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君听着不觉诧异,大姐姐骄纵,是能说出这些话,干出这些事的人,加上还有母亲不经意的“提点”,口不择言也是大姐姐一贯的秉性。
“大姐姐还怀着孕呢,”她将银票收下,想了想道:“明儿我给二姐姐下帖子,看她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姐姐。”
温春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那可太好了,你们姊妹一起长大,从小就吵吵闹闹的,这次也不能散了感情,我看梅君其实是盼着你们去瞧她的。”
他那天去,梅君话里话外都在提及几个妹妹,但她那人好面子,撇不下脸,到底一母同胞,心里实在过不去。
温竹君心知肚明,也不戳温春辉的脸,只笑着接话,“是,大哥哥说得对。”
她心里很感慨,总有人能无限收到别人的关爱,这也是种好运气。
温春辉忽然又掏出一张银票,是张五十两面值的,一把塞到温竹君手里。
“大哥哥,”温竹君一愣,“你这是?”
“过年红包呀,初二那天家里乱糟糟的,一时忘记给了,”温春辉笑了,抬手拍拍温竹君的头,“还记得你以前朝我讨红包,才那么点个儿,现在都嫁人了,年前准备红包的时候我还数三妹妹,寻烟在一边提醒,说三姑娘也嫁人了,我就很感慨,你们都长大了。”
长大了,就要离开家,有自己的家了。
温竹君心头暖暖的,看着这张银票,回忆起在家的日子,不由笑了。
大哥哥真的是个好哥哥。
在后宅生活,除了领月例,她没有任何生财渠道,除了在侯爷爹那扣,就是给大哥哥做点心,大哥哥每次都会多给,过年给她的红包也是最大。
“没想到出嫁了还能收到红包,”温竹君眼眶酸酸的,抿唇笑着将银票全都收入囊中,“谢谢你,大哥哥。”
忽然淡青色竹帘被掀起,霍云霄兴致勃勃的,“咱们出发吧,趁着太阳不错,好好跑几圈。”
今儿不去西郊,西郊是片大平地,霍云霄去西郊,纯粹就是为了马场里的马儿,他想跑马,只会往北边的山里去。
他一马当先,走在了前边。
“三姐夫好厉害啊,”温春果挤出车窗,激动得小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姐,等我十岁了,你能不能送我小马呀?”
温竹君笑着帮他整理衣裳,“为什么要等十岁呀?”
结果温春果不说话,一旁的温菊君开口了,“还不是因为三姐夫说了,等他十岁就送他一柄真正的剑,有了剑肯定得有马。”
温竹君惊讶道:“哟,小果子还想习武呢,习武很苦的,你能坚持吗?”
温春果用力点头,望着霍云霄的眼神简直是虔诚,“我能吃苦的,三姐夫都能吃呢。”
温菊君笑话他,“你还没三姐夫的腿高呢,就想拿剑,好好长大吧。”
温春果一想到长大,不由小大人般叹气,他现在还太小了。
温竹君的目光落在温菊君脸上,发觉四妹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着精神不济,难得出来,她也没有像温春果那么高兴。
她拿出自己提前做的小饼干,“来,我在里面加了果干,可好吃了。”
温菊君挑来挑去,只捏了块最小的,送到嘴边也只是小口小口啃着。
“四妹妹,”温竹君好奇道:“是不是觉得不好吃?我还准备了别的口味。”
温菊君连连摇头,羞怯一笑,“三姐姐的点心是我最爱的,怎么会不好吃呢?”
她将小饼干塞到嘴里,又用手抓了两块,开始吃得喷香。
到了地儿后,一行人下马车往上走。
温竹君牵着马,还不忘吩咐人跟事儿。
今儿玉桃在铺子里,带的是红衣跟白芷并一些随行的丫头小厮。
现在她身边的丫头偶尔都会去铺子里帮忙,几人还自己排了表轮值呢,待她是更尊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玉桃影响的,那丫头现在满脑子全是赚钱,整天虎虎生风。
丫头们之间的这种变化,温竹君觉得很有趣,也没阻止,反正不耽误事儿就行。
寻了平整地的避风处,丫头小子们开始生火点炉子烧茶。
温竹君也上了马,只觉整个人心境都不一样了,高高在上的感觉,太痛快了。
温春果在一边叫啊叫,非闹着也要上马,她不会载人,就让霍云霄抱着一起颠颠,免得这小子念叨。
温春果得意洋洋坐在霍云霄怀里,跟个年画里的小童子似的,戴着兔毛帽子,圆圆乎乎,唇红齿白,可爱极了。
他激动得双颊通红,两眼放光,“三姐夫,我好开心呀。”
霍云霄也很高兴,回玉京后,因着要上值,来跑马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扭过头去看温竹君,头发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销金窄袖,外罩正红挑绣梅花比甲,水墨色的裤子,腰束凤纹赤玉双扣连环带,脚踩软底麂皮靴,手上执着一条乌亮的皮鞭,看着削瘦,腰部纤细,但又莫名有力量,像个仗剑的侠女,很夺人目光。
真的好好看啊。
他在心里暗道,忍不住一直盯着看,笑道:“阿竹,我们先去跑一圈儿?”
温竹君一甩鞭子,整个人立刻进入状态,傲娇地扭头道:“那我跟侯爷比一比?”
英姿飒爽,偏偏芙蓉粉面,狡黠俏丽。
霍云霄目光一亮,他真是爱极了温竹君这个模样,比之当日在马场还要恣意潇洒,跟往日端庄持重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阿竹,你确定要跟我比?”
温竹君已经跑出了好几米远,扭头大笑道:“你不许太快了,小心小果子不舒服。”
温春果一听比赛,顿时来劲了,巴掌拍的震天响,“好好好,三姐夫,我们快点跑,啊……”
话音还没落,马儿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温春果没坐稳,差点掉下去,吓得死死扒着霍云霄。
霍云霄也吓得个半死,搂着温春果直喘气,甩鞭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自己带了个孩子,这要是出事,温竹君非把他宰了不可。
“哈哈哈哈,好好玩,”温春果等马儿停下后,惊魂未定的,但又觉得刺激,嗷嗷大叫,“三姐夫,我们飞起来了,快跑快跑,我们追上姐姐……”
霍云霄诧异地摸摸温春果的小脑袋,一脸夸赞,“好小子,胆子够大,不一般啊。”
温春果眼睛灼亮无比,激动得声音都嘶哑了,“快快快,三姐夫,快跟我姐比赛,我姐都跑远啦。”
霍云霄将他搂在怀里,单手攥着缰绳,一脸认真冷肃道:“小弟你放心,我们一定赢。”
山路是人力开挖过的,沿着山体渐渐往上,跑起来十分痛快,又是二月料峭,一个人没有,路上的草都没长起来,山林里甚至还有未化的皑皑白雪。
温竹君熟悉了下姿势,很快就跑得熟悉了,只觉风在飞舞,她也要飞起来了,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
她往后看了几次,不见霍云霄跟上,得意一笑。
可没等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尖叫和尖利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格外清晰。
温竹君一扭头,就看到山路转弯的地方,一匹四蹄踏雪的黑马势不可挡地冲了上来。
霍云霄俯低身子,面色冷寒,眼神锐利,一瞬间便锁定了前方的温竹君。
温春果牢牢抱着他的脖颈,一动不动,看着两边飞速后退的树,还有耳旁呼啸而过的风,更有剧烈的颠簸,这种不同于日常的振奋,让温春果止不住地兴奋尖叫。
“快快快,守备大人,我们看到敌人了吗?”
霍云霄耳朵都被他震麻了,但他也起了兴致,觉得痛快极了,闻言还是大声回应。
“回禀将军,我们追击到了敌人行踪,马上就要赶上了。”
温春果激动地双腿盘在霍云霄的腰上,举起小拳头,大声道:“冲冲冲,冲啊……”
霍云霄吓得又搂他,“将军,你得抱紧我呀。”
温竹君:“……”
她拧着眉咬牙,心里觉得好笑又幼稚,但她好胜心也被
激起来了,一甩鞭子,干脆也奋力冲了起来。
“你们两个小贼,休想抓到我。”
霍云霄跟温春果听到这句话,顿时全身都来劲了。
“将军,我们还要不要追击?”
“要,”温春果大喊,“追上她,守备大人。”
霍云霄目光牢牢锁定前方的人影,“遵命,将军。”
尽管温竹君拼尽全力,也很努力地朝前跑,但或许是技术不到家,也可能是马儿耐力不同,还是被霍云霄给一点点赶超了。
在彻底赶超的瞬间,整个山里全是温春果的尖叫,还有胜利的欢呼。
“啊啊啊,守备大人,我们赢了,我们成功抓住了敌人……”
霍云霄也十分入戏,居然拱手禀报,“将军,我们成功追上敌人,我们胜利了。”
温春果下了马,又是跑又是跳,激动得跟小猴子一样。
“胜利啦,我们胜利啦……”
温竹君:“……”
她真的好无语,好无奈又好气的感觉,自己怎么会加入这种无聊的游戏?简直幼稚死了,但又觉得很好笑,这都什么鬼啊?
幼稚,太幼稚了,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幼稚?
霍云霄也一脸得意地看向温竹君,对于赢下这场比赛,他是有必胜信心的,谁料夫人根本没看他。
温竹君一把拎起温春果的耳朵,好笑又好气。
“温春果你个小叛徒,我现在是敌人了是吧?啊?你吃我点心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敌人?”
最可恶的是,她确实输了。
温春果被揪住耳朵也不松口,“战争就是这样,我作为将军,不能心软,胜者王败者寇,姐姐你输了,哎哟哎哟,我的耳朵……”
霍云霄看小弟被抓,赶紧在一边求情,“夫人,小弟不懂事,你饶过他吧。”
温竹君瞪了他一眼,她觉得自己挺输得起的,但今儿这场她有点气,看着一大一小满脸得意,她气得一跺脚,扭头就上马走了。
霍云霄牵着温春果喊她,“阿竹,你去哪儿啊?”
“回去,”温竹君没好气的道:“你们也快回来。”
一大一小得了胜利,慢悠悠地一路上都欢声笑语。
温竹君气得不时回头看,看着看着就觉得很好笑,能跟温春果玩到一起的,大概只有霍云霄了吧?
家里的几个哥哥都嫌小果子太小,小果子只能整天跟在温菊君屁股后头晃悠,难怪这小叛徒老是缠着霍云霄,敢情这一大一小还是真友谊呢?
等到了扎营的地儿,青烟袅袅,火塘都架好了,茶香四溢,甚至还有饭香气。
一堆人在旁边说说笑笑,手上忙个不停。
温春辉坐在火塘边,手里拿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
温竹君笑着上前一把抽掉他手里的书,气喘吁吁的笑道:“说了来跑马,大哥哥居然还要看书,如此心不静,可不是好现象。”
温春辉无奈看向温竹君,还顺带打量了一番,见她两颊酡红,额头生汗,眼角眉梢满是恣意,不由眼里也带了笑。
“三妹妹,你如今瞧着,跟闺中可大不一样。”
温竹君一愣,“哦?是吗?”
“嗯,你以前总是很懂事乖巧,情绪很少波动,但你现在不一样了,看着活泼了很多,像是有了一个女孩儿该有的特质,”温春辉指了指她手里的书,“就比如方才你夺书的动作,以前,你可绝不会做,看来,妹夫待你极好,我也放心了。”
温竹君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离了后宅,人身更自由了。
原来在外人看来,她竟然是真实了点。
下一刻,温春果就蹬蹬蹬地跑过来,满脸得意,“大哥哥大哥哥,我们刚才跟三姐姐比赛,我跟三姐夫一起赢啦。”
不等温春辉说话,温竹君就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是呀是呀,姐姐输了,你可高兴了,你就是个小叛徒,哼。”
明明这小子以前最爱的是自己,没想到,也是个经受不住糖衣炮弹的家伙。
温春果是个小人精,看到姐姐这样,连忙扑过去,又是哀求又是撒娇。
“姐,姐,虽然我赢了,但你永远是我姐,是我最爱的姐姐……”
温竹君看他卖萌,一时没忍住,没骨气地原谅了。
霍云霄在一边看热闹,他都没察觉到温竹君生过气,只笑呵呵道:“阿竹,下次再来,我教你怎么提高速度,好不好?”
温竹君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带着笑,笑着点头,“行呀,等以后,我们再比比。”
霍云霄毫不犹豫道:“好,到时候再比。”
温春辉在一旁看着两人,觉得不像夫妻,像勾肩搭背的朋友,哪有男人上赶着教妻子抛头露面骑马的?
不过,妹夫确实是比以前机灵爱笑了,妹妹也比以前看着活泼灵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但想到梅君,温春辉还是觉得,面前这俩人要好多了,抛头露面什么的,反正妹夫不介意就行了。
正好这会儿饭菜都热好了,荒郊野外,自然比不得家里,但难得出来放松,大家都挺高兴的,围在一起忙忙碌碌,叽叽喳喳。
温竹君一扭头,总觉得少了什么,一细想才发现温菊君不见了。
她猛地站起来,“四妹妹呢?”
温春辉四处一看,也没看到人,顿时有些慌了。
“你们瞧见四姑娘了吗?”
大家都摇头,温春辉二话不说就要去找,结果温菊君突然又从下方的树丛子里冒出来了。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温菊君的手紧紧捏着衣摆,整张脸涨红,埋着头嗫喏道:“怎么了?”
温竹君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拉住她,“四妹妹,有事儿一定要说,你突然不见了,大家都很担心。”
她才察觉四妹妹双手冰凉,眼眶通红,鼻尖也微红,嘴角还有水渍。
温菊君察觉到姐姐在打量她,匆忙应下后,就挣开了手,“三姐姐,我知道了。”
温竹君心头乱跳,越看越觉得心惊,拧着眉,用力将她扯了回来,又拉着她往无人处走了几步。
“你躲起来是不是在吐?你是不是在催吐?”
温菊君慌乱摇头,“我没有,我,我没有……”
“跟我说实话,四妹妹,”温竹君一张脸凝着,难得地严肃,“你刚才藏起来是不是在催吐?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菊君低着头,不肯说话。
温竹君回忆起来,其实也不难想。
她忍着怒火,低声道:“是不是初二那天过后?”
“三姐姐,你别跟母亲说,”温菊君眼中泛泪,声调都在颤,“好不好?你不要跟别人说。”
温竹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勉强压制了一下火气,低声道:“我可以不说,但你不能再吐了,这很伤身的,你才多大?你不要听大姐姐胡说八道,她那个人张嘴就没什么好话,我跟你二姐姐都不听,你听什么?”
温菊君默默掉眼泪,眼眶通红,抽噎着点了点头。
温竹君见温春辉走了过来,连忙揽住温菊君的肩,笑道:“你说你,一点小事就哭,没事的,等回家换了衣裳就行。”
温春辉一听这话,连忙掉头,不打扰姐妹私话。
温菊君抹着眼泪,一脸感激,“三姐姐,谢谢你。”
“四妹妹,”温竹君帮她抹眼泪,语重心长地道:“你不要担心,等你再长两岁,自然就会瘦下来的,不用在意外人的眼光,在我眼里,你就是我最可爱的妹妹,这催吐的事儿,以后绝对不能干,知道吗?”
温菊君
似乎听进去了。
等吃完饭,大家烤着火聊天说笑,难得置身青山绿水间,距离都近了不少。
温竹君一直注意着温菊君,看她很不舒服的样子,眼里很是担忧。
温菊君捂着嘴,胃里一阵阵的反,她实在憋不住,扭着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温春辉大惊,“四妹妹,你怎么了?”
温竹君看着她,心里只觉不好,这种程度,怕是已经形成习惯了,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这边还没收拾好呢,温春果就捂着肚子,一张小脸白惨惨,扯着姐夫的袖子喊肚子痛。
霍云霄关切地抱着他,手忙脚乱,“小弟,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温春果也没忍住,歪着头,“哇”地一声,跟着吐了。
温春辉慌得半死,今天他想着带弟弟妹妹出来散心,没想让两人生病,这样回去,真是不好交代。
“走走走,快收拾,我们立刻回家,看大夫。”
温竹君见大家都围着温春果,她赶紧跑到温菊君身边,见她一脸乞求地看着自己。
她瞬间明白了,温春果的吐,能掩盖温菊君的吐。
“我答应你,今天我不说,但你要跟我保证,你得改,这样会毁了你自己的,明白吗?”
温菊君慌乱点头,小声道:“三姐姐,我改,我一定改……”
一行人乘兴而来,慌不择路地归。
夫人看到小女儿小儿子竟然是被抱回来的,一贯端庄的脸差点没绷住。
“这,这怎么回事?”
温竹君赶紧扶过她,轻声安抚,“母亲,应该是喝了风,又吃得有点多,大家都挺高兴的,一下子没看住,您别着急,不是大事儿。”
温春辉在一边点头,“母亲,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看过大夫肯定就能好。”
果然没多久,大夫出来,点头说没大碍,总算是让夫人放心了。
温菊君毕竟不是真的喝风不舒服,休息会儿就出来了,白着一张脸,眼神一直带着乞求地看着温竹君。
温竹君心疼极了,但又不得不安慰,只能朝她摇了摇头。
还不等去看看温春果,周氏就哭着跑来了,看到女儿女婿也在,眼泪汪汪地扑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带着小果子跑马吗?怎么还病了?”
霍云霄努力板着脸,但一直上下滚动的喉头,还有略显慌乱眼睛,都表示他很担心。
他没照顾过小孩儿,不知道是怎么了,方才温春果白着脸倒在他怀里,他觉得比战场上落在敌营还令人恐惧。
“姨娘,我们……”
温竹君拍拍温菊君的肩,以示安慰,随即道:“姨娘别哭,小果子没事,就是玩得太开心了,喝了点风,肠胃不舒服,待会儿大夫煎一服药喝就好了。”
周氏进屋看到温春果小脸惨白,但好在眼神还咕噜噜地乱转,顿时松了口气,不过眼泪一时间擦不干净。
“娘,”温春果帮周氏擦泪,还努力挤出笑,软软道:“我没事,今天我好开心,我喜欢骑马。”
温竹君用胳膊碰碰霍云霄,眨眨眼,“别担心,小果子没事的,以后还能骑马。”
霍云霄听到她说没事,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等大夫走了,温菊君跟温春果都送回去休息了,温竹君本来想跟着霍云霄回家的脚步,还是停下了。
“你先回去,我去找母亲说几句话。”
霍云霄不肯,“我等你,反正我也没事。”
夫人见她回转,很是好奇,但看到她沉重的表情,心头一凛,也赶紧调整了姿态。
“怎么了,竹儿?”
温竹君还是决定将这事儿告知夫人,并不是不想守信,而是她真的担心四妹妹,希望她能好。
“……母亲,这个问题很严重,您必须重视,若是您还发现四妹妹有这个情况,您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她要是恶化下去,这会毁了她的。”
夫人听得一脸诧异又震惊,还很心疼,想把温菊君身边伺候的丫头叫过来问话,但想到温竹君说的,她还是忍住了。
“好,”她紧紧握着温竹君的手,用力点头,她相信温竹君的话,“我一定好好注意,竹君,多亏你了。”
温竹君摇摇头,看着夫人面色不复沉静,一个母亲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心里很是感慨。
“母亲,您也别太担心,时日不长,肯定能纠正过来的……”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都忍下了,毕竟,她不是四妹妹最亲的人,也没资格做决定,只希望母亲能真的重视,将四妹妹治好。
出府的时候,霍云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脑袋跟在温竹君身后,一言不发的。
温竹君不用回头,都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心里有些好笑,也有点复杂。
“对不起,”霍云霄见她回头,赶紧认错,“我今天不该带着小弟乱来。”
温竹君看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噗嗤笑了起来,“放心,小果子身体好着呢,皮实得很,而且母亲说了,等小果子好了,会给我……给我们传信的。”
霍云霄看着她的笑脸,些微莫名,但又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转而跟她分享今天的事儿,“其实小果子真的很勇敢,他一点都不怕,我觉得,他以后进入军中,肯定是个好苗子。”
温竹君立刻摇头,“不,小果子是要读书的,他怎么会进入军中,姨娘肯定不会同意的,母亲也不同意。”
“那太可惜了,”霍云霄跟着她上了马车,还在侃侃而谈,“小果子真的适合习武,一点不害怕,勇敢极了,他……”
“不可能,”温竹君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太危险了,我不想他进军营,更不想他去打仗,他去了,我跟姨娘怎么办?我们想他了怎么办?他要是没了怎么办?”
玉桃听到这话心觉不好,夫人这是话赶话,忘了侯爷是干什么的了?
她埋着头坐在一旁,连忙碰了碰温竹君的胳膊。
温竹君说完就反应过来,车厢里一时间没了声音。
好半天,霍云霄才笑了笑,略略坐正身体,诚恳道:“小果子可真幸福。”
温竹君:“……”
她嘴巴张张合合半晌,平日巧舌如簧的,这会儿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