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徽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心里也翻滚起怒意来。
“三妹妹自小在外家长大,实在该多学些规矩了,怎可说出这等话来?”崔令徽的声音冷了几分。
崔令胭听着这话却是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大姐姐说得对,我该谢过大姐姐才是,若没有大姐姐落水一事,这婚事是落不到我身上。”
她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又说道:“不过大姐姐既然如了自己的意躲过这门婚事,就不必摆出这副受了天大委屈被我抢了婚事的样子了。”
崔令胭短短几句话就揭开了这层窗户纸,这番直白的话叫崔令徽分外难堪。
崔令徽冷笑一声,再也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带着几分嘲讽道:“三妹妹也别太张狂了,以为自己得了这桩婚事是多大的体面吗,等你嫁到卫国公府,才知道这世子夫人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当的。”
崔令胭面色淡然:“这就不劳姐姐操心了。”
崔令徽定定看了她半晌,也无心再和崔令胭再起争执,便抬脚朝外头走去。
谢嬷嬷忙跟了上去,心里头也很是惊讶。三姑娘崔令胭才回了府里,瞧着那般温婉无害的一个人,哪里能想到竟是这般硬气,面对自家姑娘也半点儿都不示弱,反倒是几句话将姑娘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三姑娘那些话说得也不错,这桩婚事是大姑娘自己不要的,也是太后和窦老夫人令选了三姑娘嫁给陆世子,从头到尾,三姑娘都没有半点儿错处,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被人摆布罢了。
自家姑娘来这一趟以为能叫三姑娘承了这情,如今看来倒是有些自取其辱了。
谢嬷嬷有些后悔没劝住自家姑娘了,她在心里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觉着自家姑娘打小受尽宠爱,在府里养尊处优,性子多少是有些太过傲气了。
这桩婚事如今被三姑娘得了去,不知道往后自家姑娘会不会后悔。
只盼着日后三姑娘嫁给陆世子后莫要得了世子的恩宠,更不要有了身孕得以在卫国公府立足,要不然,她们姑娘就要成了这全京城的笑话了。
谢嬷嬷满腹心事,等到出了出云院的门,才出声宽慰崔令徽:“姑娘也别和三姑娘置气,就如姑娘所说,三姑娘自小在戚家长大,只看到自己得了一桩好婚事,日后要当卫国公世子夫人了,她哪里知道里头的轻重,知道这个卫国公世子夫人有多难做。”
“如今姑娘还是好好调养自己身子才是正经。”
谢嬷嬷想了想,又道:“不然姑娘寻个借口去寺庙里住上一段时日,也免得在府里心里不痛快。”
崔令徽瞥了她一眼:“我若这般做旁人还以为我躲着她崔令胭呢。”
“我就要看着她嫁进卫国公府,等着她三朝回门看看陆秉之会不会给她这个新婚的妻子体面。”
前世她嫁给陆秉之,洞房花烛夜和陆秉之连合卺酒都没喝,叫人看尽了笑话。三朝回门陆秉之虽陪她回了宁寿侯府,可态度却是冷淡的很,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他们夫妻疏离,哪里有半点儿新婚夫妇的样子。
崔令徽是当过这个世子夫人的,所以更知道陆秉之有多凉薄多心冷,眼睛里更是容不得半点儿沙子。
她都当不好这个世子夫人,崔令胭这个自小没在京城长大,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难道就能讨了陆秉之的喜欢吗?
她身后有宁寿侯府,祖母和父亲都疼她,还有镇国公府这个外家,可崔令胭有什么,她难道以为能比她过得好吗?
崔令徽说完这话,没再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去,一路都沉默着。
谢嬷嬷跟在她身后,清楚自家姑娘心里头不痛快,也不敢再劝,只一路跟着往映月院的方向去了。
屋子里
看着崔令徽出了院门,碧桃才忍不住道:“大姑娘怎么好意思来这一趟,难道还想着叫姑娘领她的情分,往后见着她就觉着矮了她一等吗?”
“她若不落水得了寒症,姑娘哪里会得了这桩婚事,外头那么些流言蜚语,陆世子瞧着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姑娘嫁过去还不知道是何等处境呢。”
“奴婢心里头实在是慌得很。”
崔令胭心里也有些忐忑和茫然,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起码她不必担心崔令徽算计她和表哥戚绍章,叫她坏了名声落得和梦里那般不堪的下场。
卫国公府,牡丹院
岑氏听完齐嬷嬷的回禀,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来,半天才开口道:“这崔三姑娘倒是个有福气的,刚回京城就得了这桩好婚事,定要高兴坏了。”
“只是这般大的事情,老夫人也没派人知会我一声。唉,到底是当人继母的,世子的生母还是淑宁长公主,我这个卫国公夫人当的实在是没有体面,难怪妯娌们都看低了我呢。”
齐嬷嬷伺候了岑氏多年,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听她这般说,忙道:“夫人也宽心些,世子的事情,夫人少插手才好。”
“再说,换成这崔令胭嫁过来,对夫人和姑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崔三姑娘自小在外家长大,哪怕不缺吃穿,性子肯定难免卑怯和小家子气,如何能担得起世子夫人的身份呢?她嫁过来总比崔大姑娘嫁过来要好,往后夫人这个当婆母的也能拿捏她,也不至于在咱们姑娘面前摆嫂嫂的架子。”
岑氏听着她的话脸色缓和了几分,她点了点头,知道齐嬷嬷这话说得对。
她正想开口,就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女儿陆丹若就从外头进来,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刚一进来就快步走到岑氏面前急切道:“母亲您听说了没,那崔令徽得了寒症不易有孕,太后和祖母心中不满,叫她那继妹崔令胭嫁进咱们卫国公府呢。”
“外头还有人说崔令徽根本就是故意落水想要逃开这桩婚事,不愿意嫁给大哥呢。大哥也是,知道自己身子有疾就该退婚才是,何苦逼得崔令徽这个未婚的姑娘左右为难,做出故意落水这般的事情来。”
岑氏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斥责道:“说什么胡话呢,若叫你大哥听见了,还不知如何责罚你。”
岑氏说着,挥了挥手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见着众人离开,这才对着女儿道:“你性子就是这般不稳重,这些话心里头想想便罢了,怎能宣之于口。若是传出去,陆秉之还不知如何想你,就是你祖母也会责罚于你。”
私下里,岑氏都是叫陆秉之的名字,并不称一声世子。
陆丹若撇了撇嘴道:“都是母亲信得过的人,身契也都在母亲手中,她们哪里敢随便往外头说。”
“再说,我就是心里头痛快,他高高在上在府里是独一份儿,看不起咱们母女,如今却也要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侯府姑娘进门,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来太后和祖母也知道除了从崔家另选人,这京城里的贵女没哪个愿意嫁进咱们卫国公府了。如今一个上不得台面,一个身子有疾,可真是配的很。”
岑氏听着这话心里头也觉着舒坦,嘴上却依旧说道:“行了,他是你大哥,这些话你可不敢往外头说,不然,娘都救不了你。”
陆丹若点了点头:“女儿又不是傻的,也只私下里和母亲说说而已,哪里会叫他知道?”
岑氏拉着她的手,开口道:“瞧这情形这婚期很快就要定下来了,太后一向疼陆秉之这个外孙儿,肯定会命钦天监择了吉日,最迟三个月那崔令胭就要嫁进咱们卫国公府,若柔你就要多个嫂嫂了。”
陆丹若嗤笑一声,眸子里带了几分鄙夷:“嫂嫂又如何,难道还想着压我这个国公府的嫡女一头不成?”
“我听说,那崔令胭八字硬,克自己的弟弟,因着这个她母亲戚氏才不喜她,六岁起就将她送到外家去住,这些年也对她不管不问的。祖母如今没法子只能选了她叫她进门,日后还不知会不会介意这件事情呢。”
“她背后没有娘家依靠,嫁进咱们卫国公府还不是任人拿捏的份儿。娘可要给她好好立规矩,叫她这个当儿媳的好好敬重娘。”
她们母女因着陆秉之受了多少轻视,都要从崔令胭这个世子夫人身上找回来。
岑氏知道女儿的心思,闻言也没有再出声训斥。
这些年她心里头也憋着气撒不出来,可对于陆秉之是不得不避让,甚至她这个当继母的有时候还要讨好他,管束不了他半分。倘若能拿孝道拿捏崔令胭,她心里头也是痛快的。
这般想着,她心中松快了几分,倒是盼着崔令胭快些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