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捡漏的第一百二十六天生产队里的驴……

依旧是艳阳天。

“怎么还这么大太阳?”青梨抬头望天,叹了口气,“再不下雨,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温竹君也一脸忧色,“若是现在下雨,好歹还能抢着种下麦子,也不知玉京是何反应。”

玉桃帮着收拾衣物,闻言道:“再不下雨,就要下雪了,要是今年连雪都不下,明年更不好说了。”

她忽然想起来,“夫人还不知道吧?我来前,听说皇上要砍钦天监的人头呢,说他们是一群吃干饭的家伙。”

温竹君听着只觉无奈,无论做民还是做官,都很不容易。

午后,宅门紧闭,忽然门就被拍响了。

周三姑娘等门一开,就焦急的冲了进去,“竹君姐姐,不好了,不好了,乱了……”

温竹君撩开纱帘,探出头道:“秋蝉妹妹来了。”

“竹君姐姐,河边乱了,赈灾出岔子了。”周三姑娘一脸懊悔,“我爹昨儿晚上走了后,就再没回来,接着外头就乱了,要真的出事,不会被牵连吧?”

温竹君又细细问了点情况,得知赈灾使也在呢,便放了心。

“你就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今天乱不代表明天也会乱,现场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周三姑娘面色犹疑,“听说是灾民里有人领头闹事儿,粥里不是麸皮就是米糠,难以下咽,那些人不满呢。”

“你爹跟你说过,明州那边,被逼死了好几个粮商吗?”温竹君拉着她坐下,“你放心,这个乱子,是一定会出的,就算没有我们,也会出的,你爹心里肯定清楚。”

周三姑娘不是蠢的,耳濡目染,许多事儿她都懂。

“你是说,赈灾使是故意这么做的?”她有些不

解,“这样做是不是太狠毒了,他们就不怕挨骂吗?朝廷呢?朝廷就不能拿出粮食赈灾吗?靠那些个粮商,能顶多久?”

人人都知大梁昌盛,便是那些灾民,至今也没怪过一句朝廷,没多少人会觉得朝廷拿不出赈灾粮。

温竹君欲言又止,只摇了摇头,“你别多想,今天这出,至多算是一物降一物罢了。”

她心里也觉得有些怪异,即便北边遭灾,但南边今年风调雨顺,总有粮食产出吧?张炳之何以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难道大梁真不行了?

又过了两天,眼看着天儿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寒风凛冽而至,枯叶随风飘零。

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了场小雨,只是连地面都未打湿,雨便停了。

一大早,薄雾未消,周三姑娘又登门了。

温竹君一看她面色便知道什么情况,“怎么?乱子平息了?”

周三姑娘点头,面色有些唏嘘。

“我爹可算是回家了,听他说,赈灾使动用了总督署的王命旗牌,要一口气斩四个人,说那些人是闹事的背后主使,故意煽动百姓,背后囤积居奇,抬高粮价……一番慷慨陈词,不止平息了乱子,百姓还拍手称快。”

温竹君并不诧异,其实张炳之在北边的声望很高,毕竟他也是办过实事的,门生旧故不少,还有修建水渠运河等功劳,百姓肯定念着好呢。

也难怪太子宁愿低头也要举荐张炳之,除了他,大概是真无人能担此重任。

“秋蝉妹妹,要是前头有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周三姑娘点头,“竹君姐姐,只要我知道霍侯爷的情况,我一定告诉你。”

这天,温竹君正在查看炼制出来的黄油,本以为羊奶炼制的黄油会有膻味,但她试过后,发觉一点味道都没有,拿来做糕点饼干滋味绝佳。

玉桃也赞不绝口,“也不知是不是竹记的缘故,玉京的牛乳每年都在涨价,我都没想起来用羊乳。”

温竹君笑道:“羊乳要想有量,得是大批量的羊才有,玉京那个地方,怎么养的了大批的羊?那些草,牛都不够吃。”

青梨正巧这时候进来,“夫人,周三姑娘来了。”

周三姑娘笑眯眯的进门,“我在家就闻到了香味儿,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温竹君向她招手,“我们做了些藕粉桂花糖糕,用的就是你帮忙打的桂花呢,还有黄油杏仁饼,用羊乳弄的,大概就是你闻到的香气了。”

她朝青梨道:“你捡一些送到隔壁,请大家一起尝尝。”

周三姑娘略过糖糕,直接捡了块黄油杏仁饼吃了起来,“嗯,好香甜,杏仁好脆口,刚出锅的就是好吃。”

温竹君笑着叫玉桃泡茶,这饼干好吃,但容易腻口,配着茶喝最好。

“你今儿来,是有事吗?”

周三姑娘眉飞色舞,“就知道瞒不过你,竹君姐姐,胜了,捷报已经传回玉京,太不容易了,第一场胜仗呢,我爹说打的很难很难。”

“太好了,胜了就好。”温竹君听到这句话,不由松了口气,“马上就要下雪了,还要继续打吗?北戎人难道不怕被冻死?”

周三姑娘摇头,“战争谁能预料呢,就说那西越,现在也掺和了一脚,我爹都快烦死了,粮食不够,又不下雨,麦子也种不下去,就算今年能混过去,明年还没着落,天天在家喊这官做到头了……”

温竹君听着也觉得犯愁,灾民越来越多,赈灾粮能撑到什么时候?

玉京到底在干什么呢?一个持续了百年的王朝,就是这样的反应速度吗?还是这里面又掺杂着权力的博弈?

情况越发不好,河边的灾民越来越多,天气也越来越冷,已经有人一躺不起了。

终于,刚入十月,大概是这惨状让老天爷开了眼。

吃过午饭后不久,就狂风大作,又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空气里满是灰尘的味道。

一场倾盆大雨伴着电闪雷鸣落下,青紫色的光瞬间照亮了这片干渴的大地,龟裂已久的土地终于逢来甘霖。

田间地头蛛网般的裂隙喝饱水,以肉眼可见速度弥合,街道上摆着的香案,香灰顺着水流淌,洪桥上“五谷丰登”牌楼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周大人看着雨,激动的一把推开随从的顶在头顶的伞,朝一旁的赈灾使道:“下雨了,终于下雨了,大人,下雨了……”

瘦削的赈灾使大人一身青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眸中如渊,花白的头发跟胡子在风中凌乱,又渐渐被雨水打湿。

“是好事,该尽早引导百姓回乡,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把麦子种下去。”

周大人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会尽早劝大家回去的。”

他接着犹豫道:“大人,不管军粮还是赈灾粮,都不能再拖了,前线将士的粮草辎重,只够不到半月,必须挪用准备给灾民的粮食,可朝廷的赈灾粮,到底什么时候到?百姓们就算回乡,也得有粮啊。”

张炳之目光悠悠,眸中露出一丝似是讥讽又似悲哀的眼神,一直不语。

周大人还要再开口,却看到张大人挥手,望着右丞大人孑然独立的瘦小背影,他只能躬身退下。

刚胜了一仗,皇帝高兴,下旨必须尽早筹集军粮,决不能饿着将士们,但赈灾粮的事儿,却没了下文,真不知玉京那些大人到底在干什么?

随着灾民被遣送回乡,丰源也渐渐恢复了宁静,麦子播了种,大家一颗浮躁的心,勉强落了些。

只是粮食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百姓怨声载道,日日薄粥干菜度日。

温竹君本想给玉京去信,但因她不帮着家里买田地,心里难免短了截,又不能直接给东宫写信,略想想,便扭头给肃州的大哥哥去信了。

许多事,怕是只有在玉京的人清楚,付家虽说不在权利中枢,但肯定能听到风声。

温春辉的回信也很及时。

温竹君看后,半晌都说不出话。

许是大梁流年不利,东南有倭寇,西边跟北边也一样在受到侵袭,就连皇宫都失火了,皇帝受到惊吓,砍了钦天监的脑袋后,还说要趁着冬至举办祭天大典。

肃州本就没什么粮食,一开始总督给了张炳之二十万石粮食,但现在也着实拿不出来,至于别的地方,他远在肃州,也不清楚。

而太子重新监国后,便一直蛰伏不动,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不像从前那样,遇事便据理力争了。

信的最末尾,大哥哥还说,江玉净还是服软,把大姐姐跟七哥儿接回去了,至于那个什么妾室跟江老夫人,统统送走了。

虽然没说过程,但温竹君能猜得到,江玉净这辈子的仕途,大概不

会有什么建树。

温竹君叫来青梨,“家里还剩多少粮?”

“还剩二十五石,吃到明年春都够。”青梨笑道:“幸好夫人有先见之明,买了粮食,不然咱们也得吃那高价米了。”

温竹君叹了口气,现在还有高价米吃,万一有什么波折,怕是高价米都没了。

不过,她对太子为人还是有信心的,他再厌恶张炳之,总不至于厌恶百姓吧?

进了十一月,一场大雪如约而至般落下,丰源整座城都银装素裹,都说瑞雪兆丰年,这下肯定不用担心明年麦子的收成。

又是捷报传来,这次温竹君终于听到了霍云霄的名字,说是他勇猛非凡,擒获了北戎二王子。

郑溪住的稍远,灾民退了后,她才开始恢复走动。

“霍侯爷当真神勇。”她笑道:“听说北戎想换二王子回去呢。”

温竹君只关心一件事,“那他能回家了吗?”

周三姑娘喜滋滋的,“姐姐还不知道呢,太子在皇上面前请旨,说当年龙虎将军打的西越不敢冒头,如今霍侯爷作为他的徒弟,万不能在西越面前堕了咱们大梁将士的名头,又让他西下了。”

温竹君:“……”

霍云霄就是驴,生产队里的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