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是一只糖果的形状的领带夹。
糖果通体铂金,“糖纸” 部分则是由细腻的、色彩斑斓的珐琅精心打造,褶皱纹理被刻画得栩栩如生,怎么看都是一颗真正的、正散发着甜蜜气息的圆润真糖。
厉非笑了笑:“拍糖果广告的那一天,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只夹子,就找熟悉的匠人赶工订做了一个。”
“但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会一夜之间突然又长大了六岁。”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还会喜欢十六岁小霆的糖果吗?”
“……”
喜欢。
他喜欢!当然喜欢。
傅斯霆觉得人生真奇特。他现在明明早就不是当年可爱的十六岁少年,而变成了一个灰暗的糟糕大人。
可在厉非身边,他好像又在渐渐变回那个少年。
走出面馆,夏风微凉吹在身上,带着些雨后的清爽。
或许是因为终于能够彻底哭出来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吃面吃饱了的缘故。
傅斯霆恍惚地,终于有了非常真实的、活过来的感觉。
周遭一切……脚下街道少许的积水、氤氲着微光的霓虹,六年以后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夜色,无比清晰而真实。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一复活就犯傻。
好像只因为还清楚记得那天拍广告时,他的领带夹其实是糖丝形状。而厉非给他做的这一只,却是他那天发夹的形状。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也把领带夹在头上短暂地夹了一下。人的有些行为真的连自己都不能解释。傅斯霆也知道这样做很神经,尤其他现在二十八岁,并不适合幼稚举动。
好在大半夜的,街上也没什么人会看他。
回去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傅斯霆居然还能接着睡。只是这一回的睡眠和之前两天完全不同。
不再是铺天盖地的疲倦和沉重、耗光电量只能早早躲进被子里的难受和无力。这个晚上,他在爱人怀里陷入黑甜,睡得很香。
……
醒来,窗外雨也停了,很明亮的阳光,万事万物恍如隔世的清澈。
厉非不太会做饭,但很会选食物。
酒店的点餐制早餐荤素搭配,鸡蛋汤很好喝。一点点炒得很嫩的牛肉粒,酥脆的猪肉煎饺和蘑菇包,炒豆角吃起来也很爽口。切开的果冻橙也很清甜多汁。
傅斯霆很快全吃完了。
饭后短短的恍惚中,他看着空空的盘子,终于想起他在以前不颓废、不灰暗、还没陷入情绪性厌食的时候,一直都还挺能吃的。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好好吃完一餐饭了。
真好。
胃里好舒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恍惚着,在觉得一切已经够好的时候。厉非坐到他身边看着他:“小霆还能不能吃得下小蛋糕?”
这一天是八月十日的白天。
厉非虽然已经送过生日礼物,还是又给他买了小小的一只生日蛋糕。
蛋糕巴掌大,不算精致。没有厉害的翻糖,没有特殊的造型,蛋糕上也没有小人偶,就是一只普通连锁蛋糕店里陈列着的那种的香甜水果蛋糕。
大概几十块一个,四寸,非常的普通平凡。
可这种小蛋糕,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那种!
……
厉非拉上了酒店的遮光窗帘,像模像样给蛋糕点上了生日蜡烛。
房间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烛火。
傅斯霆依旧呆呆看着那小蛋糕——其实他上大学后,经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捉襟见肘。学校门口的连锁面包店里的各种面包、烘焙,他都尝试过。
他也已经完全买得起这种橱窗里普普通通的、几十块的小蛋糕了。
却一直没有买。
傅斯霆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什么。或许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奶油蛋糕始终应该在亲人和朋友的围绕下,庆祝生日的时候一起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根深蒂固的执念,但好像真的莫名就存在着这样一种没来由的幻想。
很可惜,他进大学后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但他的生日又偏偏在暑假。
要好的室友们没有机会给他庆祝。
于是他就继续一直等啊等,等什么时候,能有人跟他一起分享一只最普通的、最平凡的水果奶油小蛋糕。
真好。
第一次有人像模像样给他过生日。
真好啊。没有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第一次”了!而且还出现了他没想到的彩蛋——傅斯霆其实早就想现场听厉非唱歌了。那是之前穿越的十天里除了没能听到他弹钢琴外,唯一的巨大的遗憾。
“宝贝生日快乐~”
现在厉非给他唱生日歌了,嗓音低沉磁性,贴着他的耳朵,温柔的耳鬓厮磨的微笑低语。
傅斯霆唇角也跟着一起笑了,却又悄悄红了眼。
人怎么可以这么幸福。
他遇到特别幸福的瞬间还总是会下意识有点恐惧。
唱完歌,厉非说:“小霆,对着蜡烛许个愿吧。”
他说着拉起他的手,帮他摆出交握在身前的姿势。昏暗中蜡烛火光摇来摇去。
“深吸一口气,许一个愿望,然后一口气把蜡烛全部吹灭。”
傅斯霆点点头。
却在“想愿望”这一步卡住了。倒不是想不出心愿,他的愿望在一瞬间就想到了,那就是能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个美好的梦里,留在厉非身边。
但他毕竟有过经验,总觉得十天以后,他又会回到现实。可如果这个愿望实现不了的话,别的愿望他又都不想要。
他就这么呆坐了一会儿,厉非笑笑:“实在许不出愿的话,小霆要不然,干脆把愿望送给我?”
“……”
“小霆?”
有人真的很擅长当场发呆。
而且发呆的时候眼珠都不带转的,整张脸上是厉非特别的熟悉的那种梦游一般的眼神。半晌他醒过来了,眼里干净清澈的浮现一丝虔诚的光彩:“好。”
“我把愿望送给你。”他说。
这么多天,他来到这个世界,厉非给了他太多太多……零食,游乐园,小狗,温暖、纵容,拥抱,安慰。而他始终都不知道该回报什么。
现在厉非竟然问他要生日愿望,真好啊。他总算是有点什么能够送给他了。
“都送给你,”他说,“我的愿望都给你。”
……
烛火下,厉非闭上眼睛。
默默想起他们在一起没有多久时,傅斯霆的第一个生日。
那时候两个人在海岛,听着夜里海浪的声音,相拥聊了不知多久。那是厉非第一次跟傅斯霆说起自己的童年。后来两人渐渐困了,昏昏沉沉中他听见傅斯霆说,遗憾之前那么多年没有办法在他身边,替他遮风挡雨、分担悲欢。
隔天,傅斯霆第一次把生日愿望送给他。
他说,他是个平凡的人,拥有的也无非是这样一年一度的、平凡愿望,但他已经得到了全世界所有想要得到的,别无所求。
所以,如果他的生日愿望能够送给厉非,让他得到哪怕瞬息开怀。他也会跟着一起开心。
“……”
听说很多受过折磨的人,会变得很敏感多疑、吝啬给出爱。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受尽磋磨依旧干净热忱、一往无前?
但傅斯霆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从那之后的三次生日,厉非都默默拿走了他的生日愿望。
现在已经是第四回。
……
据说一些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厉非从来没有说破过他一年年的到底求了什么。
傅斯霆也只是问他“愿望有没有实现”。
厉非总是告诉他,“正在一点点实现。”
却不会告诉他,他每年的愿望都是一样的——他希望他的宝贝能够幸福,他希望傅斯霆能幸福。
之所以会“拿走”愿望,是因为厉非知道命运之神对傅斯霆一向比较吝啬。所以干脆就由他来许下愿望好了。
他命比较好,是那种天生“很多愿望都能实现”的人。
那些傅斯霆不敢许的心愿、默认不会实现的愿望,他都会替他再向命运之神请求一次。甚至他还在心里默默和神明打了商量——那些神明实在吝啬给的,可不可以由他代替实现。
命运之神恐怕也没想到吧,凡人还可以像这样卡bug。
但厉非觉得这种许愿合理合法,还不会给神明增加工作量。神明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许完愿后,他睁开黑瞳,再度看着眼前人。
还别说,“十六岁的”傅斯霆和“二十二岁的”傅斯霆,气质是有明显不同的。尤其是在短短几天内有“前后对比”的情况下,那不同就更加真切。
十六岁的傅小霆。有点可怜,有点呆,又可可爱爱。
他那时候还没有被命运伤得那么重。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就伤得非常重。尤其是前两天的模样,像被撕掉羽翼的鸟,奄奄一息待在黑暗的深渊底下,正一点点失去温度、停止呼吸。
厉非真庆幸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些叫“奇迹”的东西。
烛火熄灭后房间只剩透过窗帘缝隙的一丝微光,他朝他伸出手。
傅斯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还是顺从地把手放进他手中。
他很信任他。
经历了那么多,他看向他的仍是一双真正干净的眼睛。明明重伤未愈,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坚强、透明、坦荡。
“还好,宝贝已经二十二岁了。”厉非轻声说。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站在人生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还不知道最难熬的岁月已经马上要熬过去。
那时的不知道,度过这些难熬的等待、痛苦的失去,熬过泪水和崩溃,就会有人手持明灯在后面等他。
会陪着他一起,一直走到白昼破晓。
灿烂白昼之下什么都好看,前提是傅斯霆要先一个人撑到那天。
所以厉非是真的庆幸,他的小霆熬过来了。如果他在二十二岁放弃,那他们就永远不会相遇。
就都只能在黑暗之中仰望星空,却永远无法一起看到灿烂天光。
……
珠市的天气变化多端。
明明早上还阳光普照,不一会儿又开始重新大雨滂沱。
而病人在渐渐康复的过程中,本来就要比是常人多很多倍的休息和修复。傅斯霆又开始困了,厉非则把酒店的六个枕头全都拽出来,在床上给他搭了个安全感满满的小窝。
很快,他又睡着了。不像之前始终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态,现在他安然睡在柔软的枕头堆里。
那天下了一下午的雨,珠市树多,雨水的潮湿气息带着清新的草木香。
他中午醒了一小会儿,然后又继续睡,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彻底醒。厉非把办公电脑合上,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拿掉两只枕头,把自己填进去。
很欣慰钻进被窝的一刻,他摸到的人是干燥和温暖的。他的宝贝这次真的睡得很舒服,不再是被冷汗浸透。
怀里人被他摁住,安静抱了一会儿,竟然很难得地似乎有话想说。
……
傅斯霆确实很久没有睡得那么舒服了。
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如果说上一次醒来是心情是变得清透,那么这一次醒来,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全身温暖的血液流动。
很轻松就能呼吸,哪儿也不疼,心上没有任何沉重的东西。
此刻厉非抱着他,环绕着他的是身上那沐浴乳淡淡的香气。酒店的沐浴露是牛奶草莓味儿,很幼稚的香味,所以他也很难得地……可以和这么幼稚的厉非贴贴。
雨水仍旧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没有停。
但风也已经再也没有那么大,寒气被隔绝在外。昏暗的天光、与世隔绝的宁静,都很适合缓缓说一些悄悄话。
傅斯霆果然还是很贪心。
说故事之前,竟还暗暗希望多一些碰触。于是他又轻轻拽了拽厉非的衣带,把他拽得近了一些。抬眼有点梦游、又有点期待地望着他——
这些天厉非已经很清楚了,他这样是在索吻。
一个牛奶草莓味儿的亲吻扩散,傅斯霆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
他真的好喜欢他。
尽管这里是酒店,可是有爱人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这种柔软和安宁,实在是太像一个“家”。
他很爱这种感觉。
所以他得好好的,不能再让爱人担心。他得努力维护这个家。
……
于是就像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卧室的小水母琉璃灯下,十六岁的傅斯霆第一次跟厉非说他那些“没什么可说”的年少故事。
这一天,二十二岁的傅斯霆,也开始说他后面六年一些事。
他说说停停,断断续续。
厉非忍不住揉了揉他:“小霆,如果回想这些很累的话,不用一次说那么多。”
傅斯霆摇了摇头。
他想说的。之所以说的很慢,只是因为在斟酌。他怕他那些过于普通而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的生活在厉非听来,会太过无聊和琐屑。也怕那些具体的泥泞和寸步难行过于沮丧,没人会爱听。
“我爱听。”厉非抱紧他,“关于傅斯霆的一切,我都特别愿意听。”
于是傅斯霆继续说。
越说越发现,其实很多具体的琐事听起来真的没有那么严重。就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那种如鲠在喉的疼痛和艰难。
就比如,他高二的那一场官司,最后落得身心俱疲。但旁观者只会觉得“哦,不是赢了吗,不是成功拿到钱了吗,胜利了呀不是很好吗”。
同样大二那一场被“普通学生搬倒业界大牛”的巨大胜利,再提起也只会被很多人赞叹“你好厉害”。中间那些暗无天日的煎熬和恐惧,很多后来他自己想起都会神经性胃痛到呕吐不止的漫长片段,久而久之都被封存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类似琐碎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他当年去兼职卖衣服,确实遇到了很好的店长,但短短一个月因为业绩太过逆天,也会被其他同事嫉恨。也有同事一天到晚对他一个高中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再比如,他干的很好的教培,校长非常看好他。却也正因如此,教学主管很怕他会从兼职转成正职威胁自己地位,一样是没事就盯着他挑刺,找一切方法想逼他走。
就连他正在制作的游戏,评论区的很多尖酸言语也常常令他自我怀疑。
诚然,作为一个新人游戏制作者,傅斯霆知道自己现在交出的半成品距离“优秀”还很遥远。可同时他也有眼睛、也有脑子!他再不行,新作也比绝大多数论坛上同为业余爱好者一塌糊涂的“作品”要成熟像样得多。
但很奇怪。
网站上很多评论,偏偏对于那些无论是画工还是游戏机制都一眼离谱、完全是外行PPT一样的作者鼓励和夸奖居多。
而对于他这样有像模像样代码和专业水准,无论是画风还是音乐虽然算不上专业但都分明在“新人水准中非常亮眼”的作品,评论区却充斥着无数异常严格的挑刺、嘲讽,甚至毫无道理的憎恨和疯狂辱骂。
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对他一个人而言特别严格,“优秀”的标准无比的高。
傅斯霆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觉得好不公平。
每到这种时候,他也就只能尽力去往好处想。想这一路其实他也遇到了那么多好人、帮助他的人。一步一步走来,虽然很多磨难,但也是得了捐助、治好了病,免费学会音乐、画画,得到过很多很多善意和支持。
更何况这个世界,也不是只对他一个人严厉。
这个世界对于厉非的评价,好像比对他还要异常的苛刻。
明明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大批没有实力没有样貌的流量混得风生水起。糊不上墙的反而被人宽容,黑料满身的一样被轻轻揭过。
唯独各方面几近无可挑剔的厉非,优秀拿奖是正常的,但凡有一点点细微的不足都要被人疯狂审判。人们正因为他好,擅自对他抱有无比高的期待,自顾自地“完美滤镜破碎”。
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
傅斯霆最后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多久、说了什么,好像只是想哪里说哪里,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
晨光金黄,特别透亮。傅斯霆望着窗外,那里没有干掉的水汽被光折射,出现了一道特别小、但特别明显的彩虹。
“厉非。”他轻声问他。
“嗯?”
“二十八岁的我,会不会也没有告诉你……我在二十二岁时……查出来精神上也生了些病。”
“……”
尽管照片上二十八岁的傅斯霆给人一种阳光灿烂、意气风发的感觉。但现在傅斯霆觉得,或许他那时也未必真的好了。
他不知道二十八岁的自己,是不是这个也瞒着厉非。但至少二十二岁的自己确实想过,以后不想让厉非知道自己得病的事。
他不是故意想骗他,只是……
背脊被搂紧,窗外一缕阳光暖暖打在被子上。厉非垂眸,像安抚焦躁的小兽。
“傅小霆,我又不是傻子。”
“朝夕相处,同一个屋檐下,你觉得这种事情能轻易瞒得住我吗?”
“你也不想想,我哪有那么好骗?”
“……”
他承认他一开始可能是被骗到了一段时间,但傅斯霆再能逞强,其实也没有那么毫无破绽。要是他什么都没发现,世人眼里高冷的,不近人情的厉非……
又怎么会变得像现在这么会照顾人。
其实厉非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能温柔、能照顾人。
他一度还曾认为自己这种人应该是一辈子都是清醒且冷硬的。结果事实却是,“温柔”这种东西居然根本不需要学。
他没有学,也不知道上哪学。只是后来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他疼,一心只想要对他好,就自然而然无师自通学会了。
“生病没什么的,生病去治就好。乖乖看医生、我监督你吃药,一起去参加康复咨询。你去年的心理测试已经及格了,也停药了。”
“……”
“都说了,小霆什么都能战胜。”
“所以你其实不用担心。医生这次也有好好检查过你,你现在也只是摔到头引起物理失忆,导致了情绪稍微有些反复。当然,也有可能是穿越导致的情绪反复。”
“不是病发。我的宝贝已经治好了的。”
他说着,笑了。
确实应该是治好了的。身边的人一点点走出阴霾,他能清楚感觉到。尽管底色里依旧还藏了痛苦,但傅斯霆大多数时候已经很好了。医生说偶尔有些反复、稍微有点不太好也是正常的。
毕竟也不能不允许一个受过伤的人,完完全全不剩一丝疤痕隐痛。只要用以后漫长的时间继续一点点修复,总有一天会全都好起来的。
一如这个世界上无数经受过战乱炮火的焦土,也依旧可以在隔年重新在开出鲜花。
只要有点耐心就可以。
厉非一向很有耐心,已经做好准备等很多年。
谁知道小笨蛋跌下楼梯,混乱了。十六岁的傅斯霆告诉了他前面三分之一的秘密过去,二十二岁的傅斯霆又告诉了他中间的三分之一。
而二十九岁的厉非,本来就知道他们相遇后那三分之一的故事。
现在他拥有了完整的故事,也彻底理解了傅斯霆的不肯告诉他一些事情的理由。
很多复杂的情绪,酸涩,心疼,还有一如既往想揍一顿熊孩子的冲动。
但现在,他还是想要先抱抱他。
抱抱十六岁、还有二十二岁的,曾经的傅小霆。
结果傻孩子还是傻孩子,明明在他怀里死死溺着根本不肯放手,却又问了傻问题:“厉非。”
“嗯?”
“做我的家人,不会觉得累吗。”
作者有话说:
就理论上吧,厉非作为长腿叔叔,本来应该能对上他就是小狐狸的。但是吧,有人报喜不报忧。
长腿叔叔知道的:小狐狸战胜病魔,小狐狸念大学,小狐狸拿奖。
厉非知道的:隐瞒生病,妈妈blabla,打官司blabla,垃圾教授blabla,完美地没有交集。
加上小狐狸和厉非的信其实二十一岁就断了。厉非那时候是个淡人。童年青梅闹掰了都不去挽回,小狐狸更已经是一段他封存的久远记忆了。
其实黄晨瀚如果还在的话,马上就能对上。但……[化了]
其实28霆对厉非是很平等的,16–22的他对厉非哥哥是有点仰望,因为他啥也没有还小嘛。
这次穿越也是十天,已经day3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