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霄看着面前的指挥使司,吸了口气,埋着头进去了。
指挥佥事正好瞧见他进来,赶紧招手拉到了一边,又打量他满是血丝的眼睛。
“你刚上值就遇到事儿,你家里的事儿我也不想打听,但你也太冲动了,久安县的卫指挥使司你都敢闯?咱们京都指挥使司,要是有人来闯,你会怎么做?”
霍云霄板着脸,咬牙道:“大人,便是再难,我也得闯。”
“行了行了,你以为这是战场呢?”指挥佥事一边说一边叹气,“自己去领罚吧,幸好这些日子松快,后面两天你也不用来了,好好休息一下,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干净,你小子,好好谢谢付大人吧。”
霍云霄不由摸头,满脸疑惑,付大人?
等他领了五军棍,龇牙咧嘴出指挥使司的时候,一个头戴幞头,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
“霍侯爷,我家大人想请您一叙。”
霍云霄一脸疑惑,“你家大人是?”
男人笑道:“我家大人是礼部右侍郎付简,侯爷请。”
霍云霄想到指挥佥事的话,疑惑地跟着男人走了。
没想到,是到了东宫詹事府,又叫文华殿,这里听说贮存了天下古今图书,想到付大人可能是在文华殿给太子进讲,便也没怀疑,太子要读的书那可太多了。
但男人脚步一转,带着霍云霄去了演武场。
“请吧,霍侯爷。”
霍云霄抬脚就进去了,朗声道:“付大人,今日多谢,啊……”
他一个不防,被人一记阴拳直直揍到了腰上,力道奇大无比,加上方才领了军棍,顿时疼的一个趔趄。
“何人偷袭?”
霍云霄气怒至极,这两天被李丰念这个畜生揍了阴拳,他现在最痛恨别人阴他。
那人见他竟然只是趔趄,都未倒地,不由“咦”了一声,他刚想继续揍,谁料霍云霄反应极快,他的拳头迎面带风而来。
“嚯,好快的拳头。”
霍云霄怒极,力道大的很,拳风凌厉,若不是进东宫时要卸甲卸刀剑,他此时必定拔剑。
他见这人面貌普通,五短身材,眼露精光,差点揍上去的拳头猛地一收。
“你,是礼部右侍郎?”
礼部的人他见过不少,个个都精致,穿着打扮行为举止都带着书卷气,这人看着一点也不像。
男人也愣住了,但看到拳头快要贴面,顿时大声一喝,“兄弟们上啊。”
霍云霄一愣,扭头一看,门口瞬间又涌进了七八个壮汉,一拥而上。
他肺都要气炸了,不明所以,厉声怒斥,“你们是谁?太子呢?付大人呢?”
这些人压根不听,上来就挥拳,双方拳头乱挥,打的乱七八糟。
霍云霄挨了好几拳,正怒不可遏时,终于有人来了。
“好师弟,你不是喜欢打架吗?”一个身量高挑,面目英俊的男人转了出来,“师兄心疼你,所以今儿就让你打个够,打个痛快。”
太子拍了拍手,笑吟吟道:“大家不要留手,我这个师弟,悍勇无比,战场上能以一当十,你们这么多人打,若是还输,那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霍云霄:“……”
他话都来不及说,一个个拳头就直逼面门,个个凶残狠厉。
这么些年,他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打架,打仗,杀人,一人面对八九个汉子,一时间竟然也不落下风。
付简也跟了过来,他知道太子身边这些汉子的武艺,个个都厉害,但看了霍云霄的悍勇,不禁也有些咋舌,笑着摇头。
“太子这是在做什么?”
太子朝他拱手,示意稍后解惑。
他看的兴起,一边拍掌一边为大家喝彩,“好,打得好,我这师弟天生神力,大家尽可放开了手脚打,这可是敢单枪匹马勇闯卫指挥使司的人,悍勇之将,是一个极好的对手,诸位可不要留手,机会难得。”
他这话简直就是往油锅里滴水,汉子们都激动的嘶吼起来。
霍云霄一拳击退了一个,顺带的力道,将那人身后的人也给砸倒,他总算有了喘息之机。
他仰天大吼,又委屈又愤怒,“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我看你勇猛无比,当然是请他们一起来领教你的功夫了,毕竟是敢闯卫指挥使司的霍侯爷,百闻不如一见,怎能错过如此良机?”
太子看的大笑,满意极了,朝付简道:“烈马难训,这就是一匹将来能领头的野马,可惜无人管,无人教,这些年,幸好师父一直压着他,按着他,如今师父已经走了,才多久时间啊,这烈马眼看着将要脱缰,无人能按头,我作为师兄,若再不管,怕是师父在天之灵都要痛心了。”
付简自然知道太子口中的师父是谁,眼中欣慰道:“太子念旧,心怀仁义,这烈马虽难训,但只要有方法,总能成的。”
太子负手而立,望着气喘吁吁,独木难支的霍云霄,笑了起来。
霍云霄本来就奔波劳累,两天一夜未曾休息,又挨了军棍,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揍的头昏脑胀。
这些人也讲究,不打脸,专朝身上那些不显眼的地方打,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一个地方挨的拳头多了,就特别疼。
“认输吧,伯远。”太子抬手,大家也都随之停下,“只要你认输,就停手。”
霍云霄目露寒光,锐利如刀,满脸倔强,咬牙切齿地喘个不休。
“休想。”
太子闻言淡淡一笑,淡定挥手,“大家继续打。”
霍云霄又狠狠挨了一顿胖揍,攥拳的手都在抖,但他死死地扛着,硬是不认输。
这让揍他的几个汉子都有些揍不下去了,捏着拳头下不了手,大家面面相觑,对他产生了一丝敬意,不约而同地停手,看向了太子。
霍云霄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红,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胸口起伏不定,一双眼已经被气血激的通红。
但他始终不倒,咬牙挺着,他不是蠢货,知道太子要做什么,但他偏不认。
太子见状也收起了笑,眸光沉沉。
他走了过去,拧眉疑惑道:“为什么不认输?”
“咳咳,”霍云霄吐了口血唾沫,龇牙咧嘴地靠在了墙上,喘了两下道:“咳,我,我为什么要认输?”
太子见他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凶狠,犹如一头骄傲的雄狮,凭着天赋胡乱挥霍,丝毫不知前路有多艰难。
他面色渐渐凝重。
“伯远,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霍云霄冷着一张脸,良久才不情愿道:“我与师兄十岁相识,至今已有近十年。”
他认识太子的时候,打到兴起,是可以在地上翻滚纠缠打斗的,如今再见,也并未有疏远感。
“我可曾害过你?”太子也不管什么君臣礼仪了,席地而坐,但他模样好看,姿态也好看,坐下去的时候,还不忘捋了捋衣摆,储君的模样,便是如此了。
“没有,”霍云霄老实地回答。
太子轻笑,“那我问你话,你会如实回答吗?”
“会。”霍云霄咬咬牙。
太子点点头,温声道:“你不认输,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对吗?”
霍云霄闻言,想到姨母跟乔智,目中寒光微闪,大声道:“对,我没有错,哪怕是京都指挥使司,我也会闯的。”
“匹夫之勇罢了,”太子指了指那些汉子,嘲讽道:“你连他们几个都闯不过去,何谈其他,怎么?你以为靠你吼啊叫的,就能保护家人了?”
霍云霄抿唇,不再说话,但眼里满是戾气。
太子看他不说话,但表情依旧颇不服气,干脆道:“那咱们再打一架,你要是还能赢我,我就不要你认输了,如何?”
霍云霄:“……”
他憋了半天,气鼓鼓的,“你,你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跟我打,就不能提前找那么多人揍我。”
太子奇道:“兵者,诡也,我只要胜了就行,我哪管什么胜之不武,难道你在战场上使阴招,还要通知敌军?”
霍云霄被他这比喻气的不行,扭头不愿再听,哼哼道:“你胡说八道,我听不懂。”
太子气笑了,干脆一拳揍过去,看他嘭嗵倒地,爽朗大笑道:“没事,你很快就能听懂了。”
霍云霄也来了脾气,硬生生地撑起身子,跟太子又打了起来。
付简面色都有些扭曲了,他对武艺没什么研究,但也没想到,霍云霄竟然悍勇至此,此时还有余力,确实可怕。
他顺便将那些汉子都叫了出去,“里面就留给他们吧,今日之事,莫要外传。”
汉子们纷纷拱手,“是,老师。”
太子这次终于赢了,把霍云霄狠狠地揍了一顿,他可不管什么脸不脸的,打到哪儿算哪儿。
看着霍云霄鼻青脸肿的,他心里痛快极了,哪怕自己被揍了几拳,也压根不在意。
“看到没?这只是一点点手段而已,连兵法都没用上,但你几乎不懂,也看不出来,就你这样的,还想保护家人?我只需略施小计,你就完蛋了。”
霍云霄依旧不服,挣扎不休,怒吼道:“你太无耻了,此非君子所为,我不服。”
“呵,君子?你在战场几经生死,难道还信奉这一套?”太子嗤笑起来,“对了,你刚成亲,那个姑娘不错,漂亮聪明,太子妃都夸她呢。”
他狠狠掐着霍云霄的脖子,冷声道:“可你这个样子,能护得了她几时?她若是落在旁人手中,你能甘心吗?伯远,匹夫之勇,是走不长久的,师父教过你,你为什么不记着?”
霍云霄被这话刺激的眼睛血红,他根本不敢想,有朝一日温竹君会是别人的,他昨儿才下定决心,一定不要她伤心的。
尤其是想到李丰念说的,他配不上温竹君,注定会让她步姨母后尘的那些话……
顿时怒意升起,拼命挣扎起来。
太子看出他在愤怒,心头不由一喜,这混小子终于有了软肋,总算是能给脱缰的野马套根绳子了。
他不等霍云霄说话,接着道:“就因为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天下无敌,所以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今日你闯卫指挥使司,明日闯京都指挥使司,但你能闯过多少呢?这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伯远,师父走了,你更不能胡闹。”
霍云霄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狠厉渐渐淡去,露了丝茫然,他喃喃道:“我没有胡闹。”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亏心。
他确实是仗着自己功夫高,无人能敌,就敢横冲直撞,天不怕地不怕。
太子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臭小子,还算有救。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非要狠狠吃个苦头才明白一些道理,擅闯卫指挥使司,这叫没有胡闹?若是师父还在世,他会怎么做?他会打死你。”
霍云霄听他提到师父,面色一变,比铁还硬的嘴巴终于闭紧了。
不知过去多久,他满脸别扭,吞吞吐吐的道:“我输了。”
但他绝不是被打输的,他只是经过那两天想通了很多事。
他要领兵,他要护住家人,要配得上温竹君,他不要做李丰念那样的孬种,他是自己想通的,甘愿服输,绝不是被太子打输的。
太子看他这样子,笑骂了一句,“你这个糊涂野马,下次行事记得长脑子……”
好心伸手将霍云霄拉了起来,一时不防,这混小子竟然还有力气,将他给扯了下去。
天色渐晚,太阳已经西落,最后一缕夕阳消失。
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半晌,又开打,太子虽然忙于朝政,但功夫也没有完全忘记,最后还是霍云霄输了。
他不甘心地嗷嗷叫,他从十四岁后,打架就没输过,可是身上太疼,拳头都攥不起来了。
“下次再打。”
“我才不跟你打了,”太子好整以暇,优哉游哉的,“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
霍云霄被他气得捶地,趴在地上不想起来。
“你们……殿下?”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诧异,“你是,伯远?”
太子妃愣愣地看着两人,一身狼狈,乱七八糟,疑惑道:“你们这是?”
太子笑眯眯地站起身,拍拍衣裳,“无事,就是切磋一下。”
太子妃帮着太子整理衣裳 ,又忍不住去看霍云霄五颜六色的脸,这也叫切磋?都打的快变形了。
“你们啊,都多大了……”她叮嘱贴身宫女,“让太医快些来,另外再去武安侯府,让夫人来接武安侯回去。”
霍云霄一听这话,火烧屁股般跳脚,连连拒绝。
“不要不要,不行,我自己能回去,我没事。”
太子轻轻拍了下他的肩,看他疼的龇牙咧嘴差点倒地,哈哈大笑。
“别逞强了,如今有了妻子,成了家,就该长大了,你怕被她看到?放心,在自己女人面前,不用这么藏着掖着,等回了家,你明儿就来感谢我吧。”
还不是你叫人揍的?
霍云霄没好气地扭头,不想看他。
孩子气的模样,把太子跟太子妃逗得合不拢嘴,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笑声不断。
偏他一无所觉,听两人笑话他,只能咬着牙,炸毛般假装凶狠地喊,“你们到底笑什么?不许笑了……”
太子跟太子妃笑得更大声了。
霍云霄反抗无果,只能可怜巴巴地缩在一边,但想到温竹君会来接他,他心里又美滋滋的,太子有一句话说对了,他有妻子了,有家了。
他该长大了。
太医来了后,先是给太子瞧,发现没什么问题,皮外伤都算不上。
又给霍云霄瞧,嘴里啧啧不停,一脸同情
“霍侯爷是被谁打的?怎么成这样了?要不是你这吓人的个头,我差点没认出来,这得上报顺天府啊,哪个混账下手这么狠,不能白挨打……”
霍云霄顶着乌眼青,还有已经开始肿胀的脸,满脸写着不高兴,拿眯眯眼狠狠觑太子,无声胜有声。
太子倒是大方承认,略带得意的笑道:“是我打的。”
太医:“……”
他有些怀疑,但也只能尴尬地闭嘴,认认真真给霍云霄包扎。
太子妃拿来太子的常服,让人帮着给霍云霄换上,他那身衣裳又是泥又是土,还挂着烂叶子,破兮兮的,已经不能穿了。
她又扶着太子进屋净面更衣,口中微微埋怨,“你都多大了,还跟伯远一个孩子计较?打的那么重,竹君怕是心疼死了。”
太子握住太子妃的手,得意笑道:“他都快弱冠了,已经娶妻了,还小呢?打他是为他好,我要是不想理会,我都懒得打他,求我我都不打。”
太子妃美目流转,温婉端庄,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太子。
她很少看到太子这么高兴的模样,笑道:“伯远回来,你很高兴。”
“是啊,”太子拉着太子妃坐下,柔声道:“我身边围着的人,难得有个敢对我说真话,不拿我太子身份当回事的真朋友,很不容易,和伯远一起,我总是可以很放松。”
“那孩子是很讨人喜欢,”太子妃想到霍云霄孩子气的样儿,也笑了,“感觉伯远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少年。”
“是,他是真没变,”太子点头,“还那么莽撞冲动。”
太子妃倒是宽容,“他从小就过得苦,又无人管教,慢慢就懂事了。”
武安侯府,正院。
温竹君泡完澡,又搓洗干净头发,就把藤编软椅搬到蜃窗下,躺着晾头发,一旁的炭盆烧的很旺,烘的她浑身瘫软,昏昏欲睡。
玉桃又端来橘子苹果,还有柚子,还拿了个橘子在炭火里烧,夫人说这样偶尔吃一个,对身体好。
温竹君舒坦极了,拿了本书时不时看一眼。
她想起霍云霄,这厮两天一夜未睡,也不知道身体扛不扛得住。
“侯爷回来了吗?”
玉桃用火钳子将烧好的橘子拿出来拍灰,烫的直摸耳朵,“没呢,那会儿出去就一直没回来。”
温竹君龇牙咧嘴地吃烧橘子,酸的脸皱巴巴的。
她嗓子疼,这两天奔波劳碌,又一直吹着寒风,有些受冻咳嗽,吃个烧橘子缓解,总比吃药好。
看看天色,已经入夜,侯府早早就掌灯了。
温竹君吃饱了,又被炭火烘着,实在太困了,刚想起身去歇息,红衣就进来了。
“夫人,外头来了个人,说是东宫的,要见您,门房说身份没错。”
温竹君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东宫的人来找她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儿吗?
“快快快,请她进来。”
又朝玉桃道,“给我更衣吧。”
只是头发没有干,她也不敢扎起来,晚上半湿的头发扎起来容易生病。
来的宫女很是温和,稍稍打量了她一眼后,屈膝行礼,“奴婢琥珀,见过侯夫人。”
温竹君赶紧扶她起身,又让玉桃拿了荷包来,“这天寒夜冻的,不知太子太子妃是有什么事儿?”
琥珀笑着推辞了,轻声道:“武安侯在东宫有些不便,太子妃让奴婢来请夫人去接。”
温竹君:“……”
她去接霍云霄?弄错了吧?
“武安侯,霍云霄?”
琥珀笑着点头,觉得武安侯夫人的反应,很是有趣,又趁机打量她,见侯夫人披散着一头青丝,容貌妍丽,肌如白玉,面似桃花,真真风流标致,往日玉京竟未传出声名?
“夫人,不如这便启程吧?”
温竹君披了件斗篷,半信半疑地跟着去了,心里很是疑惑,霍云霄这厮到底干什么了?
她一路上都有些紧张,不时掀起帘子看路况,实在是阴谋论看多了,她害怕是骗局。
琥珀全当她是紧张,还温柔地劝慰她。
温竹君见到皇宫高大巍峨的城墙时,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看来是真的,霍云霄这厮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还要她来接。
进东宫还有些繁琐,好在有琥珀,她的腰牌就是进出宫的通行证。
温竹君听到侍卫在提醒,过不多久宫门就要落锁,得抓紧些时间。
琥珀笑着回应,又去看温竹君,奇怪,进了宫后,这位侯夫人反倒镇定了,安安静静地坐着,颇有些沉静稳重的模样。
一路有四个宫婢提着宫灯照明,弯弯曲曲地绕了一会儿,穿过几道门后,总算到了东宫。
迎着寒风,温竹君都没心思打量东宫的风景,便匆匆进了屋,总算是能喘口气,她觉得耳朵快要冻掉了。
快到年关,这个天气已经很冷了。
“夫人,”西稍间里忽然窜出个人影,兴冲冲的,“夫人,你可算来了?”
灯下昏暗,温竹君陡然看到一张猪头脸,吓了一大跳,“啊,你你你,你离我远点。”