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此前的确追着贼匪出了京城,还抓住了一名线人,但关于匪首的下落什么都没问出来,对那线人严刑逼供之后,却只审出他只是贼匪中的一名小角色,还不如他知道的多,他便将那人关进了诏狱。
自从十日前悄悄回京,他便一直关注着东宫的一举一动。
就在前日,太子的亲随慕风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还去了追风阁,他派去的人不敢跟的太近,赶紧回来禀告。
追风阁是京城中卖情报和雇佣杀手的组织。
而东宫选在腊月十五之前行动,他便猜到太子的目的是营救丽嫔。
他是两省总督,任何有关匪首的消息他必须前去查明,但他出城也是为了迷惑东宫,让太子以为自己能有机会得手。
但太子却不会知道护送丽嫔的人都已经被他换成了最顶尖的高手,人也是带不走的。
不但太子无法救走丽嫔,更会暴露他自己。
沈璃虽然已经出城,但却派人埋伏在佛塔中。
只等裴若初带人攻进佛塔,他便活捉慕风。
届时,东宫暴露,太子失去沈皇后的信任,他这个傀儡太子便再无翻身之日。
就在一个时辰前,今夜白马寺有人闯入行刺,他也接到了手下发出的信号,有人攻塔。
他赶紧掉头前往白马寺。
与此同时,数十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暗卫也攻进了佛塔,领头之人虽蒙面,但沈璃的手下秦跃曾与慕风交过手,极为熟悉慕风的招式。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慕风攻下了第九层,攻上第十层,慕风手下的人也死伤过半。
只等沈璃提前布置的人手开始行动,便可将东宫的人一网打尽。
哪知慕风到了第十层之后却突然后撤,暗卫擅长轻功,身手极其敏捷,趁秦跃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尽数撤退。
而太子裴若初却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沈璃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东宫的人一网打尽,秦跃瞬间懵了,慌忙带人去追。
但那些暗卫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那些可载人飞行的纸鸢,竟从那九层高楼纵身跃下,又施展轻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秦跃看的目瞪口呆。
但他哪里还能追的上。
沈璃收到秦跃的信号,也快马加鞭往寺中赶。
但山路堵塞,疏通山路耗费了一个多时辰,他派黑甲卫强行疏通了拥堵在半山腰的马车,着急赶上山时,却见白马寺中上空突然烟花炸响。
那一瞬间,无数烟花一齐绽放,璀璨夺目,那些烟花的数量之多,几乎点亮了白马寺上空的整片夜空,烟花足足绽放了半个时辰。
而就在此刻,慕风带人巧借纸鸢,从佛塔飞跃而下,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裴若初在承泽山的白马寺住了整整十年,熟悉下山的每一条路。
沈璃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风在自己面前消失。
慕风带着一众暗卫撤退时走的是小路,承泽山山林茂密,暗卫施展轻功,藏匿附近的山林中,再不见踪迹。
那些暗卫消失无踪,沈璃自然是一个也没抓住。
却在他登上佛塔之时,烟花绚烂,响声震天。
他不明白裴若初突然放烟花到底是何意,难道是为了嘲笑他布置了一整夜的陷阱,却到头来一场空?
直到他一口气爬到佛塔的第十层,见到眼前的场景,差点被气吐血。
那些暗卫个个武艺高强,能以一敌十,攻打佛塔已死伤过半。
而他的人同样损失惨重。
他的那些属下与东宫的暗卫打斗过一场,死伤无数。
心弦绷的紧紧的,精神也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突然被数以万计的烟花这么一炸,差点魂儿都被炸没了。
更何况是一直目睹打斗,杀戮,身边不断死人的丽嫔。
她早已吓得尖叫哭喊此起彼伏,为了想活命,不停地叫嚷,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去,活脱脱像一个疯女人。
沈璃眉眼一凛,怒道:“住嘴。”
他身后的两名黑甲卫直接将丽嫔架住,捂住了她的嘴,只能听到呜呜叫声。
沈璃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的丽嫔,头痛的摆了摆手,“打晕了带走吧!”
丽嫔是假的。
假扮丽嫔的女子名叫夏柔,是沈璃找来的杂戏班子的女儿,此女擅口技,身量和丽嫔相当,便被请来假扮太子生母,她的家人已被沈家控制,不得不听从沈璃和沈皇后的命令。
往常她只需站在屏风后,学着丽嫔的声音和太子寒暄几句。
这些都是沈皇后事先准备的,先让她背下,学着丽嫔的嗓音说给太子听。
好在只有每月十五这天需要她假扮丽嫔去见太子,屋中也有数十名侍卫守着,她站在木制屏风后,每一次他们“母子见面”,夏柔站不到一刻钟,说几句话便算完成任务。
沈家给她的赏赐也很丰厚。
但她到底只是一个胆小的卖艺女,听到打斗声,便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那烟花突然一炸,更是吓得大声尖叫,又哭又喊。
沈璃匆匆赶来查看现场,见佛塔的梁木之上钉着许多还在燃烧着的残箭,便已然明白自是裴若初早早地在便在此埋了烟花,慕风带人强攻,目的只是为了射中烟花的引线,点燃那些烟花。
那些侍卫和假扮成丽嫔的夏柔,却以为这佛塔中埋了炸药,人在极度的恐慌和惊吓中自是破绽百出。
直到现在沈璃才明白裴若初的真正目的,太子今夜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救人,而是早就怀疑丽嫔是假的,他的行动只是为了试探。
那丽嫔是何许人也,当初仅凭美貌便被皇帝宠幸了十年,可皇帝本就不是个长情的,宫里最不缺的便是美人。
皇帝偶得一风情万种的胡姬美人,早已将丽嫔忘在脑后。不久后,那胡姬被下毒,证据指认丽嫔下毒,丽嫔被逐出宫去,囚禁在这白马寺中,十年韬光养晦,母子联手,重回皇宫,是丽嫔主动与沈皇后交易,甘愿被皇后控制,为裴若初换取太子之位。
宫妃常出席各种宫廷宴会,外邦来朝,丽嫔见识过无数大场面,又怎会被几支烟花吓破了胆。
她以罪妃的身份在这里隐忍十年,又怎会是遇事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甚至大喊大叫的女人。
昔日的丽嫔嚣张跋扈,仗着宠爱,得罪的妃嫔不在少数,她能在白马寺安稳度过了这十年,躲过无数明枪暗箭,心机手段绝不一般。
听说在六年前,丽嫔的慧安堂着火,她和裴若初被困在地道中整整十日,食物和水都早就用完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最后竟然活了下来。
丽嫔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会害怕区区烟花。
两次,两次较量,他都已落败。
两次较量,裴若初居然连面都没露,他如何输的甘心,如何能释怀。
当他得知长公主捐赠观音像被困白马寺中,陆文瑾和季明瑶陪同,他便起了疑心。
每一次他追着裴若初而来,季明瑶也都在,今夜裴若初始终不曾露面,他一直藏身暗处未现身,或许查季明瑶便能找到线索。
“去查季明瑶在何处?”
很快,黑甲卫找到了季明瑶的贴身婢女汀兰,并打探出季明瑶就藏身在白马寺的一处禅房中。
*
沈璃急忙策马前往白马寺后院禅房。
“砰”地一声,禅房的门被撞开了。
当沈璃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听到了屏风后传来的水声。
季明瑶的声音传来,“沈都督到底要做什么?我在沐浴,还请沈都督出去。”
此刻裴若初就藏在她身下的浴桶之中,季明瑶还要淡定装作在洗澡。
可裴若初在水下憋气甚久,便露出水面呼吸,刚睁开眼睛便与季明瑶对视。
她已褪去外裙,只穿了一件小衣,香肩玉臂外露。
虽有水雾遮挡,但比起那日在将军府见到她时更有冲击力。
小衣正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
胸脯虽被遮住,但轮廓却更清晰,雪白的两团,好生诱人。
那浴桶本就不大,以裴若初的身量挤在狭窄的浴桶中,难免和季明瑶有身体接触。
此刻季明瑶正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跪坐在他的腿上。
眼前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大,他的身体瞬间便不受控制,起了反应。
季明瑶察觉他在看自己,顿时脸红透了,又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皱眉瞪他。
她不顾名节,好心帮他,他竟还想占便宜,对她生出难以启齿的非分之想。
天下男子果然都不是好人。
又见裴若初眼睛睁着,目光不错地看着自己,即刻双眼圆瞪,故作凶狠的样子,用口型威胁,“下去,闭上眼睛,不许看。”
裴若初闭上眼睛没入水底,脑子里都是方才的香艳画面。
木制屏风后传来水声,沈璃心想,应是方才季明瑶在房中沐浴,这才并未听到他的话。
沈璃面色微囧,听到女子那轻柔带些暗哑的嗓音,不禁脸颊发烫,耳尖也红若滴血。
他快速扫视了四周,床上被褥折叠整理,查看了床底,抬头在看向梁木,确定这间小小禅房中并未藏人。
“沈都督搜完了吗?”
沈璃对屏风后的季明瑶拱手致歉。“请季娘子恕罪,请恕沈某冒犯之罪,改日必登门赔礼道歉,沈某便不打扰季娘子了,先行告退!”
季明瑶松了一口气,故作平静说道:“劳烦沈都督替我关上门,都督慢走。”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紧张,还生怕裴若初闹出动静被沈璃察觉。
正待沈璃转身离开之际,沈璃手下的副将秦跃却突然拔刀,一刀劈向那木屏风,木制屏风被刀劈成两块,轰地一声倒在地上。
“督都,属下以为那屏风后可能藏了人。”
与此同时。
传来季明瑶的尖叫声。
*
秦跃从小和沈璃一起长大,最敬佩的人便是沈璃,他比沈璃自己更相信都督的判断。
况且他今夜败在慕风的手下,见到那些暗卫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他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这间禅房什么地方都检查过了,唯独屏风后没查,说不定那位狡猾的太子殿下就藏在屏风后。
而且那位太子殿下怎么都想不
到他会劈开屏风,来个突然袭击。
可他还未看清太子是否就藏在屏风后,身体便不受控制被踹飞出去,沈璃一脚将他踹出了禅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进雪地里,脸着地,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疼。
“狗东西,连本督都的命令都不听了?”
方才在屏风被劈开的那一瞬,裴若初正要露头换气。
季明瑶情急之下附身吻住他的唇,给他渡气。
屏风被劈开,沈璃便见到这样的一幅美人出浴图。
美人香肩露出水面,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脸侧,脖颈上无数水珠滚落。
雪一般白皙的肌肤,宛若清水芙蓉般纯洁而美好,说是瑶池仙子也不为过。
沈璃与她对视的那一瞬,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委屈、愤怒和绝望,还有那被热气熏得泪意朦胧的眼眸。
她赶紧抓过衣裳盖住身子,哀怨道:“沈督都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要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红红的眼尾似要落下泪来。
季明瑶原本打算做戏要做全套,在沈璃面前扮演一个被欺负的柔弱女子。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挤了半响却仍是挤不出眼泪,便只好作罢,只是微垂着眼眸,装作很伤心的模样。
而沈璃更是低着头,不敢再看一眼,生怕再冒犯了她。
想到那日在季明瑶也是这般被他逼的没了办法,曾说过她的未婚夫有了别的女人,她那日是去捉奸的。
同样的落寞,无助甚至绝望,让人心疼。
沈璃连说了好几声抱歉,赶紧替她关了门,赶紧退了出去。
他瞪了一眼挣扎着跪在他面前的秦跃,冷声道:“下去领三十军棍,女子的清誉何其重要啊!你此番害了季娘子了。”
甚至出了后院,沈璃依然神色恍惚,他一直在想,看了姑娘家沐浴,应该如何补偿,该如何补救?
小妹最是了解女儿家的心思,他得赶紧去问问小妹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坏了季明瑶的清誉,他一定会负责的到底,改日定要登门郑重说明此事。
不过就算他今日没找到裴若初也没关系,只要有人擅闯佛塔,皇后姑母便会对裴若初生疑。
从今夜裴若初打算攻打佛塔之时,便要做好长期被沈皇后打压,甚至还会废了他这个太子。
沈璃命令黑甲卫撤出了白马寺,打算进宫向皇后禀告今夜的行动。
他正打算下山,却无意间见到了沈家的马车,他突然想到妹妹爱慕太子,又是未来的太子妃人选,必定是得知了太子会前往白马寺,这才巴巴地赶来和太子相见。
但妹妹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从未出过府,心思单纯,未经风浪,今夜白马寺中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又是刺杀,又是打斗,这会儿她定然害怕极了,不知躲在哪里哭鼻子呢!
又见几名锦衣卫前来寻人,唐千户见到沈璃,赶紧上前行礼。
沈璃问道:“唐将军,不知发生了何事?”
唐千户道:“世子遇刺,刺客逃进了女眷们休息菩提院,末将正带人追捕刺客。”
沈璃突然脸色大变,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那请问唐将军,小妹沈淑宜是否在就在那菩提院中?”
“正是。”
一旁的秦跃顾不得刚挨了三十棍子的疼痛,忍痛说道:“属下恳请前去找回小姐。”
秦跃从小被送到沈家,算是看着沈淑宜长大的,沈淑宜没有大小姐脾气,喜欢各种美食,还喜欢逃课。
好几次,秦跃见到沈淑宜让桃酥给她站岗,她躲进假山或者趴在石头上睡觉。因为偷懒逃课,被沈国公罚打手板,有一天,她竟让秦跃教她武艺,她好翻墙逃走。
还说国公让她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有各种策论。
她是太子妃人选,沈家要将她培养成才女,培养成第二个沈皇后。
但秦跃见过她时常躲懒,喜美食灵动的那一面,知她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千金小姐。
但秦跃却觉得小姐就像一只小懒猫,天真可爱,张牙舞爪,他时常偷看沈淑宜,默默地关注着她。
如今沈淑宜有危险,他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小姐。
沈璃也很担心妹妹的安危,那贼人行刺失败,逃入女眷的院子,定是为了挟持人质出逃。
而出身沈家,身份高贵的沈淑宜便是刺客挟持人质的最佳人选。
“我随你们一同前去。”
沈璃握紧拳头,谁敢动他的妹妹,简直找死。
*
门外脚步声远去,黑甲卫也终于走了。
季明瑶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今夜真是险象环生,好在终于逃过一劫。
方才沈璃的下属突然拔刀劈屏风,她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好在水雾遮挡,她还不至于完全/裸身,而沈璃也并未再上前查看。
但她身上小衣湿透,亵裤紧紧地贴在腿上,有种穿衣了却像是没穿的不安感。
脸颊早已红透,她靠着浴桶的边沿,调整急促紧张的呼吸,突然裴若初于她的胸前钻出水面,目光正好平视胸前。
雪白的细颈,再往下便是一起一伏饱满似雪团的胸脯,她太美了。
他的眼神又被灼烫了一下,喉结滚了滚。
季明瑶赶紧捂住胸口,怒道:“不许看了,快出去啊!”
裴若初狼狈出了浴桶,逃也似走出屏风。却觉得面颊热的滚烫,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只听轰隆几声烟花炸响。
表明今夜的计划已然成功。
风停了,外面依然还飘着大雪。
那些黑甲卫撤了之后,白马寺重归平静,屋里静悄悄的。
裴若初心情复杂,甚至能听见季明瑶换衣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每一次声响都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他脑中不断地回想方才自己藏身水下时的情景,在浴桶中,他们蜷缩在一处,而几乎裸身的季明瑶坐在他的身上。
是属于夫妻间才有的亲密和暧昧。
那一刻,他浑身紧绷,心跳加快,与女郎相贴的部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传至全身。
事情总是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他压抑着心中的欲/念,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方才在浴桶中的画面,却总是忍不住不断回忆。
他强行压下欲念,让自己不要失控,转移话题,“放心,我已让人去寻季泽川。今夜,我会护着你。”
“今夜之事。”
裴若初和季明瑶同时开口。
裴若初道:“季娘子请说。”
季明瑶红着脸说道:“不过是为了躲沈璃的权宜之计。你不要放在心上。”
裴若初将想对她负责的话咽了进去,心想季明瑶还有婚约在身,若在这个时候说出话,应该会吓着她吧。
这一切还是应该徐徐图之,等退婚了再说。
他拧着湿衣裳,坐在炭火边,今夜他真的和水结了缘,跳水救人,又藏身浴桶,每一次都浑身湿透,好生狼狈。
同样浑身湿透的还有她,脑中那些暧昧亲密的画面挥之不去。
他看着脚边淌了一小摊水渍。被炭火烤得半干的衣裳正往外冒着白雾。
回头一看,只见季明瑶换了一身石榴红裙,纤腰高束着,湿发披散在肩膀的两侧,那身红裙冲淡了她身上的清冷感,显得妩媚明艳。
丽嫔虽然以罪妃的身份被囚禁在白马寺,但她为人高调张扬,昔日贵为宠妃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皇后也要让她三分。
出宫后,她仍是维持从前的模样,衣裳非鲜艳的颜色不穿,每日都是妆容精致,维持着体面。
只可惜,皇帝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他认定丽嫔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对丽嫔恨之
入骨,随着不断选秀,扩充后宫,身边年轻美丽的女子如同春日百花争艳一般。
皇上早就忘了丽嫔。
裴若初怔怔地看着季明瑶,只见她的细长的脖颈微微泛粉,双颊带着浅浅的红晕,头发上的水珠落入细颈,他心跳好似擂鼓。
他见过季明瑶沐浴时最美丽最动人的模样,也知道她冷美人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真性情。
每一种模样的她都足以让他失控让他失神。
脑中那些反复出现的画面,裴若初闭眼念经。
屋子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为了缓解尴尬,季明瑶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壶酒,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对裴若初道:“卫大哥,要喝一杯吗?”
这壶酒应是林棠准备的,她打算在同陆文瑾欢好后,同他喝酒取乐。可陆文瑾却将她打晕后带走,两人人品不行,但这酒却是好酒。
自从那晚季明瑶去了清水胡同放火之后,她便爱上了喝酒的感觉,比如房中缺少炭火之时,她便可以小酌两杯,暖暖身子。
再比如她因为陆文瑾背叛之事,彻夜难眠之时,她便放纵自己多喝两杯,喝醉了能忘却烦心事,还更助眠。
她终于能理解兄长为何如此爱酒。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
裴若初笑道:“我酒量不好,只能陪季娘子喝一杯。”
他在白马寺修行整整十年,自然同寺庙中的僧人一样,不沾酒和荤腥,况且不沾酒能时刻保持冷静清醒。
但当上储君之后,他得应酬,赴各种赏花宴、酒宴寿宴,需要结交百官,于是裴若初便开始练习喝酒,久而久之也能慢慢喝几杯。
季明瑶来敬他,他也对季明瑶举起酒杯。
可没想到才喝了一杯,季明瑶便有些醉了,眼神迷离,看着他笑道:“卫大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我让你穿女装,让你出丑?但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你竟还想着寻机报复,你虽然长的好看,但心眼真的好小。”
在季明瑶夸他长的好看的时候,裴若初的嘴角还微微地往上翘起。他想听她夸自己。
但没想到她竟当面说他心眼小。
裴若初嘴角的笑突然凝固,微微抽搐。
“那件事我早就已经忘了,再说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吗?”
他为了一件无聊的事可以记整整六年吗!
可季明瑶却似未听到,仍然自顾自地说道:“还有你在我定亲宴上送信,告知我陆文瑾有了别的女人,之后你又让人引我前去清水胡同,之后便是这白马寺。你步步为营,真真是满腹心机算计。”
季明瑶脸都红了,她醉酒自言自语的样子很可爱。
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喃喃地说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当一个聋子瞎子。”
既然无法改变嫁入陆家的结局,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直接出嫁,她也不会如此痛苦。
裴若初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看着季明瑶双颊渐渐染上红晕,好像要将心里所有的怨都发泄出来,裴若初知道她醉了,但还是耐心地解释着,“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被人蒙在鼓里,定亲宴那天确是我送的信,至于引季娘子去清水胡同,撞见陆文瑾与人行丑事,都并非我所为。”
“不过,你既不顾名节舍身救我,我必会投桃报李,我会想办法助你退婚,就当是补偿你。”
“补偿?”季明瑶听到这句话后,突然眼睛一亮,醉酒后,她一直在笑,那笑卸下了谨小慎微,卸下小心翼翼的伪装,带着天真明媚的笑。
“那你是打算赔我一个夫君吗?”
裴若初微微一怔,见到那双眼眸中似燃烧着熊熊的火光,各外炙热,格外的明亮,不禁避开与她的对视。
良久才道:“好,我赔你一个夫君。”
若这真是她想要的,他也要助她得偿所愿。
“只是不知季娘子喜欢怎样的郎君?”
季明瑶笑看着他,“不求他长的有多好看,也不求出身有多高,但要真心爱我敬我心疼我。”
裴若初觉得自己还挺符合的,难不成季明瑶也对他动了心思?
“那长得好看,家世也不差的可以吗?”
季明瑶摇了摇头,“不可。长的好看的必然招蜂引蝶,你看那位太子殿下,所到之处,女子竞相追逐,为他争风吃醋。那是万万不可的。”
裴若初的一颗心顿时跌到了谷底。
“还有啊,还要待人以诚,决不能对我有任何欺瞒。”
裴若初追问道:“若是曾不得已骗了你呢?”
“我绝不原谅。”
季明瑶摇摇晃晃差点跌倒,裴若初赶紧扶着她。
“还有最重要的是他要待我一心一意,此生只能唯我一人,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完,便醉倒在裴若初的怀中。
他是储君,也是大燕未来的皇帝,无论是何种身份,宫中都不会只有一位妃。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季娘子可有心仪的夫君人选。”
季明瑶摇了摇头。
他到底又在期待什么。况且他要走的注定是条孤独之路,不能碰感情。
“放心,我会替你寻一个比陆文瑾好上千倍百倍的夫君。一个文武双全,品性好,真正能配得上季娘子的夫君,好不好?”
他是太子,利用他太子的身份为她物色夫君并非难事。
而他明白自己根本不符合她挑选夫君的条件。
而只要她嫁了人,他便也不会再失控,也可避免那些不受控制不清醒的时刻。
季明瑶迷迷糊糊地道:“要不你就当我的外室,同我偷偷摸摸的好?”
她的头轻轻地垂下,低头笑了起来,心中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笑得像个狐狸。
陆文瑾背叛了她,报复回去那才解气。
正将杯中酒往嘴里的送的裴若初被烈酒呛得剧烈地咳嗽。
又想让他当外室,她到底在说什么醉话呢!
不过正因为她说的是醉话,他不与她计较,而季明瑶说完这些话,便也一头倒了下去。
裴若初赶紧揽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避免她摔在地上。
心想就这酒量还不如他呢!
酒量这样差还要和他喝酒。
突然,季明瑶睁开眼睛,将手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心剧烈地跳动着,“如果你不是为了报复我?为什么要看到我这般狼狈的样子。”
她柔柔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觉得他的喉结一动一动地很有趣,便用手指戳了戳。
自喉结处传来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引得裴若初轻轻地战栗。
女郎借着酒劲,玩起了他的喉结,无意间的撩拨最是致命,裴若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火,一下窜了起来。
他捉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握,手指轻颤,浑身好似过电了。
季明瑶仰颈望着他,眼神迷离,双颊像染浓的胭脂,红透了,也美极了。
他俯身想要亲吻那红润的唇,想起她方才说的那些话,还是克制地将唇移开。
季明瑶突然勾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了上去。欣喜道:“终于亲到了。”
“你到底是为了演戏,还是你喜欢上我了?”那亮晶晶地眼眸含笑望着他。
裴若初吓了一跳,好像被戳穿了心思,心却怦怦乱跳。
但季明瑶说完这句话,却已经满足地闭上眼睛。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已经睡着了。
裴若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却仍是狂跳不已。
季明瑶安静睡在他的怀中,不知是的醉酒的缘故,还是太靠近炭盆,她的脸红彤彤的,双颊飞霞,恬静而美好。
那便如她所愿,再赔她一个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