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椅子袭来前一秒,无忧尖叫出声,直接跪在地上,绣花鞋刚好抵住椅腿,再瘸着腿站起来,一副被撞到痛苦难耐,却依然倔强逃跑的模样。

“小向导,你想跑到哪里去啊?”

红痣男恶笑着,跨步过来,手往前一抓,眼看就要碰到少女纤弱的肩膀。

姜先雪本来在思索少女的意图,见到此幕面色大变,几乎是嘶哑着嗓子喊出来:“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说着,她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寸头男:“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姜先雪与你不死不休!”

光头男嗤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就被人一拳打在后背,差点扑倒在地,美人脱离他的怀抱,跑到角落蹲下抱着自己。

“大哥,我、我不是故意!”见寸头男痛苦地摸着胸口,红痣男忙不迭解释道:“我只是想抓住那个向导。”

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打到大哥了,明明手是抓人的动作来着。

红痣男极为困惑地看了看四周,在看到小向导手中的板砖后,他恍然大悟。

刚刚是小向导要拿砖砸他,他才握起拳头的,虽然他不是哨兵,但是力气很大,曾经一拳打断要三人环抱的大树。

可是为什么会打到大哥呢。

红痣男不明白。

其他面具人面面相觑,他们也很疑惑,怎么就打到老大了,小向导不就慌忙地跑了几下,还有……

他们的视线看向少女手中的砖头。

一个体弱的治愈系向导,还能拿起他们用来练体格的特制器具吗?

寸头男第一个不相信,这一块肯定是被偷工减料了,还有他这个蠢兄弟。

想到这里,血气和怒气全部涌上喉咙。

寸头男吐了一口血,忍住肋骨断裂的剧痛起身,对红痣男骂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红痣男委屈地垂下头。

寸头男又吐了一口血,怒视看热闹的手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抓住她!”

少女更加慌措,发带飘上飘下,绣花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杂乱无章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神明在上,让他们快点来吧,姜先雪默念道,手心满是濡湿的汗液。

红痣男还在罚站,突然感觉有东西朝他袭来,他想也不想就挥出拳头。

“二当家,是我啊!”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猛地抬头,就看见弟兄摔在墙壁,口吐鲜血地看着他。

寸头男脑门爆出青筋。

这时,门外有人慌慌张张跑来报信。

“当家的不好了,司刑监的人来了!”

天狐赐的据点外,一位气质冷淡阴郁的男子,在成功破开隐密踪迹的符纂后,抬指让手下进去。

自己则是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边走边往五指套着手衣。

寸头男深呼吸一口气,快速下达命令:“吩咐下去,带上东西走人。”

“那些浊人……”

“你想死就别拖累弟兄们。”寸头男打断他。

红痣男出声:“大哥,小向导——”

“你留在这等死吧。”寸头男把灵镜收入空间后,就朝外走,头也不回。

红痣男闻言,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火急火忙跟上去。

不过几瞬,房间瞬间变得空荡。

无忧扔掉砖头,女子也从角落走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

寸头男一步不敢停,牺牲部分人留守,就带着精干,准备走密道离开。

密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很安全。

寸头男松了口气,悬起的心落下,也就没注意在他身后几步开外,无声无息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玉溪攥紧金叶片,抬起手,却迟迟没有飞掷出去,明明少女教的技巧已经烂熟于心。

快点动手啊,她在心里怒喊,瞳孔倒映出密道即将被打开的画面。

玉溪闭了闭眼,一滴泪水滑落,又融进汗液,很快便失去了滚烫的温度。

温暖却在这个时候,降临在她的手腕。

她惊愕地转过头,视线下移,看到一个盛着蜜的酒窝。

无忧没有看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玉溪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飒飒。

几丝风吹起她们单薄的纱衣,身体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即将到来的畅快点亮了张张没有血色的面孔,再化作声声破空,精准地刺入恶魔们的血肉。

她们也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大的潜力。

或者说是执着。

玉溪笑中带泪,这份执着使她们疯狂对着墙面练习,一次一次丢掷用屈辱换回来的金叶片。

凭什么她们就要经受这些。

她们讨厌浊人的称呼。

成为一个普通人,她们没有错。

寸头男死不瞑目,倒下时,眉心的伤口还汩汩流着鲜血,染红着冒出半个头的金叶子。

其他人虽然没有死,但身上都有伤口,只是在不同的地方,有轻有重。

红痣男伤在手臂,他见大哥倒在地上,愣了愣,随后发出一声痛呼,目呲欲裂地看着无忧她们。

“我要杀了你们!”

无忧眨眨眼,朝他露出牙齿,灿然一笑。

“大傻子。”

红痣男恍惚几瞬,反应过来后,脑子一热就冲无忧奔来,其他人可不跟他傻,捂着伤口快步走进密道。

无忧没躲,把玩着金叶子,看着男人如小山一样的身体快速靠近。倒是玉溪她们,皆上前一步,把少女保护在中间。

咻——

千钧一发之际,红痣男被一支箭,穿过心脏,倒在女子们的眼前。

无忧挑起半边眉,侧过身,就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此时他放下手,掌心的青弓随着他的动作消失不见。

他垂在身侧的手瘦削而修长,戴着黑色的手衣。

如同高高束起的脖颈,冷冰冰不留一寸肌肤外露,只留下及腰的马尾,漆黑的眉眼,苍白的面肤,以及司刑监统一的修身制服。

不过他腰间的蹀躞带别着一条长鞭,衣布也多了些蒼绿的纹路,流畅紧实的肌肉包裹在其中,身量高大。

走来时,后面跟着步伐整齐、同样面无表情的监刑官,宛如地府的阎罗亲临,经他视线接触的人,浑身上下都忍不住打颤。

饶是无忧,都下意识站直身体,僵硬地承受他目光的审视。

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她上辈子不近人情,又抠门的老板。

“小忧!”

突然,一道急切的少年音涌进无忧的耳朵。

她迎声望去,还未看清来人,就猛地被抱入一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怀抱,对方的手臂牢牢箍在她的腰。

力道大到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然后放在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旁边,再也不分开。

哨兵迥然不同的体温,如同能燎原的火,一路融化她的皮肤,渗透进四肢骨骸,她其实并不能适应。

还有涌入鼻尖的血腥味,也并不好闻。

但莫名的,她竟想沉沦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怀抱,去抓住那铺天盖地的安全感,成为她的专属。

可是好累耶。

无忧用脑袋拱了拱哨兵会反弹的胸肌,控诉道:“唔……小池,好热,我要呼吸不过来啦。”

少女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纤细的后颈,几缕发丝被汗水沁湿,黏腻地蜿蜒在上面皙白的肌肤,与薄透的血管交织在一起,湿盈盈地散发着甜甜的果香。

像温暖的巢穴,蛊惑着野兽走进去,紧接情不自禁地伸出长满软刺的大舌头,舔遍巢内的角角落落。

趁着她放松的缝隙,猛地咬住跳动在他唇间的血管,尝一口是不是如他所想那般香甜。

池鹤春闭了闭眼,高大的身躯再弯折下来,腹部绑着的绷带渗透出鲜艳的色彩,主人毫不在意,腰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无忧身体一紧,汗出得更为厉害,她能感受到对方变化的幅度,以及那想要把她吞食入肚的恶谷欠。

危险的气息愈发靠近,她下意识将掌心的金叶子对准了男子最脆弱的部位。

呼——

沉重的喘.息混着湿热,洒在她肌肤细小的绒毛,预想之中的尖锐没有到来,落在她身上的,只是一个轻柔的吻。

无忧愣了下,腰背的桎梏就消失不见,当夹杂着几丝寒凉的风吹起她额发的时候,杏眼罕见闪过一点迷茫与不解。

她看完了姜先雪给的书。

向导对哨兵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哨兵等级越往上,哨兵对向导的占有欲就越强。

不择手段占有向导,这几乎成为了他们的本能,哪还会顾及场合,何况脑域还处于一个被污染的状态。

那天的小猫咪不就是。

现在却……

他居然在违背自己的本能。

好吧,无忧承认她是有点狭隘了,还是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本能在向导这里,到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会像姜先雪说的那样,会有一种相对浅淡的领地意识,更不用说,她这种还没有绑定的向导。

但向导等级越高,身体就会被力量萃改得愈发无瑕柔美、愈发吸引哨兵,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弊端。

无忧看到这一段注解的时候,就有种生理性的厌恶,她觉得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也是个大聪明。

给治愈系向导美丽的同时,又剥夺她们自保的能力,再把她们奉为世界的救世主、世界的瑰宝。

而不是向导的普通女子……

无忧的视线掠过在一旁抱团取暖的女子们,浊人是什么,她好像知道了。

不过这似乎不关她的事。

她只是一条咸鱼。

一条昨天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馒头的咸鱼。

至于昨日中午吃的那餐,早就消化去喝西北风了。

无忧摸摸干瘪的肚子,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句蔫蔫的声音。

“小忧,对不起。”少年罚站一样,垂下脑袋,眼睑投下扇形的乌云,像是下一秒,那片琥珀色的天空,就会哗啦哗啦掉下易碎的小雨。

脸颊的血痕,腰腹的绷带,浑身未消的煞气,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他独有的美丽。

一种能勾起人怜惜的美丽。

妥妥战损版大狗啊。

无忧母爱泛滥,示意他蹲下来。

池鹤春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弯了下来,他眼里掠过错愕,头顶就落下一只小手。

少女摸了摸他的发顶,又揪了揪他的狼尾。

“这不是你的错呀,都是那些坏蛋的错,你无需自责,倒是我要夸夸你才对。”说到这,无忧也弯下腰,把头探进少年的视线内,眼睛弯成两轮亮晶晶的月亮。

“休沐还去打怪兽,简直太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