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通道，黑暗彻底消失。
失踪已久的系统终于再次出现，在佐伊脑中飘来飘去：“你终于完成加试了。哦，要不是能量不足需要休眠，我就能一直看着你，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咦，你身上好香，德尼花的味道？！”
说到后面，系统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一点兴奋。
“那是什么？”
自然而然的，佐伊脑中浮现了之前看到的成片荧光蓝花。
“它是一种只在蒂兰鲸体内生长的伴生花，拥有制造幻境的能力。”
“由于蒂兰鲸体型庞大，且常在海中游荡，许多人都会被吞入鲸腹。沉溺于幻境中的人最终会被鲸体内分泌的消化液腐蚀，而成功破除幻境并逃脱的人则会沾染上德尼花的香气。”
“这种香味只有海中巫兽能够闻到。它以及依附于它的种族会把携带有这种味道的人视作朋友，其他海兽则会因为忌惮而不敢轻易对其展开攻击。”
“总而言之，恭喜你，拥有了一群三级巫兽的庇护。”
而相比于系统的高兴，佐伊显然要更为冷静一些。她并没有被从天而降的奖励砸晕，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她未来的敌人，被菜鸟巫师们簇拥着的费特。
——那团高踞于肩膀之上的赤色焰团竟是只活物。利爪如钩，鳞甲如墨，浑身上下烧着火，不停跃动，好像幽冥之狱中爬出的恶鬼炎兽。
“那也是他得到的加试奖励？”佐伊问道。
当然不是，命运之子怎么会和别人一样。
系统干笑一声，隐晦否认：“我觉得称之为奇遇更合适。”
看到她没什么特别反应，系统赶紧往下说。
“焰蜥和蒂兰鲸一样是三级巫兽，但打个比方，蒂兰鲸和你签的是友好条约，而它和费特签的是卖身条款。”
系统继续介绍契约巫兽的好处，务必让佐伊认清她敌人实际上有多么难对付。
“考核中，费特觉醒成为了火元素巫师。由于签订了契约，焰蜥身上浓重的火焰气息能够促进火元素能量的储存，加速费特的晋级过程。”
“更重要的是，这只幼年焰蜥拥有隐性的巨龙血脉，在后期会觉醒成为七级焰龙。”
前面倒还好，后面的焰龙也太过分了。
这种自己抽出了一对小四而对面干脆放了个王炸的感觉实在令人郁闷。
她想到了什么，主动抓住蒂娜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无比诚挚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疯狂暗示。
蒂娜当然知道佐伊有事相求，诡异的是，她竟然因为这一句相当不走心的话感到了一点微妙的高兴。
“请告诉我，如果我现在想杀了他的话——”佐伊圆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仰视着在她身前的蒂娜，“我可以成功吗？”
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神情，淡然中又带有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期待。
真是——
蒂娜下意识回握了那只被塞进她掌心中的手，在看到佐伊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时才回过神般放开，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花牌。
洗，抽。
“目前来说的话，是0哎。”
她将那张牌捏在手中看了一眼——占卜着实是某些天赋异禀的人才能够拥有的技能，和之前画着邻居家小女孩上学场景的花牌不同，这张上面全是扭曲而凌乱的线条，至少佐伊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过目前他也杀不了你。”蒂娜的指甲顺着其上的两条黑线划过，“存在着神秘力量制约着你们。”
起步阶段并不是要分生死的决断时刻。
不得不说，如果她不做巫师而去做占卜师的话，想必也能挣得盆满钵满。
好吧。
只是心血来潮时的想法而已，佐伊毫无负担地放弃了它。
她歪靠在蒂娜身上，就像缠在大树上的藤蔓那样。
此时，她才发现，仅有一面之缘的同学们看上去和流浪汉没有什么区别。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凹陷的面颊，神情疲惫，空空的衣物随着风吹而晃荡，残缺的肢体使她们看上去就像被小孩儿撕得七零八碎的布娃娃。
人群中状态唯一算得上还行的就是费特，然而即使是他，从左肩到右腰贯穿的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依旧不可忽视。
佐伊仔细数了数，发现和原来相比，她们少了将近一半的人。
“就是这样，”系统在她的头脑中说，“每一名巫师都是珍贵的，因此，每一个成为巫师的名额也是珍贵的。”
或许死去的人同样拥有不俗的天赋，但没有及时激发出自己潜能的话，结局就只有死亡。
“如果你不老是马后炮的话，我们亲爱的同学还能好受一点。”佐伊回道。
姗姗来迟的三人组和剩下的人截然不同，精神饱满，衣着整洁，最多只有衣角沾了些泥土——即使认真比较起来，她们经历的试炼甚至要更为不寻常而凶险。
其她人自以为隐蔽的打量汇集在一起就变成了一柄锐利的匕首，跃跃欲试地要在三人身上刮下肉来。
佐伊平静地面对着一切，即使刀尖已经几乎要碰上她的眼球。
如果要让剩下的巫师们别再展示那愚蠢的嫉妒的话——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佐伊所凝聚的精神力霎时间消弭于无形。
一个女人走到了伊娃身边，同时，伊娃笑着看了佐伊一眼——只有弱者才会害怕别人的凶悍，如果佐伊真要做的话，她会帮她扫尾。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
卷曲的头发宛如晶莹的果冻盘绕在头顶，透明湛蓝的眸子散发着淡淡光芒，她身高逾两米，瘦削得宛如一张纸片，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然而，与此相背离的是她那与小腿直接相连的巨大触足，显出一种脆弱与狰狞对比的诡异感来。
正是一直载着她们前行的海妖辛。
她的声音温润如水，相当符合巫师学徒对海妖形象的刻板印象，不知不觉中，所谓的规则便被她们牢牢记住。
参与入学试炼的学徒们被分为上、中、下三等：被评为上等的人可以直接参加第二场加试，如果加试失利保留上等成绩，如果通过则晋升为特级。
“虽然很难相信，但——犹索眷顾着索伦纳。祝贺你们，伊娃。”
她点头示意，面带微笑，姿态捏得恰到好处：“能见证这么多新生天才降临索伦纳，我感到无比荣幸。”
伊娃不置可否，她本来就不是喜欢社交的类型，更别说辛说的都是一些虚伪的客套话了——若非为了探查新生资质，一个五级巫师怎会需要她人来协助完成引导新生的任务？
而索伦纳强盛起来，挤占的可也是海妖们的地盘——没有任何接话的意愿。
辛的修养功夫相当到家，面对伊娃的冷淡，她笑了一声便把事情揭过：“在特级之上仍然存在着日、月、宙三个等级，它们都需要在考核中有特别卓越的表现才能获得。”
“每一个被评为日、月、宙级的学员成长到最后，都将在犹索大陆铸就赫赫威名，属于她们的巫师塔也将会在任何一个可能或不可能的地方揽月摘星。这真是巫师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时刻——居然有五个尚在萌芽中的传奇巫师在试炼中齐聚一堂。”
五个？
她语调激昂，瞬间将所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众人不由自主地放缓呼吸，狂热地注视着站在她们面前，即将决定她们命运的宣讲者。
见状，辛微笑，看上去对自己营造出的氛围感到得意。
她仪式感十足地将一张牛皮纸拿在手中，清清嗓子，卖了个关子：“接下来，我将开始宣读你们的成绩。为了让大家感到不那么无聊，就让我们把重头戏留到最后，先开始进行普通考核的揭秘吧。”
在她面前的只是一群巫师学徒而已，她们就像人类的学生那样表现——成绩不好的垂头丧气，成绩好的得意洋洋，而参加了加试的，则期盼自己能够得到五个名额中的一个。
——只有三个人除外。
佐伊三个人由于来的时间最晚而站到了人群的最后，前排不乏长得高大的姐姐妹妹们，将她们遮得严严实实。
这正合她们的意思，于是她们也不往前挤，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仗着自己离辛最远而偷偷讲小话。
准确来说，是佐伊和蒂娜两个人疯狂交流，厄洛特站在最边缘，一边逗蛇一边听她们讲话。
蒂娜向佐伊比划了个“八”的手势，有些兴奋地说：“你们没来的时候我打听过了，这里有十个人参加了加试，其中五个人失败。就是不知道剩下的五个再加上我们三个，一共八个人之中，谁的等级最高。”
“真的不知道吗？”佐伊反问，气定神闲，直接拢拢衣服坐到了地上。
蒂娜听懂了她的意思，也不扫兴：“那你等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我永远都要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总觉得佐伊坐着舒服极了，想要跟随佐伊的脚步却又觉得有点不好，于是退而求其次，蹲在佐伊身边，用手揽住了佐伊瘦削的肩膀。
没等佐伊回答，听到她的话，站在一旁的厄洛特先悠悠地来了一句：“当然不会，毕竟她回头了。”
回头。
被骗一阵子，被记一辈子。
往常只有她耍别人，哪有别人耍她的时候。
对这段记忆痛心疾首，佐伊朝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看到她们的互动，蒂娜突然定定地看着佐伊。
突然，她猛地搂紧佐伊的脖颈，唧唧歪歪地哼哼：“你们怎么背着我变得这么熟了？这种生动的表情，你还从未对我做过。”
“受虐狂。”
佐伊赠送三个字的简单评价。
但谁让她是一个善良的淳朴女孩儿呢？
她决定满足蒂娜的愿望——伸手掰正了蒂娜的脸，她轻轻活动了一下眼球，然后对着蒂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几乎看不到黑色那种。
然而世界总不会就此清净。
蒂娜闭嘴了，一声嗤笑又突然从远处传来。
三人的对话被迫中止，循声望去，她们发现声音的来源于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
此时，他正满脸不屑地望向这边。
“异想天开。”
他双臂交叉，那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虬结，看上去极有威慑力。
不过只是对普通人来说。
蒂娜还没见过这样冲动的人稀奇地盯着他瞧，带着怜悯的视线使他感受到了一阵没由来的侮辱。
佐伊的反应要慢上一点，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将他和不久前的八卦记忆对上号，然后转头指着他恍然大悟道：“啊，费特的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