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君看着琥珀行走的方向,并不是前往定风阁,不由奇道:“今年太子太子妃不在定风阁赏景了?”
琥珀笑道:“小殿下近来身子不太爽利,太子妃一直亲自照顾,离不开身,所以就不去定风阁了。”
很快便有个太监过来,请霍云霄去明政殿见太子。
霍云霄挠挠头,不解道:“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温竹君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查贪腐不顺,就是不知道霍云霄在其中能有什么用。
她也不愿凑这个热闹,反正太子也算不得什么坏人,便笑道:“你快去吧,别叫太子等你。”
她则是跟着琥珀去了另一处,东宫范围不算大,但胜在布置奇巧,隔着竹林松林,只能瞧见一点飞檐斗拱,并不能观其全貌。
没多久,便到了一处不太显眼的院落前,琥珀笑着请温竹君进去,“太子妃就在里头,请夫人进去吧。”
院中布置很是简朴,靠西边是一株还带着几片枯叶的西府海棠,进门墙角处摆着锄头铁锹,东北角还有两畦空空的菜地,正屋窗子上居然挂着几串辣椒。
整个院子看不到一丝雪,透着古朴凌乱,就是一个乡下普通的小居所。
一个身着月白素衣的妇人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正拿着花锄锄地呢,小孩大约五六岁,穿着团纹正红袄子,扎着两个圆髻,一边玩儿一边咯咯笑。
“娘,怎么挖不动?”小殿下的声音带着一点哑,能听出虚弱感。
太子妃用花锄锄了锄,确实挖不动,柔声道:“等开春就好了,钰儿,等到了春天,跟爹爹一起种菜,好不好?”
小殿下高兴的直蹦跶,“好好好,我要种花花。”
他看到温竹君,脸上的笑容不改,只是脑袋微微歪了下,“你是谁呀?”
温竹君看到可爱小孩,笑着屈膝行礼,“小殿下,我是你母亲的客人。”
太子妃听到声音,扭身看到温竹君,笑着摸摸孩子的头,“你来了,钰儿,叫温姨。”
温竹君慌忙摆手,“折煞我了,太子妃……”
她见太子妃轻轻摇头,便也只能停下,任由梁钰正儿八经地给她行礼,“温姨安,祝新年好。”
温竹君看着面前瘦弱的孩子,捧着一双手规规矩矩地行礼,乖巧得让她心都软了不少。
“小殿下安,小殿下新年也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身上,也没有东西可以做见面礼,忽然瞧见手腕上戴着的木雕貔貅,这还是温春果过年送她的,说是祝她将来钱多多。
“小殿下,温姨今儿没带新年礼物,这个送你玩好不好?”
梁钰接过雕刻圆润可爱的小貔貅,特别高兴,瘦弱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娘,娘,你快帮我戴上。”
太子妃笑着帮他戴上,又道:“那你有没有谢谢温姨?”
梁钰赶紧懂事地行礼道谢,但身体实在不好,就这么会儿,他已然累了,已经是微微喘息。
“好了,带小殿下去休息吧。”太子妃和温竹君笑着解释道:“孩子身子不太好,我们也是听太医叮嘱,不能养得太精细,养得糙些,好养活。”
温竹君了然,难怪在干净整洁的东宫,煞费苦心弄这么个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院子,尽管已经尽量比照着外面来建造,也努力贴合田野,但越是刻意的东西,就越花钱。
想起方才梁钰浑身上下,衣裳连一丝褶皱也没有,就算是挖土,也干干净净,比温春果小时候都要精细多了。
当然了,毕竟这是皇家,总不能真的叫梁钰去泥巴里打滚。
“小殿下身体很快就会好的,您别担心。”
太子妃笑了笑,领着温竹君在院子里转悠,叹了口气,“这孩子小时候身体就不太好,从小到大,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指望他大好很难了,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温竹君说了两句场面话,至于别的,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这院子怎么样?”太子妃领着温竹君走了一圈,“我跟太子极少出去,也没什么机会,弄成这样,我们也是尽力了。”
温竹君听着也笑了,当真是贵人有贵人的烦恼啊,不够接地气。
“已经很好了,若是再养些小鸡小鸭,还真有点农家小院的意思。”
“是啊,”太子妃这么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那些东西会弄得臭烘烘的,钰儿可能不喜欢。”
温竹君也不敢多说,但来了,人家还费劲巴拉的讲解,不讲点真心话说不过去,这样也显得亲厚点。
“这普通百姓家里,其实很少有人种西府海棠的。”
太子妃“哦”了声,好奇道:“为何?太子喜欢垂丝海棠,我却喜欢这西府海棠,春日里望去一片粉白,极是养眼。”
温竹君抿唇笑道:“太子妃,农家小院不大,西府海棠观赏性强,但农家人可没什么兴趣看,大多都是种枣树樱桃树,或者柿子橘子树,总之,可以结果子能吃能卖的那种。”
她想起自己院子里的那株柿子树,赵五明明说当年就会结果的,可直到今年,也没挂果,这棵柿子树都快把赵五师徒俩愁坏了。
“原来如此。”太子妃恍然,“之前太子就说种枣树,我没让,看来还得换一棵呢。”
温竹君赶紧找补,“这毕竟是东宫,海棠树也挺好,结不结果都可以……”
太子妃看她这模样,笑出了声。
“之前太子说你过于小心翼翼,我还觉得他胡说,这会儿倒还真是,竹君,现在太子不在呢,咱们两个女人,说些自己的悄悄话就好,别怕,他吃人,我又不吃人?”
温竹君没想到太子还评价过自己呢,此刻太子妃亲昵调侃的言语,让她不觉放松了些,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从小到大没怎么见过世面,让太子妃见笑了。”
太子妃大方牵着她的手,笑道:“你这样总是让我想起以前的伯远,刚见面时,他就是这样,抬头看人也怯生生的,时间过得可真快。”
温竹君一愣,霍云霄会有这样的时候吗?她想象不出来。
太子妃显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声道:“你别看他现在高高大大,梗着脖子吼吼叫叫的,其实小时候瘦瘦小小,沉默寡言,后来熟悉了,人才开朗起来的。”
温竹君认真地听着,话题渐渐又落在院子里。
“不如我让府里的花匠替您寻一棵柿子树,他种树可厉害了,说柿子树不止可以吃,到了冬天,就算大雪压枝,那柿子也会挂在枝头,红彤彤的,像一个个小灯笼,看得人心里都会热热的。”
太子妃听她说得活灵活现的,不禁也回想起来。
“我幼时家里就有柿子树,确实像你说的,”她眸中有淡淡的愁绪一闪而逝,转而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温竹君摇摇头,“您跟小殿下喜欢就好。”
太子妃一说到儿子,就忍不住忧心,“听伯远说,你还有个弟弟?”
“是的,叫春果,”温竹君说起弟弟,不自觉地语调柔缓,“他翻过年也就快八岁了,是个调皮的小子。”
太子妃眸中难掩羡慕,“调皮好,孩子就得调皮些,钰儿就是太乖巧了……”
两个女人说起闲话,时间自然过得快。
霍云霄来接温竹君的时候,就快到午食了,他可不愿留在东宫吃饭。
温竹君见状也站起身,笑着跟太子妃告辞,“如果您真不嫌弃,那下次我便带着两个孩子来东宫闹您了。”
太子妃送了两人几步路,便回转了。
霍云霄好奇道:“什么两个孩子?”
温竹君和他并肩而行,笑道:“是小果子跟乔智,太子妃说小殿下太安静,想让那两个小魔星陪着一起闹闹,只是说说,未必真的会来。”
霍云霄罕见地只是点点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温竹君察觉他有心事,“怎么了?太子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霍云霄摇摇头,“就是说了些近日琐事,还有朝堂上的事儿,对了,还给了我一些书,别的倒也没说。”
温竹君看他不会撒谎的样儿,叹了口气,但也忍着没问出口。
回到家后,温竹君便让赵五去多寻些种子来,另外再多弄一棵柿子树。
“栽下去得当年结果啊,不可以再像我院子里那棵一样了,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柿子毛。”
得知是要种到东宫里,赵五被吓得战战兢兢,还没开始,就怕起来了。
天快要黑时,玉桃匆匆带着爹娘来磕头。
温竹君将三人都扶了起来,欣慰道:“宅院找好了?”
玉桃点点头,眼中泛着泪,哽咽道:“离侯府也不是太远,夫人,我想离您近些。”
“那就是租的?”温竹君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可惜,又感动这丫头的好,“租的也行,你这丫头,这是好事,别哭呀。”
范老三也忍不住拉着妻子下跪,“夫人,我们玉桃能跟着您,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从此,我们一家子全听您差遣,您说东我们绝不往西。”
“别别别,”温竹君让玉桃赶紧把她爹扶起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们不用这样……”
她没有那么大能力,只能护几个人。
玉桃却拉着娘又跪下去了,哭着道:“夫人,您让我们磕几个头吧,这么些年,我爹娘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脱去奴籍,还能在玉京置宅院,做生意赚钱,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做梦,您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
奴籍不是那么好消的,当初从武安侯府出去的那些人,能彻底脱去奴籍的,几乎一个都没有,赎身只是赎你此身出府而已,想脱去奴籍,没点关系跟运道,简直妄想。
而夫人大恩盖过天,一放便是他们一家三口,一家人为此还大哭过一回,当然,是高兴的。
温竹君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坐了下去,看着一家人朝她正正经经地磕了三个响头,便也受了。
“行了,今日以后,你们一家人,自由了。”
范老三夫妻俩抱着呜呜大哭。
玉桃则是不舍的蹲在温竹君身边,“夫人,那我以后不在您身边伺候,您可一定要保重啊,我爹娘收的徒弟,做菜也一样好吃,不过您要是想我爹娘的手艺,就派人去喊一声……”
温竹君听到这,笑出了声,“我就这么馋啊?好了,别哭了,你爹娘出去,可有什么打算?”
玉桃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呢,他们想先稳定下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做个小买卖。”
她说着也笑了起来,满眼憧憬,“我爹还说,等将来攒够钱了,他就开个小饭馆儿,等钱攒得更多了,就开个大酒楼……”
温竹君听着就觉得生气勃勃,心里也高兴,抿唇笑道:“挺好的,饭馆儿我暂时帮不了忙,不过一个小铺子卖点东西倒是可以。”
“真的吗?”玉桃眼睛一亮,“夫人,您想让我爹娘做什么?”
“你爹娘的手艺可不能埋没了,”温竹君也教了两夫妻不少菜色呢,丢弃了实在可惜,得弄出来,给大家都尝尝。
“武安侯府今年有个小铺子年底就到期了,那租户不想续租,我想着,不如给你爹娘用来卖泡菜跟糟鹅,先看看生意。”
范老三厨艺不算顶尖,但也不差,除了泡菜,还有一样真的做得极好,就是糟鹅,不过侯爷爹跟夫人都不太爱吃。
玉桃用力点头,跃跃欲试,“夫人,我爹娘一定会好好干的,您放心。”
温竹君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别赖在我这儿了,天都要黑了,快回去陪你爹娘收拾收拾。”
玉桃被父母拉着,还扭着头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夫人,您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啊……”
温竹君:“……”
这丫头,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每天想见还是能见的啊。
正月十二,便是温春煌成婚的好日子。
一大早,天气晴朗,晴空湛碧,阳光正好,但还是冷得很。
温竹君带着霍云霄回家帮忙,如今大姐姐有了七哥儿,二姐姐也怀了身子,就她这三女儿能帮忙了。
不过,今年还添了个温菊君。
这丫头现在谁也不敢管,就连夫人都不会重声说话,好在她也知道分寸,每天在家乖巧不惹事,二哥哥成亲,还主动请缨帮忙。
温竹君觉得她状态还算不错,虽然还是瘦得厉害,也不知道吐不吐了,但整个人恢复了朝气,这就极好。
温春煌的妻子,是鸿胪寺主簿的独女,据说也是当年某个公府旁支的旁支的后代,只是如今早就出了五服。
这人家是夫人亲自挑选的,书香门第呢,就连侯爷爹都满意得很。
温菊君喜气洋洋,一身桃红袄子衬得脸色红润,“听说二嫂子模样佳,性子好,父亲都夸了又夸呢。”
“那是二哥哥有福气,”温竹君侧头看着十二岁的温菊君,小姑娘今年个子都没怎么长,“四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温菊君摇摇头,“没想过,我从前觉得嫁人是个很美好的事儿,咳,父亲说,这是话本子看太多糊了脑子。”
“那现在呢?”温竹君好奇,“现在不觉得吗?”
“不觉得,”温菊君毫不犹豫道:“表面过得再好,背地里还不知吵成什么样儿呢,你看大姐姐,不就是这样,还有二姐姐,她表面不说我也知道,外祖家后院
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姐夫挺好,但三姐姐你还不是操心得很,我觉得也挺累的。”
温竹君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还有点后悔在三姊妹话谈会的时候,让她个小孩子参与。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女人就应该早早明白婚姻的本质,而不是在成婚后,才在苦痛、眼泪和期盼里,看到男人虚伪地裹在糖衣里的刀刃。
“你还说我看破红尘,”她还是忍不住戳了下温菊君的额头,“我倒觉得,是你看破了吧?”
“都是跟你学的呀,三姐姐。”温菊君调皮一笑。
安平侯虽然是坐着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真的高兴,看到儿子跟儿媳跪拜,都流眼泪了。
夫人笑着帮他擦眼泪,高兴道:“你们一个个地长大成人,现在又都一个接一个娶妻生子,你们父亲是真的高兴,咱们家,以后会越来越兴旺。”
安平侯连连点头,忍着疼道:“你们母亲说得是,往后,咱们温家会越来越好。”
婚宴过后,又下了一场小雪。
热热闹闹的元宵节很快就过去,温竹君没有浪费时间,开始着手将作坊化开的计划。
姚坚带着温春辉开始四处跑动,毕竟是玉京土生土长的,又有霍云霄帮忙,作坊倒是落实得很快。
不过器具还需要等几天,尤其是靠近久安县那边的作坊,很难招到人,现有的人,都是住在长治县的。
“一步一步来吧,”温竹君一点不着急,她手里有存货,实在是人越来越多,销售的路子没跟上,“咱们也别着急。”
姚坚一直唉声叹气,“怪我,之前一直依赖货郎跟附近的铺子,现在要将作坊化开,短时间内成本肯定增加,想提高利润,咱们必须得自己找路子,我早该想到这点的。”
温竹君想起作坊里那些男人,虽然大部分都是老实人,但身边围着的全是女工,难免容易出事,于名声也有碍。
“让他们出去跑,跑出了路子,卖了多少,按件奖励,另外也可以跟女工们说,除了做事能拿工钱,她们拿走卖出去的,我们也奖励。”
至少比在作坊里拿死工资要强,卖多少全看他们自己。
姚坚迟疑道:“这能行吗?她们几乎大字不识一个,又是女人,会不会不太好?”
“二妹夫,你这话不对,”温春煌拍拍他的肩,“大字不识一个怕什么,是人就有圈子有朋友,再说了,朝廷都不禁女工呢,有什么不好?”
姚坚苦笑,“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有些女工的安全,唉,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一开始作坊里能招进来的女工,都是日子苦得没边,实在没办法才进来做事,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要不是做事实在厉害,姚坚其实都不太想留着她们,免得整日里被什么丈夫前夫弟弟公公婆婆哭着喊着找过来要人。
为了此事,姚坚还进过几次衙门呢,也是被气得半死,对那些女工更是万分同情。
温竹君瞬间听明白了,一时无言,总有一些人的人生很苦很苦。
“女工就不强制了,看她们自己愿意吧,总之,咱们现有的女工一定要安置妥当。”
这些都是熟练工了,损失了不划算。
姚坚闻言立刻点头,“放心,我一定好好安置,一个不少。”
他说完便带着温春煌一起去办事儿了,现在他手头的账基本都是绿橘在管,这丫头学习得很快。
正月过完,长治县南北两个角,一共盘下四个小作坊,女工们根据住处,大多数都安置妥当了,剩下的也在分批安排。
第一步进行得还算顺利。
这天温春煌回马上要退租的原作坊支取银两,忽然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女工冲过来,扑通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快起来……”
他瞧见女工穿的满是补丁的衣裳上扑满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等的,都快要打湿了,瑟瑟发抖。
女工哭得很伤心,“……现在这四处,我两条腿实在是赶不过去,太远了,求求先生,帮帮我吧。”
姚坚出恭回来,看到菜姑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是无奈。
这个菜姑确实倒霉,本就离作坊十几里,等新作坊安置好,她又哪头都不沾,还更远了。
“菜姑,我们还没安排完呢,你别着急,不会不要你的……”
菜姑不肯起来,痛哭流涕,“我爹病了,我不做事就没工钱,就不能买药,姚先生,求您帮帮我吧。”
姚坚一脸为难,忽然想起来,眼神一亮。
“菜姑,你要是不怕羞,就试试我之前说的,你拿着肥皂上街卖吧?”
菜姑抹了抹眼泪,哽咽道:“这,我我能行吗?”
温春煌在一边鼓励她,“怎么不能行?你就跟货郎一样,专往人多的村子扎,嘴巴会说点,东家说了,现在第一批敢干的还有奖励呢。”
菜姑眼神稍稍亮了些。
温春煌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喏,这个就当作你第一个接下差事的奖励,以后卖得越多,奖励越多。”
菜姑看着银子,嘴巴都快咬破了,最后鼓起勇气接下银子。
姚坚悄悄给温春煌竖起拇指,随后进了作坊,给菜姑搬了作坊里剩下的半框肥皂。
“菜姑,好好干,你可以的,你爹的药钱就指着你了。”
菜姑的眼睛虽还是有些怯,但抿直的唇角,能看出她在下决心。
看着菜姑转身走了,姚坚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喏,好事不能让你一个人做。”
温春煌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铜板,一脸担忧地看着菜姑离去的瘦弱背影,“你觉得她行吗?”
姚坚没说话,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温竹君最近每天都在看图找地方,甚至霍云霄还真从指挥使司里临摹了一张更为精细的图,帮着她一起找。
“阿竹,还在看呢?”霍云霄下值进屋解下鹤氅,伸头看去。
温竹君头也不抬,“你回来啦?今儿有些晚呢?”
霍云霄应声,“是啊,有些事耽搁。”
“嗯?”温竹君半天没等到他的下文,抬头看他,“什么事儿我不能知道?”
霍云霄有点心虚,嘿嘿一笑,“阿竹,我这阵子得出玉京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