也是曾过了苦日子的。她也并非是害怕吃苦。
只是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姑娘再回到当初,没日没夜地给人做衣,熬红了眼睛,手上生了冻疮,寒冬腊月,连买炭的钱都没有。
汀兰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姑娘,她轻轻地扯了扯
季明瑶的衣袖,小声地说道:“姑娘,这银票是不是给多了......”
那驼背老人见汀兰面露不舍的神色,生怕季明瑶会改变主意,一把按住了银票,“你可以见钱阁主。”
见汀兰满眼不舍,似要和那老人抢银票,慕晴将汀兰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兰儿,你可见到你家姑娘脖颈处的那把小小金钥匙?”
汀兰点了点头,但心中疑惑不知她说的金钥匙和一千两银票有什么关系。
慕晴眯着双眸,笑道:“那是东宫的库房钥匙。”
“什、什么?”
慕晴捏了捏汀兰的圆润的廉价,笑道:“就是说东宫库房内的珍珠玛瑙,珊瑚玉石,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孤本字画,应有尽有……”
汀兰大喜过望,震惊非常,“慕将军是说,咱们太子殿下竟然将东宫里所有的宝贝都给了咱们姑娘保管,也就是说姑娘坐拥无数财宝,金银财宝可任姑娘支取吗?还有这一千两根本就不算什么?对吗?”
汀兰喜极而泣,抓着慕晴的手都在发抖。
慕晴见小丫头又哭又笑,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可不止如此,今后你家姑娘还要当皇后的,太子殿下如此喜欢的爱你家姑娘,只等殿下得胜归来,只怕会将这大燕江山当嫁妆给了你家姑娘呢!”
“太子殿下对姑娘真的太好了。”汀兰喜极而泣,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真好啊,虽说姑娘从前遇人不淑,被陆文瑾百般折磨,如今终于得遇良人。
汀兰心中期盼着太子殿下早日得胜归来,姑娘能和殿下早日团聚。
汀兰觉得自家姑娘就是最好的,经过时间的沉淀,姑娘身上也带了沉着冷静,坚韧不屈的气度,就像冬日枝头的红梅,虽历经风雪,却傲然独立,于霜雪中绽放出最美的样子。
那老人收了银票,便在墙壁之上敲了三下,便对季明瑶说道:“贵客请稍等。”
这追风阁已经半个月都没接到任务了,阁里的兄弟们都快要揭不开锅了,他便替钱阁主作主见见这位小娘子,谈成了这桩生意。
一盏茶的功夫,钱五便从追风阁的暗室走了出来。
季明瑶也取下兜帽,看向钱五,“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钱五爷!”
钱五身得高大彪悍,这位彪形大汉,有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他出身行武,也曾上过战场,二十多年前,鞑靼发兵来袭,大燕为了避战,便派出长公主和亲。
钱五原本信心满满,等着杀敌立功,可没想到大燕皇帝竟然当起了缩头乌龟,向鞑靼求和,他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军营。
之后便开了这间追风阁,卖情报和做买凶杀人的交易。
他见过季明瑶,确切说是他见过季明瑶的画像。
当初季乐瑶买凶杀人,便是带着季明瑶的画像前来,因季乐瑶画技出众,画像中的女子与季明瑶长得一模一样,加之季明瑶生得明艳动人,令人见之难忘。
钱五第一眼便认出了季明瑶。
他的眼神很快便冷了下来,对那驼背老人说道:“这个任务我不能接,哑叔,将这一千两银子还给季娘子。”
老人不能说话,深深看了钱五一眼,依依不舍地将银票拿出来。
季明瑶说道:“钱阁主都不听听我到底想买什么消息吗?”
钱五看了季明瑶一眼,“姑娘想问之事定然是与我的某个雇主有关。但追风阁的规矩便是不可泄露任何一位雇主的消息。这也是追风阁的立足之本,规矩不可坏,姑娘的任务我接不了,请回吧!”
季明瑶却似并未听见,又问道:“我想知道太子大婚那日,季乐瑶雇请你们去救陆文瑾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五听到季乐瑶的名字,便觉得头大如斗。
他神色不耐,对老人说道:“哑叔,送客。”
哑叔住着一根木拐,走的很慢,但每走一步,那拐杖便重重地叩击在地上,青砖地面为之震动。
慕晴看出这驼背老人虽然看上去已年过六十,苍白不堪,却身怀绝顶武艺,她挡在了季明瑶的面前,手紧握在剑鞘,随时打算拔剑与之决斗。
季明瑶将手放在慕晴的手上,摇了摇头,高声道:“钱五爷,追风阁的弟兄们要吃饭吧?”
钱五一楞,想到阁中兄弟,想到追风阁已经整整一个月未开张了,便觉得头疼不已。
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已经整整一个月都没吃过一顿好的了,顿顿都吃冷馒头。
季明瑶的话戳到了钱五的痛处。
但规矩不能乱,否则这生意他也做不下去了。
季明瑶见钱五似有些动容,便又道:“我很敬佩五爷的为人,但这一千两只是定金,三日后,我便会将五千两银票奉上。”
哑叔听到五千两银票,眼睛一亮,他退到了一旁,满眼期待看向钱三。
“这六千两银票是想请钱阁主出山,替我训练暗卫。”
季明瑶直视钱五,“这样一来,钱五爷便充当暗卫的教头,换了个身份,便不算坏了追风阁的规矩。”
“这……恐怕还是不妥。”钱五爷还在迟疑,季明瑶却突然变了脸色,起身冷眼看向钱五。
“钱阁主虽说是拿钱办事,可也是阁下的人屡次三番害我性命,我不计前嫌,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和阁主谈生意,阁主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休怪我端了这追风阁,为民除害了。”
季明瑶言语犀利,句句似刀,看上去这般柔弱的女子却是喊打喊杀,钱五心中惊诧不已。
慕晴也拔出长剑,直指钱五,冷冷道:“钱五爷可知她到底是谁?”
“她是东宫太子妃。”
钱五脸色大变,他见识过太子的手段,追风阁因为季明瑶折损百余兄弟,就连王虎和赵冬也成了废人一个,这便是太子的手笔。
他便是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与太子斗。
提起太子的名讳,钱五便心里发怵,下手太狠了。
季明瑶甚至未给他考虑的时间,慕晴便冷声道:“动手!”
兄长慕风跟着太子殿下去了边关,太子殿下担心季明瑶的安危,东宫三百暗卫皆听慕晴调遣,誓死护卫季明瑶周全。
只见数十名暗卫突然于追风阁屋顶现身,追风阁的周围都有巡逻的杀手,而此刻
钱五的那些兄弟们,已经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扔在了追风阁门前。
只听季明瑶缓缓道来,“如今钱阁主的这些兄弟们的命都在握着阁主的手上,阁主一句话便能定他们生死。曾经这些兄弟们跟着阁主并肩作战,感情自然此常人更亲厚。”
“还有这些年追风阁所得的银钱,也并未进阁主自己囊中,而是分给了昔日战死兄弟们的家眷。”
“钱阁主大义,令小女子好生敬佩!今日小女子前来,也是为了请钱阁主相助的。想和钱阁主谈笔生意,交个朋友。”
慕晴道:“太子妃少跟他废话。先动手。”
慕晴微微抬手,暗卫们都用手中的弓弩瞄准追风阁,和剩余藏在暗处的杀手。
那些暗卫手腕上绑着的弩箭在黑夜中绽出一道道银色的光芒。
只听嗖地一声,弩箭飞速朝钱五射出,钱五心头一惊,侧身躲过。
另外四支箭顷刻而至,钱五狼狈应对,拔出腰间的短刃,快速抵挡,只听一阵刀箭相撞的声音,四支弩箭被那把短刀撞开,掉落在地上的弩箭插进了钱五周围的地面上。
这竟是四连弩。
虽然钱五身手够快,快速躲过了射来的弩箭,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漆黑的夜空中,唯有追风阁门前被风吹刮得晃动不止的风灯,发出微弱的亮光。
钱五眯着眼睛,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眼神飞快地扫向屋顶。
他看到了那三十多名暗卫的双手手腕上都绑着小弩,而那些弩都是连弩。
若是弩箭齐放,他和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会被射成筛子。
他叹了一口气道:“是季乐瑶用石头砸断了陆世子的腿。”
“是她谎称自己是陆世子的救命恩人。”
季明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起身对钱五行了个福礼,笑道:“谢钱阁主的消息。”
钱五却皱眉道:“太子妃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手段,实在令人惧怕。”
季明瑶冲钱五笑道:“我就当是钱阁主夸赞了。”
“对了,请阁主移步去满月楼,三日后,我会将五千两银票奉上。”
钱五拱手道:“太子妃好走。”
季明瑶戴上兜帽走出追风阁,却又突然停下,回头钱五一笑,说道:“若是钱阁主那满腔热情和热血还在,殿下正在边关迎战鞑靼蛮子,钱阁主可上前线,追随太子殿下!”
钱五大笑道:“人老了,刀也钝了,杀不动鞑靼蛮子了。”
季明瑶不再言语,冲他笑了笑,便上了马车。
但季明瑶说的话却一直在钱五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看向前方幽深的巷道,想起他当初他对朝廷对皇上失望,这才毅然决定离开军营。
他虽已老去,但心中亦有热血,当晚他便关了追风阁,鼓励阁中兄弟们去边关投军,追随太子殿下。
自己的力量虽然微薄,但也当是为大燕尽一份力。
后半夜下起了雨来,秋雨越下越大,打在马车顶上噼啪做响。
慕晴问道:“太子妃只需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陆世子,季乐瑶便必死无疑了。”
季明瑶点了点头,“季乐瑶在劫难逃,此事不必担心。但我有一点实在想不通,长公主和鞑靼王暗中合作,鞑靼王却要派人暗杀陆文瑾,长公主将陆文瑾看的如珍似宝,若是知晓鞑靼王派人行刺,他们之间的合作只怕是不能成了。既然如此,鞑靼王这般行事百害无一益,我实在想不通鞑靼王到底有何目的。”
慕晴道:“要是太子殿下在就好了。主子定有办法查到这其中的原因,或许是鞑靼王看陆文瑾不顺眼,想要除之而后快。”
毕竟慕晴自己便是看人不顺眼,便会将那人揍一顿出气。
季明瑶笑道:“调皮!”
慕晴随手在桌上拿了一块樱桃煎放在嘴里品尝一番,便觉得味道很不错,便夸了汀兰几句,便又将吃了一块,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说不定这鞑靼王和长公主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
季明瑶惊讶地看向慕晴,“慕将军高见。小女子佩服不已!”
慕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猜的,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季明瑶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当初长公主十五岁便和亲鞑靼,还是个懵懂无知少女,嫁过去没多久后,老鞑靼王便死了。之后便又嫁给了鞑靼王之子,鞑靼仇视大燕,和亲公主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长公主孤立无援,据说曾向韩将军写过求救的血书,可未得到皇上的命令,韩将军又怎敢接回公主,再次挑起两国间的战争。”
“直到五年后,鞑靼王突然暴毙,长公主重回大燕,若是没有他人相助,长公主怎能顺利归国,这五年间到底又发生过什么?长公主是否真与现在鞑靼王有何感情纠葛,根本无从得知。”
“不过……”季明瑶对慕晴说道:“慕将军可有办法联系殿下?”
“当年长公主和亲鞑靼到底发生了什么。鞑靼人中定有知情者,请慕将军传信给殿下,让殿下调查此事。”
若是瓦解了鞑靼和长公主的联盟,说不定便能扭转大燕的败局。
“好,属下领命。”
窗外,“咚咚咚”声响传来,更鼓已经敲响了四声,四更天已过,季明瑶安排好了满月楼的一切,洗漱之后,这才上床睡觉。
刚睡下没多久,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嘶吼声,和刀剑碰撞的厮杀之声。
她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赶紧披衣起身,着急推门出去,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慕晴正在指挥暗卫禁闭院门,把守宅院,防着贼人闯入。见季明瑶惊醒,便赶紧上前回禀:“是贼人进城抢劫,杀人放火。”
“贼人?”季明瑶突然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想到邱管事出城被山匪杀害,如今才想通这其中的原由,邱管事出城一个时辰便被杀,是因她带着大量的钱财引起了贼人的注意。
但也表明那些贼人早就潜伏在京城郊外,伺机而动。
贼人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慕晴见季明瑶神色凝重,一脸担忧,便宽慰道:“那些贼人并非是冲着咱们而来的,观他们进攻的方向,应是皇宫。”
皇宫?
季明瑶双眉紧拧,当初光明寨作乱便是为了救出逆王,裴若初去清河县剿匪,抓住了逆王之子裴寂。
可光明寨尚且还有两万余孽逃亡在外。
外头的那伙贼人定是光明寨的余孽作乱,可仅仅靠两万贼匪攻打守卫森严的皇宫,岂不是白白去送死,除非他们有内应。
季明瑶急切地问道:“近几日宫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慕晴道:“皇上昨晚吐血了。”
季明瑶蹙眉沉思。
慕晴想了想又道:“皇后和一众嫔妃轮流侍疾。对了,应是皇上这回病得实在严重,长公主昨夜也入宫侍疾了。”
季明瑶越听,脸色便难看,“不好,只恐今夜皇宫有变。”
*
紫宸宫中。
燕帝得知太子中了鞑靼王的毒箭,跌落马背,生死不明,又得知鞑靼已经破关而入,不日就要攻下皇城,便又吐血昏迷。
等到燕帝再次醒来之时,以往跪在寝殿中的嫔妃已经不知去向,寝宫中连奉茶的太监都不见了。
他虚弱地唤了声:“冯保?”
“皇后。”
“静妃。”
根本无人应答。
他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血沫子飞溅到明黄色的被褥之上,他见到那刺眼的鲜血,吓得用那沙哑的嗓音喊道:“来人,快唤太医,朕要吃药!”
他不想死,皇位他还没坐够。
“皇兄啊!”寝宫门突然被推开了,燕帝朝门首看过去,直见一位身穿粉裙的少女进了寝宫。
“是朝阳么?”
朝阳是他最小的妹妹,可他分明记得朝阳已经在三年前嫁人了,又怎会装扮成少女模样。
随着女子越走越近,燕帝才看清女子的面容。女子眼角生了鱼尾纹,
面容亦是十分憔悴,那身少女打扮便显得十分古怪怪异,让那张已经年老珠黄的脸更是黯淡无光。
“是平阳啊!”
燕帝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封号平阳。
长公主坐在龙榻旁的兀子上,温声道:“皇兄,是我。”
“平阳,你来的正好,朕觉得五脏六腑都疼痛得厉害,你快替朕寻太医,朕要吃药,朕要赶紧好起来。”
长公主轻声叹息道:“可是皇兄好不了啊!”
燕帝怒道:“平阳这是何意?太医说朕只要精心调理,可再活二十年。”
“哈哈哈……”长公主突然大笑起来,“皇兄活不了,因为皇妹今夜便来取皇兄性命的。”
燕帝惊恐万分,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公主,“你这是谋逆,来人啊!快来人!”
“谋逆?实在可笑,皇兄难道忘了,这皇位是如何得来了的么?”
长公主大笑着起身,步步逼近龙榻,话语中带着怒气,声声泣血,“皇兄的皇位是用的我的五年的血和泪换来的啊!哈哈哈……”
长公主笑的面容扭曲狰狞却眼中含泪,回想在鞑靼的那五年,眼泪大颗地坠下。
“这个位置皇兄已经坐的太久了,也该让给旁人来坐了。”
“毕竟当初若非是皇妹我,这个位置早就保不住了啊,不然皇兄也不会迫不及待将我卖给鞑靼人。我说的对吗?”
“皇兄也该将皇位让给皇妹我来坐了。不如现在皇兄便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