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围着御案的是一圈手臂粗的蜡烛,将整个殿内给照得明晃晃。
太子妃进来时,便看到伏在案上奋笔疾书的太子,不由叹了口气。
“冬日里昼短夜长,寻常百姓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也该早些歇息才是,明日再干也不迟。”
太子笑着起身迎了迎,“明日复明日,今日事今日毕嘛,阿离,你来得正好,快来陪我坐坐,帮我捏捏肩。”
太子妃无奈地起身,但一伸手,却是将他眼睛给捂住了。
太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握住太子妃的手,柔声道:“阿离,你又调皮。”
夫妻俩笑闹着,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太子,太子妃,霍侯爷求见。”
太子妃笑着看向太子,埋怨道:“伯远来了,估计是有事儿,你可以休息了吧?”
“好好好,”太子顺从地放下狼毫,兴致勃勃的,“这小子一向不愿来东宫的,大晚上的来干什么?”
“宫门快要关了,”太子妃帮他整理好微乱的衣襟,“你要想知道,那可要快些问了。”
霍云霄噔噔噔的冲进来,就看到太子妃在茶桌后煮茶,太子靠着软枕,正阖眸悠闲自在地喝茶呢,红泥小炉子上的紫砂壶咕嘟咕嘟
的冒着热气,夫妻俩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画儿。
他这会儿别说尊卑了,就连温竹君嘱咐的话也忘记了。
“师兄,师兄……”
太子忍不住掏耳朵,一脸嫌弃地睁眼,“混小子,你嚷嚷什么呢?我不就坐在这吗?”
太子妃每每听师兄弟说话跟放炮似的,就忍不住想笑,抬头朝霍云霄招手,柔声道:“伯远,来,快坐,一起喝口茶。”
霍云霄本来想脱口而出的,但看到太子妃斟茶,素手纤纤,幽娴雅致,弄得他都不好大着嗓门说话,只能憋憋屈屈地坐下。
偏他个子高,坐下也盖不住四处张望的头。
太子妃冲洗了一盏素瓷,一点杂色也无,往里注入一盏清亮的茶汤,递给霍云霄。
“来,伯远,快尝尝我今儿煮的茶。”
太子看他一仰脖子,跟牛饮水般,把太子妃倒的茶一口给喝完了,不由眉头紧皱。
“阿离,你别倒茶了,给他喝点水就行。”
霍云霄听的不乐意了,又接了一盏,一仰脖子全干了,明明苦的直皱眉,还要嘴硬。
“师兄忒小气,还好太子妃大方,好喝。”
太子妃笑着嗔怪看了太子一眼,唤来宫女,给霍云霄换了一个大些的茶碗,又让人送来牛乳跟蜂蜜,掺在了茶里。
“你年纪还小,喝到的苦味儿比我们要大,喝这个吧。”
霍云霄这次就喝得慢多了,满足道:“还是太子妃心疼我,我也觉得牛乳好喝点。”
太子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儿,感觉跟小时候就没什么区别,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摇头。
“你长这么大个子,就是牛乳喝多了吧?行了,找我什么事儿?”
霍云霄闻言,表情立刻就愤怒了,咬牙切齿的,“太子,我有事儿想跟您说……”
太子妃听他不止称了太子,还用上了“您”,这可真稀奇。
太子一边听着,一边用白皙长指摩挲着瓷白的小盏边沿,俊容渐渐沉静,好半晌都不说话。
“师兄,你说话呀?”霍云霄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急得不得了,“我不能杀他,那我能不能给他套个麻袋揍一顿?警告一下总行吧?”
太子妃给他碗里加了点茶,轻声道:“伯远,你别急。”
她帮着一起分析,“你是说,梁巢经常去竹君的铺子里,然后还买空了铺子里的东西?但这点事儿,可不值当你发火儿,他可以说他每天都进不同的铺面,怎么你家的铺面就高贵了?他也可以说,就只是喜欢你家铺子里的糕点,你要是真的动手,结果就不是一顿打那么简单了,再说了,你能警告他什么?他还能倒打一耙说你污蔑呢?”
霍云霄听懂了,一脸颓然,觉得这些人怎么那么麻烦。
“夫人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要着重考虑她,这事儿闹起来,最吃亏的就是夫人了。”
太子听到他这句话,不由眯了眯眼,“你刚才那些话,也是你夫人教你说的吧?”
他思索了下,剑眉蹙起,恍然道:“是她让你来找我告状?”
霍云霄没想到就说了那么些话,居然被太子给猜出来了,眼睛一瞪,连连否认。
“没有,是我自己想的,我很生气,特别生气,我就想打死那个梁巢,但夫人不让,我就想找人帮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师兄……”
太子有些好笑地看他嘴硬拙劣狡辩,这小子能用拳头,就绝不会想找人帮忙。
霍云霄实在编不下去了,他本来就不会撒谎,睁着眼睛说瞎话太难受了,跟聪明人说话累死人。
“好吧好吧,就是夫人让我来的,她说了,梁巢后面是康王,我又不是后面没人,我没爹娘护着,但我还有师兄呢,我就赶紧就来了,我夫人遭人惦记,这口气我忍不了。”
太子听了实话没忍住笑了,须臾收了笑后,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你媳妇儿说了没?”
霍云霄有些傻眼,温竹君什么都说了,包括被太子看穿的可能,但唯独没说要太子怎么帮忙。
他也忘记问了。
太子一看他结结巴巴的,就知道了原委,笑着看向太子妃,调侃道:“这小子福气不小,自己笨,娶的媳妇儿倒是一等一的聪明。”
霍云霄被温竹君嫌弃笨、读书少,他都可以不在意,但别人说这话,他就满脸不开心。
太子妃也笑了,看到霍云霄急躁的脸,朝太子嗔怪道:“你要有法子,就别逗他了,再不说,他今晚要留宿东宫了。”
霍云霄不想留宿东宫,只能眼巴巴看着太子。
太子沉吟了片刻,道:“康王叔不是个讲理的,为人又护短,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还真有些难办,那个梁巢,我记得好像是在军中领了个闲职,是吗?”
霍云霄点头,气呼呼的,“是,在羽林卫中供职,日常点卯还算正常,就是爱犯贱,喜欢盯着别人的媳妇儿,不要脸……”
太子难得见他气成这样,打不了架话还多,听得直想笑。
霍云霄说得口干舌燥,看到太子还在笑,急得又喝了杯茶,“师兄,你别笑了,我跟夫人都快被这个狗东西恶心死了……”
太子妃连忙拍拍他的肩,“好了好了,伯远,先别急,你好好听你师兄说话。”
太子认真想了想,望着霍云霄,眯了眯眼。
“我帮你,你打算怎么回报我呢?我总不能帮你得罪了我的皇叔,还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霍云霄咬牙,瓮声瓮气的,“师兄请说,只要可以,我一定做到,言出必行。”
“那可好,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太子笑着悠闲起身,大步走到博古架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霍云霄不明所以,连忙跟了上去,转过去一看,才知道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新旧不一。
他知道太子喜欢看书,平日就是手不释卷的,还总想让他跟着看。
“师兄,这是干什么?”
太子熟练地在书堆里抽了几本书出来,有厚有薄,厚得足有巴掌厚,薄的也就是个小册子。
霍云霄看得眼角直抽抽,疑惑道:“师兄,你这是要干嘛?”
“给你找书啊,”太子端来椅子,踩着椅子从最上头拿出了一本书,上面还积满了灰。
霍云霄发誓,他就没看到过这么厚的书,都有人脑袋那么大了,估计能砸死人,心里有些不安,师兄不会是要他看书吧?
“师兄,为什么是给我找书?梁巢那小子不做人,结果师兄惩罚我?”
太子真是被他气笑了,端着那本巨厚无比的书,看上头灰尘不少,张嘴就朝这傻子吹。
霍云霄一下子被灰迷了眼睛,呛得咳嗽,委屈控诉道:“师兄,这书你自己都没翻过吧,你好意思拿给我?”
太子朝他温润一笑,毫不留情将书塞到他怀里,剑眉上挑,“我好意思啊。”
霍云霄:“……”
太子妃看到霍云霄吃瘪的样子,像极了母后宫里养的那只爱生气的小狗儿,实在没忍住,捂着唇哈哈大笑起来。
“伯远,你师兄是为你好,就老实接着吧。”
霍云霄苦着脸,又不甘心,“师兄,能换个惩罚吗?我愿意挨打,我保证以后都输你。”
太子真是被这傻小子气笑了,没忍住,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以前师父就一直后悔,太早把你带上了战场,尝到了杀人胜仗的快感,以至于你后来读书怎么都读不进去,现在遇到区区一个梁巢都解决不了,脑子都生锈了吧?混小子,你夫人都比你懂事儿,比你明白,她还比你小……”
霍云霄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无话可说。
他摸着头,低眉顺眼地乖乖听训,大概是知道拒绝不了了,看着怀里的书,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太子妃见太子是动真格的了,连忙起身,让宫人都下去,自己也出去了。
太子眼神凌厉,想狠狠捶霍云霄一顿,但没奈何这小子太高了,他干脆抬脚重新站在了椅子上,低头训斥起来。
“伯远,从前师父在,你能糊弄过去,听命于人,也能在战场上发挥你的能力,但大丈夫身居天地间,怎能久居人下?师父不在,还有谁会容忍你的鲁莽跟愚蠢?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是千万百姓的性命,你这样蠢笨,我怎敢放心让你再上战场?你将来若是真的掌了兵,对千万百姓而言,岂不是灾难?”
霍云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无话反驳,只能喃喃道:“那,那我现在在京都指挥使司……”
“是我刻意将你留
在京都指挥使司的,也是师父生前深思熟虑过的,他发现了你的问题,可苦于改变不了现状,“太子苦口婆心,面色端肃,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
“伯远,你必须成长,才能走得更远,师父临终前一直在担心你,还给我寄了信,他曾说过,你的能力,绝非池中之物,可领兵不是单靠一人悍勇,是许许多多的将士将性命交于你手,你真不怕有朝一日命丧疆场,让大家都伤心难过吗?你对得起师父的谆谆教诲吗?”
霍云霄满脸羞愧,闭着嘴,不敢说话了。
太子将手里的六七本书全甩到他怀里,挥手就赶,一脸不耐,“滚滚滚,看你就来气。”
霍云霄抱着一堆书,有些不知所措,大大的个子,这会儿都有些挺不直了。
他垂着头老老实实地问,“那,那梁巢……”
“康王叔治家不严,子女管教不好,我自有法子,你到时候听消息行动就是,”太子挥手,眉眼有些冷,“不过,你要说话算话,从今日起,做一个君子,做一个守诺的君子,你要是敢违约,我一定找人揍死你。”
霍云霄咬了咬牙,看着怀里的书,又想起温竹君凝重的脸,狠狠点头。
他心有触动,郑重地给太子鞠了一躬,“师兄,我回去就读书,不会辜负您跟师父的,我说到做到。”
太子看他跑到一半,又伸着脖子回头,“师兄,那我回去先读哪本啊?”
“问你夫人吧。”太子头也不回的道。
太子妃还在想着要不要给霍云霄整理客房呢,结果就看到霍云霄抱着一堆书,嗖的冲了出来,跟脱缰的马似的,跑得飞快。
领路的宫女提着宫灯,都愣在了原地,压根追不上。
“行了,回去吧,霍侯爷有腰牌,不用你领路了。”
宫女下去后,太子妃就进了殿内,见太子站在书架前,似乎在发呆。
她走到他身侧,看他拧着一张俊朗的脸,眼眸不自觉泛出一股柔意。
“伯远大概是真怕了,刚才跑得好快。”
太子蹙起的眉几乎瞬间散开,无奈地笑着摇头,“那混小子,简直不知所谓,让他读书,跟要他命似的,还想跟我讨价还价呢……”
太子妃听他言语间虽然一直在贬低霍云霄,但笑容却很开心,像是老友谈心过一般,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也不说破,只干脆陪他一起坐在地上,笑着和他附和谴责霍云霄。
蜡烛爆了一下,太子总算是说完了,他发现霍云霄的笑料,真是讲不完。
太子妃一直认真听着,末了笑道:“其实你就是舍不得,心里欢喜他,将他看做了亲弟弟,不然,你可不会花时间理会他。”
“这小子陪了我很久,其实他身上也有很多优点的,坚持不懈,百折不挠,一直任打任怨的,从来不叫苦叫屈,是个极好的苗子,”太子的笑容温润如水,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他叹了口气,“他无父无母,如今无人管教,我本就不愿看他这么自毁,况且师父又临终嘱托,我当然要有所行动。”
太子说着话,牵起太子妃的手,两人相携慢慢出了侧殿。
武安侯府,这会儿府里正一片亮,烟火气最浓,热闹得很。
温竹君见霍云霄抱着一大摞的书回来,很是惊讶,连忙让人摆饭。
“侯爷,先吃饭吧。”
霍云霄早就饿了,在太子那喝了不少茶,根本饱不了肚子。
他一边吃饭一边迫不及待地说话,虽然他服了,但言语间还是很不甘心。
“……夫人,你说,师兄其实是想惩罚我吧?这么厚的书,他自己可能都没翻过呢,不过他说了,梁巢的事儿,让我等着听消息,要我说,我就直接去揍死那个混蛋……”
温竹君听他胡说八道,赶紧帮他夹了好些菜,又转过桌子,去看他带回来的书。
最厚的一本,书封上只写了个《博闻广记》,但重量确实不小。
她大概翻了一下,应该是好多人抄录的,笔迹不一样,纸张也发黄,里头有小寓言故事、志怪志异、醒世之言,还有不少道听途说来的故事,说某时某地出了何事,带来了什么影响等等。
剩下的,都是单册的,并非全本,有《兵法二十四篇》《战国策》《汉书》《明贤集》等。
霍云霄扒了三碗饭,总算是吃饱了,看着这堆书直叹气,只觉脑子很疼。
“夫人,怎么办啊?这么多书,我可怎么读啊?”
温竹君看了一会儿,倒是觉得太子挑选的书很妙,像是一个老师在给学生准备作业,还是循序渐进的。
她确实有些好奇,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对霍云霄一个傻小子这么好,还愿意花时间培养,想必就算今天霍云霄不去找,太子迟早也要找上霍云霄的。
“你跟太子,以前习练武艺的时候,就一直很熟悉吗?”
霍云霄摇头,“一开始也不熟,反正那时候我刚跟师父习练,我打不过他,但我一直不服输,我就一直跟他打,也不知道怎么,师兄居然也愿意跟我打,直到十四岁后,我就打得过了,嘿嘿……”
温竹君:“……”
她忍不住给他盛了一碗汤,“侯爷,喝点鱼汤吧,里面放了天麻,补气又补脑。”
霍云霄喜滋滋地接过汤喝了起来。
温竹君看着特意挑选过的书,比如《战国策》就挑选了秦之一册,《汉书》也只挑选了其中七十篇的传,里面甚至写了不少批注,且并非一人的笔迹,心血不小。
要知道书只是媒介,但这些批注,才是世世代代人类精神里的精华,读起来,起步就比别人高。
可见太子是将霍云霄看作自己人了,甚至比自己人还要亲切点。
不过跟霍云霄相处,若不谈及感情,也抛开他的缺点,其实这人还算不错,也有可能是太子厌倦了勾心斗角,就喜欢这样没心眼的傻小子。
“侯爷,太子说得对,君子重诺,你想当君子,那就不能做小人,这些书,你还是好好看吧。”
霍云霄肩头都塌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温竹君想着此事毕竟因她而起,她也有一点责任,便干脆道:“书有些多,不如我跟侯爷一起读吧。”
霍云霄的目光顿时亮晶晶的,欣然同意,“好好好,夫人,你跟我一起读最好,肯定就不枯燥了。”
温竹君先将最厚的那本递过去,“侯爷先读这本,多些趣味性,后面的几本,咱们循序渐进吧。”
霍云霄一看,头都大了,“夫人,咱们要不还是从薄的先读吧?”
温竹君也不劝,随手给他递了本最薄的,也就是《左传》隐公篇。
霍云霄接过去后,没一会儿,又默默地递了回来,咬牙拿着最厚的《博闻广记》看了起来。
他其实是想看兵法的,这些也是他最熟悉的,但师兄说要听夫人的,那就听吧。
夜里,靠在床头上的霍云霄就拿着书看,一边看一边唉声叹气,还不时嘀嘀咕咕的。
温竹君洗好后,一出来,就发现他已经抱着书睡着了。
行吧 ,也挺好。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先练了剑,迎着寒风,霍云霄就拿着本书上值去了,雄赳赳气昂昂的。
温竹君看得想笑,不过,嘴上还是鼓励了两句。
“侯爷,千万不要在意外人的眼光,咱们只做君子,绝不做小人。”
霍云霄很是郑重地记下了这句话。
傍晚下值回来,霍云霄愁眉苦脸的,但还好毅力还在,拿着书看个不停,只是时有不解,常常拧眉。
接着就到了腊月二十,霍云霄轮完值,终于放假了。
温竹君让玉桃把铺面也休息了,既然太子准备出手,那这段时间最好就不要节外生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她也不再出门,免得碰到梁巢犯恶心。
玉桃表示很可惜,毕竟点心铺子从开张到现在,生意一直很好,以这种趋势来看,回本很快。
果然,夫人说得一点没错,贵人们的钱还是好赚些。
是日,又是一场大雪铺天盖地,天地银装素裹,冷得人不敢冒头。
温竹君陪着霍云霄在房里看书,看着看着,这才知道霍云霄到底在嘀咕什么。
原来这厮还挺爱打抱不平的,看到里面不平的人和事,他就一直骂骂咧咧的,观点输出还不少。
只是有很多关于地理水经或者极为晦涩的典故之类的,他就两眼抓瞎,时不时就跑来问温竹君。
温竹君有些知道,有些也不知道。
但她不好为人师,也不乱解释,“侯爷,这些咱们先记着,明儿给大哥哥去个帖子,问他这些东西哪些书中会有注释,咱们一查也就知道了。”
霍云霄因着有人陪,看书的兴致还算不错,加上这本书趣味确实足,他居然还真的坐住了。
这让温竹君另眼相看了不少,缺心眼鲁莽是事实,但能改能学就很好了。
这样白天习武看书,晚上夫妻大被同眠、聊天和运动的舒坦日子,霍云霄还挺喜欢的,但也总是觉得不得劲。
好在,得劲的事儿总算是来了。
小年刚过,太子就悄悄派人来传话,让霍云霄准备好麻袋,明日正午行动,但只准出气,决不许下死手,打完立刻就去文华殿。
霍云霄听了这话,瞬间精神了,只觉拳头发痒。
太好了,出了气能过个好年,今年他有夫人陪,不是孤家寡人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霍云霄果然拿着麻袋,早早就到了太子指定的地儿,方正街,这会儿正被白雪覆盖。
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一声不知哪儿传来的口哨,还真瞧见梁巢正打马而过,身边居然还没有跟人。
霍云霄两眼放光,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